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在温泉池边,他见到两人几近裸裎相向,拥吻着躺在池底,随后便冲出水面,即使是那样的情景,也已经让他无法忍受!想不到……想不到东方泽与她竟然亲密到了如斯境地!苏漓警惕而防备的眼神,让他的心如坠深渊,东方濯痛苦地闭上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杀了东方泽!可是,残存的一丝理智提醒着自己,如果这样做,苏漓只怕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血液奔流如大江决堤。一时间,房内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濯才强自将满心的疯狂嫉妒压制下去,他微微张了口道:“我……”话一出口,他的嗓音让苏漓不由心头一沉。昨天已经觉得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到这时听来竟然是嘶哑暗沉,发声困难。东方濯毫不理会,恍如不觉,只是哑着嗓子继续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昨日……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我走了很久很久……才想明白。”苏漓垂眼一瞧,东方濯一身华贵的衣袍下摆染了不少脏污,双眼通红,神情疲惫不堪,他一个人走到哪里去了?“你说,机会不是别人给予的,是自己要争取才能得到的。所以,我来找你,就是看看自己可不可以……争取到机会。你睡得很熟,我坐在这里很久,你都没发觉,看来一定很累。”东方濯绝口不再提其他的事,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中带了一丝无奈的凄凉。苏漓心头一窒,他是在对自己表示关心么?那般细致呵护的举动,换做任何一人,也无法相信是高高在上,骄傲无比的静安王做出来的吧?她直觉地以为会是沫香,才没有动。这样的东方濯,真的让她觉得很不适应,习惯了他的固执,他的易怒,他的骄矜,却从来没见到过他肯放低身段来对谁示好!可即便是这样,又能怎样?苏漓别开眼,淡淡道:“王爷身份尊贵,做这等琐事,恐怕有**份。”东方濯动了动唇,没说话。方才他一踏进房门,便被苏漓一张宁静睡颜钉住了脚步,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她对他不躲不避,毫无防备,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她,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气氛是如此静谧祥和,仿佛上天赐予的至宝。她稍露不适,他便立即拿起宫扇扇风,生怕她惊醒,扰了这一刻难得的美好,压根没想过是否因此失了身份。“本王……本来不想惊动你,让你好好睡一会,结果还是……”东方濯忽然目光一滞,停在苏漓的手腕上不动了。那素淡绿纱,质地清亮薄透,轻柔服贴于如雪肌肤,掩饰不住几块乌青,东方濯心底猛然一抽,飞快地探身拉住她的手,轻轻推高衣袖,手指小心翼翼地轻抚着那几块伤痕,痛心地哑声道:“这……是我昨天弄的?”这答案显而易见。苏漓垂了眼,沉默不语。“是本王不好……漓儿……”东方濯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喃喃自语,情不自禁将她手腕凑到唇边,似乎想要亲吻那曾经被他伤害之处。苏漓一惊,顿时心生厌恶,倏然抽回手臂,迅速用衣袖将那青痕遮住,面色不悦地撇开头去,她还是很难接受他亲昵的触碰。东方濯脸色骤变,他僵了片刻,缓缓地坐回原位,黯然失落道:“漓儿心中莫非还在怪本王?”此刻,他内心嫉恨东方泽已经到了极点,却只得将这口怨气生生吞下。苏漓淡淡回道:“王爷误会了,小女子今日未曾沐浴,怕有辱王爷贵体。()”说着,她借机起身下榻,走到距离较远的椅子坐下。东方濯心头窒痛,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举动却令他伤心欲绝,他心中灵光一闪,似有所悟道:“你不拒绝他的亲近,是因为他为救你受了伤?”听到这话,苏漓心中冷笑,东方濯,你永远是这样自以为是的理解别人,却仍怪他人不给你机会。她微扬起头,盯着他一字字道:“确实如此,前晚若不是镇宁王肯冒死相救,苏漓恐怕早已命丧山崖。”她果断坚定的回答,字字如锤重重敲在他心上。东方濯脸色一白,噌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忽然高高扬手。苏漓心中一凛,戒备顿生,不知他又想做什么。东方濯手起掌落,她身旁的小几“啪”地一声,登时被劈成几半,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直盯着苏漓,肃然道:“从今以后,本王绝不再做一件伤害你之事,若违此誓,有如此物!”话音未落,只听滴答滴答声响,几串殷红的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细流般淌落,滴在脚下迅速形成小小一滩血水。他竟然没有用内力,只凭一股狠力生生将这小几劈断!东方濯脸色郑重严肃,没有半分敷衍之意。不等她说话,他飞快地做出保证,哑声道:“他能为你做到的,本王一样可以!”说罢,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即大步转身出了房门,扬长而去。这东方濯果然是个疯子!苏漓怔在当场,半晌无法言语。门外忽然传来沫香恭敬的声音:“奴婢见过镇宁王。”她当即回神,这兄弟俩好似商量好一般,一个刚走,另个就到。人影一闪,东方泽进了屋来,脸色较前两日已好了许多,他柔声笑道:“苏苏。”苏漓连忙起身,施了一礼,轻声道:“苏漓见过王爷。王爷出来走动,身子可大好了?”东方泽上前几步,扶住了她,亲昵笑道:“苏苏对本王当真如此关心?”他一眼便将屋内稍显凌乱的景象尽览无遗,瞥到地上那小滩血迹,眸光微冷。苏漓不着痕迹地挣开他温柔的扶持,淡笑道:“王爷请坐,沫香,上茶。”东方泽抬手阻止,“不必,本王是特来向你辞行。”苏漓惊讶道:“王爷这么快就回去?可是京城有事?”东方泽凑到她面前,别有深意地轻笑道:“怎么?苏苏舍不得本王离开?”他眸光如水,凝视着她,颇有几分探寻之意。苏漓心头一跳,退开几步,低眼淡笑道:“王爷又说笑了。”东方泽寸步不离,紧贴住她低声叹道:“本王从不说笑,难得与苏苏亲近,本王的确……舍不得分开。只是公务缠身,不得不离。”他在她耳畔轻柔低喃,似有浓浓眷恋情意,令人一时无从分辨,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苏漓忍住微乱心神,平静笑道:“苏漓谢王爷厚爱,时辰已不早,王爷还是尽早动身为好。”“苏苏所言极是。”东方泽想到京城线报,眼光一闪,瞬间恢复平静,叮嘱她道:“本王不在身旁,你一人还要多加谨慎。”苏漓心底微暖,轻轻点头,东方泽不再多话,告辞离去。这次出府说是散心游玩,结果惹出更多乱子,如今温泉池一事线索已明,此地多留无益,苏漓叫人传话下去,表示临时有事,自己明日启程回京,请静安王与两位小姐去留随意。苏沁得知十分不满,转头一听东方泽已经走了,顿时也觉得无趣,与黎瑶商定一起回去,只有东方濯没有明确答复。翌日清晨,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山庄门口准备出发,东方濯的身影赫然出现,他大步走到苏漓的马车前,递给她一束娇艳的鲜花,五颜六色,品种各异,竟都是平常难得一见的,每一朵还沾染着晶莹的朝露,闪着动人的光芒,显然是山上刚摘下来的!苏沁顿时嫉妒得眼睛发红,这死丫头到底有什么好?两位王爷都对她如此上心!黎瑶淡淡转眼望向车外,彷如不见。众目睽睽之下,苏漓无奈,只得接过,幸好东方濯也没多言,随即翻身上马,一行人终于踏上返京路程。回到相府,苏相如上朝未归。正值晌午,苏漓便与苏沁母女一同在饭厅用饭,三人分别在桌旁坐了,苏夫人满面堆笑,一双眼不安地在苏漓身上打转,几次欲言又止,似乎在期待什么。苏漓心中冷笑,只是顾自吃饭。终于,苏夫人忍不住开口笑道:“听说两位王爷同黎小姐一起去了山庄做客,年轻人难得相聚为何不多玩几日,这么快就回了?”苏漓锐利的目光刷地望向苏夫人,黎瑶明明是自己临时起意前去邀请,短短数日,山庄与相府并未消息通报,山庄里若无内线,你又从何得知有事发生?苏沁冷哼一声,重重放下碗筷,斜睨着苏漓鄙夷道:“娘猜得可真准,妹妹身份尊贵,今非昔比,走到哪儿都是让人瞩目的焦点!这次啊,更是厉害,镇宁王为了救妹妹,受了一身重伤!困在山下整整一夜,再晚些回庄差点连命都没了!”她心中嫉恨苏漓,故意夸大事实,却把苏夫人吓得不轻,正在夹菜的手一颤,筷子险些滑脱,失声惊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苏漓淡淡扫她一眼,将当晚发生之事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她字字说得平淡,听在苏夫人耳中却如同惊雷,一颗心砰砰直跳,就快要跳出喉咙。苏漓心中微沉,暗自打量着苏夫人的脸色,轻叹道:“那晚虽是有惊无险,却叫王爷受了伤,幸好并无大碍,否则因此在避暑山庄管辖内出了闪失,只怕相府也担待不起。不过,王爷还说……”苏夫人立时心头猛跳,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她,不由自主跟了一句:“王爷还说什么?”苏漓顿了顿,刻意放缓语速,沉声道:“王爷说温泉池一事来得有些蹊跷,他觉得不似巧合,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已经传令下去定要严查,务必早日找出幕后主使之人,一旦发现决不轻饶!”她有意不提东方濯突然出现,与东方泽出手相搏,才导致这件事闹得如此严重。这件事若是被皇上皇后知晓,后果恐怕更不堪设想。苏夫人脸色发白,半晌才回过神,强笑道:“的确是要好好查查……”苏沁恨恨地瞪着她,那夜她本有大好机会接近心上人,却不知为何一觉醒来会在自己**,令她百思不得其解。而天亮之后,与东方泽一同回来的竟然是这小贱人!王爷要严查幕后主使再好不过,保不准就是这小贱人自己搞的鬼!平日里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勾引镇宁王!她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眼光一转,却看苏夫人神情异样,连忙起身小心扶住,疑惑叫道:“娘,您怎么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苏夫人单手扶额,双目微闭,似在稳定心神,她喘了几下,方虚弱道:“没,没事,可能是最近天气太热,中了暑气。”“前几日临去山庄,夫人便说身体不适,看样子应该是尚未痊愈,还是赶快回房歇着,找大夫来瞧瞧才好!”苏漓好心地提议道。苏夫人微微点头,心神不安地站起身,被苏沁搀扶着离去的身影略显仓惶。苏漓头也没回,举起茶杯饮了口茶,唇边滑过一丝冷笑。按照两人商定的计划,该做的,她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东方泽的了!这一夜,相府内格外宁静。第二天午后,苏漓坐在房内,认真翻看门内弟子呈报上来的消息,不时与挽心交换意见。离开京城短短几日,沉门内一切运作正常,各项事务被四名得力助手处理得妥妥当当。没有人知道,看似一夕之间满门覆灭的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沉门,竟然悄无声息地在京城里扎了根。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只是,听说上次她躲进的那个棺材铺,突然被人放了一把火烧了,想必东方泽赶着回京都就是为了此事。他若在查那个锦囊,棺材铺就是个线索,现在线索没了,他定然会头疼。可她却不能把锦囊交出去,以免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小姐小姐!”沫香气喘吁吁地跑进院门,似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苏漓不禁问道:“何事惊慌?”沫香扶着门框,连连喘气道:“镇,镇宁王来了!请小姐立刻到前厅去。”苏漓连忙放下手中笺纸,眸光一闪,东方泽办事果然利落!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待相府众人接到通报赶去之时,东方泽早在相府前厅坐着候了一阵,此刻他面无表情,目光阴鸷,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接近的冷漠气息。众人一见,心内皆是颤了几颤,都不敢靠近前去。他与苏相如交情匪浅,多次驾临相府必定会提前相约,像今日这般不请自来,扬长直入,确是前所未有的。远远望见他阴沉冷漠的脸色,苏相如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详之感,连忙振作精神,上前拱手笑道:“王爷今日忽然大驾光临鄙府,不知所为何事……”“苏相爷,”东方泽缓缓抬眼看他,冷冷一笑,叹道:“你与本王同朝共事数载,彼此相互扶持,正可谓惺惺相惜,荣辱与共。本王一向待你如何,想必相爷心中也十分有数!”苏相如心中一惊,面上惶然道:“王爷所言极是,老夫心中惶恐,不知王爷此话从何说起?”“数日前,你邀本王去苏府避暑山庄游玩,本王趁兴而去,败兴而归。想不到竟然被贵府中人设计暗算,险些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东方泽目光如刃,他骤然间发作,声色俱厉,不禁令人望而生畏。此话一出,不止苏相如,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苏夫人与苏沁,也是惊得呆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唯有苏漓,面色无波,镇定自若。苏相如大惊失色,不禁失声叫道:“竟有此事?!老夫……老夫未曾听说啊!”“相爷言下之意,是本王胡说八道,无中生有了?”东方泽脸色一变,缓缓逼近。强大的压迫感,顿时劈面而来,苏相如浑身一颤,慌忙低头道:“下官不敢!”他心惊难定,飞快改了称呼,迅速稳定住思绪,东方泽一向行事缜密,若手中没有确凿证据,绝不会这样直接登堂入室,兴师问罪!苏相如暗暗皱眉,到底是谁这样不小心,被他抓到了把柄?苏相如飞快地转着脑筋,脸上却挤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连声道:“王爷英明神武,请恕下官愚钝,还请给下官一个明示。”“盛秦!把嫌犯带上来!”东方泽高声喝道。“是!”盛秦应声而入,他身后紧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避暑山庄的管家苏护与婢女芳儿!此时两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发丝凌乱,衣衫上还染有斑斑血迹,那样子好似被人追杀过。二人低着头一言不发,走到厅中,“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苏护?!你,你怎会在此?”苏相如惊疑不定地叫道。“回……相爷的话,小的昨儿夜里被人追杀,若不是有镇宁王的人出手相救,只怕……只怕这会儿已经见了阎罗王了!”苏护哭丧着一张脸,似乎心有余悸,后怕尚存。“你,你为何会被人追杀?”苏相如惊喘一声,随即恍然悟道:“……难道是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设计陷害王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他顿时怒不可遏,上前一脚,猛然将苏护踹翻在地。东方泽顿时面色一沉,冷声制止:“相爷稍安勿躁,先让他把话说完。”冰冷的语气,顿时叫苏相如顿住身形。一把长长的胡须,被气得乱颤,苏相如竭力平复着喘息,拂袖怒道:“苏护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苏护挣扎着爬起身来,眼光瞄向一旁的苏夫人,只见苏夫人此时面色发白,双手控制不住地轻颤。苏护哭道:“小的前几日接到府中传信,说是大小姐与二小姐要来庄里避暑,随行的可能还有两位王爷,夫人……命小的好生伺候,不得有失。她,她还特地嘱咐,要小人务必为大小姐和……镇宁王制造机会,说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他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几乎要磕在地上。这一番话,听得苏相如脸色铁青,尚未来得及发作,苏护这时忽然又抬起头来,朝东方泽委屈叫道:“小的只是一介管家,要不是被人逼迫,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算计王爷您啊!”“你胡说八道!”苏夫人用手指着苏护,气得浑身直颤,几乎站立不稳,无法掩饰眼里的惊惧。东方泽冷笑道:“哼,苏管家真是个好管家!当晚你故意安排了那特产野菜,还十分卖力地推荐,设好第一步圈套!那菜所有人一起吃了,正造成一种假象,一旦事发也不会立刻察觉到这上头!”他缓缓踱了两步,站到芳儿身后,迫人的压力顿时叫她身形不稳,直扑在地上,浑身发抖。东方泽继续冷冷道:“第二步,你便让芳儿来劝服本王,去山顶温泉散心解乏……本王前脚刚到,紧接着苏大小姐便上了山。”苏沁惊呼一声,瞪眼望着芳儿,忍不住大声叫道:“原来你是故意引我去的?”话一出口,她随即捂住了嘴,惊觉失言。那晚镇宁王待她与平日的确略有不同,多么好的一个机会!自己竟然没有把握住!一时间竟又羞又恼。这会儿,再抬眼悄悄望向身畔的东方泽,那一张完美无缺的俊颜冷漠如冰,从骨子里透出阵阵寒意,却仍然让她心醉不已。“野菜没有问题,温泉也没有问题,两者结合才会使人旖念丛生,**大动。懂得利用天然优势,甚至……不惜利用自己亲生女儿的清白之身,布下如此巧妙之局,这一番筹谋当真煞费苦心,苏夫人……你甘冒如此大险,所谓何来啊?”东方泽语声轻柔,目光越过苏相如,直射向他身后的苏夫人,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苏漓眸光轻闪,东方泽这副神情,分明是发怒前的预兆。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