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烟紫薄纱裙薄雾般披在女子玲珑浮凸的妖娆娇躯,虞千机斜倚在一张躺椅上,媚眼如丝,秀眉轻挑,轻轻地眨了眨眼,“夏管事,千机的提议你意下如何啊?”夏伏安静坐一旁,从始至终没有抬过眼皮,仿佛旁边根本没人。他目光淡定地望着手中的白瓷茶盏,缓缓地吹了口气,淡淡道:“多谢虞舵主抬爱,但总坛事务繁多,在下恐怕不得空陪虞舵主外出散心游玩。”“公事再忙,人也得歇口气啊。难不成你能这样忙一辈子?那多没趣啊。”虞千机娇笑一声,侧身向外换了个姿势,烟纱裙如水般滑落,露出一大截纤长秀腿,肤如凝脂,若从夏伏安的角度一眼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她若隐若现的腿根,这般诱人春光,任是哪个男人看上一眼,都会觉得魂儿都得飞到九天之外。夏伏安只笑了一笑,提起茶壶为她斟了杯茶,目不斜视道:“这是白云舵刚送来的新茶,味道不错,虞舵主可以尝尝,若是喜欢,我叫人送去碎月舵一些。”一向攻无不克的魅力突然失了效,虞千机眉头一皱,看着他佯装嗔怒道,“我不喜欢喝茶,我只想你能好好看着我,跟我聊天!”说着,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伸手便去夺那占据着男人视线的杯子,她就不信,会有男人不喜欢她!?眼看手指就要碰到杯子,夏伏安目光微闪,白瓷杯转眼就移了方位,虞千机速度更快,手指立刻转了方向,朝他衣衫襟口抓来,娇躯似无骨的美人鱼般,立时滑向男人的怀抱里。熏人欲醉的香气一瞬扑鼻,若是寻常男子,遇到如此千娇百媚的美人,百般**,多半恨不能张开怀抱,马上与她滚向床榻,行一场**。然而,夏伏安眼中忽然冷光一闪,一掌拍在身旁案几边缘,身下座椅立即横移,眨眼间距离虞千机已五步开外。虞千机心底顿时大吃一惊,这个角度她扑过去,几乎没有可能躲开,可她却连他一片衣角也没碰到!脚下不稳,身子前倾,娇滴滴的女子竟然就这样跌坐在地。此时虞千机衣领散开,薄纱衣内酥胸半露,她低垂的眼寒光乍现,抬起头时却又换做十分委屈的摸样,轻轻地痛呼一声,嗔怪道:“你的心真狠,是不是石头做的?”夏伏安站起身,淡淡道:“在下还有要事处理,恕不能奉陪。”说完,他径直走到桌案之后,坐下开始办公。“这夏伏安真是块木头。对着这样的尤物,居然能无动于衷!”思源楼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隐约传来项离低低的声音:“没想到天底下除了我,还有人能抵挡得住她这样的攻势!”他笑得有几分邪气,身旁的挽心顿时无语,不禁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虞千机勾引过他似的!苏漓沉思不语,目光沉冷,她有些想不通,夏伏安虽身为总坛管事,心思细密,只负责打理日常事务,说到底也只是个打杂的,并无任何实权,且相貌普通,平淡至极。而虞千机乃一舵之主,真想找男人,八大分舵舵主中便有几位相貌能力皆是一流的年轻男子,随便哪一个都比夏伏安出色许多。为何偏偏她会对他兴趣如此之大?回想起刚才虞千机那一扑,动作极快,他却急中生智,毫不费力地闪开,手中那杯茶,滴毫未洒,这个人的武功,恐怕绝非表面上那般普通!苏漓心中微动,转头低声对项离吩咐了一句。项离点头,身形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地,一纵一跃间,他人已进了思源楼,手掌一挥,直奔专心致志处理公务的夏伏安而去!突如其来的偷袭,让人无从细想,也没看清来人是谁,夏伏安只听掌风忽忽,眼光顿时一寒,立即回身迎上。四掌相接,“砰”地一声,夏伏安脸色一白,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抬头看着偷袭的男子,皱了皱眉,脸色沉冷,道:“财使这是何意?”“不懂怜香惜玉,该打!”项离轻笑着道,心中疑惑暗生,方才这一掌,凭习武之人的直觉,定是回身接下,夏伏安反应正是如此,可他的内力……却似乎比预想之中薄弱许多。夏伏安冷冷道:“想不到财使还是惜花之人。”项离目光轻转,睨向仍坐在地上姿态勾人的虞千机,邪邪一笑,大步跨到虞千机跟前,蹲下身去,食指勾起虞千机柔美的下巴,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这一望之下,项离眼中媚光流转,勾魂摄魄,虞千机顿时心头一颤,只听项离柔声道:“虞舵主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儿,夏管事你怎么舍得如此相待?换作本使,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女孩子身体娇弱,最忌寒凉,若是因此生了病,你怎么担待得起?”他说着,悄悄伸手揽住虞千机纤细腰肢,体贴地扶她站了起来。“多谢财使。”虞千机被他借机轻揽入怀,低垂了目光,妩媚脸庞白玉般的肌肤泛着微红,娇羞动人。项离凑到她耳边,低低道:“虞舵主不必见外。夏管事不解风情,伤了美人的心,着实该死。本使一向最解女儿心事,不如我们回金满堂……好好叙话一番?”他的声音轻柔魅惑,引得虞千机心头砰砰乱跳,随即扬起一抹妩媚的笑容,“财使美意千机岂敢不从?只是……今日天色不早了,千机还有公务要处理,不如我们改日再叙?”“改日?那得什么时候?”项离揽住她纤腰的手,紧了几分,似乎很是不舍。“嗯。”虞千机娇声道:“改日千机一定备下美酒佳肴,恭候财使大驾。”“那万一你食言可怎么办。”虞千机笑着凑到项离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项离不由笑开了脸,连连点头,放开了手。虞千机整了整衣衫,淡淡地睨了夏伏安一眼,快步出了思源楼,她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湖中长廊深处。项离唇角禁不住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夏伏安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衫,讥诮道:“财使果然是流连花丛的高手。”项离媚眼一转,斜斜地上下打量着他,别有深意地道:“是男人都会这样,反倒是你,美人当前,坐怀不乱,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夏伏安轻轻擦去唇边血迹,面无表情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财使可别让风流夺了命。”他抬眸扫了眼虞千机消失的方向,一抹冷厉之光一闪即逝。“你是说……这个女人碰不得?”项离眯了下眼,笑道,“你也太小看本使了,岂不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使若真对她有兴趣,就不怕她一手毒术出神入化。”夏伏安淡淡瞥他一眼,没再答话。不是所有男人对着女人**都有反应!这个虞千机找上夏伏安,看来是要白费心思。离开思源楼的路上,苏漓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男人只有面对不喜欢的女人,自制力才会好……”夏伏安面对美人无动于衷,自制力如此之强,莫非就应了这句话么?她心头微微一涩,此番项离出手试探,仍未探出夏伏安的武功深浅,苏漓更觉此人表面看似简单无奇,实则心深似海,定力超凡,根本无法看透。尤其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总让她的心莫名纷乱。回到圣心殿,刚入水廊,沫香急匆匆地迎上来,焦急道:“不好了,四皇子出事了!”苏漓眼光突变,步履如飞,刚到偏殿,还未进门,就听到玄境焦急叫道:“四皇子!四皇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该如何是好?”玄风惊怒不已,“鬼使,四皇子现下情况如何?!”江元松开阳骁的手,脸色沉郁,似乎在思索什么,没有理他。玄风正要发作,却见苏漓忽然进了门来,整个儿人散发出一股冷锐的气息,玄风心中一惊,连忙噤了口,与玄境一同上前行礼。苏漓疾步走向阳骁床前,只见他躺在**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脸色隐隐发青,平日里的蓬勃朝气全然不见。“怎么回事?”苏漓皱眉问道。殿内众人一时沉默,充满了风雨欲来前的压抑。玄风道:“回禀圣女,属下也不太清楚,我们赶来时,四皇子已经人事不知。鬼使,你诊断是何原因?”江元见苏漓到了,这才开口道:“四皇子中了毒,情况……很不妙。”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神色一变。阳骁乃汴国皇子,身份何等尊贵,若真有了闪失,圣女教上下全数陪葬也不为过!玄境白了脸,这位四皇子一向精明好玩,怎会突然中毒?会不会是他闹着玩的?苏漓眼光一冷,上前沉声叫道:“阳骁!别闹了!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丢到圣心湖里喂鱼!”她并不常唤他的名字,偶尔气极才叫。每次叫他,他即便睡着了,也能立即从**蹦起来,朝她嬉笑道:“你叫我?”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模样,眼珠一转就有新的花样来惹她生气,逗她开心,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殿内很安静,此刻的阳骁,与平日并没有何不同,依旧一身红衣,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再没有半点反应。“阳骁你给我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闷气,堵住胸口,苏漓难以置信地瞪着**的人,突然大喝一声,“你再不起来,我永远都不会再理你!”屋里的人俱是一惊,圣女一向冷静沉默,竟然也有这样无法控制情绪之时?苏漓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仿佛急捶的擂鼓,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阳骁,气急道:“我叫你起来,你没听到吗?”他的身子,随着她拉扯的动作无力地晃了几下,完全失去了知觉的反应。忽然,从他口鼻间溢出了一缕鲜血,苏漓顿时呆住,手中一松,阳骁的身子立时歪倒在她怀中。苏漓这才发觉,贴着她肩头的他的脸,已经凉了。苏漓登时愣住,似是无法置信,缓缓地伸手抚上他的脸,仿佛想要证实自己错误的认知。只是她的手,却不小心触到他唇边的血迹,他的肌肤冰冷,唯有这一缕鲜血,尚有余温。她低头,怔怔地看着指尖上殷红的血,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金色的面具。今日他才回来,在殿门探进半个头,笑眯眯地对她说:“我回来了,小阿漓,你有没有想我?”可不过才几个时辰,他就躺在这里,气息全无。怎么会这样?光线渐渐地暗了,天色由白渐黑的过程,就像生命,从有到无,不过,弹指一挥间。当黑暗笼罩了天幕,笼罩了这一方天地,水殿外亮起的灯光,昏黄映在水里,像是阴间的地狱鬼火。“还说以后要保护我,男人没有一个可信,你也不例外!”她忽然咬牙冷笑,似是悲伤,又似自嘲。她腾地站起身来,阳骁的身子软软又倒在**。内心愤恨仿佛无从发泄,苏漓猛地拂袖一扫,整个床榻都震了几震,**的阳骁,被这股劲力掀翻,连人带被,卷成粽子般滚到床榻内侧。天空阴云密布,杀机藏在浓墨一般的黑暗里。圣心殿内,此刻聚集了圣女教内最高层的掌权人,却没人敢开口说出一句话。苏漓浑身散发的疏冷气息,仿佛冰层一样覆盖了一切。玄风暗自皱了皱眉,打量着她的神色,终于忍不住上前道:“事已至此,圣女还请节哀,眼下还是尽早查出是谁对四皇子下了毒,才好向陛下有个交代。”“查。是要查!”苏漓直盯着眼前之人,目光一瞬冷锐。“四皇子方才可吃过什么用过什么?”忽然有人开口问道,众人一看,原来是夏伏安,不知他何时进了殿来。玄风皱眉道:“据说四皇子只用了半碗莲子羹,便突然倒地不起。”“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在送来圣心殿的食物里下毒,活得不耐烦了吗?”项离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合拢,桃花眼底狠戾顿生。苏漓眼光一寒,“莲子羹呢?”玄风立即回道:“莲子羹被玄镜长老不慎打翻,属下已让人收拾了。来人,端上来。”门开,一名侍从,立即端了碎碗残羹送过来。苏漓心中起疑,玄镜行事一向稳妥,今日怎会无故打翻一碗莲子羹?她抬头看着玄境,玄境脸色有些难看,眼中惊疑不定,但没说话。苏漓接过那残羹碎碗,一股淡淡的香甜之气在空气里飘散开来,她仔细辨别了一下,心中猛然一震,竟然是碎月舵新研制出的毒药——绝息!此毒入口即会导致血液奔流,加快毒素的功效。而虞千机偏巧是碎月舵舵主……绝息与莲子羹,虞千机与夏伏安。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何关联?苏漓脑子里忽地闪过思源楼看到的那一幕,目光不自禁瞥向夏伏安,而他恰好也朝她看过来,深邃的黑眸,幽深明亮,不闪不避地迎上她犀利的视线,瞳仁深处隐约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却看不分明。一瞬间,她的心,莫名地微微一动,却冷冷道:“夏伏安,问题出在莲子羹,你作何解释?”“这碗莲子羹是夏童亲自熬制,随后送到圣心殿。”夏伏安如实回道。“夏童何在?”“殿外侯传。”立即有人唤了夏童来,他低着头,战战兢兢走进来,大气也不敢出,径直走到苏漓面前跪倒,带着哭腔道:“夏童见过圣女。”“你不必害怕,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若真不是你做的,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是,圣心殿传话要一碗莲子羹,小的便去厨房准备。一直在火旁边守着,从未离开半步,熬好之后,所用器皿与莲子羹全都检验过,没有任何异样。就直接送来圣心殿,回去之后没多会儿,就说出了事。小的,小的当真不知情啊!”夏童说到最后,心中害怕,俨然已挂了哭腔。夏伏安立即上前,沉声道:“出了此等大事,属下难辞其咎,夏童这一番话是据实相告,绝无任何推诿之意。还请圣女明察。”他声音沉稳,感觉不到一丝慌乱之意。苏漓沉默地看了这二人半晌,她相信这二人没有害阳骁之心,常理来说,真凶只会将责任嫁祸他人,岂会惹祸上身?以夏伏安心思细密观人于微的程度,真要下毒害人,恐怕不会这样轻易被人发现。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厨房,那会不会是送到圣心殿这短时间里,被人动了手脚?她心思一动,还没开口,却听夏伏安沉声问道:“夏童,你来圣心殿路上,可遇到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夏童回忆半响,终于想起一件,“小人进屋前,不小心撞到玄镜长老,莲子羹洒在他身上一些,幸好长老宽厚,没有怪罪小人。”苏漓微微抬眼,犀利的眸光扫过玄境,玄境皱了一下眉。苏漓吩咐道:“传虞千机。”“碎月舵舵主虞千机拜见圣女,未知圣女传属下来有何吩咐?”虞千机仍是一袭紫色烟裙,行止间身姿如柳,却已不复见先前那种勾魂媚态。她在殿前跪着,神态十分恭谨。苏漓沉默地审视着跪在下首的女子,这样一个女子,面对四使之一的项离,主动示好却敷衍逃避,着实有些奇怪。“虞舵主,你整日研究制毒解毒,不妨替本尊看看,这碗莲子羹里,究竟下了何种毒?”挽心立即将那堆残渣放到虞千机面前。夏伏安似有顿悟,唇边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虞千机眼中立时闪过一分惊诧,没想到苏漓会让她来辨毒,察觉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禁应了声“是。”稳住心神,低了头仔细辨别。片刻,她抬起头来,似有不安,最终却坚定道:“这是属下碎月舵中所制毒药——绝息。”“绝息之毒是你亲手研制,如果本尊没记错,碎月舵所有的毒,也都是由你亲自保管。”苏漓一字一句地问道,“半个时辰前,圣心殿里的贵客,吃了这碗莲子羹后,一命呜呼。”虞千机脸色顿时一白,“圣女明鉴,此事与属下无关!禀圣女,这毒确是绝息,但属下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属下方才一直在思源楼里,和夏管事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在羹里下毒。夏管事可以替我作证!”她急切回头去看夏伏安,一双眼含殷殷期盼。苏漓心下一沉,那场勾引倒成了她不在场的证据!夏伏安仿若不见,目光淡淡转向窗外,仿佛虞千机所言与他无关。虞千机皱了皱眉,转头又看向项离,“财使也知道的。”项离抚着下巴看着虞千机,若有所思道:“不错,刚才她的确在思源楼。这点我可以证明。”挽心眉心紧蹙,沉声道:“可绝息除你之外,旁人无法取得,这又如何解释?”虞千机急忙辩解道:“回妙使,‘绝息’之毒并非属下一人才有,在此毒制成当日,属下曾呈了一份给玄镜长老。”众人目光刷地一下,聚集在玄境身上。“玄境长老,真有此事?”苏漓目光凌厉,沉声问道。玄境皱紧了眉头,上前回话:“确有此事。但此毒绝非玄境所下!请圣女明鉴!”“碎月舵一向归你管制,除了碎月舵主虞千机,还有谁才有绝息?”苏漓尚未开口,玄风长老已激愤道:“方才夏童说过,莲子羹在送到圣心殿时,只遇见了你,不是你下的,难不成是它凭空冒出来的?”“是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玄境入教数十年,虽不能说光明磊落,对主子却是忠心耿耿,事事以本教利益为先,绝不会做出下毒害主之事!有谁亲眼看见我下毒了?有吗?”玄境面有怒容,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他胸膛剧烈起伏,环视众人,显然满心愤懑,似乎质疑他毒害四皇子,是对他人格的莫大侮辱。玄风冷笑道:“若非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不愿相信玄镜长老你会做出这种事。”“你!”玄境指着玄风,气得说不出话来。玄风毫不迟疑地转身朝苏漓道:“圣女,无论如何,此事须得有个结果,才能有所交代。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要遭殃!”苏漓自然清楚,他所说的交代是何意。阳骁乃汴皇最宠爱的皇子,如今不明不白死在这里,若连个凶手都找不出,只怕拆了这圣女教,也不能平汴皇之怒!“依玄风长老之意,此事应当如何处置?”苏漓淡淡问道,目光恢复平静,看不出情绪。玄风毫不思索道:“属下认为,应该立刻将玄镜长老与贵客的遗体送出总坛,交由……主上处置。”“主上病体未愈,你想他再次病发?”苏漓忽然目光一冷,厉声叱问。玄风脸色一变,硬声道:“属下不敢!”苏漓冷冷看他一眼,“今日之事,谁也不准往外说出半个字。否则教规处置!”“是。”众人连忙齐声应了。至于苏漓与长老口中提及的主上,连同这位吃了莲子羹一命呜呼的贵客,是何身份,有人心如明镜,有人不明其意。苏漓又道:“玄镜长老嫌疑最大,事实尚未调查清楚之前,先关入暗房,待查明真相,再行发落。玄境长老,你可有疑议?”玄境虽是心有不甘,物证俱全,全都指向自己,一时却也找不到洗脱罪名的法子,只得点了点头,跟在挽心身后走了。众人纷纷散去。苏漓这才叫了沫香进屋,沉声问道:“他们的声音,你可都听清楚了?”沫香点了点头,上前附耳说了一个名字。苏漓目光登时凌厉如刃,冷声道:“好。秦恒,让人看住他们几个,今夜严查防范,有任何异动立即禀报!”“是。”秦恒领命而去。苏漓抬头,眸光如雪,望向深黑天际的嘴角冷冷勾起一抹淡笑。这个圣女教,是时候肃清了。不出苏漓所料,夜半时分,秦恒果然截获一道秘密送出的消息:四皇子中毒身亡,玄境所为。苏漓看罢冷冷一笑,收起字条,唤来四使,吩咐几句,各自分派了任务,四人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挽心奉命召来虞千机、白云舵主林爻前来饮茶。林爻心底十分不耐,三更半夜的,饮什么茶!显然是借口,虽心怀不满,却不敢不来。前两日的责罚他还心有余悸,这新任圣女,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厉害几分!虞千机悄悄看了眼苏漓,也不敢多言,只是暗自思忖。苏漓一言不发,只是自顾饮茶,似乎在等待什么。不多时,项离押着一人回来了,平日精壮高大的身躯此刻微微有些佝偻,头紧紧低垂着,似是不敢看苏漓的眼睛。林爻心里咚的一跳,手里茶杯一歪,滚烫的茶水立时泼了出来,洒了半身,他竟丝毫未觉。眼只瞪着玄风,看他这个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被请来喝茶的。项离将玄风押到苏漓面前,用力一踢他腿弯,他立即站立不稳,跪在了苏漓的面前。苏漓冷冷道:“长老何以行如此大礼?”玄风沉着脸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一切都在她算计之中,到底是他低估了这个年轻的女子!项离道:“属下奉圣女之命等在暗房外,果然发现有人杀人灭口,企图制造玄镜长老自杀的假相,属下立刻带人进去抓,没想到此人竟是玄风长老!”林爻、虞千机面色皆是一变。只听项离叹道:“可惜属下迟了一步,只来得及抓住玄风长老,却未能救玄镜长老一命,还请圣女责罚。”说罢,他招手命人抬上来一具尸体,细眉长眼,赫然就是玄境!林爻大吃一惊,几乎忍耐不住站了起来。地上的玄境的尸身,脸带怒容,看来死前必是与玄风有过激烈争执。项离嘴角微弯,眼中隐有深冷笑意,毫无半分愧疚自责。苏漓暗自叹了口气,只怕是他故意迟了一步。静琬姑姑因玄境而死,玄境又因项离之举丧命,看来天道循环,自有因果报应。“起来吧。”“多谢圣女不责之恩。”项离笑着朝挽心飞快眨了下眼睛,挽心悄眼看向苏漓,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却并没责怪他们自作主张,终于放下心来。项离随即奉上一只小药瓶,“此物乃玄风长老毒害玄镜长老的证据,请圣女过目。”苏漓凑在鼻间,细细一闻,果然是绝息,厉声道:“玄风,你为何要害玄境?还不从实招来!”玄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他以为这样不说话就无法定他的罪?苏漓微微冷笑,传来沫香,沉声道:“你在飘香楼都听到谁说了些什么?如实道来。”沫香鼓了勇气道:“我听到玄风长老跟白云舵主说,圣心殿住了一个男人,传出去有损圣女教名誉,你用这个办了他。”“胡说!”林爻脸色大变,霍地起身,正要斥骂沫香血口喷人,却见挽心飞快递上一个与玄风长老手中得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瓷瓶,正是他用后丢掉的那只!林爻脸色顿时白了。苏漓冷眼望他,“是不是这个?”她语声虽轻缓,却有一股迫人的压力迎面劈来,林爻心头一颤,转头看了眼跪倒的玄风与地上已然气绝的玄境,昔日威仪赫赫震慑全教的两大长老,如今在这新任圣女面前,一个死了,一个命在旦夕,他不过是个小小舵主,听命于人行事,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思及此,林爻双膝一软,砰地跪倒在苏漓脚下。“圣女恕罪!”他还算识时务!苏漓冷冷道:“毒害当朝皇子,虽是受人指使,其罪也难恕!”林爻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失声叫道:“什么?皇子?他他他……”他震惊无比地看着**毫无声息的阳骁,再转头看向玄风,玄风仿佛一尊木偶,毫无反应。林爻跌坐在地,面如死灰,忽然咬牙叫道:“启禀圣女,小人所为全都是受玄风指示!小人根本不知道那人是当今四皇子,否则……否则小人怎么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圣女教与皇室之间的关系,以及阳骁的真实身份,除了苏漓与两位长老,四使,也只有管事夏伏安知晓。“你做过什么,如实交代。”“玄风长老将这绝息之毒悄悄交给属下,命属下易容混入后厨,趁夏童检验莲子羹无毒后,伺机将毒下到碗里,至于要毒害的人是何身份,他有何目的,小人完全不知情啊!”他狠狠瞪着玄风,眼中几欲喷出火来,此刻简直恨他入骨。苏漓命人将他押了下去,望向玄风,冷冷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沉默不代表你无罪。”玄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竟然缓缓笑道:“人都已经死了,谁是真凶又有何关系?这里谁都逃不掉罪责。我认不认罪,又能如何?”他眼底忽然闪过一道毁灭的光,环视过眼前的人,嘴角的笑容散发着苦涩的味道。苏漓心底一沉,玄风显然已将身死置之度外。一个一心求死之人,还会说出隐藏的真相吗?这时,忽听一人冷笑道:“你受人指使,当然希望本皇子死了!”此话一出,玄风立时神色大变,他猛地抬起头,明明已经毒发身亡的人,突然翻身坐了起来,一身似火红衣衬得脸色越发青黑,眸光阴冷,唇角边还挂着殷红的血迹,仿佛索命阴魂!玄风登时睁大了眼,抖了一抖,阳骁跳下地来,身后的影子证明了他是人不是鬼。玄风心底遽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色变了又变。虞千机也是呆住,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苏漓皱了皱眉,暗自叹了口气,要他老老实实等着她审完再起来,果然是不大可能。阳骁走到玄风跟前,冷冷垂视道:“指使林爻毒害本皇子,嫁祸玄境长老,违背圣女命令偷偷向宫里传递我的死讯,久等不到回应,你就杀玄境灭口,制造他畏罪自尽的假相,企图就此了事。玄风长老,你好大的胆子啊!”一字一句仿佛利刃,刺在玄风心上,他几乎喘不过气,身子伏低,久久不能抬头。“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阳骁控制不住上涌的怒气。玄风身子又是一抖,余光瞥向虞千机,咬紧了牙默不作声。夏伏安目光轻闪,长叹一声,劝道:“玄风长老入教数十年,能坐上长老之位实属不易,你一向为本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此次所为必有苦衷,何不说出来,或许圣女和四皇子酌情从宽处理。”这话似乎触到玄风心底深处,坚定如铁的神色终于有了一分动摇。虞千机眸光轻闪,状似无意地叹道:“玄风长老是得好好想清楚,早点把幕后主使供认出来,只牺牲自己一条命,求求四皇子或许倒可免了诛九族的罪!否则,到了九泉之下也难以心安呐!”她连连叹息,似是心有无限感慨,她抚弄着腰间挂着一块白色的玉佩,那玉佩雕工精致,正中央刻着一个罡字。玄风目光陡然一变,似被人切中命门,方才好不容易才生出的一分犹豫和挣扎立即烟消云散,眼底渐渐涌上死灰般的决绝。苏漓忽然生出一分警觉,直觉不好。却见玄风毫不犹豫地挥掌直往天灵盖落下!眼看就要丧命于此。苏漓、阳骁面色皆变,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伏安的动作比所有人更快一步!只见他闪身便到玄风跟前,一手抓住玄风手腕,一记手刀飞快劈在他脑后,玄风顿时昏倒在地。苏漓微微松一口气,“先带他去暗房,严加看管。明日再审。”项离与秦恒上前抬了玄风离开。“我装的像不像?”殿内众人一散,阳骁便得意问道。苏漓没有理他,他装死装的的确很像,就连她这知情人都几乎要信以为真。如今玄境已死,玄风被关押,仍有许多谜团尚未揭开。苏漓看了看夏伏安,淡淡道:“夏管事好身手。”她犀利的目光紧紧盯住夏伏安,发现时间越久,这个人越让她觉得不简单!方才阳骁忽然“活”过来,众人皆惊,唯有他神色镇定自若,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看清这只是她和阳骁合起来演的一出戏!而玄风意图自尽,他的反应之快,无法不让人心惊!被她这样盯着看,夏伏安没有一丝不自然,反而紧紧回视着她,眼底光芒灼热逼人,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他忽然微微一笑,“圣女谬赞,属下方才只是离他近些,所以一击得手。”“是吗?”她也笑了,却有些冷意。一只手忽然在她眼前晃了几晃,阳骁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不满地叫道:“喂,我差点死了啊,你也不关心关心我,还一直问东问西的!”他长臂一伸,搂住她肩膀,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夏伏安盯着那只手,目光倏然沉冷。她借势站起身,避开阳骁亲密的举动,淡淡道:“这一天折腾下来,累了,都回屋歇着吧。”阳骁哀声叫道:“我已经躺了好几个时辰,还睡啊……”苏漓不理他,径直入了寝殿歇息。不知过了多久,她睡得迷迷糊糊,天边一道闷雷轰然滚落,整个大地都仿佛颤了一颤,苏漓被惊醒,窗外银蛇般的闪电劈裂半边天空,大雨倾盆而至。她无意瞥见窗外有个黑影一闪,顿时警醒,仔细再瞧,那人影却又不见了。苏漓皱了皱眉,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心底一沉,连忙闭上眼睛,前些天总觉得夜里有人来看她,或许并不是幻觉!她绷紧了神经,听着门被悄悄打开,一人轻手轻脚朝床边靠过来……------题外话------又生病了,整夜咳嗽睡不了觉,白天昏昏沉沉,更新时间和字数都没有保障,大家多包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