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芝一脸的无辜,吕氏勉强挤出一个浅笑,“芝儿,自古以来,人无完人,娘亲也知道不能一直用一种心态对待一个人。只是,娘亲怕良子再受伤。所以,芝儿要提防些。”吕氏说什么,沈芝就认为是什么,从来不跟吕氏唱反调,“娘,芝儿明白。”沈芝靠在床头,吕氏抚着她的后背,“芝儿,去洗洗睡了吧,明儿还得早起忙活呢。娘亲也觉着乏了。”沈芝看着吕氏,安心地点了点头,“娘亲,芝儿会把小不点很快养大,让它生很多很多小猪崽,然后卖很多很多钱,跟大哥带娘亲上镇上看病,镇上看不了,上城里去。”沈芝的乖巧,吕氏心知肚明,“芝儿,娘亲没事呢,要听你大哥的话。在外嘴巴放精明些,可别让人家逮着欺负你的机会。”沈芝闭上眼睛,靠在吕氏的身旁,一会儿后,才不舍起身,“娘亲,芝儿都能明白。那芝儿先去洗洗了,您先睡。”沈芝跑出房门,正要去洗澡,一阵恶臭扑鼻,她闻味而去。“原来是小不点拉便便了。”沈芝捏着鼻子,“也没给你吃很好,竟能如此臭。”沈良闻声而来,就见沈芝提着一个木桶,就要往溪边去取水。“芝儿……”沈良刚擦洗了身子。“大哥,小不点拉臭了,芝儿要先清理一番。你先睡去吧,不然又得弄一身脏。”说完,沈芝提着水桶走出家门。沈良抓起铲子,将猪圈里的几团黑压压的东西铲起,往茅房走去。小不点躺在稻草上,正准备入睡,沈芝提了一桶水走了过来。“咦……大哥处理掉了吗?”她拿起一块布条,沾了些水,就往小野猪身上擦。“乖,洗干净了,才能睡好觉,才能长大,才能生猪崽。”沈芝往它身上洒水,它挣扎着从稻草上翻滚而起。小野猪跑,沈芝跟着它跑,“小不点,别怕,芝儿只是帮你擦洗身子,很快就可以洗好的。”小野猪不愿意,就是跟沈芝对着干。她跑上来,小野猪就跑,不给她抓到它的机会。“芝儿,怎么会如此?”看着眼前一片混乱,沈良皱着眉头。沈芝擦着脸上冒出的细汗,稳住小脚跟,喘着小气,“大哥,芝儿要帮小不点擦身子,它宁死不从。”沈良看着沈芝,再看近在咫尺却防着沈芝的小野猪,无奈地摇了摇头,“芝儿,你赶紧先出来,倒是折腾了自己。”沈芝也只好走出猪圈,交由沈良处置。“大哥,小不点太能伺候了。”她拭去脸上的汗滴。沈良进了猪圈,提起木桶,对准小野猪的身体,将水往它身上泼,很轻,不重。小野猪甩了甩脑袋,呆望沈良,还没反应过来。沈芝有些心疼,“大哥,你怎么这么泼它?它可受得了?”沈良放下木桶,关上猪圈,“芝儿,你越是如此服侍它,它还乐意了,就跟你闹上了。”“可是,它还小啊。”沈芝欲要上前开猪圈门,看看小野猪的状况。“芝儿,它好着呢,别看了。大哥只是给它点厉害瞧瞧,今后它就该乖些了。”沈良挡在沈芝的面前。“大哥,此话是真的?”沈良点了点头,“芝儿,洗洗睡去吧。”沈芝展开眉宇,独自进了茅房,从里面抱出好些稻草。她磕磕绊绊地走到猪圈门口,放下稻草,开了门,将湿稻草换掉。“小不点,你还好吧?大哥方才是故意吓唬你的。”她看着躺在干稻草上的小不点,有些怜惜。小野猪半睁着眼睛,发出些许的呻吟声,也像是熟睡过后的小呼噜。沈芝看着小不点安然入睡,帮它换好干稻草后,便轻轻关上猪圈门,轻轻离开。过了良久,苏荷洗好了红菇,番薯,就带着在她背上趴着睡着的小猴子进了屋。第二天,天色还暗黑,沈芝就从**爬起。沈良刚穿好衣裳出了房间门,看着打着哈欠的沈芝,“芝儿,今日为何这么早起?你的小山鸡还没开叫。”沈良本想赶在沈芝起床前给沈芝做顿早饭。沈芝伸了伸小懒腰,看躺在鸡笼里还在睡梦中的小山鸡们,笑道,“大哥,芝儿可是勤劳的孩子。”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看芝儿是有其它意图吧?”沈良朝灶台走去。沈芝踩着小脚丫跟在沈良的背后,“大哥,你怎么知道?其实芝儿是想快点看到小猴子。”她的小手轻轻揉了揉还在困的路上的眼睛。沈良捡起躺在柴木边的两块打火石,熟练地敲打取火,“瞧你,眼皮子都还不愿意起来,快回去再睡会,大哥给你煮早饭。”沈良抬起头,望着此时还半睁眼状态的沈芝,无奈。沈芝努力让自己的上下眼皮分开,“大哥,你给芝儿煮饭,芝儿还要给小不点煮饭呢。”沈良往灶台里添了些柴。“先去洗漱一番。”他看着沈芝散落的头发,轻声却有力地命令道。沈芝拖着小脚丫,不太情愿地离开。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苏荷睡得格外香沉。直到一阵‘咯咯’声传入耳,她才从睡眠中苏醒过来。她轻轻揉了揉双眼,感觉全身酸疼不已,脚上的疼痛从模糊到清晰。她看着此时朦胧的一切,有些呆滞。她让自己慢慢坐起,“这鸡起得真够早的!”她没有立即下床,只是抱着双腿思忖什么似的出神,眼神有些迷离。“不知道赵伯如何了。”苏荷上次离开的时候,赵山的身子不太好,她还记挂于心。想到这儿,她一点不敢拖拉,起床!她洗漱了一番后,担心苏鹏上门捉走小猴子,便随身将小猴子带走,并带了些从山上采摘的草药。“赵伯。”苏荷怕小猴子的突然出现,吓到赵山,就先将它放在背篓里。她望着铁炉,柔声关切道,“这东西好用吗?”赵山弓着背,正忙于做包子,听得苏荷的喊声,便回过头,笑道,“苏姑娘啊,这东西确实好用了不少,老夫也不用动不动就往前探是否要添柴。”苏荷进了铺子,放下一打草药,“赵伯,这些草药是苏荷上山采摘的,你抽空煎些来喝,身子可要紧!”赵山看着苏荷放在方桌上的草药,感动不已。再看苏荷从铺子外进来的缓慢动作,他望着她有些肿的脚,“苏姑娘,你这脚是?”苏荷笑了笑,没当回事儿,“赵伯,小事儿罢了。昨日上山,不小心从坡上滑下,把脚崴了。养些时日就没事了。”苏荷说话的时候,她后背背篓里的小猴子动弹不断,扰得苏荷一阵担忧,生怕它突然的探脑,将赵山吓得魂飞魄散。她赶忙扯下背篓,“赵伯,苏荷前不久在山上救了只猴子。”她从背篓里将小猴子抱了出来,“那天,在山上,苏荷见它受了伤,就将它带回来疗伤。”赵山看着长得跟小孩似的的小猴子,有些呆愣,“苏姑娘,它不会伤害人?”在赵山看来,它怎么就那么可怕?小猴子龇牙咧嘴,露出两行小牙齿,长长的尾巴垂下,双手乱舞。“赵伯,它可有灵性了。而且,它还小,能教得听。”苏荷看着小猴子,有把它当成自己孩子般的呵护。赵山往包子皮上打了馅,“你为何把它带出来?不怕被街上无赖见着?倒是给你惹上些麻烦。”苏荷无奈地叹了口气,“家兄得知宅子里有只猴子,还知道猴子能卖钱,所以想方设法得到这只猴子。我也是无奈,只能自己走到哪,就带到哪了。”赵山将装有馅的皮有规律地折起,叹了口气,“苏姑娘,真是为难你了。拿走桌上昨日你那些粽子卖得的钱,趁天还没亮,赶紧走了吧,怕是被那些爱惹事的无赖碰上了,该猴身难保了。”苏荷点了点头,将小猴子放进背篓里,往背篓表面盖了层薄布,“赵伯,那我就先走了。”她背起背篓,抓起桌上的一串铜钱,就往铺子门外走,拖着脚伤,走得有些慢。沈芝在沈良的帮忙下,很快就解决了早饭问题。它提着装猪食的小木桶,走到猪圈门口,开了门,小不点已经在门后边候着。正对木桶的猪食虎视眈眈。“小不点,饿了是吧?”小不点朝着沈芝吼叫,发出饿的攻击。沈芝拉过小不点的食盆,“芝儿不是跟你强调过很多次吗?不能在碗里撒尿。这是装食物的,不干净。”她看着食盆里装了一堆黄色**,不禁皱起小眉头。小不点可不管这些,它饿了。小长嘴朝挡在门边的小栅栏拱去。沈芝轻轻拍打它厚实的脸,捏了捏它的大耳朵,“真是不长记性。”她的小身子在栅栏边动来动去,将食盆里的黄色**倒掉,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看着急需吃饭的小不点,她双手叉腰,一阵嫌弃,“芝儿问你,你今后还敢不敢乱来?”猪圈里头的小不点拼命地摇头,像是在回答沈芝的话,其实那是它要吃食的一种状态罢了。沈芝这才满意地用大木勺从木桶里舀起大勺的猪食,往食盆里倒,这才刚放下,小不点就等不及地将长嘴凑上,发出一阵难听的声响,津津有味地吃上了。“嘎吱嘎吱的,真是难听。慢些吃,可别噎着了。大哥做的饭就是合你胃口。”沈芝抓着木勺,看着小不点连看她的时间都没有,嫌弃道,“平日里,我给你做的饭,也没见你吃得这样香。”沈良收拾好了东西,便要出门,“芝儿,大哥出去干活了。去阿荷姑娘家,记得别给她添乱。”沈良还是有些担心沈芝的脾气会做出伤害苏荷的事儿来,或是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沈芝回头望了一眼沈良,笑着回道,“大哥,芝儿明白了。你忙去吧,小心身子,别让自己太累。注意休息。”沈良笑了笑,“芝儿去阿荷家也不能呆上太长时间,娘亲还要芝儿照顾呢,可别玩起劲来,倒是把娘亲抛脑后了。”反复的提醒,还是怕把吕氏单独留在家中。“大哥,芝儿对娘亲最好了。定会早些回来的。”沈芝打了保证,沈良这才转身踏出家门。因为脚伤,等苏荷到了宅子,天已经放亮了。她放下背篓,开了宅门,将小猴子放下,“康康,你的脚伤好得差不多了,该自己下来多走走,活动筋骨,这样才能更快恢复。不然等到你脚痊愈的那天,你都忘了你这只脚到底用来干嘛的。”浅笑,转身,“这会儿,该给小山鸡喂些吃的,等它吃饱了,就该成为我们肚中食了。”她有些小感伤,再怎么说,也是一条小生命。她拿起在鸡笼边上放着的小米袋,这是沈良精心为她准备的,他知道她暂时还没有稻米。“他想得可真周到!”她从米袋里抓了一把稻谷,往鸡笼里撒,饥肠辘辘的小山鸡们争先恐后,忙于啄食。“慢些,还有很多呢。”苏荷看着三只小山鸡挤在狭窄鸡笼里的活动空间,便先将宅门关上,将其中两只小山鸡从笼里放出,“把你们憋坏了。”还留有一只在鸡笼里,苏荷怕要杀鸡的时候难抓。它们得到了自由,展翅低飞,叫声欢愉。苏荷撒一把谷子于地,它们悠闲而食。小猴子挠着腮,蹲坐在苏荷脚边,不把小山鸡放在眼里。苏荷先进了屋,小猴子在后跟上。小猴子爬上桌,从小竹篮上抓起一颗梨子,便开吃。苏荷看着小猴子可爱的吃相,笑了笑,“康康,我去给你煮好吃的番薯粥。”说完,进了厨房。她起了火,往灶台里放了些柴木,烟熏得她一阵咳嗽。小猴子闻声而来,趴在她的身上,手摸着她的脸颊。苏荷被烟熏出了泪花,笑着朝小猴子看去,“康康,阿荷没事哈,只是被烟熏了而已,无碍。你自己出去玩哈。”小猴子这才愿意离开,跑着出了厨房,吃好了梨子,便跑出去跟小山鸡炫耀。小山鸡张开翅膀,时刻警惕,鸡冠冲起。小猴子只是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舔着自己的小脚丫。“阿荷姐……”沈芝稚嫩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苏荷的耳朵。小猴子听得了声响,带着已经快好的脚伤跳到门边,往门缝望去,好熟悉的身影。小山鸡‘咯咯’不停。苏荷刚要出门打些水,便提着木桶出了来。就见两只小山鸡等在小猴子的两旁,似乎在找时机开溜,小猴子正要开门。苏荷赶在小猴子之前,将两只小山鸡往里赶,然后才开了门,“芝儿妹子啊,赶紧进来吧。”沈芝的前脚刚踏进宅门,小猴子就友好地趴在她身上。“芝儿妹子,我出去打些水,你先在里屋玩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苏荷笑着关上了宅门。沈芝将小猴子抱起,“康康,是不是想芝儿了?”小猴子双手蒙着脸,似在洗脸,又似不好意思。两只自由的小山鸡出逃未遂,正拉着脑袋啄地上残留的食物。沈芝轻轻抱着小猴子,欣喜不已,“康康,芝儿今日可是很早就起来,把活儿都干好了才敢过来找你玩的。”小猴子从沈芝的身上下来,拉上沈芝的小手,带她进了屋。它的手抓了个梨子,交到沈芝手上,眼睛里充斥了对沈芝的喜爱和热情。沈芝笑着接过小猴子递上来的梨子,放在嘴边,不忍心吃下。“康康待芝儿可真好。”苏荷提着一桶水进了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发自内心的喜悦。“芝儿妹子,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家里的事儿都忙完了吗?”沈芝老母重病卧床不起,沈芝怎么会抽出时间上门来?不会真是为了见康康吧?沈芝的目光没从小猴子的身上挪开,对苏荷的疑问只是简单敷衍一番,“大哥让芝儿过来帮忙煮粥,还叫芝儿学着煮,之后让芝儿自己煮粥给大哥和娘亲吃。”苏荷脚伤的问题,才提着一桶水而已,就让她累到不行,她轻轻捶着腰,明白似的点了点头,“芝儿真是好孩子。”说完,便提着水进了厨房,“芝儿妹子,吃过早饭了吗?”“在家吃过了,今早是大哥煮的饭。”沈芝话语里有幸福。苏荷笑着用力提起木桶,将桶里的水往锅里倒了一些,盖上盖。“芝儿妹子,阿荷姐等等要煮番薯粥,你想不想吃?康康可爱吃了呢。”厨房外的沈芝只是发出一阵轻笑,没有回答苏荷。似乎,沈芝的到来,只为小猴子,她却依然是被沈芝嫌弃的对象。‘我竟然失败到连一只猴子都不如,而且还是一只小猴子。’苏荷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从米袋里抓了两把白花花的小米,简单淘洗一番后,留下第二次的淘米水。苏荷走出厨房,从桌上洗净的番薯中挑出两番薯,再折进厨房。“哈……康康,你嘴巴好大,吃东西的时候,张得好开,芝儿都能见得你嘴中的食物。”沈芝口中含着吃的,说话有些含糊,但是笑声却是那般与众不同,充满童真。苏荷将洗净的番薯再洗了洗,而后右手主刀,在切菜板上将番薯切成块。沈芝听得厨房有了声响,以为苏荷准备开煮山鸡红菇粥,便带着小猴子跑了进来,“阿荷姐,现在就开始煮了吗?鸡杀好了?”沈芝张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苏荷。沈芝对苏荷的称呼从那个女的,到她,到现在的阿荷姐,这对于苏荷,已经算是很大的喜悦。“没呢,阿荷姐先煮些番薯粥。吃好了早饭,就杀鸡煮粥。”苏荷切番薯的手停了下来,看着沈芝,耐心作答。沈芝得知答案后,没再说什么,带着小猴子又跑了出去。‘孩子终究还是孩子,玩性大。’苏荷看着沈芝跑开的背影,只是一个浅笑,‘大人们对荒宅子如此排斥,小鬼头居然丝毫不放心上,真是心硬的孩子。’苏鹏以为苏荷是吓唬自己的,却听得江氏那一席话语后,便更加确信苏荷所言的准确性。他也就不敢轻易让自己跟苏荷碰面,生怕丢了性命。他才起床,就没见江氏的影子,“这老家伙,起早贪黑,成天往外跑,真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他扫了扫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最近不走运。江氏见苏鹏被吓唬得不轻,便一路遮遮掩掩地上荒宅,找苏荷。“阿荷……”江氏的喊声很小,隔着一道紧闭的门,几乎难以听清。沈芝和小猴子在门边的小空间玩耍,还有两只自由的小山鸡。小猴子却听得了江氏的叫声,连忙跑到门边,从门缝望出去,一个陌生的人影,便想不再理会,倒头回来跟沈芝玩。沈芝跟着小猴子来到了门边,望见了江氏,有些吃惊。‘她不是听说阿荷姐住在荒宅子里后恐惧不断的吗?今日为何又找上门来?’沈芝没有开门,只是抱着小猴子进了屋,向正在煮番薯粥的苏荷汇报。小猴子小手指着门,一阵咿咿呀呀。沈芝连忙打断它,“康康,让芝儿来说。”而后,她快速将目光移向苏荷,“你娘亲过来找你了,要让她进来吗?”不单是沈芝,就连苏荷当场听了后,都显得有些呆木,“芝儿妹子,去帮阿荷姐开门。”沈芝带着小猴子,得到许可后,匆匆跑到门边,给江氏开了门。江氏看见沈芝,更是惊呆,“沈芝?”“阿荷姐在里屋。”沈芝抱着猴子,关上门,生怕小山鸡会跑走。江氏走了进来,看着沈芝肩头上的猴子,吓了一跳,“你肩头那是何物?”小猴子跳到沈芝的怀里,“这是小猴子,很可爱的小猴子,它的名字叫康康。”江氏往后靠了靠,有点做梦的感觉。她此时的心跳加快,望着在她眼里不太正常的沈芝,手有些抖动,不再看沈芝,便跑进屋里找苏荷。“阿荷,你什么时候又跟沈家勾搭上了?沈芝这丫头怎么会在这儿?肩上还有只可怕的东西。”江氏见着苏荷,顺了顺自己的起伏不定的胸。苏荷看江氏一阵胡言乱语,就知道她被沈芝以及小猴子给吓着了,“娘,话可别乱说。沈芝妹子过来玩罢了,谈什么勾搭?还有,她肩上的那只是小猴子。”苏荷见锅里的米煮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将菜板上切好的番薯轻轻丢了下去。江氏擦了擦自己脸上冒出的细汗,低声问道,“阿荷,你是不是跟鹏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苏荷听了,也没觉得奇怪,没否认。“阿荷,你怎么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可把他吓得不轻。昨晚还拉着娘亲,要娘亲护着他。该是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我可怜的鹏儿。”江氏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从话中流露出来的疼惜还是清晰可闻的。苏荷倒是觉得无所谓,她本就希望苏鹏尝到点滋味儿,“娘,留下吃些番薯粥,阿荷亲手煮的,很快就可以好。”江氏看着锅里的粥,转过头看着淡然的苏荷,不可思议,“阿荷,娘跟你说正事儿呢。鹏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哥,你可不能害他。”苏荷若无其事地用木勺翻滚锅里的番薯粥,生怕米会粘上锅底,倒坏了一锅好粥,“娘,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怎么敢害他?再借我俩胆,我也不敢。”江氏看着这样冷漠的苏荷,心里说不出的悔恨,“阿荷,娘亲对不住你,娘亲知道,这么些年,害你吃了这么些不该吃的苦。让你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真是娘亲该死!”苏荷看着此时面部表情有些挣扎的江氏,看破江氏口中所说那些似的,笑道,“娘,您没有对不住阿荷的地方,阿荷也没吃上不该吃的苦,阿荷也没有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阿荷很好,真的,您也别太自责。您要相信,阿荷会过得更好,带着您在众人面前活得神气十足!”江氏双鬓白发如此显眼,苏荷不忍心多看一眼。江氏眼角皱纹条条,苏荷撇开停在江氏脸上的目光,没敢再认真看。感动的泪花在眼眶打转,“阿荷,娘知道你有一片孝心。但是,娘日子不多,指不定哪天就闭目了。所以,娘也不指望你能多有出息,在众人面前活得多有滋有味。娘现在就是希望你能和鹏儿好好相处,兄妹相称、相待。”苏荷呆望着前方,手随木勺在锅上方来回旋转,没出声。‘苏鹏,我还敢轻易相信吗?我还会真诚待他吗?或许,我做不到!’“阿荷,娘不知道你为何会变成这般冷漠无情,事事一副不关己的样。娘知道,你心里憋了很多委屈。但是,鹏儿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哥啊,你可不能拿他怎样。不然你让娘亲怎么活?”江氏话毕,苏荷在心底冷笑,‘原来,我一直都只是陪衬,没了苏荷,可以有;没了苏鹏,绝对活不成。真讽刺。’“娘,请您放心,阿荷绝对不会拿您的鹏儿怎样的,一根毫毛都不帮您动。”江氏本来只是壮胆上门劝苏荷不要做出伤害苏鹏的事儿,却没曾想反而伤害了苏荷,“阿荷,娘亲说这些不是责怪你,只是……怕你们兄妹两互相残杀,引出个好歹,娘亲不知该如何做。你平日就较为乖巧听话,娘亲只能上门找你说……”苏荷盖上锅盖,让粥焖会儿。她走向灶台边,抽走些柴木,降低火力。“娘,这儿烟大,你去外头等着,粥很快就可以出锅了,留下吃些。”江氏看着苏荷见机不谈苏鹏,她也不好再提,“阿荷,关于老周的事儿,不该说的,你还是少说了些,传出去那也是对你自己不好。”江氏写满岁月的脸上充斥担忧。苏荷抬起头,望着此时的江氏,竟看不出有何表情,如果换做是苏荷自己的亲身母亲,她会干巴巴地说这些无谓的话语吗?“这些阿荷都明白,娘,您就少操那些心,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说完,苏荷又忙于自己的事情,不再看江氏。苏荷心里到底有多委屈,她不明白;苏荷明明在江氏面前,拖着伤脚走动,可惜,只想着苏鹏的江氏没看在眼里;那么,苏荷她又该说什么好呢?江氏见苏荷不想再谈及这类事情,也就不再多言,静静走出厨房。她静静在屋里走动,看着被整理得有序的周围,摆放得体、整齐的所有,她望着厨房里面忙碌的苏荷,心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滋味。‘阿荷真的如鹏儿所说,变化如此之大。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化这么大?难道真的是老周显灵?’她自圆其说,竟有些害怕。“阿荷,娘看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儿忙呢。”“娘,番薯粥就快好了,再等等就能吃上了。吃了再走。”苏荷在厨房内朝外喊道。江氏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她无法抑制自己内心不乱想,关联上老周,“阿荷,娘亲吃饱才来的,就不吃了。娘亲就先走了。”说完,就不等苏荷回应,便要匆匆离开。“伯母,不等喝山鸡红菇粥吗?”沈芝看着有些慌乱的江氏,不禁礼貌问出,“你身子不舒服吗?为何冒那么多汗?”江氏拿出腰间的手帕,擦去额上的细汗,“没呢,方才帮阿荷烧柴火,太热了,才出这么些汗。家里还有些事儿,不方便多逗留,就先走了。”说完,便自己开了门,匆匆离去。沈芝急忙上前将半开的门关上,将欲要逃走的山鸡拦了回来,“真是的,来的时候小心翼翼,走的时候急匆匆。到底做什么了?”小猴子挠着腮,发出微微叫声,似乎也在说,它想不通江氏到底为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似神经病。沈芝看着学自己的小猴子,捂着肚子,乐得不行。“芝儿妹子,带康康进来喝粥,番薯粥煮好了。”才不一会儿,苏荷就朝外喊着。她从厨房走出来,不见江氏,也不觉得奇怪。小猴子听得苏荷叫吃饭的声音,拉着沈芝的小手就要往屋里跑。沈芝看小猴子的脚伤,简直力不从心,干脆将它从地上抱起,跑进屋里。“康康,我不是叫你自己多走路吗?怎么又让芝儿妹子抱你了?偷懒呀?”苏荷故作生气地指责小猴子。小猴子在有吃的面前,当然也顾不得取乐主人,先吃饱再说。“康康,你真能吃。那么会吃,怎么还这般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得跟芝儿一般大?”沈芝歪着脑袋,看着小猴子右手握着木勺,不太像样地舀起一勺番薯粥,放苏荷嘴边,要让苏荷‘呼呼’。“康康,芝儿帮你呼,芝儿帮你呼。”苏荷正给沈芝盛粥,也顾不得康康的任何奇怪举动,“芝儿妹子,康康就是这么懒,吃饭都要人伺候。芝儿妹子,吃自己的,少理了它。可别把它惯坏了。”苏荷盛好一碗热腾腾的番薯粥,放在沈芝面前,“芝儿妹子,趁热喝,别理了它。”沈芝帮小猴子吹凉了勺里的番薯粥,转过脸,“阿荷姐,康康的嘴巴好大。”苏荷看着一小猴一小孩,笑意满眼,“芝儿妹子,可别光顾着笑,赶紧趁热喝了吧。康康那么能吃,不然都得让康康吃光了。”沈芝看着小猴子一副认真吃食的样子,连忙拉过苏荷为其盛好的木碗,用木勺舀起,呼气,塞口。“阿荷姐,甜,像糖果的味道,很好吃呢。芝儿喜欢。”沈芝享受的神情,苏荷看来当然是很有成就感的,“好吃就多吃些,阿荷姐煮了好多呢,够你们吃的。”“阿荷姐,你自己不吃吗?”沈芝看着苏荷没打算要吃番薯粥,对苏荷的疑虑自然上了心头。‘她不会借此时机要害我和康康吧?’她望着身旁毫无察觉的小猴子,愁上心头,‘康康,别吃,别吃呀……’沈芝的眉头都要竖起来了。“芝儿妹子,难道是不好吃吗?”苏荷看沈芝有些痛苦的表情,关心道,“阿荷姐想说先进厨房烧些水,等等杀鸡。”沈芝抓着木勺的手慢慢松开,“阿荷姐,芝儿吃饱了,吃不去了。”‘方才不是才夸好吃的吗?怎么现在却是这般拒绝的模样?粥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苏荷仔细瞧了瞧木盆里的粥,除了黏糊,除了番薯,除了米粒,锅里连只苍蝇都见不到,“芝儿妹子,方才不是才夸粥好喝的吗?怎么才吃一口就饱了?是不是要阿荷姐陪着吃?”沈芝怕苏荷看出她内心的恐惧,连忙点点头。苏荷看着无厘头的沈芝,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芝儿妹子先让桌上的粥凉会儿,阿荷姐先进里面煮些热水。”苏荷离开后,沈芝连忙夺过小猴子手上的木勺,“康康,先别吃了,你都不怕她往粥里下毒害你?”小猴子正吃得起劲,哪里顾得了沈芝的无理取闹?它叫着要夺回木勺,沈芝不让。小猴子就从沈芝的碗里一手抓起木勺,还不忘在沈芝眼前炫耀。“康康,芝儿这是为你好,要真吃出个好歹,芝儿可救不了你。”沈芝看着小猴子,压低声音,无奈。苏荷往还带些火星的灶台里添加了些柴木,确认火起后,往锅里倒了些水,然后有些疑虑地走出厨房。就见沈芝抢小猴子手中的木勺,嘴里还在念叨,“康康,芝儿是为你好,可别吃,不知她会往粥里放什么。”苏荷定了定神,故意轻咳一声。沈芝听得苏荷出来,连忙松开要夺小猴子手上木勺的手,静静地坐在原位置,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苏荷从抓起一个木碗,从木盆里舀起一大碗的番薯粥,“芝儿妹子,阿荷姐陪你吃,赶紧吃了吧,可别浪费了,里头什么都没有,别往不好的方向想,不然真得浪费这么好吃的粥了。”苏荷话音刚落,就舀起一勺的粥,往自己的嘴巴里放,享受的样子,一点不受沈芝的影响。沈芝听得苏荷这些话语,明显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只能乖乖地吃碗里的粥。看小猴子狼吞虎咽,掌控不住的木勺,吃得胸前、嘴边桌上到处是散粥,苏荷无奈地拿起湿布,帮它擦了嘴,“康康,拿好勺子!”苏荷帮小猴子摆正了拿勺子的手势,神情异常耐心,沈芝从来没有在苏荷脸上见过这样美妙的表情。沈芝抓着木勺,正要往嘴里送的手怔住,有些不可思议。她没有开口说话。“芝儿妹子,吃多些。”苏荷看着似乎有心事儿的沈芝,招呼道。沈芝抬起头,朝苏荷勉强笑了笑,“阿荷姐,你手真巧,煮的粥比大哥煮的好吃。”沈芝能对苏荷留一颗心眼,她一点都不怪她,“芝儿妹子,你嘴真甜。等等阿荷姐煮山鸡红菇粥,那才是好吃呢。”沈芝的眼睛弯成月牙,“阿荷姐,定要教芝儿煮,芝儿可是要亲身煮给娘亲和大哥吃的。”岁月无情,先在仅有十岁的沈芝脸上留下了痕迹。沈芝的脸上,没有同龄人的童趣,更有的是来自家庭的压力,对家人的责任。苏荷嚼着香甜的番薯,不敢轻易再胡思乱想,“芝儿妹子真是好孩子。阿荷姐当然要把煮粥的技术传授给你。”沈芝笑得有些尴尬,点了点头,不再有疑虑,尽管胡乱吃着碗里的番薯粥。慕世永正好今日无事,便叫上些随从,要上王香家试探一番。他为了不给慕俊才丢脸,买了些重礼,借村官视察民情之意上门拜访。“请问家中有人否?”随从轻声敲门,轻声问道。“谁呀?”郑氏从田地拔了些草回来,刚喂好了兔子,走出来,就见得门口站满了人,“请问你们,这是……”郑氏看眼前的一行人来头不小,不敢胡乱说话,只是呆望着。“村官有事儿,就让慕老爷上门视察民情。”随从简单解释一番后,将‘薄礼’交至郑氏手中。“慕老爷……如真是视察民情,那进门再说。要有什么问题,只要老身能帮得上忙,老身定能全力以赴。”郑氏双手捧着一打礼,听是慕老爷,更是惊喜不断。“来视察民情,就不用带这样的大礼的……”笑脸迎人,像是中了五百万。慕世永坐定后,看着周遭,家里布置得倒整齐,“家中田地,收成可好?”既然是借视察之名,那就得装得像样。郑氏弓着身子,真诚回答,“回慕老爷,收成还算好,全家都能吃饱穿暖。”“家中有几口人?”“回慕老爷,三口。”“哪三口?”“回慕老爷,就老身,老身的相公,还有老身的乖女儿王香。”“王香?敢问芳龄?”随从守在门边,不时朝里屋望了望。郑氏将手中所谓的重礼搁在桌上,“回慕老爷,今年芳龄十八。”“可有心上人?”此话一出,慕世永就发觉有些偏题了,但依然故作淡定,看着郑氏,等着回答。“回慕老爷,家女王香三番五次跟老身说慕公子是好人,说要嫁他为夫。”慕世永听后,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脸上的表情和悦不少。“娘,谁来了?这般吵。”郑氏将王香困在房里干她最讨厌的针线活。她正要入神的时候,突然被外面的吵闹声惊动。王香懒散地走出来,郑氏连忙上前,拉住王香,在她耳旁低声叮嘱道,“香儿,来者是慕俊才他爹,你可得抓好时机,别再由着性子。”穆俊才也有提醒过王香,他爹会亲自上门考察,这还真来了?郑氏拉着王香,“香儿啊,村官最近有事儿忙,特地派慕老爷上门考察民情的。”她把王香拉到慕世永的面前。“给慕老爷问个好。”王香不自主地理了理衣裳,“慕老爷。”慕世永认真细看,眼前的女子果真不同寻常。长得如此入眼,柳眉、细眼、挺鼻、性感小唇,白皙的皮肤。他看得甚至回不过神来。“慕老爷,这就是老身的爱女王香。”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王香,‘俊儿真是好命,竟能遇上此等绝色女子。’郑氏看着慕世永,再随着他的目光移向王香,‘没想到,慕老爷竟然是色坯子。’“慕老爷。”王香轻轻唤了唤,手在他眼前摇了摇,这才把他的魂招回来。“你方才说什么了吗?”慕世永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郑氏。“这就是老身的爱女,王香。”王香朝慕世永做了个揖,浅浅一笑,“慕老爷。”‘我王香也有这样的一天?对着一个老头,笑脸不断。为了沈良,自找的。’慕世永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方才听你娘亲说,你对老夫的儿子俊儿有情有意?可有此事?”王香听后,看向郑氏,此时的郑氏正朝她挤眉弄眼。她不太情愿,而又装得很乐意地点了点头,“回慕老爷,娘亲所言句句属实。”王香的回答,让一脸紧张的郑氏放松开来。“慕老爷,你可得给老身的女儿做主啊!”郑氏突然就跪在地上。王香上前欲要把郑氏从地上拉起,只是,郑氏挣扎着不起。“要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来,老夫要能做主,定能替王香姑娘讨回公道。”慕世永让郑氏起身,“你起来说。”“慕老爷,我家香儿对慕公子真心实意,却遭慕夫人百般拆散,恳请慕老爷能明察,给我家香儿一个交代。”郑氏话音刚落,王香差点没昏厥过去,她没说话,只是干站着,随郑氏怎么演,怎么圆谎。“可有此事?”慕世永知道罗氏不同意慕俊才跟王香在一起,却不知道她竟在背后耍手段,拆散一对鸳鸯。郑氏点了点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都要往下掉,王香看在眼里,只是一阵的无奈。‘王香啊王香,你到底还要无知到何时?’“王香姑娘,先将你娘亲扶起,这事儿老夫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慕世永真诚望着王香,他以为她会感激不尽。其实不然,只换回来一席浅笑,无谓的浅笑。“娘亲,您赶紧起了来,慕老爷都说了,会给香儿主持公道,你就别再折腾自己了。”郑氏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耍出这样无理取闹的手段,幼稚到极点。王香却逼得自己接受,这一切,她以为是为了沈良。沈芝吃得肚子圆滚滚,都要打嗝了,嘴巴却依然觉得吃不够。她轻轻摸了摸小猴子的小脑袋,“康康,你吃饱了吗?”小猴子只是一时兴起,吃的倒不多,它慢慢从凳子上跳下。“芝儿妹子,要真觉得好吃,下回阿荷姐再煮给你吃。”苏荷对着沈芝,真心的笑。沈芝刚想就这么一拍两散,跟在小猴子的屁股后面去玩,只是沈良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萦绕,‘去了阿荷家,可别尽给她添乱。’她只能故作羡慕地望着跑开的小猴子,从凳子上站起,不太情愿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阿荷姐,要什么时候才能煮山鸡红菇粥呀?”沈芝可不能让自己逗留太久,家中还有娘亲、小不点等着她喂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