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过年,汪怀善留在了沙河镇。大年三十那天,卯时,太阳刚从天的那边冒出来,整个沙河镇就被照射在了一片金碧辉煌之中。因着大年这天不用晨起练武,昨晚与大哥一起睡的汪怀仁醒来一会,嘟嘴抱怨自己睡得骨头疼,却一跃而起,跳到了正在穿衣的兄长背上。“莫要闹。”汪怀善哈哈大笑,伸出一手稳往他的身体,生怕摔了他。“那你呆会跟我去打猎不?”汪怀仁咯咯笑。“今天过年,要呆在家中,改明儿再去。”“那还不定要多少天。”汪怀仁可没那么好骗,狡猾得很。“去云沧大东拜年时,就带你去山中转,那边的大山比我们这边的还大。”“不,我要去千重山!”“好,千重山。”汪怀善依着弟弟,笑着点头。“嘿嘿。”汪怀仁见达到目的,才滑下了他的背,赤着脚到处找鞋穿。怕冷着小弟,汪怀善衣裳也没穿了,替他找好鞋袜,便替他穿了起来。汪怀仁不像二哥那般凡事亲历亲为,他很是享受着大哥的帮忙,他在榻上用手支着身体,把腿搭到他大哥腿上,跟与他穿袜的大哥用满不在乎的口气道,“娘见着了,准得揍我。”“还揍我。”汪怀善坏笑。“对!”汪怀仁遇到知音,连连点头,“爹还顺着她,真真是个心狠的。”“可不是。”汪怀善深有体会地点头。两兄弟一致埋怨过爹娘后,汪怀仁又道,“大哥,你那个王妃不是个好的,待我以后能带兵打仗了,等我杀去京都,为你娶个好的。”汪怀善为着小弟与他相似的口气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肚子忍了下来,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这个二哥肯定给我银子。”汪怀仁说到此,眼睛又骨碌碌地转了起来,心想着等会得弄个调虎离山之计,去二哥那偷点银子花花。自从他们娘亲让二哥管他的银钱后,他那个死脑筋的二哥就把他的零花钱全管死了,连多买根糖葫芦串都要问了又问,真真是烦人得很呐。“又打什么鬼主意?”给小弟穿好鞋袜,汪怀善拉他起身,给他穿裳。“嘿,没。”汪怀仁坏笑,等大哥与他穿好裳后,他坐在椅子上等大哥穿衣,一起去娘那边儿洗漱。出门时,见外边天冷,汪怀善又给汪怀仁穿了一件狐披,汪怀仁看了看身上的披风,与威风凛凛的大哥身上的一样,这才没有扯开。他不怕冷,才不须多穿一件,但看在大哥与他着同样的裳的份上,便不扯了罢。“别挑,别使坏……”汪怀善手扶着弟弟的后脑勺,带着他往前走,嘴里叮嘱道,“今天是过年,你要是不老实,小心被娘关起来。”汪怀仁转了转眼珠着,想了想他娘的心狠手辣,他咬了咬嘴唇,不得已地点了点头。算了,他就不偷二哥的银子了,也不带表哥们去萧判官家偷萧夫人养的鸡了。**“娘。”“娘。”一大一小两声音传来,正在给汪怀慕仔细束发的张小碗忙转过头,对坐在椅上的汪永昭说,“快叫他们进来。”汪永昭还没答话,汪怀善与汪怀仁就已进了内屋。早上阳光好得很,张小碗已打内外屋的所有窗子,这时屋内也是一片阳光明媚,连镜中的人照出来都带着耀眼的神采,张小碗见着镜中的那温尔的二儿本已是内心欣喜不已,这时回头见着站在金光里,仿若身上都散发着光芒的大儿小儿,满脸的笑让她眼角的细纹都露了出来。“快快过来,怀慕这就好了。”张小碗忙说道,又在镜中看着二儿,轻笑着说,“娘给你插根白玉簪,可好?”“好。”怀慕想都未想便已点头。张小碗就忙让七婆打开盒子,七婆笑得合不拢嘴拿出盒中的一根交给张小碗,对站在张小碗身边的大公子与小公子说,“这是用了极上等的白玉请工匠打的簪子,昨日才送来府中,奴婢还道要夜间穿新衣时才与你们戴,哪想一大早就要给你们用了。”张小碗正在给二儿插簪,听着笑道,“晚间还有新的,跟衣裳配成一套。”“看我,”七婆一听,拍打了一下脑袋,“都忘了新裳是蓝色儿的了。”张小碗好笑,这时怀仁正淘手要拿簪子看,她伸手拍打了一下他的手,笑骂道,“还不快快随大哥跟父亲请安。”这时插好了簪提汪怀慕已让开正位,汪怀善一见,忙坐了上去,拱手朝后道,“孩儿给父亲大人请安了了。”说着就回过了身,笑着朝镜中看着他的娘亲道,“娘你给我梳好点,莫梳得跟父亲一样,你看你都把他额头上的皱纹都露出来了,看起来好老。”一直在喝茶看着手中公的汪永昭一听,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大儿一眼。张小碗回过去看那头上有大半的白发,抿得严苛的薄唇,身上有着极为凌厉气势的男人,便朝他笑了起来。“快点。”汪永昭便冷哼了一声,甩了两字,便收回了视线。汪怀慕这时牵着手脚不老实的弟弟到了父亲身边,汪永昭这时便看向了他们,神色也柔和了,问怀慕道,“可是肚饿?”“我肚饿。”问的是怀慕,怀仁便大声地讲了出来。“孩儿不饿。”怀慕忍了心里的叹息,把弟弟牵到椅子上坐着,才与他道,“你一进来可没给爹爹娘亲请安。”“又没外人。”怀仁不以为然,但看兄长脸上不苟同的神色,便又站起身,朝着父亲与娘亲的方向拱拱手,大声地道,“外面的人听着了,怀仁给爹爹娘亲,两位兄长请安了。”“你……”怀慕见他如此顽劣,气得掐他的耳朵,“孺子不可教也!”汪永昭嘴边含笑看着他们闹,那厢张小碗在大儿耳边轻叹道,“这时,你父亲就不恼怀仁没规没矩了。”听娘亲口气好似是有些薄怒,汪怀善便笑着道,“怀仁在外头有规矩得很,你就别恼他了。”张小碗诧异,“怎地你也帮他了?”汪怀善不能说这几天为了拉拢他,便是在营中,怀仁都与他端茶送水当了他好几天小厮了,于是便笑而不语。“他可是又许你什么好事了?”对小儿的德性,张小碗再清楚不过了,便好笑地问着大儿。“你就别问了。”汪怀善笑,看着镜中用轻柔的手劲给他束发的脸亲,见她满身都是温柔又欢喜的神采,他便也笑了起来。只要她是好的,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刚进堂屋,汪杜氏与她的三个儿子已在堂屋了,见到他们,汪圻修带着两个弟弟汪圻扬与汪圻振就给汪永昭与张小碗磕了头。“起罢。”汪永昭发了话。他话毕,张小碗才笑着说,“都起罢,好生坐着。”“杜氏给大哥,大嫂请安了。”汪杜氏也上前福礼。“起了个大早罢?”张小碗忙上前扶了她起来,笑着与她往前走道。这时汪圻修已带着兄弟与汪怀善请安去了,汪杜氏回头见他们与汪怀善几兄弟和和乐乐,嘴边的笑便也大了起来,回张小碗的话也有几许轻快,“没起多早,就是醒来就起了,现在觉比当年可少得多了。”“那就好,今儿你还得忙一天,累了就歇息会,大过年的莫累着了。”张小碗笑着与她道。这时汪永昭已在正位坐下,朝她点头道,“坐下罢。”张小碗朝他福了福身,这才在他身边坐下,也招呼着前面的孩儿,“快快过来坐下。”“我这就叫人摆膳。”汪杜氏忙笑着道。“辛苦你了。”张小碗朝她颔首道。这时孩儿们已过来,张小碗朝汪永昭看去,见汪永昭朝她点了头,她这才笑着朝孩子们笑着说,“怀善,你带大弟和小弟坐到娘这边来。”汪怀善笑着点头,张小碗这时又转头朝侄子们道,“圻修,你带圻扬与圻振坐你们大伯身边罢。”汪圻修一听,即刻正容,往后朝弟弟们轻瞥两眼,他便带着两个弟弟朝主位一揖到底,等汪怀善他们坐妥后,这才领了弟弟们坐到汪永昭的身侧。汪杜氏正站在堂屋的大门边看着下人传菜,见到此景,稍愣了一下,然后隔着距离远远地朝张小碗福了福身。张小碗见此,朝她笑了一下。这是汪杜氏和她的孩子该得的,汪圻修能力不凡,汪永昭也是看重,汪杜氏这一年在府中,也是忙了一年,帮她分了不少事。一年到头,一家人,能和和乐乐的,便是幸事。**这一年的过年,汪永昭正坐家中,嘱了汪怀善带两个弟弟出门走云沧大东三州与众官拜年。张小碗知晓,这是汪永昭已全然让汪怀善代表了他,代表了整个汪家。在汪永昭尤不喜怀善的王妃,甚至是厌恶至极后,汪永昭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张小碗心中甚是五味杂陈。初二出门那天,张小碗与三儿束发,忍了又忍,鼻子一直都是酸涩的。她也不知道,这一路走来,走到这步,究竟值不值得。但看着怀善明亮带笑的眼睛里满是豁达的神采,那些心中的不确定便又塌实了下来。这是他的成就,他以后的路怕是还会更远,没什么不值得的。张小碗一早思绪万千,送了三儿到大门口,总算是思及这是大过年的,那眼泪才没掉下来。“你怎地不为我欢喜?”在大门口,无视其父的冷眼,汪怀善低头,在他娘亲的身前与她亲昵地笑着道。见他这般故意,还笑着逗她,张小碗不由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又与他道,“切要看好了你小弟,莫让他闯祸。”汪怀仁身上还背着他欲要打猎的弓箭,闻此言便笑嘻嘻地道,“娘亲请放心,孩儿定会好好听大哥二哥的话,定不会给你闯祸事。”汪怀慕一听,瞪了他一眼,忙安慰他娘亲道,“娘亲放心,怀慕定会好好看住他,不会让他闯祸。”张小碗笑着朝他点头,伸出手摸他的头,弯了弯腰也叮咛他道,“你甚来细心,要帮娘亲照顾好大哥与弟弟,大哥在外免不了喝酒,你记得要让小厮备好解酒汤,莫让他寒了胃,小弟爱解衣,切看住了他莫冷着了。”“孩儿知晓。”哪怕就一个早上,她已跟他说过两遍,汪怀慕还是不厌其烦地认真答道。“走罢。”张小碗这时一瞥汪永昭,见他脸冷得跟冰块似的,便知他已不耐烦她的婆妈了,于是赶紧忙挥手道,“快快走。”说着就替三个儿子身上的披风解开了又重系上,这才在小厮们的推揉下,送走了他们。他们一走,张小碗眼泪便扑通扑通地掉,怕汪永昭说她,就掩着帕拦着脸,汪永昭见她此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嘴间道,“还不快回屋。”见他话说得并不重,张小碗忙低脸擦了眼泪,抬头勉强朝他笑道,“是妾太欢喜了,您就谅我一回罢。”汪永昭闻言甩袖,看都未看她一眼便往前走,张小碗忙跟在了他身后,见他走得步子大,便在身后轻呼,“您慢些儿,且等等妾。”见她又这般,汪永昭心里着恼,但却顿住了步子等她,等她挽上了他的手臂,这才举步不快不慢地走了起来。“也不知路上好不好走。”走了几步,张小碗便又担心起了刚上路的儿子们。这时身后的江小山七婆他们见他们夫妻说话,便停了几步,远远地跟在了身后,张小碗见身后无人了,回身朝他们笑道,“无事了,我跟老爷走走,你们都且忙着自个儿的去。”众人一听,弯腰福身就散开了。张小碗又回头与汪永昭道,“您说呢?”汪永昭看她一眼,见她眼边还有些发红,伸出另一手抚了抚她的眼角,道,“就算路险也无防,他们自会应对。”张小碗闻言点点头,这厢八婆上前来报,说是有拜年的大人来了,闻言张小碗便朝汪永昭叹道,“还想着与您走走呢,哪想,这人就又来了。”汪永昭听着此言,眼睛全柔了,反过身把她抱在怀里,与她道,“晚膳后便陪你,莫恼。”“嗯,知了。”张小碗闻言便笑了,给他也理了理披风,才笑着道,“您且去罢,我带着八婆回后院,要是留膳,您差人来后院告知我一声。”“嗯,去罢。”汪怀善松开了她,见她带着婆子走了,这才大步往前院走去。一路护卫出来,江小山得了讯,也小跑着跟了上来,这时他嘴间还塞着芝麻糖,见到汪永昭便急忙作了个揖,朝汪永昭嘀咕道,“小的只歇了一会呢。”汪永昭闻言看他一眼,只一眼,江小山就缩了缩头,不敢再多嘴,老实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这年三月,容帝召汪怀善回京。汪怀善这夜来了他们的卧屋,他跪在了张小碗的身前,双手扒住张小碗的膝盖,抬头看着她说道,“这次一去,怕是要好几年才能回来看您。”“哦。”张小碗发怔,她发现甚多事她都不明了,身在云里雾里。汪怀善偏头,看了父亲一眼,又回过头朝张小碗说,“陛下要我去接管南海六省的兵力,此行父亲允了我三万精兵。”“三万?”张小碗“啊”了一声,偏头去看汪永昭,汪家军多少人,她心里有数,最多不超过五万人。三万精兵一去,岂不是要去了大半,去南面时,也只带去了两万多不是?“六省不好管。”见她看他,汪永昭淡道。张小碗闻言回头看汪怀善,默了一会,才摇头道,“娘不懂这些事,也想不明白了,只能让你父亲为你划算,你只要好好地回来,多少年娘也不在乎,在家等着你回来就是。”汪怀善垂眼,笑着点头,掩去了眼睛里的红意。他走后,张小碗才与汪永昭担心地问,“皇上就如此信你们?”给六省兵力,就不怕反?“嗯,”汪永昭抹去她眼边的泪,颔首道,“他信善王,善王也信他,如此便让他们去。”“是不是早定了,他才回来在家中住上这一段?”张小碗呆了好一会,这才后知后觉。怀善回来后带兵加快千重山的大建,过年间代汪永昭与边州官员的走动,她这才想及把这些事联在一块。是要带兵走,接管六省,才有这厢动作罢。汪永昭默然,看她不停地掉泪,他拿帕擦了几下,轻叹了口气,说,“莫哭了,你不是常说让他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怎地飞得高了却不喜了?”张小碗抓着他的衣袍,哽咽着道,“说归是这般说,要是真几年才见得着一面,您要我心里怎么想。”“什么怎么想?”听她如此这般说,汪永昭怒了,恨不能把给出去的兵都收回来,“甚是胡闹,他去建功立业,你就光想着他回不回家,真是妇人眼浅!”见张小碗还是掉泪,汪永昭恼了就站起身,却被张小碗抓住了袍子,走不了路。见他要走,张小碗一手抓着他的袍子,一手擦着眼泪,勉强挤出声音道,“您去哪儿,我跟您去。”说着就站了起来,心下也不真想让汪永昭着了恼。他对怀善尽了这份心力,她也不想让他为她不快。汪永昭看她两眼,见她真不哭了,这才带了她去了前院,让她坐在隔屋的小室做针线活,他则带着三儿与心腹大员在书房共商事宜。**汪怀善临走前,让张小碗把他的衣裳都打包好,还让她帮他找可靠的家丁一并带走。得了他的话,张小碗狠了狠心,把大仲一家给了他。为此,汪永昭私下跟她发了好一顿脾气,张小碗费尽心力天天围着他打转,也没让汪永昭这次消气。汪怀善走那天,张小碗私下跟汪永昭允诺了许多的话,这才让汪永昭带她送了大儿出了镇门。这次她不舍,却也是不孤单了,汪杜氏也是三个儿子都随了汪怀善去,每天到了张小碗面前便是不由自主地叹气。这月只过了半月,她早间来给张小碗请安,就忍不住小心地问道,“嫂子,南面可有信来?”张小碗朝她苦笑,“没有。”汪杜氏轻扯了扯手中的帕,颇有些恨恼,“养儿也没什么用,走了就不回来,以后在南面要是娶了媳妇,怕是想都想不起我这个当娘的。”“这你是白担心了,圻修他们的性子,娶谁都得你点头。”张小碗不以为然地道,汪杜氏的三个儿子都孝顺至极,老大更是如此,在外得了个西瓜,都要捧回来让汪杜氏先吃了,他才领着弟弟们尝上一口。“隔那么远,我又管得到什么。”三个儿子一走,围着儿子们打转了小半辈子的汪杜氏真觉得心里没有底,空得可怕。“到时再说罢。”张小碗见汪杜氏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便叹了口气,道,“到时要是为着圻修他们讨亲之事,你便也过去罢,说来,有你过去看着,我也放心。”汪杜氏得了她想要的话,真正欢喜了起来,拧着手中帕子连连点头道,“您且放心。”张小碗见她欢喜的脸,笑着摇了摇头。说来,汪杜氏还有可去的一天,见见最南面的样子,而她,怕是一辈子都得呆在边漠之地了。“娘亲……”这时,汪怀慕进了堂屋,叫了张小碗一声。见汪杜氏在,便拱手恭敬地道,“怀慕见过二婶娘。”“怀慕从书房回了?”汪杜氏忙起身去拿茶杯,“可是渴着了?婶娘给你倒杯茶喝喝。”“使不得,使不得……”汪怀慕连连摇手。看着二儿那有些着急的模样,张小碗便笑了起来,朝他招手,拉了他到身边挨着她坐着,笑道,“让二婶娘倒给你喝罢,回头你也给婶娘倒上一杯,那才是自家人,可知晓?”“孩儿知晓的。”汪怀慕便点了头,朝拿茶过来的汪杜氏又再一拱手,这才接过了茶杯。看着他低头喝茶那温润似玉的神态,张小碗笑着轻抚了他的发,抬头与这时笑意吟吟看着怀慕的汪杜氏相视一笑,这时她心中也不知要为怀慕娶个什么样的媳妇才好。**七月张小碗收到了京中木如珠的信,信中木如珠道汪岳与她甚是思念她,又说及了府中的一些事,事情便又说到了汪怀善的身上,在那信中,她说想请教张小碗,说汪岳甚是想念父亲,而怀善已到了南海立府,这时他们过去,不知妥当与否。张小碗回了信,信中两行字:不知,询尔夫君。旁的,她就未多写了。木如珠在十月才收到了张小碗的信,看罢信,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