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狭路相逢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教学楼那边传来了下晚自习的铃声，阳颜便问他：“你等很久了吗？”罗俊生说：“反正要下课了，我就没过去了。”阳颜讷讷地：“可是天气这么冷……”罗俊生莞尔：“你不总说我是good-for-nothing？吃得多脂肪厚，没事。”阳颜看着他单薄的身材笑了笑，两人就慢慢往教学楼走去，高三班因着情况特殊，教室里的灯到十一点半后才会熄，所以他们还可以回去复习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走了没几步，另一条小路上就传来蹬蹬的脚步和说话的声音，阳颜和罗俊生同时回头，发现下来的居然是去改数学和语试卷的纪明远、陈明乔、邓波和苗凤。老黄和语老师住在纪老师家后一栋楼里，他们去得比阳颜要早，不想这时候了，四个人才一起回转来。阳颜不动声色地把手上的盒子往衣袖里塞，手慢慢背到了背后。看到他们两个，那四个人好像很意外，齐齐住了口看着他们，各人眼里都有十分明显的不同的揣测和猜度，之后一起朝纪明远望了望，气氛一时都快要僵滞了。最后还是苗凤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罗俊生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阳颜。因着天冷，她并没有扎马尾，只在头顶处挑了一小撮出来，斜斜地扎了一根小鞭垂在颊畔，整个人没有任何装饰，清清淡淡的立在那，却亭亭有如一只刚伸展了花瓣出来的睡莲。自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半隐在头发后白晳的脸庞，还有长长的像扇子一样睫毛，扑椤扑椤的像是两只很容易受惊的蝴蝶。她没有看他，只对着苗凤笑了笑，说：“我们改英语老师的试卷，遇到了。”或者是受了不了这沉闷的空气，无可奈何之下她还问了一句废话，“你们也改完了？”苗凤说：“是啊。”走过来很自如地挽了她的手，探头看着罗俊生，“你考得怎么样？”罗俊生说：“一般吧。”之后他就朝阳颜微微点了点头，也没再看那几个男生，一个人大步往前走掉了。男生们都不说话，苗凤只好尽责地扮演着调和气氛的角色，用又羡又妒的语气告诉她说：“阳颜，你知道你语考了多少分吗？”阳颜知道自己应该还不错，语素来就是她的强项，所以考得好没什么意外。就是那时候她再不认真学习，到了考试时，语和英语都没有拖过她的后腿，更不要说毕业后，她又没有怎么荒废这两科的学习跟积累。当然，那会儿对语的学习主要还是书看得多看得杂，因着迷上古人的风情，她没少看唐诗宋词，还买了许多古人写的小说当成是枕边书。英语就更不用说了，大学时候考过六级，之后还不时会用一用。所以比起语，她更关心自己的数学和物理成绩，但数学是纪明远跟陈明乔去评的，他们一直不讲话，她也不好问，便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多少？”苗凤很夸张地叹了一声：“145。作接近满分，然后化基础题那里你丢了三分。”阳颜这下是真意外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苗凤“嘤嘤”地在她胳膊上蹭了蹭：“阳颜你让我们这些只考了几十分的人怎么活？”阳颜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不可能是几十分。”苗凤的语成绩也不差，145或者不可能，但100分上是怎么的都有的。这时候阳颜注意到苗凤身体微微一僵，跟着她就回头看了一眼，顿了顿后放开阳颜的手，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哎呀，那什么，我有东西落在老师那里了。”话才落音，风风火火地转身扯起邓波就跑，“你陪我回去取去！”陈明乔也赶紧说了声：“那我去一下宿舍拿衣服，今天好冷。”阳颜眼睁睁看着他们光速一般“咻”地消失在不同的两条路上。很显然，刚刚是有人提醒了一把苗凤，然后他们三个是有意把她和纪明远留在这儿的。阳颜迈步就走，不想手却被纪明远从后拉住了。他拉的，是她揣着盒子的那只手臂。阳颜不好挣得太过，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纪明远也看着她，昏黄的光线下，他的唇抿得紧紧的，眼睛黯而幽深，像是起了风暴的海，一浪一浪的，要把她吞没其中。她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纪明远前进了一大步，两人之间一时只余了一条小缝隙，近得她都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沉稳的呼吸一下一下扑打在她的额发间，有微微麻痒的感觉。她不由得偏开头望了一下四周，有些羞恼惊慌地挣了挣说：“放开我！纪明远，你要干嘛？”纪明远闻言哼了一声，说：“我没想干嘛，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和他会在一起？”阳颜抬起头，忽然发现两人贴得太近，这样一抬头，几乎都要亲到一起去了，忙微微后仰了些，气道：“还能为什么？纪老师喊了我们一起改试卷的。”“哼，他又跟你不是个班。那其他两个人呢？林言呢？”阳颜不想解释，低声骂他：“你莫名其妙！”其实她更想说，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啊？你凭什么这样来质问我？但是这种话，想想就好了，说出来，她真怕他又把那天晚上的事拿出来说。而且她也不想刺激他太过，大家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余下的高中生活，是她现在最大的梦想了，甚至于要高过高考。纪明远的另一只手伸上来，一下就抓到了她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当然，还有那只盒子。“是他给你的。”他很笃定，声音里甚至还有隐隐的恼怒。这下阳颜是真气了，又羞又气，用力甩了他一下：“你放开！”纪明远却把她抓得紧紧的：“我不放。”他又拿出他那副无赖的模样了，“除非你给我看看，他送你的是什么。”阳颜当然不肯，就算他们两个是情侣，他也没权利要求她这么做，更何况是现下这情况。一时气急，她低头抬手就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她咬得很用力，觉得自己几乎都要闻到血腥味了，他明明也痛得微微皱起了眉，可就是倔强地不肯放开。阳颜没办法，只得自己先松了口。纪明远这时也松了手，但他迅速地将她搂到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抬起她的下巴，寻到她的唇，深深地不管不顾地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