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姓胡,这庄子就是我家的!”,年轻人正是胡家的大少爷,胡一鸣。胡家在附近有好几处的产业,他最近一直在附近,别的物产都已经找到了买家,就剩下稻香村这处最大的产业还没着落,他听到佃户说有人来看庄子,这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先生觉得这庄子如何?”,胡一鸣迫不及待地问:“若是满意的话,我还可以给您点优惠,只收九千五,咱们现在就可以写契约!”他一下子就便宜了五百两,何桃听了更加踌躇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脱手,那个大官该是有多凶残呐!“不瞒您说,我们是很满意,但是……”,傅泉为难地说道。这样的场景胡一鸣最近已经听了不下十次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老先生,您也是被流言给骗了,您也是听说了我是为了避祸才要举家搬迁的吧?”傅泉见他敞开了说也就不藏着掩着了,点点头说道:“确实是因为这个!”“你们也是听说我们家的‘小少爷’惹了大官吧?”“是的!”,傅泉说着看了看罗保成,罗保成面色一亮,急忙问道:“这中间是不是有啥误会啊?”“何止是误会,咱们都是着了小人的道了!”,胡一鸣说起这个事就气得牙痒痒:“黄耀祖那家伙简直是太黑心了!”“这事还跟黄大爷扯上关系了?”“事情是这样的,朝庭打下了西边的高凉国,那边现在成了咱们大齐的府道之一,一下子多出了许多官位,我经人推荐得了那里一县教谕的职位,下个月就要去上任。家中老父母早已过世,我孤身一人,以后是打算在高凉落户不回来了,所以才要变卖祖业的!”,胡一鸣说着掏出了一卷金帛小心翼翼地展开,让傅泉看上面的字,上面确确实实写着“兹任命南山县金槐镇胡一鸣为高凉府所属西平县县学教谕一职,命其接令四十日内赴任就职。承元三十年五月二十七日。”,胡一鸣又摸出了一个印章,让他们看上面的雕刻,有他的名字和职位。“恭喜,恭喜!”,傅泉弯腰作了揖,抬起身后才问道:“那为啥传出您……”“我急着上任,等不及通过牙行来处理产业,黄家跟我表姨家有亲,谁知道那黄耀祖见我急着脱手,丝毫不顾及亲戚情面,一个劲地压价。我自然是不愿意的,第二天关于我‘得罪大官,举家避祸’的谣言就传遍了几个镇。不用想也知道是黄耀祖想逼我地价贱卖产业了!”,胡一鸣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任命书和官印,很是坦荡地说道:“要不是为了处理产业,又急着赴任的话,我可真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黄大户不过是个普通大户,民不与官斗,若不是胡一鸣是在本地赴任的话,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出这种阴招,他就是抓住了这个时间点,想着胡一鸣就算做了官也是出了蜀南府,这才无所畏惧的。黄大户吝啬的名声传遍了柳树镇,黄耀祖在上元节撒钱的行为为了赢得了不少好评价,没想到他实际上比他的老爹还要恶劣,居然使这种不上台面的阴招!傅泉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真是一代还比一代“强”啊!“先生若是满意的话,咱们可以直接去县衙办过户手续,并且,你们也可以跟官老爷们问问,到时候就知道我是没有骗你们的了!”,胡一鸣又摸出了几张纸:“这些都是我卖掉的其它产业的契书,你们可以看看。”一张是胡家祖宅的,一张是金槐镇某个山头的,还有这附近另外几个小庄子的,看时间都是最近几天才写下的。罗保成瞄了一眼,卖方都是附近有名有姓的富户,他眼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指着其中一个庄子的契书尖声问道:“这是耳东村的陈大户买的?!”柳树镇的契约买卖可是让他给垄断了的,陈大户不声不响地买了个庄子,他居然不知道,罗保成一时间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契书写的他的名字,但是地契却是转给了他的女儿,说是补的嫁妆。”,胡一鸣分享了一个八卦。罗保成这才缓了过来,也就是说这笔买卖是通过金槐镇的牙人做的了。陈大户就陈芸一个宝贝闺女,反而将绝大部分的钱财、产业都给了陈芸做嫁妆。陈大户的宝贝闺女陈芸年初嫁到了金槐镇,发嫁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送嫁的队伍将近百人,嫁妆之丰厚,直到如今还被不少人津津乐道,只要一说起娶媳嫁女都会提到那场婚礼。“先生,你们觉得如何?”,胡一鸣顾不上跟罗保成谈八卦,急切地问傅泉:“许知县可以为我作证的!”傅泉看向傅石,询问他的意见,傅石本来就是打算买下的,自然不会反对,点点头。何桃也觉得这人不像是在说谎,也冲傅泉点头表示同意,得罪大官他们是怕的,可是黄大户么,其实也就是个有钱的平民而已,不足为惧!“这时候去县衙还赶得及吗?”,傅泉问胡一鸣。“没问题,肯定赶得及!”两辆车一前一后地疾行起来,一个时辰后到达了南山县的县衙。根本不用去问衙门当差的衙役,因为县衙门口竖着一块公告板,上面贴的告示明明确确地贴着胡一鸣的任命书的手抄版本。南县县,乃至蜀南一府的读书人,考取了功名的并不多,依靠功名谋职出世的就更少了,胡一鸣这样的算是南山县的独一份了,知县简直就快把他当做自己的政绩来宣扬了,这不,听说出现了对他不好的流言,就在县衙门口竖起了告示,广而告之,以正其名。胡一鸣见到告示,比傅石他们还要惊讶,急忙去见了知县,出来以后不住地夸奖知县贤明,傅石等人也跟着不痛不痒地夸了几句。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交易自然就顺利进行了!傅石很痛快地掏了银票,胡一鸣这才知道,原来赶车的才是买家正主,有些尴尬地对傅石笑着说:“刚才对不住了!”“没事,我就是这样子的。”,傅石毫不介意。他这打扮谁会把他当大财主啊!除非有透视眼能看到他怀里揣的银票!过户手续办得很快,落衙之前傅石就拿到了盖着红印的地契,然后郑重地递给了何桃说道:“媳妇,庄子是咱们的了!”胡一鸣再次绝倒——原来这小娘子不是丫鬟而是主母啊!“胡先生,有件事能不能麻烦您帮个忙?”,何桃冲胡一鸣笑了笑问道:“庄子里往年的记录能否卖给我们?”“记录?”,胡一鸣是个典型的读书人,对于庶务一窍不通的,哪儿知道庄子还需要什么记录啊!“就是比如,庄子的地租给了谁、租金是多少这种记录……”这笔买卖虽然做得痛快,可是也因为太过痛快,导致银货两清以后好多细节还没有了解清楚。庄子里的每块地都是佃出去的,谁租的,租期多上,租金多少,是交粮食还是现银,什么时候缴租,每亩的产量是多少?一大堆的问题都还没有答案。“这个记录应该是有的,存在账房,我没有随身带出来。你们是从柳树镇来的吧,回去的时候反正是要路过我家的,跟我一起去取,如何?”,胡一鸣问道。何桃见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应了一声,一群人都赶着去了胡家。凑巧,刚到了胡家大门,遇到了一堆人簇拥着一对年轻夫妇从里面出来。这对夫妻的年纪与傅石和何桃相似,男的约是二十三、四,女的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左右,而且似乎还怀有身孕,小腹微微凸起。“顾二哥,顾二嫂,你们咋来了?”,胡一鸣上前去跟这对夫妻打招呼,又指着傅石等人说道:“可巧了,你们两户以后也是隔壁邻居了,他们买下了稻香村的庄子,跟你们买的香油庄就隔了一条村道。”“这可太好了!我原先还以为你时间这么急,黄耀祖又从中作梗,还怕你不容易寻到合适的买家,”,被胡一鸣称作顾二哥的男人由衷地说道:“能顺顺利利的真是太好了!”胡一鸣也露出了真心的微笑,拉着顾二哥的手说道:“来,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老先生姓傅,这两位是他的侄子傅石和侄媳妇傅小嫂子,这位是罗牙人,他们都是从柳树镇来的,跟顾二嫂你是同乡!”,说着他又对傅石等说道:“顾二嫂就是耳东村陈大户家的独女!”经过胡一鸣的介绍,双方通了姓名就算是认识了。顾家的小夫妻男的叫做顾诚,是金槐镇顾大户的次子,他与胡一鸣是同窗,不过,还是同一年中的秀才,只不过比不上胡一鸣少年有才,二十不到就中了举人,他到现在为止依然只是个秀才。原本曾经说过不中举不成家的他,连考了几次依然未能如愿,在家里父母的强力干预下,去年定下了陈大户家的独女——陈芸,年初刚成的亲,成亲以后也算是琴瑟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