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了!高人,请速速动身与我等并肩而战!”大殿黑红色大门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后,一声声火急火燎,惊恐万分的嗓音划破殿空内的寂静空气,一阵凌乱的脚步匆忙由远至近纷沓而来。“高人,如今主城跟东寨、南寨、北寨皆发生了霍乱兵变,殷将军此时正在西寨城门前抵御反贼,特请求您立即前去支援相助!”一名穿着海皮软甲的中年战将,神色慌乱紧张地领着一队步甲士兵急冲到高座下方,他擦了一把满头冷汗,朝上一拱手,一脸焦急迫切地道。惰以手支颐,一袭华而不喧的暗银华袍似绸铺散于鎏金辉煌的宝座之上,肤白如雪色,鸦黑睫毛靡靡半阖,神色冷漠,如神祇于云间俯视泥底的蝼蚁一般,冷冷清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终于来了啊。”听到高人那漫不经心的懒散随意的语气,连眼皮都懒得抬高一分,好像并不打算跟随他们一道离开,那战将脸色倏地一下变得很难看。“高人,事态紧急,请勿再耽搁了!”他逼进一步,双眸炯炯沉压地看向惰。猀华看到那战将好似软的不行便准备实施强硬的手段,他从惰身后位置走上高台,望着下方的人,容色艳丽而邪佞,他环臂仰头古怪冷笑一声:“呵,你们事态紧急,与我主何关?你们都死光了,又与我们何关?”听到猀华这么绝情又狠辣的话,那战将被他们这种翻脸不认人的态度震得难以回神,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眼睛瞪圆地怔怔地盯着他:“你、你们……”“听闻高人都是需要人‘请’的,既然高人嫌腿累,那就让我们代步来‘请’你们下来吧!”那战将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一阵喧哗嚎叫声,想起如今面临的紧急情况,狠狠咽下一口恶气,也不与他们作口舌之争,端起一脸凶神恶煞之气,伸臂朝前一挥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那些步甲士兵便排成两竖队,从他身边啪哒啪哒啪哒地一冲而上,开始登阶爬上,准备强性将高座之上的人羁押后绑下来。“真碍眼啊。”惰眉头浅颦,那轻微的幅度,令他略显妖意的玲珑墨眸轻佻,另有一番色如春晓之花的风情,但浅色薄唇十分嫌弃吐出几字后,却又令整个空间国度都瞬间冷降了十几度。“是,属下会替您清理掉这些碍眼的臭虫子的。”知道皇不满意被人打扰,承担起为主分忧的猀华咧出一嘴白森森的牙齿,突地伸臂浑然一震,手臂间便抖散出一种白色的粉沫随风吹散入空气之中,然后飘洒向那些越来越近的步甲士兵身上。那些步甲士兵见此下意识地对未知物的恐惧发作,慌乱地躲避开来,如热锅上的蚂蚁,但粉沫很细很薄,扩散起来范围很广又快,他们一群人上阶梯时本就挨得近,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一时间所有人挤挤攘攘间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白粉。他们一脸害怕又紧张地赶紧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粉沫,发现并不是什么让人中毒的毒粉后,这才停下乱糟糟的队伍。不过……这是什么?猀华视线朝他们转溜一圈,眯了眯了眼,勾唇阴笑一声,然后从脖子后的一圈绒毛内掏出一把蠕动白色透明的蛊仔。这种蛊仔细微如线如丝,约一个指甲尖长度,以猀华的大掌一捧盛着,基本上就该有成百上千条了,他走到边沿位置,目光俯视着下方那些因他的动作而仰头茫然朝上看的步甲士兵,再次忍不住加深了笑容,故意夸张了动作,将手中的蛊仔如同仙女撒花一样全部撒向下方。下面的人急咽了一口唾沫:“喂喂,你、你们看到他、他在扔什么?”“不、不知道,看不清楚……”那些像幼蛆一样的蛊仔如同绵绵细雨一样撒落,因为其又细又小,眼肉很难一时分辨得出来究竟是些什么,就算掉落在身上,那毫无重量的蛊体也难以察觉。但是如果被它们粘上身,一旦让它们游走接触到外面的皮肤,那么真正的悲剧就会在顷刻间发生。不一会儿,下方便传来一阵一阵惨鸣尖叫,凄厉无比。“啊——”“靠,这是些什么玩意儿!滚开!走开——啊!”“好痛!痛——多伦郎将,救命啊——”“救我啊——有什么东西正在吃我……我的眼睛、我的鼻子……”那名叫多伦郎将并没有上阶梯,他独自一人站在后方,即使他离那一群步甲士兵有一段距离,但此时他仍感觉发寒,忍不住踉跄地急退几大步。他浑身打哆嗦,吓得晕头转向,惊惧像疯狂的子弹一样袭击着他,看着眼前一片地狱般的场景,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无色。那群好模好样的士兵就像中了化尸水一样,有人从头皮开始烂起的,片刻大片大片头皮跟头发唰啦啦地掉下来,有的人则是从手或脚,麻布衣服被撕开,稀烂的肉先是变成了白色,然后从皮肉腐蚀成鲜红的内禳,有人从脸上,面部的肉像被某种生物啃食干净了,眼珠子承受不住重量便掉到了嘴边位置……有人想逃,只是刚迈开脚步,才发现腿上的肌腱皮肉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见了,只剩一截白骨上余留一些猩红肉碎……浓烈的腐烂血腥味道冲入鼻中,胃中的酸水一涌而上,多伦郎将很想弯下腰去吐,但他蓦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好像空了,溶了,化了,一阵强烈而急遽的剧痛令他头皮发麻,眼前泛黑……他颤抖着白色嘴唇,眼珠子凸起,艰难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他看到胸前的鱼皮甲整个撑不住凹陷了进去,松垮地挂在他肩膀上,稀里哗啦的内脏红白之物掉了一地,染红了他的脚底,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中腹已被掏空,只剩一个白骨空架……不过一刻钟不到,大殿内再次变得寂静而阴森,那轻薄的暗紫纱轻轻拂动,幽暗而诡异的光线像被朦了一层不祥气息,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只剩下一具具倒得横七竖八干净的白色骸骨,白骨内蠕动着一条条吃得饱满,涨长约有一指大小粗细的蛆蛊。猀华扫了一眼,面色没半分异样,他拨了拨额前头发,然后含笑卑微地低下头,向惰皇请示:“皇,虞姑娘怕是来了……我们难道不需要做点什么?”惰的面容像是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瑕疵的沾染,清纯得像高山顶端的一捧圣雪,却又因不识人间烟火,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克制与疏离,气息冰冷得让人不知如何靠近,但他与身俱来的优雅高贵气质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但听到“虞姑娘”时,他眼眸却不经意泛起了一些那细细碎碎的亮光:“姓殷的对付不了她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猀华不敢随意揣测惰皇的心思,瞥眼扫过惰皇因听到虞姑娘的事而明显被取悦的神色,他还是在心底长长叹息一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问:“皇,您不打算帮一帮那个姓殷的了?”“不过区区一蛮夷之辈,值得我一二再地出手帮他?”惰狭长深澈的幽墨眼眸显得高深莫测,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轻敛,朦胧了眸中的冰雪之色。他俊挺的鼻梁,唇色偏淡的薄唇,微抿的下巴,隐隐昭示着他倨傲而寡淡的性格,让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猀华一听眉心一跳,僵便地扯了扯嘴角,暗中腹诽道——那姓殷的无谋无勇,深深惧怕那渔人军团的首领,就算心中有什么想法,也是不敢逆叛的,还不是您之前不还使劲怂恿他拿下了这座渔人岛,并给了他散功的毒粉,还信誓旦旦地以异域兵力为后援,助他一臂之力,眼下轮到仙女反攻,您又立即撒手不管,那姓殷的估计这次铁定要被您跟仙女一块儿玩死了……“可若再不阻止,怕是虞姑娘真会带着那个渔人军才首领重新占领了这座渔人岛了。”猀华讪笑一声。惰微弯细腻的嘴角,眼底却平波无澜,却悠远意味深长,淡淡道:“她想要,便给她。”反正,他只要她脑子里想着他,然后过关斩将,穿越一切前路的阻碍,眼神如一地重新站在他的面前。这几日他的故意为难想必已经足够令她明白一件事情了,他惰并不是她虞子婴召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若他不是她的同伴,若她离了他,她所遭遇的事情将会困难百倍。他性子刚断分明,他的世界亦界限分明,若不跟他在一起,那便只能是他的敌人,那些所谓从此想忘于江湖的道理在他这里是行不通的,招惹了他,如有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至于这座渔人岛,他本就无所谓,她想要,他就拱手相让给她也无妨,否则依她那认真起来便眦睚必报的性子,怕他的本意会被无限扭曲,最后落得适得其反。——这完全就是育儿经内的打一棒子喂一颗糖政策手段。“皇做这些事情,该不就是故意设了一个难关来为难一下虞姑娘的吧?”猀华直愣愣地看着惰皇那如枯井幽洞般淡漠莫测的侧脸。他深觉以惰皇这种高上大的人不该玩这种既浪费时间又略显无聊的手段吧?惰微微抬起脸,纤细微卷的睫毛扇动一下,却并没有回话。噗……这是默认了吗?猀华嘴角再度间歇性地抽搐了。他发现惰皇自从遇上仙女后,便变得跟他所熟悉认知的人不一样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摸不透皇究竟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了。事实上,惰只是随心,他自己也摸不透自己究竟想做什么,究竟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等了三日,‘闇炎’与‘灵鹤’应该已经抵达宛丘了。”惰道。猀华猛然地抬头,一愣,他茫然地眨动了一下眼睛,脑中灵光一闪,诧异地脱口而出:“难道,难道皇这故意拖延了这几日,便是为了等暗部到来?”“闇炎”跟“灵鹤”是惰皇私兵暗部的其中两支,前者是一支攻性的先锋尖刀部队,后者为防性的密报部队,之前在来宛丘前,猀华已听从惰皇的命令,先遣了一支“两仪”防性的部队为军前勘测。“那人性急,自以为武功高强便狂妄自大了起来,如今殷圣与夷族勾结成奸,这殷圣当初既能灭掉九洲霸主腾蛇,便证明他们手中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来专程对付腾蛇族,再加上这宛丘又是一片毒瘴险恶之地,就让她这样贸然前去救人,岂不是送死?”惰平淡的语气中含着几分讥讽。原来……惰皇一直都在暗中替仙女打算着,虽然这几日冷她、恼她、打击她,却仍旧愿意管她的事。猀华这才恍然惰皇的用意,但看到如今两人成了对垒交锋的两方,一时不由得有些头痛。“既然皇是为了虞姑娘好,又何必用这种……方式呢?”猀华言中末尽的“这种”是什么?当然是这种将人往死里得罪人的方式了。惰皇眸光微亮,阴阳怪气地道:“呵,她气我枉我怨我,难不成孤还得笑颜犯贱地上前讨好她不成?”他长发软软如瀑布般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倦和清冷,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黛长的双眉压下,暗色的眼影下,被长睫毛盖着的墨玉色双眼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猀华被惰皇这股子怨气阴冷的声音惹得一震,脸色有一些泛白,似快承受不住他的威压,立即低下头,并且退开几步,仿佛这样才能呼吸。他久久失声。您现在这样恶脸地在暗中替她着想,替她谋划着,难不成就不是讨好了?按他说这明着讨好还能让人感激欢喜,这样暗着做,除非哪一个善心无私的来替您说好话替您做的事情告诉她,否则谁能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别说仙女了,连他都认为惰皇这是纯粹地在打击报复,行径恶劣还不是一星半点。本来该做这个“善心无私”的猀华,由于对仙女隐藏的私心,猀华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惰皇您的情商估计都让狗叼了去。——主城北寨前,削尖的高大栅栏围截一圈,有一队兵刀穿配齐全,衣甲新整的人马如黑海浪啸般雷霆之势在其与寨中军队对峙。城中的百姓在得知外面所谓的“反贼”乃首领旗下驻守的北玙与南峡两位大将时,早就闻声逃逸,那常年运作的作坊跟兵器铁铺上烟囱早已停熄了,北寨内街空屋净,除了被勒令死守的兵将外,再无一闲杂人在。属于血洗残酷的内部战争终于再次在眼前发生了!“殷叛贼,赶紧束手就擒,否则别怪爷爷对你不客气!”如虎石破天惊的粗旷吼声响彻北寨上空,那饱含中气不断回旋的声音即使再远,亦清晰传到每一个人眼中,北寨内的将士闻声无不胆寒。“首领如此信任于你,你却背叛首领,此子当诛!”两位常年不管渔人军团政事,只关心驻守北玙与南峡练兵操器的虎、豹将军带领着他们那虎豹之军杀返北寨。看着寨前上万器甲加身袭涌而来的北玙兵与南峡军,站在北城楼上的殷将军眉头一皱,重声道:“杀!”一字方落,万千箭矢流星般射出。“列军,挡!”虎将军大手一挥,让前排穿着厚重铠甲的士兵立刻举起那沉重厚实的黑盾挡箭。“列军,攻!”后排掩护的羽军从黑盾身后齐刷刷地拉弓,当即箭矢如蝗,一阵箭雨倾泄而上,那城楼上成排的士兵中箭后,便有数百人挣扎倒地,目含不甘。“推石弩,准备攻进!”豹将军一声令下,便有一队穿着轻甲的士兵推来一种巨石所制的盘基,基下有两个坚实木轮,上面摆好精巧的机弩,这种机弩威力基大,能破石砸墙,他们分成十人一组,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加大力度攻入。“立即挡下他们!”殷将军挥旗大叫一声。在栅栏前的步甲兵眼中划过一丝惊惧,本能的想往后躲,奈何身后的同伴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如何能回?转瞬间倒地的尸体便湮没在洪水般的黑色人流中,人群抑止不住的向城门涌去。四周咻咻的箭矢依旧不断,那些被逼着前去抵挡的乱兵如蚁,怕死逃蹿,但却抵不过利器加身,生命转瞬被碾作泥尘。整个北寨转瞬就好似一个修罗屠场,殷将军在上方看得是心惊胆栗,手上的方画长戟最终拿捏不住,哐啷坠落。殷将军面色铁黑,唇色惨白,眼光如电射向被虎、豹两将领包围的渔人军团首领跟那个瘦弱矮小,甚是不起眼的苍族驭夫,然后重重地一闭眼,长长一叹。一时的冲动鲁莽,终究是错了啊……他不由地回想起昨夜发生的变故。这几日一直搜寻不到首领与那少年的行踪,殷将军心中惴惴不安,昨夜,他底下的将郎接到暗插在北玙与南峡两方暗探的消息,说是发现首领跟那个冷族小儿出没的踪迹。那时殷将军心中已焦急似火,一听到消息按耐不住冲动,也不等确切的消息传回,他便在当天的深夜里,亲自带领了几千名亲卫兵,潜着星光,向北玙方向出发,另外又派了一支五千兵力给多伦将郎去南峡搜寻。当时他听闻这个消息时由于太激动太紧张,根本没有来得及多想,只觉得机会难得,必须抓紧时间逮捕或截杀了首领,若等首领体内的毒散掉恢复了武功,或等他有机会联络上在外的旧部势力,然后再围剿渔人岛,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完了,于是他鼓动了反叛的士兵,摩拳擦掌,战斗情绪异常高昂,然而就是他离北玙约还有一公里的地方,他接到前哨的报告说是在北玙海滩上发现了一个新搭建的帐篷,但是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像说里面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了。他一听,便暗暗怀疑上了,他立即向部队下了急行军的命令,然后马蹄和几千人的脚下包上布巾,分散两股,一边从石岩壁上迂回而过,一边从沙滩包抄。夜色之中,他们神色狠厉,像猛虎下山一样,勇猛而轻悄悄地包围住了帐篷四周,最后瞅准时机,便呐喊着一群人扑杀而上,将帐篷给砍得一个稀里巴拉。还没有等他们冷静下来弄明情况,变故丛然发现,只见从沙泥土里突然冒出了一条条身影,还有从崖涧林间,石岩空缝之中,甚至冰冷的咸苦海水里,都冲出许多手持刀剑的士兵。这时殷将军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原来这帐篷里哪里有什么首领跟冷氏小儿,直到看到自己带来的亲卫接二连三地被杀死了,殷将军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听到前方的厮杀声,当机立断做了决定。他命令一部分人立即朝后方撤退,然后又唤来一名与他身形相当的将士,与他交换了彼此的衣物,最后还是披上了一件属于自己的铠甲,便翻身上马,也不去抵抗了,手执长戟,直向那顶帐篷相反的方向冲去。却不想在半途正与虎将相遇,这时殷将军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虎将所做,此时他也猜到首领必是跟虎将汇合并扭成了一股绳,两人在马上大战了十几个回合,最终殷将军利用从猀华那里得到的毒粉,侥幸脱逃而去。而另一边,多伦身边带着殷将军从南寨、东寨调来的几千兵力,一路奔驰在离南峡不远的地界,却不想遭遇到了一队士兵拦截。由于在渔人岛上行军,多伦带兵松散,所以一遇到敌袭击,他们又惊又慌。多伦身边殷将军身边一勇士,自有几分本领,他虽不知道岛上还有何势力敢派兵阻扰,却也知道所谓首领的消息在南峡这一事怕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他观察了敌军阵势,决定先发制人,他亲自带领步甲兵与重枪兵作为前锋,向敌军勇猛地冲杀过去。然他却骄傲轻敌,认为拦截的敌人人少,只调了一千人去迎战,不却想人家根本是调虎离山之计,待他领军前行奋勇进攻时,后方却被人直接端了老巢,一下子留在后方的士兵没有指挥,就被杀死了大部分人员。当多伦听到后方的惨叫时,他已自顾不暇无力往返,而他发现后方的失利,多少也影响了前军的士气低落,不愿作战,于是他也不留恋眼前胜利,将敌军歼灭完后,便调转马头立即返寨。另一边,调给多伦的兵力大多出自于南寨与东塞,所认这两寨缺少驻兵,虽沿河岸层层布阵,敌人要想轻易拿下,困难也很大,但这仅限于外部敌人,若内部想破阵入内,却显得比较容易。殷将军虽然在北玙吃了败仗,锐气受到一些挫折,他当然知道北玙已经算是彻底失去了,同时他也想到了南峡,想必那个消息也是个假的,这么说来南峡也不可靠了。然后他又考虑到自己掌控了东、南、四、北四塞的兵力,比起北玙与南峡共和的兵力要多几倍,于是他认为:他现在只要能够抓紧时间返回寨中集兵,然后再争取主动,进行速决战,就有取得胜利的可能。要不然,如果等他们反攻撑握的人马全部到齐,胜负就很难预料了。殷将军自忖认真,像他们这样绞尽脑汁地制定了引诱他们进入陷阱进行的战斗,便是他们兵力不足的表现,也是没有底气的表现,否则为何不与他堂堂一战呢?殷将军到底是一个住在穷乡僻壤地方,从未出过宛丘的匪贼,根本不懂中原人多变诈诡的行军战术,他的大部分作战的本能都是靠多年来自己的摸索,与其它部落小规模战斗的积累,哪里能与广垠中原文化熏陶培育出来的将领相攀比。天亮之际,殷将军带着几名亲卫风尘狼狈地赶回北寨时,却迎来一个晴天霹雳的重大消息——在他们被引诱离开的一个晚上,除了北寨之外,另外三寨都全部沦陷在北玙与南峡军手中。天刚微微亮,海面的风越刮越紧,天空飘下了白雪,天气越来越冷。猛烈的北风卷着飞雪,向殷将军迎面扑来,他的脸和手早已麻木,似乎骨头都冻透了,哨塔上的旗帜也冻裂了。战马冻得不敢嘶鸣,只能踏着积雪水痛苦地原地踏行。“为什么会这样……不,我不会认输了……”还不待他回过神来,哨塔上又传来一声声惊恐至极的叫声:“殷将军,有敌袭!——有敌袭!”殷将军闻言当即一震,原来在虎、豹两位将军正带着大批士兵准备对北寨展开了激烈的攻城战。殷将军只觉得脑袋一阵懵然,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之前对虎豹两位将军他许以种种丰厚的条件来利诱都不见他们动摇,却愿意倾尽所有来帮助一个失势的首领。他一直以为这两名将军一向与首领并不亲厚,原因自是因为首领每次回岛从不召唤他们见面,却将岛上的一切事务全权交给他来处理,他一直以为那两位将军一定不忿亦不满首领这种厚此薄彼的任性方式。然而,到了现在他却幡然醒悟自己这样想究竟有多蠢!原来真正的亲厚与信任是不需要安抚的。联想起来,这两位将军就是在首领将渔人岛强占为已不久后,他们才投奔渔人岛的,想必这两个人一开始就是首领安插进来的吧,而这之后他们一直兢兢业业地替首领暗地里办事,从不张扬示人,是以他才会对付了那么多怀疑的人,却独独忽略掉他们两个。他红着眼,狰狞着面容看着下方虎将军指挥着他这么多年来暗中培养的军队,布好阵势张弓射箭,底下军队内出现的各种精妙的机巧器械他都前所未闻,他们狠狠打击着他的军队,跟他们比起来,他的军队弱小得就像羊羔。他们的武器比岛上的人精良,他们的士兵也比他的精税,原来一直暗中听说他们在练兵制器,如今他亲眼看见,亲自体会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情究竟是有多么地恐怖。战斗打得十分激烈,基本上已攻到寨前,箭和炮石就像雨点一样地发射出去,不管是逃的还是战的士兵都被打死打伤的很多。另一边,虞子婴将战事全权交给了虎豹两位将军,并让嫉妒这个首领亲自督战,然后她从侧面踢毁栅栏而入,她昨日带着几批下以雷厉风行的速度收复了南、东、西三寨都没有发现惰的踪迹,所以她肯定他就在这北寨主城内。她不管周围那些已经弃械而逃的士兵,目不斜视,头上顶着飞箭,冒着箭石火器,以一种极速的凌厉的之姿朝城内而去。看到虞子婴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黑灰色硝烟与如蝗如雨的箭矢中,嫉妒喊不住她,碧眸闪过一瞬的疑惑与不安,也不管战局如何,紧追而去。来到主城内,虞子婴微微一愣,因为里面空无一人,连一个守将或侍从都看不见,她一路走来,发现在一条高柱走廊上躺着许多白色的新鲜骸骨。的确很新鲜,据她推测,从死到血肉消失化骨,应该不超过一刻钟。(这些都是被殷将军派去再三“请”惰皇的人)她扯了扯毡毛帽子,低下头,心中有了强烈的预感,惰一定就在这里面。地上的白色骸骨堆积地越来越多,其中一个白骨内还有一些红通通的蛆虫吃太饱,在地上爬动,像这种恶心跟闹鬼一样的场面,并没有令虞子婴感到多少不适,她只是奇怪惰究竟在搞什么明堂。“呯”地一脚她踢开了殿门,当即里面浓烈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冲鼻而入,她蹙了蹙眉,一掸手,一股劲气扩散四周,将四周萦绕的诡异紫雾与气味震散开来。风吹起那些从梁上垂落的薄纱飞舞而动,似湖面荡漾涟漪的千瓣莲,一朵朵紫云似絮织成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遮住了天、铺盖着地、围绕着建筑,一切只露出灰蒙蒙的一片。远远地,虞子婴透地朦胧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像卓越而高贵如神祇一样,像亘古便坐在高座之上等待了永生永世,一身白衣如雪湖相连群瀑叠,水光山色仙境开的男人。惰原本视线虚芜而空洞地望向上空某一处,直到的虞子婴落在他身上,像是听到一种远古的呼唤,他悠悠地转了过来,视线准确无误地捕捉了她的身影。他冷漠而矜贵地朝虞子婴伸出一只手,淡淡道:“上来。”虞子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好奇他是怎么一眼便认出自己的,也不好奇他想做什么,她只倨傲而冷声道:“你下来!”他凭什么对她露出一脸理所当然召狗的表情!隔着一条长长的走道距离,虞子婴一步不前,惰一脸波澜不兴,如千军万马前的两将强势对垒,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像凝固了一样。猀华看两人闹僵了,不由得清清了嗓音,帮腔道:“虞姑娘……”“你已经输了!”虞子婴斩钉截铁道。猀华一噎,默默擦了擦被两人气势给逼吓出来的汗,退至一边去了,他算明白了,现下在他们眼中,他的存在感几乎等同于……零。“所以呢?”惰阴恻恻道。虞子婴盯住惰的眼睛,手指朝下面一指,森然道:“你下来!”猀华小心翼翼地瞄了惰皇一眼,仙女的意思很明白了,因为您输了,所以赢者为大,输的人要主动走到赢的人面前……这怎么可能嘛……猀华僵硬着脸皮讪笑一声,让惰皇认输主动走下台这种事情……这种事……这种事……猀华脑袋已经卡带了,因为在他那一脸见鬼的表情中,惰缓缓起身,从高台上一步一步地朝下走去,但最后却在只剩一步台阶的距离停了下来,然后他对虞子婴道:“过来。”虞子婴也有些意外,但没有猀华那么震惊,她常年习惯性面摊的脸就算意外也显露不出来。见他愿意主动退让一步,虞子婴积攒的怒意又消减了几分,迈步走了过去。惰挑眉冷笑一声:“你难道已经赢了?”“你都已经放弃了,难道我还能输?”虞子婴撇了撇嘴,哼嗤一声。“知道我为什么放弃吗?”惰道。“你气已经消了?”既然他肯见她,这足以说明他觉得闹够了,可以气消了。“自然不是。”惰语气讥诮冷漠。“……”这次气生得有够久的!虞子婴一抿双唇沉默以对。“虞子婴,这几日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曾想起过我?”惰岑懒一笑,但语气依旧淡漠。虞子婴暗道,想倒是有想过,比如遇到听不懂的外族语言,便会想到他的翻译,比如说知道他在暗中给她下绊子,便会想到他牙痒……噫!虞子婴突然回神,为什么她突然跟着他的思路开始展开了想法!“你这次为什么不帮那个殷将军了?”虞子婴倏地一手出手,紧拽住惰的衣襟将其扯至与她持平高度。如果不是他在最后关头及时收手,没将对她的“恶作剧”变成另一层意义上的“背叛”,现在她跟他就不可能这么“和平”地相处了。两人眼神相对,一冷一淡,彼此挨得很近,同样冰雪般清凉的浅细呼吸,令他们仿佛眼前之人与自己无二般亲密。她本以为这一次有惰助攻,他们的逆袭会变得很困难,所以她才亲自带队突袭东、南、西三寨,却不料接下来的战役殷将军因为没有了惰的相助,完全就是豆腐渣工程不堪一击。“我为什么要帮他?”惰面无表情地睨着虞子婴,突地,伸手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抱入怀中,感觉这几日空荡荡的怀里被填满了,他似逸似叹地道:“我从来想要的就只有你……”虞子婴被抱进惰那冰凉的怀中,猫眼扑闪一下:“……”猀华看到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转眼间便抱在了一起,两眼无限瞪大,心中简直快悲愤欲死了!这情况怎么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说好的生死搏斗反目成仇形同陌路情海生波的呢?“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从敞开的大殿门口破啸传来一声气急风声鹤唳的怒吼声,那寒冷而庞大的气流席卷起垂落的薄纱如透明的紫色羽翼飞起,飞沙走石,一地的白色骸骨颤悚发出咖哒咔哒的诡异响声。惰将虞子婴压在怀中,抬眼望去,然后微微一愣,接着便是若有所思。“原来这个渔人军团的首领……是你啊。”惰之前还真不知道渔人军团的首领竟然是东皇国的嫉殿。“你放开她!”嫉妒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他的瞳仁可怕地抽缩着,活像一只忿怒的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亚马逊森蚺,当他从门口冲进来,却在清晰看到惰时,整个人表情一滞,眼底闪过震愣。“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他的声音既尖又快,像冲口而出的鞭炮。惰脸上冷漠的表情变了,他朝嫉妒邪恶一笑:“这与你何关?”接着惰盯着虞子婴那双沉澱了四季春夏秋冬,蕴凉了星月,隐含了宇宙星罗万象,最终湮灭了一切归纳于黑,平静于淡的眸子。半晌,他脸上故意绽放的笑容收敛得干干净净,恢复了冷漠之色,语调古怪沉郁道:“总感觉自己这次做的事情好像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或者叫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虞子婴没的懂,但那厢猀华一听却秒懂,并重重地点头赞同。惰皇,您终于醒悟了自己先前做的事情有多么地无聊幼稚了吧!要不是你闹脾气离开了仙女的身边,并且跟那个姓殷联手给仙女捣乱,哪里会有机会腾出位置让别的人趁虚而入啊!现在好了,刚准备和好便遇到有人一脸抓奸地跑来宣示主权,您的确亏大了去啊!------题外话------很抱歉昨天静断更了,因为昨天下班回来刚吃完饭就停电了,静没办法码字,也没办法上传(┭┮﹏┭┮),所以今天送上万更一章弥补,看到静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望原谅,么么哒。o(*▽*)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