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当她高兴得大笑时,手臂上的疼痛突然传来,她立刻嘶声大叫起来:“死丫头。轻一点!”疏清见她这幅样子,却是红了眼睛,不满地道:“这才出去半天的功夫又伤成这样回来,也只有小姐你能笑得出来。若不是世子及时赶到,也不知小姐还要受多大的委屈。”不得不说,萧祈玉下手着实太狠,她整条胳膊是撞在门框上撞脱臼的,脱下衣服来时,整条手臂都红肿了。不过幸好骨头没断,不然,萧隐玄也不会这么放过他了。“放心吧,现在没事了,估计她们以后也不敢来招惹我。”顾蔓心情着实是好,也只有在上药的时候才嗷嗷叫几声。“小姐啊,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万一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呢?”疏清微一用力。又听得顾蔓嚎了一嗓子,外面那人的心也跟着提起来,踱来踱去的步子越发快而乱,仿佛他此刻的心情。“哎哎,你轻点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趁着现在多高兴高兴,等到麻烦找上门,恐怕到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才不要过那种生活。再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停了,半天也没有动静,顾蔓还以为人走了,等上好药、整理好衣服出来,见到人还在时,反而有些愣。白衣气宇轩昂,面如冠玉,加之今天为她所做的事。顾蔓心里着实感激。“不用担心,以后若不想见他们,便不见。”他悄声走过来,将呆愣的她扶着坐下,对比两人的表现,仿佛他更像幽昙院的主人。顾蔓微咬着唇:“荣王妃也可以不见?”“嗯。这件事本是萧祈玉理亏,荣王妃也不敢借故寻你麻烦,若是寻了别的由头来,你别理她。”顾蔓点头,“那贤王妃呢?”“……嗯。”又加了一句:“不用怕她,有我在,不会让她伤你分毫。”顾蔓默默地点头。半晌才记得他看不见的,又轻轻“哦”了一声。总觉得萧隐玄什么都好,但似乎对亲生母亲太多淡漠了,甚至,还有些仇视的意味。自从柳姨娘走后,母爱对她是件极为奢侈的事,若有机会的话,她希望萧隐玄也能好好珍惜。只不过,现在还没到劝他的时候,毕竟她对贤王府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手还疼吗?”声线极致温柔,和先前那个伤了萧祈玉的人完全不一样。见她没有回答,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朝她这边探过来,双手在抖,似乎做好了随时收回去的举动。他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还生怕弄疼了她,顾蔓突然觉得心酸不已,一把握住他宽大的手掌,阻止了他的探寻。极力压制住想哭的冲动,道:“早就不疼了。”他没说话,顺着她的手朝后,将她整个人轻轻揽入怀中,顾蔓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怀抱弄得不知所措,一时忘记了挣扎。他用手兜着她的后脑勺,让她侧着脸靠在他的肩上。动作轻柔,丝毫没有弄伤她。柔滑的面料后是他宽阔坚硬的胸膛,但十分温暖,仿佛是她最坚强的后盾,最严实的避风港,闻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顾蔓十分矫情地想沉溺其中,永远不出来了。“我知道你很委屈。”精神振奋了些,她靠着他的肩,摇头:“其实也没有吧。你不知道,以前的顾……以前的我确实做过一些错事,萧祈玉、上官清源恨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他们一直看不到我的改变,也不愿听我解释。难道做过坏事之后,即使努力改正,也不能弥补以前的过错吗?”说到后面,声音又低落了几分。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可顾蔓丝毫没有觉得难受,只不过,这怀抱太温暖,太温暖了,她,好想睡觉。“不会。”温暖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会有人发现你的好,不要因为那些不懂珍惜的人而觉得难过。”“以后,不会让你被人误解,也不会让你受到委屈,更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小说)蔓儿,相信我……你不知道,在街上看到你的那次,我便发现你变了,后来……”明明很感人的话,若是清醒时听到这话,她定要扑在他怀里哭个痛快,将近来所有的委屈全部哭诉出来的。可是,这些话如魔音绕耳,说得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旋转,旋转,旋转……最后完全消失不见。萧隐玄正安慰着她,想将他一直关注着她的事告诉她,可才说到一半,只听到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他不觉失笑。疏清收拾好屋子里的药膏后,便一直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她只觉得双颊烧烫,灿如朝霞,可是听墙角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好不容易等到声音停下了,她终于松了口气,想立刻穿过屋子去外面透气。哪知,掀开帘子时,却见萧隐玄正伸手轻轻摇摆,示意她不要发出响动。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时,却发现,顾蔓原来睡着了。她有些无奈,抬头,却见他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再看看他怀中的人,睡得那叫一个香甜,丝毫不觉得尴尬。疏清更觉脸红,又立刻退出去了,可是走到门口又有些犹豫:小姐毕竟是未婚姑娘家,若被人看到了岂不是对小姐声誉不好?又进屋,站在一旁,尽量不用目光打扰他们。不过,疏清心里却极为疑惑:小姐与贤王世子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就算感激世子救命之恩,也不用以身相许吧?可是,感情上的事,她一个小丫鬟怎会明白?于是选择闭口不言。半个时辰后,她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疏清已经朝这边瞄了好几次,萧隐玄微微皱眉,知道小丫鬟的心思。毕竟那么多人看到他走进了幽昙院,若他迟迟不走,只怕外面的人会有闲话传出去。这个时候,他不想让她无端承受那些。于是,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将她抱上软榻,疏清立刻过来用薄被子盖住她,但萧隐玄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将她的双手拿出来看了脉象,最终才放进去。临走前,又将疏清叫出门,他站在背光处,低声吩咐她:“若是小姐醒了,派人去王府给我送个信。还有,若是有人找她麻烦,立刻想办法通知我。”疏清点头答应:“世子放心,奴婢记住了。今天麻烦世子了。”他淡笑,披着一身的霞光走出去了。萧隐玄走后不久,侯府管家前来求救,却被疏清拦在了院子门口。“世子吩咐过,小姐睡着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管家早已累得一头大汗:“疏清丫头,事情十分紧迫,快去将小姐叫醒,不然真要出大事了。”“什么事?”跟在顾蔓身边,疏清早已学会了稳重,只皱眉望着管家,却不见动。“侯爷快将夫人打死了,你说是不是大事?”管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个劲地转的,根本没法静下心来。疏清却并不忧心,只道:“小姐今天受了伤,恐怕不方便过去。世子妃不是住在侯府吗?管家为何不找她去劝?侯爷一定会听的。”“哎,世子妃……”他叹了口气:“现在谁劝都没用,侯爷发怒了,拦都拦不住啊,还是章姨娘让我来找四小姐,说四小姐的话兴许有用,小丫头,你快去吧。”无奈,疏清只好应下了,立刻折回去。只是,顾蔓似乎是累极了,她连喊了好几声都没见她有任何动静。巨岁尽才。疏清对顾夫人也没什么好感,而且知道今天小姐受伤全是因为她,所以也并不想让小姐救人,见喊不醒顾蔓,便直接过去回话。“小姐睡着了,我也叫不醒她。”管家无奈,狠心地跺了跺脚,立刻跑到别处搬救兵去了。疏清也很好奇主院那边发生的事,知道顾蔓醒来之后或许喜欢听,便立刻让小离过去打听情况。小离去了两个小时才回来,累得气喘吁吁的,坐在**直喘气,还是疏清踢了她一脚,示意小姐还没醒,她才改了大大咧咧的样子,跑去喝了几大口水,又兴致勃勃地将疏清拉出去告诉她夫人的情况。“夫人可惨了,以前她老喜欢家法伺候别人,可这一次却被侯爷好好伺候了一顿,全身打得,啧啧,完全见不得人。你是没瞧见,那藤鞭都抽坏了。幸亏管家将张家夫人叫过来了,劝着些,不然,夫人肯定没命了。”疏清听得胆战心惊:“那后来呢?”“还能怎么办?叫大夫呗。世子妃派人将上官神医给请过来了,不过,连上官神医都说啊,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夫人也难以活命了。”“这么狠?”小离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谁叫她总是陷害咱们小姐,这一次要不是世子爷说出真相来,小姐的下场也不会比她好到哪去。她是活该!”“嘘。”疏清忙按住她的嘴:“你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别给小姐惹了麻烦。”“哦。”可转眼又蹦蹦跳跳起来:“这么好的消息一定得告诉小姐,对了,我看看小姐去,也许她醒了正等着我们的消息呢。”说罢,立刻朝着屋子里跑过去,疏清正准备跟上,却发现几个小丫鬟打着灯笼朝这边走来,于是又等了会儿。待人走近,看清楚来人的相貌之后,她立刻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张小姐。”张箐薇背着手,活泼俏皮地朝她们的院子里望过去:“蔓儿呢?今天外面这么热闹,怎么不见她出来?”“小姐正在午睡,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疏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张箐薇柳眉皱成了一条线:“午睡?”大踏步进去,见顾蔓睡得香甜,她直接挽起袖子,爬上榻,半压在顾蔓的身上,伸手去挠她的咯吱窝。“蔓儿,小懒猪,快起床啦,我挠你痒痒了啊。”疏清跟进来,见状立刻大叫出声:“张小姐不可,小姐今日受了……”然而,一个“伤”字哽在了喉咙里,她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挠了几下,丝毫没有反应,张箐薇亦拧眉:“怎么睡得跟死……”话一出口,顿觉不妙,一个“猪”字也卡在了喉咙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