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姐,皇上有请!”“李公公!”看到来人,周围围观的众宫女和太监都垂下头去,御林军也给李公公让开一条道。()唯有砚无心和还在对峙的两人没有动,砚无心一脸呆愣紧张地看着两人,而叶飘飘和云绯则以奇怪的姿势顿在原地,一剑一掌错擦而过,若不是因为这一声呼喊而及时停下,两人都会受伤。而此刻,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像是没有听到太监的话,依然静默的用眼光穿杀着对方。“云小姐,皇上让您过去景和殿!”李公公走到云绯身边,微微弯下身,生怕两人听不到般,故意加大了音量。云绯侧头看了一眼,太监年纪很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岁,可一双眼睛却极为老成精明,别看他年纪不大,却是皇帝身边最信赖的人,也是皇宫大总管,职位相当之高。慢慢放下剑,云绯退后一步,漠然地看着收掌的叶飘飘,李总管眼见云绯仍不肯罢休,想到方才皇上交待的话……实则两人刚开始打起来的时候,皇上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李总管原本以为皇上会帮云小姐治了这个欧阳公子,却没想到当看到两人越斗越凶时,皇上的眼神盯着云小姐冷如冰雕,然后他说了一句——“李德成,你过去,让云绯立刻到景和殿见朕!”李总管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到皇上渐行渐远的背影,跟随皇上多年,他相当清楚皇上的情绪,皇上是个极少愤怒的人,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淡淡的温柔的表情,即便是怒极,他嘴角的温柔依然不减,只是眼中却是弥漫着冷戾和残忍。谁能知道,便是这样温柔的皇帝,才是天底下最危险的男人……李总管想到这,浑身猛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朝云绯抬起一只手:“云小姐请——”李总管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绯再怎么不情愿也不会当众拂了皇上的旨意,冷哼一声,云绑赫然收剑,从退开的御林军中走了出去。李总管也跟上去,临走前,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叶飘飘,随后朝周围的众人挥了挥手:“还在看什么,赶紧的,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宫女太监们灰溜溜散开,砚无心跑到叶飘飘身边,对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又拉起她的手左看右手,皱着眉气呼呼道:“没有受伤吧?云姐姐也真是的,这么好看的手,这么漂亮的脸蛋是怎么舍得下手的啊?要是划花了可怎么办!”“……”砚无心,你脑子里确定不要洗一洗了吗!叶飘飘又好气又好笑地瞥了瞥她,抬步朝前面走去,才刚走出一步,就听到砚无心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棠哥哥,我头晕,好虚……快扶一扶我……”“……”叶飘飘抚额,还装!“哎呀!棠哥哥!啊!我晕了……晕了……”砚无心看着前面的人头也不回,顿时满脸虚脱,捂着胸口缓缓的倒在了地上,“棠哥哥……棠哥……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叶飘飘便听到“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应声倒地。叶飘飘眉头一皱,迅速转过身去,娇阳若血,璀光高照,美丽花痴又单纯白痴的砚大郡主就这么毫无形象的躺在了地上,两眼吓死人的往上翻起,只看到两块白白的眼珠。“……”善了个哉的,难道真晕了?叶飘飘一怔,快步掠了过去,托起她的上半身,看到那一对翻起来的白眼珠吓了一跳,正准备伸手狠狠拍她一巴掌打醒她,却猛然见到她光洁的额角上沾着一丝血迹,地上也有一丝红血,显然是刚才倒下去时磕出来的。“无心?无心……”没有得到回应,叶飘飘朝周围扫了一眼,方才离去不远的宫女们边回头边窃窃私语,无奈的叹了口气,叶飘飘咬了咬牙,将人抱了起来,然后身子一旋,将砚无心背在了后背上。“臭丫头……”“不许骂人哦……”低低的嘟嚷从背后传来,砚无心趴在叶飘飘背上睁开一只眼睛,偷笑着吐了吐舌头。“……”晕了还能说话?意识到砚无心是装晕,叶飘飘顿时眼前一黑,松开一只手作势要把她丢下去,砚无心察觉到她的意图,双手立刻环住叶飘飘的脖子,双腿死死的圈在她的腰上,还开口威胁道,“棠哥哥,你要是敢把我丢到地上,我就去告诉太后娘娘,你把本郡主生米煮成了熟饭!”“……”什么?!生米煮成了什么?!——熟饭?!一时间,叶飘飘一口白牙恨不能咬碎,看着周围宫女们一边交头结耳,一边戏谑地看着两人,她怒极反笑:“砚无心,把你的手放开!想勒死我吗!”砚无心乖乖的松开了手,凉凉的却又欠揍的声音却从后面淡淡传来:“放开可以啊,你要是不背我回去,我就让全皇宫的人都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什么?!疯了吗!这死丫头——“砚——无——心!”叶飘飘气的吐血,一字一顿地怒吼。于是,那一天的皇宫内,从坤宁宫外一直走出皇宫,沿途的宫女们都能听到某位欧阳公子惊天动地的咆哮声。===景和殿。正殿的装潢与太后的坤宁宫有所不同,无论是金鼎铜兽还是御案字画,都与玉狐息的人一样,透出一股低调的奢华,殿内还缭绕着一屡轻淡的龙涎香。玉狐息坐在御案前,动作优雅地拿着一本书,及腰琥珀色青丝顺滑地贴着他胸前而下,深不见底的黑眸专注地看着书页上的字,嘴角带着轻淡的柔软的笑容。“云绯,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朕准你出昭阳宫了吗?”声音淡淡的,透着浓浓的,极致的华丽,那种含而不露的低调奢华像深泉中的冷箭,分明温柔却藏着难以揣度的毒。云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望着他不出声,自从掖门城被玉狐息带回来之后,玉狐息便以养伤为由将她禁足在昭阳宫,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去看她,而她也不能离开半步。直到前不久她听说阡青绾受伤了,太后来找她谈了话,她才知道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于是便忤逆了他的命令,走出昭阳宫看了阡青绾的伤势,于是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尽管如此,云绯还是不甘心,她不傻,看的出来这次是玉狐息故意帮了叶飘飘,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殿内的所有宫婢都遣退了下去,只剩下玉狐息和云绯两人,云绯不说话,玉狐息也不催她,只是云淡风轻的看着书。一时间,大殿里静得只听见两人均匀的呼吸。“皇上,欧阳棠来历不明,也许她是大燕国派来的奸细也不一定,难道您就一点不怀疑她的身份吗?如果……她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还会帮她吗?”良久后,云绑才开口问道。玉狐息嘴角的笑意仿佛潋着月华,干净无瑕,长长的睫羽飞快的扑闪了一下,漂亮的黑眸从书中移开,落到云绯身上,淡淡一笑:“如果她不是朕想的这样,她早就死了!”云绯皱眉,半响后才明白他的意思——看来玉狐息早就怀疑了欧阳棠的身份,她太清楚玉狐息的手段了,如果一个人对他没有利用价值,无论好人坏人,他会毫不犹豫的斩杀掉,如今他并没有对欧阳棠动手,这就证明……“皇上想将计就计?”玉狐息没有答她,只是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踱步越过珠帘,走到窗棂边,推开窗户看向外面的世界,一阵风从打开的窗口吹进来,将他的发丝拂得向后飞扬。云绯不解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向来冷淡的脸上也浮现一丝笑容,从屏风上面拿了一件单薄细腻的紫罗兰披风,慢慢走到他身边,披在他肩上。“皇上,您还在生我的气吗?”“朕从不为不值的人和事生气。”似是想到了什么,玉狐息淡淡一笑,那笑容如同一朵绝艳海棠,绽放的轻缓而艳丽,只是扑面而来的冷鹜却让那抹笑容渗上了毒汁,“云绯,你知道吗?用兵如举棋,最厉害的一步不是举兵数万踏平敌人,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飘渺庄主以为踏平了夏国就增强了国力吗?恰恰相反,如今的大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缓和因战争带来的损伤和协调收复的夏国,他现在没有精力和我们对对抗,而其余几国趁此时机不去给大燕国添乱,竟跑来朕的未央国送死,朕自然要成全他们。”云绯震惊与年轻皇帝的谋算,她没有说话,只听得他继续道:“一年的期限快要过去一半了,朕与他誓必会有一场殊死之战,云绯,你们云家是几代元老,对未央国辅之甚深,云丞相更是为朕竭力而死,临死前将你交于母后,朕允你皇后之位,是答应了你父亲,要给你最好的生活,但是你却背叛了朕,云绯……别以为朕没去南方大陆便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大燕国的所作所为,朕了如指掌!”仿佛晴天霹雳,云绯惊的退了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玉狐息,脑海中迅速搜寻着自己在大燕国的一切,忽然眼前掠过一道紫影,云绯脸色微微一变:“你派人监视我?”心头划过一抹刺痛,云绯瞪大了眼,她的父亲为国尽猝而死,她的母亲殉情而去,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便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她成了孤儿,所有人都说她是幸运的,幸运到让太后收留在了身边,幸运到成为日后的母仪天下之尊。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因这身份也背负起了难以承受的使命,她成为玉狐息手中的一颗棋,为他做尽一切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事,还为他深入虎口,潜入大燕。然后,她遇到了澹台逸,那个同样有着身不由己悲惨命运的九王爷,她像一颗荒漠中濒临死亡的小草,突然碰到一片水源,便拼命的想要挤进水里,可是她不知道——那水太深,深到足以将她淹死!“告诉朕,九王爷澹台逸是不是没死?!他与飘渺庄主是否就是同一个人?!”狠厉而冷淡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景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