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字,语声虽轻,却仿佛用尽她平生力气。()她定定地望着他一张俊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东方濯脸色倏然一沉,事实摆在眼前,她竟然还不愿意相信!她竟然还以这样公开的方式,去向他求证!他心下一痛,她对他的感情,真的已经到了难以改变的境地?东方泽面色明显一震,冷冷道:“凤血灵玉……能改变女子脉象?此事当真?”他看起来,似是完全不信。以他的骄傲,若真是知情,绝不会如此犹疑!苏漓心头一动,沉声道:“你只需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苍白的素颜,表情认真而严肃。她固执地要求,期望得到他亲口所说的答案。东方泽紧紧盯着她,毫不犹豫地答道:“不知道。”不知为何,苏漓忽地觉得心里一松。他专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表示着前所未有的肯定与紧张。她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东方濯脸色泛青,咬牙道:“东方泽,你不用在我们面前演戏!那块玉是你费尽心思找来送给我和黎苏当贺礼,你会不知道那块玉别有用途?你当我们是三岁孩子那么好骗吗?!”“二皇兄此话何意,请说清楚。”东方泽眉头越皱越紧。眼底的阴沉之色,仿佛乌云盖顶。整座大殿,气氛压抑而沉重。东方濯面色激愤难抑,上前一步,厉声说道:“你还跟本王装糊涂!人人皆以为凤血灵玉是吉祥宝玉,实际上却是块邪玉!只要事先将它浸了血,再放到女子手中,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碰过它的女子即会失力昏倒,脉象随之改变,即便是处子之身,也会被诊出身怀有孕!”他话音未落,周围已是一片哗然之声。皆不敢相信,怎会有此奇邪之物?“是吗?”东方泽沉声说道,目光却转向苏漓。苏漓面无表情道:“若非亲身试验,我也不敢相信。”东方泽始终镇定的脸色,至此一变,他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急切问道:“你亲自试验?那你现在身体可有何不适?”紧张之情,关怀之色,溢于言表,那般自然而然。苏漓心头一痛,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毫无回避。那目光仍如从前,深晦如海。但眼里的紧张与关怀,却不是假装。她一直未曾仔细想过他的感情是否真的能始终如一,是否真的真心实意,这些日子以来共同经历的一切,已经令她的感情,越来越偏向于依赖和信任他。因为她的内心始终觉得,这个男人的骄傲和智慧,是绝不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去迫害一个女子!所以当凤血灵玉突然间从灵物变成了邪物,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得连自己都难以驾驭,已经无法承受来自任何一方的推翻与怀疑。如今,她只能再去赌一次,只希望苏漓,不会再信错人,重蹈黎苏的覆辙!“多谢镇宁王好意,苏漓很好,非常的好!”好的不能再好。用力挥开他的手,她退后两步,态度冷漠而坚定。东方泽的眼光,终于一分一分冷下来。他望着她道:“明玉郡主的案子,是你亲自查证了结,你到底还在怀疑什么?”苏漓只是看着他,却没有回答。东方濯道:“那个案子表面上是结了,但玉玲珑根本不是害黎苏的凶手!你东、方、泽,才是制造‘黎苏冤案’的真正的幕后凶手!”他一字一顿,愤恨难平,手直指东方泽鼻尖。全殿之人,随之沸腾。早已了结的黎苏冤案的凶手,怎么突然又变成了镇宁王东方泽?!所有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东方泽面沉如水,莫非她如此冷漠甚至仇恨,都是为此?了悟她冷漠的因由,他的心顿时如坠寒窟,似乎只要遇到与明玉郡主有关的事,她的反应总是奇怪又激烈。“静安王无凭无据,莫要血口喷人!”梁实初皱眉叫道。东方濯厉目扫来,冷冷喝道:“本王有凤血灵玉在手,怎叫无凭无据?东方泽一定是早就得知邪玉用途,故意寻来,事先将其浸血,再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我……你一步一步设下圈套,引我上当,只为破坏本王和摄政王府的联姻!东方泽,你这个卑鄙小人!”他愤恨大叫,原本这些话他不想现在说,可一旦提起了,他就忍不住。就是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毁了他的幸福,害死他的母后!他真想现在就将他碎尸万段,一解心头之恨!众人皆愣,齐齐朝东方泽望了过来。无可否认,那件冤案的最大受益人,的确是他镇宁王。苏漓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东方泽冷笑道:“二皇兄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本王算计好的阴谋,为了破坏静安王府和摄政王府联姻?”东方濯道:“不错!”东方泽依旧笑道:“好,那我问你,是本王将凤血灵玉塞到明玉郡主手里的?”东方濯心头一沉,怒道:“你早就猜到我会那么做……”东方泽却反唇相讥道:“就算本王能猜到你想当百官之面,证明自己才是未来的真命天子,但本王难道也能猜到你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出那等不齿之事,还是本王替你写下休书将她赶出静安王府?”“你……!”东方濯脸色顿时白了。东方泽冷笑一声,继续道:“明明是你自己犯下错误,非要污到本王头上!别说本王不知那玉的用途,即便本王知道,没有你的配合,谁能破坏得了你静安王府和摄政王府联姻?!更何况,本王根本没必要买凶去杀害一个已经凄惨无比的女子!”“你!”东方濯气得浑身直颤,脸色青白交加,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目光充满悔痛,朝苏漓望去,只见苏漓面白如纸,十指微颤。而从始至终,东方泽都冷静的可怕。东方泽冷冷笑道:“黎苏案当着父皇的面,早已审清结案,二皇兄旧事重提,就为了栽赃嫁祸本王?”东方濯胸膛起伏,咬牙迎上他目光,恨恨道:“你少在这里巧舌如簧!无论你怎么辩,都改变不了凤血灵玉才是导致黎苏冤案的罪魁祸首!而你东方泽,送我血玉,绝非偶然,是你破坏了我的幸福,让我失去黎苏!”“你的幸福是你自己一手毁灭,与人无尤!”“你……”“够了!”突然,一声厉喝,让满殿的人,全部惊呆了。无不惊讶地望向声音来源,平日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子,骤然发威,竟有如此气势!东方泽和东方濯,顿时全都住了口,不约而同地朝她望去。苏漓闭了下眼睛,心潮起伏剧烈,难以自抑。只觉得自己最耻辱的一面被人再度剖开,顿时心痛如绞。见她一手紧捂着胸口,眼底隐忍着痛楚。东方泽与东方濯登时变了脸色,飞快扶了她,异口同声,紧张问道:“你怎么了?”苏漓看着二人的脸,心里一片混乱,她用力挥开他们,陌生而冰冷的面孔,让人心里不自禁涌起不安的情绪。殿内温暖如春,分明热气流动,她却觉得浑身都那么冷,那么冷。东方泽被她推得后退一步,心下一沉,望着她的眼睛,“苏苏,连你也怀疑黎苏案是我一手策划?”苏漓摇头,直觉地抬头看了看殿上的人,却无法开口。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是被逼着往前走。不,那不是她要的。东方泽又逼近一步,继续盯着她道:“你不信我?”深邃的黑眸,涌起不被爱人信任的落寞和失望,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痛楚。苏漓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仿佛这个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不信他,唯独她不可以。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她痛苦地摇头,明亮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只看得见苍白的颜色。她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他?看着她眼中的痛苦挣扎,东方泽忽然心中一软,叹息一声道:“苏苏,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他轻轻抚上她的肩,目光温柔而诚挚,牢牢锁住她双眼,试图化解她眼中冰冷的情绪。然而,苏漓却移开了视线。东方濯朝高执看了一眼,高执心领神会,当即飞快上前提醒道:“郡主,时辰不早了,还是赶快宣旨吧!”一瞬间,思绪百转,苏漓最终还是推开了他。东方泽神色黯然,胸口蓦然一痛。她不信他!她终究还是怀疑他!低眸看了眼她手中锦盒内两道并列卷放的圣旨,明黄的色彩刺痛了他的眼。眼光暗冷,他直望向她的眼睛,原来他们曾一起经历了最艰难的困境,仍然无法抵挡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他以为,她对他的心,早已如明镜,却不料,她的心,仍旧藏在他窥不见的深处。东方泽忽地捏紧了手,手指在宽大的衣袖内,咔咔作响。一向自信坚强的他,自以为能掌控所有一切,却无法掌握自己心爱女子的心意!苏漓抿唇不语,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向他兄弟二人,他们二人也正定定地望着她。一个温柔深邃,幽远沉郁;一个冷峻阴沉,焦急不安。要如何选择,只在她一念之间。突然,她转过头去,走到最高的位置,拿起一道圣旨展开。众人连忙跪地接旨,三呼万岁。“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执掌正统,已识天命,皇嫡长子濯,孝义双全,才德兼备,堪当兴国之重任,着其继承皇位,即日登基。”她话音未落,底下一片哗然大作。就连苏相如都皱起了眉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梁实初率先出列,皱眉问道:“敢问明曦郡主,这真是陛下的旨意?”一句话,问出大多人心中的疑问,整座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将苏漓盯住。但那么多人的视线,加在一起,却比不上那一人的眼光,冷锐迫人。东方泽双唇紧抿,没有说话,从她转身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刻。苏漓内心一沉,虽然早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却仍然令她心头有些不安,当下直视问话之人,平静应道:“是。”梁实初立刻瞪眼叫道:“不可能!前不久陛下才下旨,命礼部准备年后册封镇宁王为太子事宜,如今不过短短数日,怎会突然改变心意,让静安王继承皇位?!”“不错,此圣谕满朝文武皆知,突然改变心意,所为何来?”礼部官员出列附和。其它官员也纷纷议论:“是啊,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苏漓看了眼东方濯,淡淡答道:“明曦只负责宣旨,陛下心意为何改变,明曦不得而知。”“你撒谎!”梁实初厉声大喝,“陛下寝殿,只有你们几个进去过!摄政王,您也在,陛下可曾亲口道明这是他的旨意?”黎奉先眉头微皱,也看了眼东方濯,又望向苏漓,似在沉思,并未答话。“一定是你们密谋篡位,假传圣旨!”梁实初突然伸手,直指苏漓和东方濯。武人特有的锐气,带出强烈气势,逼面而来。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吸气声此起彼伏,殿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如绷紧之弦,随时会断。东方濯面色沉郁,宋无庸忽然出列道:“梁太尉此言差矣,静安王乃皇室嫡长子,继承皇位理所应当……”“嫡长子?”梁实初冷笑,他身材魁梧高大,又昂着头,用垂视的眼光,看向宋无庸,不无嘲笑道:“御史大人记性真差,顾沅桐都已经被废了,哪来的皇室嫡长子?!”众人点头,不错,皇后被废,皇帝圣旨内却称东方濯为皇室嫡长子,似乎有些奇怪。东方濯双拳顿时紧握,望向梁实初的眼神有如两柄森寒利剑,杀意难掩。宋无庸冷笑道:“皇后虽废,但在陛下心里,静安王始终还是长子。长幼有序,陛下将社稷江山交给静安王,乃是天命所归……”梁实初冷哼道:“好个天命所归!明曦郡主敢不敢把圣旨给本太尉瞧瞧?”苏漓自然没什么不敢的,她淡淡道:“当然。这圣旨不只要给太尉大人看,更应该让所有大人都一一过目。”说罢将圣旨递给一旁的高公公。东方濯眼光微瞥,高执立刻捧了圣旨给诸位大臣一一过目。无论字迹,还是玺印,都看不出任何问题。梁实初一看之下,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众大臣们都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低声议论纷纷。唯一没有看圣旨的人,是东方泽。此刻他的眼里,仿佛只看得到一个人。宋无庸手捋长须,笑道:“这下梁太尉该放心了吧!人人皆知,明曦郡主与镇宁王情投意合,她怎么可能帮助静安王假传圣旨?无凭无据的,梁太尉以后切莫再胡言乱语,危言耸听。”“你……”梁实初怒目圆瞪,一个字还未说完。“不是还有另一道‘圣旨’吗?为何不一道宣来!”东方泽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苏漓抬头,他站在一片惶乱的文武大臣中间,愈发显得他面色镇定,仿佛事不关己。周围的人都不得不感叹,镇宁王定力非凡,到手的皇位突然被夺,如此大变面前,竟还能安然若泰,面不改色,实属罕见。梁实初看了看他的脸色,立刻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嘈杂的大殿,一瞬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东方泽忽然举步上前,朝苏漓走去。东方濯目光一闪,飞快拦在前头,面色阴冷,神色高度戒备,东方泽不禁嘲弄笑道:“二皇兄不必如此紧张。”他抬手,随意轻轻一拨,东方濯控制不住朝旁边退开两步。登时脸色一变,再欲上前,却见东方泽伸手取出锦盒内的第二道诏书,缓缓递到苏漓面前。他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本王很想知道,这第二道诏令,又是什么?”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