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吾家有女已长成

阳颜本来在卧室的，听到她哥的声音赶紧出来想问他结果如何。一看这父子俩谈话的架式就想叹气，他们两个，是天生的气场不合。于是赶紧上前去插话说：“唉，爸爸，哥哥能上进总是好事嘛，你先听听他是要做什么再说。”说着，使劲地朝阳宋眨眼睛，眨得眼皮都抽筋了，才让阳宋把那火气降下来。他坐到阳建军面前，把阳颜给他的画往阳建军面前一塞，干巴巴地说：“我要开个服装店。”阳建军才不看这些。这些年里，就像他说的，他实在是让这个儿子给折腾怕了。他就想着，让他赶紧结婚，然后分家各过各的，眼不见为净让他自己折腾自己的小家去。所以看都不看，直接否定说：“你不是那料，好好上你的班吧，过段时间我跟老段讲，让他带你去学着修那些机器。”阳宋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他当初之所以初中一毕业就跑出去外面打工，就是不想按他爸安排的那样进厂里当一辈子的维修工。后来去技校读书，虽然没奈何还是选了电工，但电工总好过维修工是不，不需要三天两头地钻机器底下，弄得整个人都乌漆抹黑的。真当上维修工，那他还是不要活了！阳颜一看她哥那表情就晓得要坏菜，忙死拖活拖把他拖进里屋去了。再出来时，阳建军坐在一边发脾气数落他哥哥这不是那不对，刘春燕倒是当耳旁风似的拿着那些图纸在看得津津有味。对这场景，阳颜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笑。刘春燕一看那画就知道是谁的手笔，朝她招了招手说：“过来，是你画的吧这些都？”阳颜点了点头。阳建军这才住了嘴，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他不懂裁缝也不晓得潮流，看过也就看过了。阳颜也不问他意见，只是笑着问她妈：“还行吗？”对这些，刘春燕其实也不懂，只是单纯觉得，女儿画的还不错，衣服款式什么，看着也很有型。阳颜笑眯眯地继续问：“妈，你觉得，让你做的话，能做得出来吗？”刘春燕一听这话就知道阳宋那要开服装店的主意是哪里来的，忍不住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你以为开个服装店那么容易啊？做一件两件肯定行啦，量体裁衣就好了。可要是开个店子，你觉得就你妈我一个，能弄得过来？要请人，这人有那么好请的啊？还有，这种店子又不能随便往哪个旮旯里摆。现在街上好一点的门面租金都不便宜。”看阳颜要反驳的样子，忙压了她的话又补充了一句，“你哥还要结婚呢，家里可没那么多钱再乱折腾了。”潜台词阳颜清楚得很，刘春燕是意动的。就是现在这个店子，她都不太想盘出去，反正租金也不贵，开着店好赖还有点点进项。要是真不做了，阳宋结婚就要生孩子了，阳颜还在读书，真考上大学了还是老大一笔开销！阳建军两父子要养这么一大家子也不容易。只是真把给阳宋结婚准备的钱拿出去做生意了，王琪那边家里不好搞定。刘春燕是真怕了王琪那个泼妇娘，她宁可累死累活多花点钱也要让这瘟神消停了，否则三天两头来家里闹，丢人事小，搅得阖家不宁才是大事。阳建军倒没听出老伴心里这么多的弯弯绕绕，闻言点了点头，他对上进的女儿还是很好的，知道真相了也只是笑骂一句：“我还说阳宋又抽的什么风呢，原来是你在后面煽风点火，以后不许这样了啊。”阳颜撇嘴：“我才没有在后面煽风点火呢，我就是觉得这生意有做头。”她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跟父母讲道理，“我觉得哥肯上进肯动脑子去做生意本来就是件好事。在那厂里能有什么作为？爸你自己也清楚得很，现在厂里效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指不定哪天就倒了。”看阳建军瞪她，她吐了吐舌头不畏死地继续，“而且哥还年轻，让他出去多闯一闯也没什么，总好过他现在，养老一样地待在那厂里，天天到点就往街上溜，跟些乱七糟的人到处胡混要强。还有你们说的他要结婚，结婚就结婚呗，又不是没房子给他们住，不过目前旧一点破一点罢了，要是哥哥肯上进，能赚钱，以后想住什么样的房子会没有？哦，他这样结了婚，把家底掏得一干二净的，就他那点钱，你们觉得，能养得活一家人吗？还不如撒开手去赌一把，只要看准了，谨慎一点做，妈妈又是有手艺的，我不觉得这个就做不起来。他丈母娘要闹，就一句话，爱结不结，就还不信了，她真能把我们家屋给掀了啊？这里面主要还是王琪的态度，让哥把王琪彻底摆平了，她娘那边还能有什么话说？我就没见过胳膊肘拐得过大腿的，再厉害的父母也一样。”当然，说到这里还是要拍一下自己父母的马屁，“不过爸爸妈妈你们又民主又好人，自然是不会让我们为难的，嘿嘿……再说妈刚才说的服装店不好开的事，我觉得，一开始我们也不需要做多大，就在十字街那里弄个一二十平的就好，开业前先做些样版出来，横竖店里布料也有现成的（当然，她没敢说那里多数布料颜色老气质地不好是要换的），到时候，哪种好卖就多推哪种，这样万一真做不起来，我们再把店又转出去，投入本来就不大，也没亏什么。”顿了顿，神补充一句，“反正哥不是结婚要休婚假的么？一个月，就让他这个月里先试试水，实在不行再回去上班，店子就给嫂子去折腾去，也没耽误什么。”这一番话，大概是阳颜有史以来讲得最有理有据的一段话了。阳建军和刘春燕听完后，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吾家有女已长成”的感觉，两人面面相觑半天后问：“颜颜，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