那一日上朝之后,君少扬以‘心情不好不想上朝’为理由罢了一个多月的早朝,期间朝臣不是没有过怨言,但是在手头上都有差事要办的情形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那些手头上无事的臣子对于这事很是喜闻乐见,毕竟天还未明便要上早朝是个累活儿,能不累,那就没人会傻得自己凑过去找罪受。这么半个月后,君少扬再次携西门连上朝,这一场老臣们虽然没跟第一次看到西门涟那般吹胡子瞪眼睛了,但是暗地里的不舒服却还是存在的,就比如现在,一些老臣已经在声嘶力竭的控诉西门涟不晓国事,乱放权导致小人得意,百姓怨声载道,还求君少扬收回成命,还百姓安稳的生活,还天下一个太平。“怎么说得朕的爱妃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姬一样的?”君少扬看戏一样听完老臣们的‘控诉’,话虽如此说,可那脸上的笑意却分明是让人一看就门儿清的‘骄傲’?骄傲?老臣们都恨不得揉眼睛、掏耳朵!他们在这里就差涕泪俱下禀告足以影响国家根基的大事,他们的皇帝不但没有半点居安思危的意识,还在这里觉得‘骄傲’?是他们说得还不够具体,剖析得不够深入、还是皇帝脑袋坏掉了根本是什么建议都听不进去?一个老臣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怆然高呼,“皇上……”“时间不早了,朕饿了,爱妃你饿不饿?”君少扬似没听到老臣的声音一般,低着头,问从上朝起就伏在自己大腿上补眠,眸将阖未阖的西门涟,方才还显得轻佻的眉眼里此刻只有满满的心疼之色。这半月来,她都是在一边协助他处理国事,日日休息都不过三个时辰。昨夜更是因为军饷那边出问题,她又是通宵达旦的核查账目,到黎明时分才彻底核对好,寻出问题的所在。那时候距离上朝的时间已近,她拒绝了他让她休息的提议,陪他来这上朝,招惹的却是一大片的骂声。若不是他定力好,在听到这么多对她不实的指责后,定是要杀了那些只会嚼舌根子,却根本提不出有用建议来的老臣!“稍安勿躁。”他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西门涟不可能感觉不到,暗地里捂住他的手,低声的道。刚才她将醒未醒之际将老臣们的话也听了个大概,那些话根本就影响不到她,她在乎的从来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她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疼她。君少扬沉默地盯了她好一会,狭长的凤眸中满是复杂之色。西门涟朝他一笑,柔若无骨的身子缓缓支起来,白嫩如藕的臂膀吊在他的后颈上,将满朝野此起彼伏响起的抽吸气声置若罔闻,娇声道,“皇上,臣妾想喝你熬的乌鸡枸杞汤。”也是告诉他,她有些饿了。君少扬看着她娇慵的模样,心中郁色去了少许,爱怜地一点她的鼻翼,“好,爱妃你在这上朝,朕去给你做去。”“皇上!”“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君子远庖厨啊!”“阴阳颠倒逆乾坤,这可是国之将乱的预兆哇皇上!”朝廷上的呼声顿时此起彼伏,老臣们一脸的悲愤欲绝之色,仿佛君少扬去一趟御膳房这个国家就会没了一样。君少扬径直起身,将这些呼声尽抛在脑后。“皇上!”“皇上啊!”老臣们一个个的声泪俱下,都给跪了。一些老臣甚至不顾性命,竟冲动地要冲到君少扬跟前去拦人。这时候毕青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往帘子边一站,便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老臣们愤而返回,冲动些地大骂毕绿瑁,只道是毕氏满门忠臣怎么就出了毕青这个是非不分的败类?!毕绿瑁能当一族之长的强大耐心和包容心便是发挥作用了——任凭人家怎么骂,就是不还嘴,不但不还嘴,还朝着人笑;人家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笑得越灿烂。这样一来,老臣们也没了法子,一个个的转移对象,大骂西门涟。“你这祸国妖女,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老臣愤怒指责。西门涟懒懒地倚在龙椅上,笑容妩媚动人,“谢谢夸奖。”老臣气得直发抖,“简直不知廉耻,不知所谓!”西门涟呵呵一笑,“不知者无罪,大人大人有大量,就莫要同本宫一介妇孺计较这些,徒惹人笑话你气量小。”“你这是诡辩!”“有辩才说明有思考。”西门涟气死人不偿命地眨眨眼,装出疑惑的模样,“莫非大人觉得,以本宫之尊,只适合伏在皇上膝上睡觉?”“你你你你……”老臣简直要被她气得晕过去。“哈哈哈哈……”西门涟笑嘻嘻的,“本宫很好,心情很愉快呀!”……朝廷顿时一片肃然,小半刻钟后,老臣们集体爆发!“你这祸国妖女,不许再蛊惑皇上!”“不得干扰朝政,否则老夫就是冒着诛九族的大罪,也要清君侧!”“妖女!”“滚出北越!”……种种骂声,不绝于耳。西门涟掰着指头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招手儿唤来苟公公,“看这情形一时半会消停不了,你且下去让人送本宫珍藏的好茶来,本宫饿了不打紧,渴坏了诸位大人就是天大的罪过了。”“嗻。”苟公公下去了。西门涟笑着冲一瞬间安静下来的老臣们摆摆手,笑眯眯的道,“你们继续,继续说,本宫都听着吶。”不但听着,还听得很高兴哟。说完,还掏掏耳朵,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油盐不进的人,要怎样对付?老臣们皆是面如土色,耷拉着脑袋像是被秋霜打过的发紫的茄子。西门涟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作惊讶状,“咦,怎么不说了?别啊,继续啊!本宫已经让苟公公去沏茶了,告诉你们哟,那茶叶可是本宫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君山银针哟。所以你们继续继续呀,不用担心口渴,因为有好茶招待你们,保管你们喝得开开心心的。”老臣们气得没力气了,别说继续骂人了,就是动嘴皮子也不想了。这就跟积攒了力气的拳头,全力出击却都打在了棉花上,这无力感简直太让人挫败。他们好想告退了好么!西门涟才占了上风,哪里肯让他们离开,他们不说话,她会说呀,“诸位大人莫非是饿了?”她作恍然大悟状,一拍脑门子,“哎呀,本宫漏算了,这早过了早朝时间,会饿也是很正常的。”老臣们集体缄默,可有人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直叫。西门涟将这声音尽收耳里,笑嘻嘻的,“可是本宫不饿,诸位大人就这么饿着吧!也别指望本宫会设宴款待你们,宫里最近很穷,皇上和本宫都是节衣缩食的,所以实在开支不起。这样啊,要是诸位大人饿了的话,便自掏银子给本宫,本宫让毕青亲自跑路将菜单送往御膳房。”其实要银子,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那些有心阿谀奉承的臣子一听这话,眼睛便是亮了,他们多方打听也不知道皇后喜欢什么东西。正愁找不到门路讨好,而今这却是为他们指明了道路哇!“皇后娘娘,微臣馋御膳房的佛跳墙很久了,愿出三千两白银吃上一次。”沉大人最先站出来。他这一站,立即就有不少了人站出来,先表示自己馋某样菜,然后主动献银子。西门涟无比欢乐的收下,赞许之话说了若干。没过一会儿,毕青离开了,回来后领着宫女和太监若干,先在朝廷正中央摆上两张圆桌和数把座椅,尔后将点了菜的官儿们引上桌子,再将美味的菜肴一一布上。菜肴很香,勾得人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老臣们一开始还能忍着,后来便是在悄咽口水,再后来是肚子打鼓声一片。终于有人受不了,站出来了,一样点菜,献银子。西门涟闻声睁开眸子,笑眯眯的道:“先前是他们自己点,银子自己定。但是时间都这么久了,御膳房的人那也是要休息的,这……这么点银子实在是太少了点。”一道菜两千两银子还少?娘的,龙肝凤胆也不见得这么贵啊!老臣愤怒,可是在见识了她的口才后已经没心思同她对骂,当然不是怕了她,而是已经饿得受不了,怕自己一边正义凛然的骂人,肚子一边打鼓为自己配音,那实在太丢人了!“微臣再加三千两!”名誉和肚子比正义重要多了。“啊,大人真的豪爽!”西门涟拍拍手,一转头吩咐毕青,“将大人点的菜肴记下来,去御膳房让厨子烧。”“诺。”“等等。”西门涟叫住毕青,询问的目光看向捂着肚子的老臣们,笑得像是偷到了肉的小狐狸,“诸位大人里,还有没有要点菜的?”“……”一阵沉默后,老臣们争先恐后地七嘴八舌的发话了。朝廷内,再次如炸开了锅一般热闹。☆下了早朝后,西门涟和君少扬在御膳房用膳,苗聪和几个史扬、王四、李五坐在地上数银票。“皇后娘娘,一共是一百五十七万八千两。”一个时辰之后,由苗聪作为代表向西门涟汇报道。“相当于国库半年的收入了。”西门涟吃着点心,一边咕哝道,眸中笑意盈盈,十分高兴的模样。君少扬将一杯茶递到她唇边,看她小口小口抿着喝,眉头微微一蹙,“你的身体比银子重要。”西门涟喝好了水,笑着移开唇,“所以我早在袖子里藏了牛肉干,趁着掩唇的时候就吃。”否则她闻着那香喷喷的饭菜,也可能会失态的。皇后娘娘你要不要这么奸诈?苗聪等人皆是如此心道,可却无比佩服她,只这么个早上就弄了这么多银子。要是他们的话,或许加起来十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君少扬十分不满意他们盯着西门涟看,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把这里收拾了,然后做自己该做的事去!”在这里,实在太碍眼了!苗聪等人只觉得身旁似有凉风飕飕刮过,一个个的汗毛倒竖,立即化身为勤劳的小蜜蜂,赶紧打扫这边。西门涟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顿时有些忍俊不禁。君少扬一直等他们离开后脸色才好看了些,霸道地拥住她的身子,“不许当着我的面看别人那么久。”“你也是醋坛子。”西门涟调侃他,“当初你还笑我是‘小醋坛子’,现在你自己也是一样了。”她当时吃醋的人还是死追他的女人,也是天经地义;而他现在却是吃她与几个部下的醋,这醋也来得太莫名其妙了。不过,她喜欢看他为她吃醋的样子。“看你骄傲得……”君少扬不认为吃醋是丢脸的事,一低头,咬住她的香腮。“留下印子了,那帮子老臣又该说我祸害你了。”西门涟笑着抬手去推他的胸膛,却被他握紧了双手,迎着他幽暗的黑眸,她直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可以了吗?”君少扬声音低低,宛若大提琴拉响般动听。这些日子因为忙,也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他大多只是亲吻她,实在需要也只是洗冷水澡发泄。他是真体贴她,她能感觉得出来,只是孩子的事给她留下的阴影太过巨大,即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无法接纳他,同他欢好。西门涟动了动唇,久久才苦涩道一声,“少扬……”“不必说抱歉。”君少扬吻住她的唇,温热的气息于她唇边流连,他长长的睫毛掀起,让她看到他为她而变得更为深邃的眸子,声音低哑而动听,“我会等到你真正准备好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