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买牛、买地两人就请了傅泉跟他们一道去镇上,让他帮忙掌掌眼,毕竟他们两个对牲口、土地是一窍不通。傅石把“自己的打算”跟傅泉交了底,一点也没隐瞒。傅泉一听说他们要置产业先是惊呆了,急忙问傅石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夫妻俩早先就商量好了,傅石的银钱来得不光彩,何桃就编的“士兵冒险救将军,将军重金谢大恩”的故事再一次派上用场。傅泉听了先是后怕,然后又骂傅石把他当外人。傅石憨憨地解释道:“一开始没跟您说是怕您担心,后来就给忘了。”傅石这么说傅泉倒是一点都没怀疑,毕竟他这个侄子从来都没半点心思,一直都是有事说事,没事时半点废话都没有的。于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听说他们看中的是天水村的田地时他还有些遗憾,如果是隔壁几个村的话不用找别人租,傅家二房就能吃下来。何桃想着二房一直都对他们多有照顾,本着感恩的心思就跟傅泉分享了她之前一个主意。榕树村是天、朝大国大齐治下,蜀南府所属南山县管辖。翻过大青山脉就是大齐与南蛮属国金国、苗国三边交界的边境区域,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商队通过南山县去金国、苗国境内贸易。南山县靠着迎来送也养活了不少人,可惜榕树村所处偏僻,离官道太远,就没人沾上过那便宜。何桃觉得,大青山脉物产这么丰富,如果能把大青山的土产卖出去,不说卖到其他的府道,只卖给来往的货商赚个差价,也是项不错的营生。可惜她跟傅石一个懒一个憨,都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且她又有顾忌不愿意入商贾一行——她自己是没有啥“士农工商”的阶级观念,但是拗不过时代的大潮流啊!倒是傅泉看起来貌似资质不错,虽然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但是说话做事待人接物都很有一套,做生意不是正好嘛!到时候生意挂在二房名下,她跟傅石就拿几层分红,得了利又不损名,是再好不过了!“平时就是守着铺子,收镇上的东西,凑够了一车就运到县城去。大钱赚不了,可是吃点中间的差价也是不错的。反正咱现在也有了现成的铺子,如果二叔觉得这生意能做的话,本钱我们来出,二叔负责打理,咱们一大家子就把这个生意做起来!”傅泉仔细地思量了一番,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这主意好!做,为啥不做?!侄媳妇还真是有主意的!”傅石与有荣焉地“嘿嘿”笑,倒是何桃反而不好意思了。她想了想说:“这生意做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先要弄清楚咱这片有啥,商队都买啥,这些都要靠二叔您去打听。您也知道的,我跟傅石在这些上面是指望不上的。”“说啥指望不上,能想出这个主意才是最关键的!”,傅泉一瞪眼,并不赞同何桃的敝帚自珍。“跑腿的事就交给你二叔我,等回去后好好合计合计,拿出个章程来,咱就把铺子开起来!反正我家里那几个小子除了田里的活也没啥正紧事,到时候也都能搭把手。”三个人就围着铺子的事情讨论起来,转眼就到了镇上。先去存了牛车,然后就直接去了镇上的官牙行。柳树镇这个小地方是没有牲口市场的,买牛也得向消息灵通的伢人们打听。买铺子、田地肯定得通过官牙,作为这个时代的重要农耕生产力——牛的买卖也是要在府衙存档的,也要通过官牙交易。这官牙姓罗叫做保成,四十来岁,是榕树村隔壁罗营的人。一看到生意上门,罗保成自然热情地招呼着,再听说是有三笔买卖要做,那更是眉开眼笑地端茶倒水。铺子的事情办得很快当,原主人就住在镇上,罗保成一叫就来了。双方当场写了书,银钱两清。田地和牛是要去亲自看的,何桃和傅石一是需要置办其他物件,二是对田地耕牛不懂行,就拜托傅泉全权负责,傅泉也没推迟就很干脆地跟罗保成去了。何桃跟傅石就直接去了铁匠铺下了各项工具的订单,然后又转去布庄。布庄当值的正是林香秀,见到何桃自然是先闲聊了再说买卖。何桃手里有钱买起东西来向来是不含糊的,挑挑拣拣了一阵就定下了一堆东西。用处最多的素色细棉布买了两匹,先下流行的花布扯了两身,傅石穿习惯的藏青色棉布也买了两身,又扯了一堆色泽艳丽布头专门用来做家里的坐垫、靠枕套子。想着新屋新气象,蚊帐、被面、床单的布料全部备了两套,反正她一个孕妇也没事忙活,每天做做针线活也是好的。“对了,哪种布做小孩子衣服比较好啊?”“哟,你这是怀上啦?”,林香秀盯着她肚子猛看道:“没几个月吧,我看你腰上还一点肉都没有!”“刚两个月呢!我想着可以慢慢准备起来了!”,何桃有些腼腆地回答。当妈这档子事,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头一次,每次跟人说到这个话题她总是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拿大人穿过的里衣给孩子做衣服最合适不过了,孩子皮肤嫩,穿过的棉布最好”,林香秀虽然是生意人,但却很厚道,没有一味地劝何桃再买布料。“看你每次买东西都这么豪爽就知道你家里情况不错,但是也没有必要花冤枉钱。再说了,小孩子本来就长得快,好东西给他们都浪费了!”何桃从林香秀的话想到了点别的。村里的孩子,包括原主小时候,都是穿的旧衣衫改的衣服,都是洗得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了,大多还打着补丁,她家小孩一直穿新衣的话就太显眼了!小孩子也是需要朋友的,因为这点小事被排斥,混不进村里的娃娃圈的话就太悲催了。傅石没想那么多,气鼓气涨地说:“自己孩子有啥浪费不浪费的……”“确实浪费了!”,何桃打断他的话道:“再说了咱挣点小钱也不容易,孩子也应该从小就教的,免得他们以后铺张浪费。”傅石不再说话,看了何桃一眼扛起买好的布匹就走。林香秀笑得花枝乱颤,走到何桃身边拍拍她肩膀调笑道:“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你家男人才是个惯孩子的!”何桃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林香秀告别然后就追傅石去了。小两口汇合了后,何桃才跟傅石分析了一番,最后总结说:“你也知道咱们的名声,虽然说有所改善了,但是要完全让村里人接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孩子的成长可不会等人,以后也难免受到影响,本来就有名声不好的父母了,穿戴再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的话,他们会更难交到朋友。你应该知道那滋味不好受,我不想我们的孩子以后还要经历一样的事情。”傅石看看何桃,面上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庆幸,他挠了挠后脑勺说:“别看我大了你这么多,可是好多东西我还没你考虑的周到。”傅石小时候其实是活泼精明的,后来家里接连出事,外面又有风言风语,他的性格才慢慢地变了,变成孤僻懒散。这半年来有何桃不间断地鼓励,又经历了盖房,跟人接触得多了,他就有些慢慢往回变的趋势,小性子也露出来了,他愿意时不时是地表现一下自己的情绪,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逆来顺受。比如这次的情况,如果换成刚成亲那会子,就算他心里不赞同也不会说出来,肯定是沉默以对,更别说甩脸色走人了。何桃也发觉了这点,她没有觉得不痛快,反而是庆幸傅石的改变,觉得傅石越来越有人味了。“咱们是夫妻嘛,本来就应该相互照应,我想不到的你想到了也要跟我说,商量着办事肯定会少走一些弯路。”两人置办好了物件后就去牙行等傅泉。泡了两次茶后,傅泉和罗保成带着卖家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傅泉进门连茶也没来得及喝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刚成年的公牛,很壮实,买回去直接就能拉车,七两银子不算贵。我看着行就直接牵回来了,这会就存在寄车那块儿了。那地也还成,我看了地里种的麦子,虽然比不上良田,但是也能有七层的收成,这价钱也算是公道。”“行,既然二叔说没问题,那咱们现在就写书吧!”,傅石很信任傅泉的眼光,痛快地掏银子。卖牛的老汉领了银子按了手印二话不说就走了,卖地的中年人秦大树则跟傅石拉了一堆家常,说起他当年开荒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