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在场的父子俩都沉默起来,不过神色中都显露出深深的不甘。偃墨予倒还好些,毕竟从一开始见到玉棺,他就知道玉棺里的人是中毒而亡,现在不过是在纠结如何揪出凶手而已。但夏高就不同了,若是白心染所说的话是事实,那就代表着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傻子,从一开始就被别人误导、欺骗、甚至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惨遭别人毒手他却浑然不知。这不单单是一个悔字能形容他此刻的心境的。说了这么多,白心染也知道要给他们两人消化的时间。人往往在面对自己挚爱的人之时,头脑都是不清醒的,特别是皇上,当初既要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转嫁给别的男人,又要面对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同时去世的情景,这样的情况下,被人误导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就算他是帝王又如何,他也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洞穴密室的气氛一直都很沉闷、很压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高突然转身看着偃墨予,墨黑的眼眸深处突然有什么浮出,让他低沉的嗓音都带着几分嘶哑。“予儿,我……”他现在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和儿子相认。可是‘我是你爹’这句话却突然卡在喉咙处,不仅如此,那个他原本以为会与他相认的儿子突然转身——“染儿,这一路你都没怎么休息,为夫陪你去外面透透气,顺便休息片刻。”夏高两眼巴巴的望着那离开的夫妻俩,浑身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失落。“……?!”他也好些时日没休息好了……儿子怎么能只要妻子不要爹……“皇上。”德全赶紧上前将他搀扶住。其实他早就料到承王的反应了,皇上也是太心急了,也不想想,承王二十多年都没有爹,突然冒出一个爹来,他一时半会肯定接受不了的。“皇上,您还是多给承王殿下一些时日吧,相信他很快就会与您相认的。”尽管德全在耳边安慰,可夏高心里却拔凉拔凉的。别人不知道承王的性子,他可是清楚了解的。若是他执意不肯与他相认,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他等了这么多年,就是想等他唤自己一声父皇,难道这样的要求都很难吗?“盈儿……”夏高走向玉棺,眸底深处透露出许多伤痛和无措。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这里,而他唯一真正疼爱的儿子却不愿搭理他,是该说他们母子俩都无情还是该说他活该受到今日的报应?“盈儿,若是你还活着,那该多好……”看着那对着玉棺喃喃自语的男子,德全摇头叹了一口气。皇上再威风,终于只是一个男人。只要涉及盈主子的事,皇上就不再是皇上,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几人之中,要说谁还能高兴得起来的,就要属一直在旁的殷杜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殷杜对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显然就不怎么上心,此刻他不但没感受到四周沉闷的气氛,反而因为偃墨予的身世心中雀跃激动。原来他们爷居然是皇上的儿子……爷居然是姓夏,是名皇子……那爷以后是不是也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想想爷要是恢复皇子的身份,他就觉得好激动、好难以置信……石洞外坐在崖边,听着细微的风声从耳旁拂过,白心染一直都揪心的注意着身旁的男人。“墨予,你心情好些了吗?”“嗯。”偃墨予回过神来,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双臂将她牢牢圈住。垂眸看着她担心的样子,他忽而牵扯了一下嘴角,“不必为我担心,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白心染撇嘴。在这个时候他还逞强!她还不是害怕他心里装的事太多容易患上抑郁症之类的。看着她明显不信自己的样子,偃墨予低头用额头摩挲着她的脸颊,轻笑道:“你当为夫就如此脆弱不堪?”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如此颓废无用?他还要振作,为母亲寻找凶手,他还要做她的顶梁柱,养家、养她……白心染抬手,指腹抚上他带笑的嘴角,确定他不是强颜欢笑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将她细葱似的手指紧紧的抓在手掌之中,偃墨予深邃的墨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和邪气:“是不是这几日冷落了你,所以……想要了?”“……?!”白心染一头黑线,险些喷出一口鲜血。这不要脸的,居然还有心情调戏她?!看着男人那不怀好意的表情,她没好气抡起拳头轻打在他肩上。“我在这担心得要死,你倒好,还有心思想别的。”偃墨予勾了勾唇,眼底有着对她浓浓的溺爱。时至今日,他最庆幸的就是当初遇到了她。这个嘴刁又滑的女人,有着别人没有的缜密心思和胆气,更有着别人所不能拥有的韧性和坚强……带着浓浓的满足,他突然将她红唇覆住,不等她回过神来,就深深的与她唇齿纠缠起来。有她在身边,似乎能让他消除所有的郁色和烦恼,甚至不经意间就能带给他欢愉的情绪。他是何其有幸为自己捡了这么一个宝?白心染也不知道他到底发哪门子疯,想着他心情不佳,索性也没推拒他,手臂缠上他脖子,渐渐的回应起他来。两人拥在一起,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在明丽如镜的天空下,不停的汲取着对方所给的温暖。口勿到深处,难免不会动情,当白心染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时,拉回了一些理智,赶紧推了推他,却不想反而被他汲取的更加疯狂。到最后偃墨予感觉到自己快有些不受控制时,才与她分开,两人都是气喘吁吁,额头抵着额头,眼眸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那浓浓的情谷欠。他身体的变化让白心染很是不自在,原本想挪一挪,离他远些,可却被抱得更紧。“别动。”偃墨予沙哑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再加上还有其他人在石洞里,他就算有那方面的想法也不敢付诸行动。白心染脸颊涨红。这么明显的反应她是害怕好不好?石洞下面还有好几个人呢!看着她别扭的羞赧样,偃墨予唇角扬得高高的。白心染实在有些看不惯他此刻的样子,在他胸口上闷闷的捶了一拳。将她小手捉住,放在唇边轻啄,偃墨予嘴角扬得更高,看着她的眸光也越加温柔。两人就这么小玩小闹的过了好一会儿,白心染见他情绪总算正常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转移到正题上。“府里那位你可有想过该如何安置?”她不说是谁,她相信他懂的。闻言,偃墨予眸色一沉,突而问向她:“染儿觉得该如何做为好?”白心染默了默,才正色的说道:“现在所有的事都是我推断出来的,没有任何证据,自然我们不能随便张扬,若那邱水艳真是杀你母亲的凶手,如果我们冒然找她对质,她不但不会承认,相反的我们还打草惊蛇了。此事等我们回去之后再细细商量看如何来监视她。还有,我们要尽早让圣医过来一趟,看能否查出北原王身中何毒,只要查到毒物的来源,那么就代表着找到线索了。”偃墨予面容冷沉,一抹肃杀之气从眸底划过,但相比起之前的情绪,似乎好了很多。至少感觉得到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而不是陷入那沉痛之中。“这些事我都会安排下去让人着手处理。”知道他定是有了一定的计划,白心染点了点头。突然的,她再次轻声问道:“你不想认他吗?”这个‘他’她相信他也懂。偃墨予紧抿着薄唇,良久,他目光看向远方,低喃的轻道:“母亲之事在未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承认他。”看着他褶皱的浓眉,掩饰不住的哀痛,白心染自然地抬手抚了上去,指腹轻柔的划过他皱得紧紧的浓眉,轻声道:“跟着自己的心走好吗?别太给自己过多的压力。这些年,也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极为在乎的,我想你应该最是明白。他或许有错,可这么多年,却只有他在默默的关爱着你,至少他也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能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亲人,对我们来说都是极为奢侈的,若是你觉得他值得你去爱,那你就试着接受他。”听着她温声细语的劝叨和安慰,偃墨予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些时间去接受他。”以前不明白的、疑惑的,如今都能想得通了。为何他要对自己那般在乎,为何在朝堂之上他对自己过度偏袒。为何他对自己足够信任,为何……这些都已经找到了答案。山中自然不会像其他地方吃住都有人安排。在这块小山顶上,更是一棵杂草都没法看见,别说吃的了。好在山中的各种野味挺多,一路上,几人都是靠打野味过日子。傍晚,夏高寻了个理由让德全突然将白心染找了去。石洞里,德全守在石门边,里面两只凳子,夏高霸占了一只,白心染垂首站在他面前。“皇上,不知道你找臣妇有何事?”听着她客气而疏离的语气,特别是那声自称,夏高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失落。看来这小夫妻俩是真不打算与他相认了?“丫头,我心中烦闷,想找你过来陪我说说话。”他略去了他的自称,甚至敛去了他一身的威严,此刻就似一位慈祥的长者,和蔼的面对自己的晚辈。感受到他刻意的讨好和亲近,白心染一时间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皇上,是为了我婆婆的事而想不通吗?”夏高摇头,叹了一气:“你既然能唤她婆婆,为何又不愿唤我一声‘父皇’?”“臣妇不敢越礼。”这老爷子,要想认儿子就去讨好她家男人啊,怎么讨好起她来了?夏高瞪了她一眼。不过脸上倒没出现怒气。“这一路,你的功劳也不小,特别是在你婆婆的事情上,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我问你,你可有所求之事?只要我能做到,定会满足你一个心愿。”“……?!”白心染诧异的抬起头,以为夏高在同她开玩笑,可当对上那双认真和蔼的眼睛时,她才确定,面前的人不是在开玩笑。她的确是有个愿望,不过这个愿望对面前的人来说,或许有些残忍……“皇上,你真的原意许臣妇一个心愿?”佯装不确定的样子,她嘴里反问着,目光却留意着夏高的表情。“是。你有何心愿,但说无妨。”白心染抿了抿唇,认真的看着他:“我希望皇上能废掉太子。”闻言,夏高突然瞪大了眼。“为何?可是太子做了何事惹恼了你?”白心染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皇上刚刚还说许我心愿,我这才刚说出来,皇上就是如此反应。看来所谓的‘君无戏言’也不过如此。我知道我提的要求很荒谬、甚至可以惹恼你立马杀了我,可我还是说了。不但我,就连我们家王爷也跟我心愿相同。既然皇上为难,那就不必多言了,臣妇告退。”哼,还说喜欢她家墨予,压根就是骗人做戏的!他给了太子一个完整家的,到头来太子对他如此大逆不道,他却还一点都不知情。别说什么相认了,若是不废除太子,她家墨予的身世一曝光,到时候想对付墨予的人怕是更多,这首当其冲的怕就是太子了。不把太子弄下马,她都不赞成她家墨予当什么皇子!白心染心里为偃墨予深感不平,夏高迟疑的态度让她一瞬间冷了脸,也根本不想给他好脸,直接转身就要走人。皇帝公公就好大个啊?要不是他们夫妻俩,他早都被人追杀挂掉了!“……?!”夏高愣在原地,看着白心染即将走出石门的身影,他稍稍带着薄怒轻喝道,“站住!”这丫头,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就不怕惹怒了他治她个不敬之罪?白心染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也没回头:“皇上有何话就直说,我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受不了别人虚假相待。若是你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就请你直接下令把我们俩口子杀了。我相信我跟我家王爷很乐意去陪我婆婆。到时我们也就可以一家团圆了。”“……?!”夏高哭笑不得。这丫头是不是想太多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他们?还一家团圆,她倒是真会想,那也得看他同意不同意!这丫头,胆大不说,还狡猾的拿予儿来威胁他,当真是让他太过小看她了!“你先给朕回来!”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威严,夏高不得不冷下了脸摆正自己的身份。听着他明显不悦的口气,白心染非但没气,反而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的扬了扬。转身,她佯装服从的走了回去,重新在夏高身前站定。“告诉朕,为何会想要朕废除太子?可是你想为承王争取太子之位?”白心染摇头,抬眸正色的看着他威严的龙颜。“皇上,并非臣妇刻意要为承王争取太子之位,实在是臣妇心有不甘,想为承王抱不平。论人品,承王襟怀坦白,怀瑾握瑜,堂堂正正,不同流俗,论才能,承王出类拔萃,文武双全,卓尔不群,通权达变,且又是皇子出生,为何承王不能被立为储君人选?臣妇想要的也不是皇上立承王为太子,臣妇只不过想要皇上给承王一个能与其他皇子并肩齐争的机会,难道皇上觉得臣妇是在异想天开,还是说皇上并不承认承王是你亲子?既然承王德才如此出众,为何不给他这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语毕,白心染心里汗颜,艾玛,不夸就罢了,一夸,她没想到自家男人优点这么多……她这只山里小葱咋赶脚有点自卑了呢?夏高一脸肃穆的听白心染说完,那威严的龙颜上双目微垂,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这让白心染心里有些发怵,果然,这皇上还是有两把刷子,她说了这么一通,他竟喜怒不形于色,姜还是老的辣,当皇帝的果然不能小觑了。良久,夏高才掀起眼皮,炯炯的目光中闪出一丝赞赏:“丫头,朕欣赏你的畅快直言,也欣慰你对承王的护爱,但立储之事事关我蜀夏国的江山命脉,朕断然不会轻易答应你,此事,容朕回京之后再给你答复,可行?”白心染心里撇嘴。你倒是真会说话!敷衍之词谁信你谁是傻子!“既然皇上如此说了,那臣妇也不敢有异议,皇上若无事吩咐,就容臣妇告退。”向夏高屈膝行了一礼,白心染这次走得比方才还要果断。不废太子无所谓,反正到时后悔的又不是别人。她只是尽所能及的为自家男人争取和其他皇子平等的机会罢了。若是争取不到,她相信凭自家男人的实力,也不会输给任何人!而京城之中——男人的天堂,京城最大的美人庄华丽的房间里,曼妙的身姿妖娆起舞,红兜绿裳白藕臂,无一处不是让男人沉迷的美景。轻纱薄裙之下,也不知收服了多少男人的心。在这么一群绝色天香的美人之中,一身矜贵的男人即便坐在木轮椅上也依旧是那般冷傲冠绝,不过此刻面多众多佳人翩翩起舞的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微眯的眼眸在别人看来永远都是高高在上、贵不可攀,可那挑剔的目光却时不时的扫向门口处,明明空无一人的地方似乎比那些曼妙的身姿还吸引人。站在男人身后陪同男人一起欣赏舞姬翩翩起舞的小厮见男人明显心不在焉,忍不住弯腰低声询问道:“王爷,可是这些美人不合你心意?”男人回过神来,孤傲的眸光闪过一丝幽暗。自他成年踏入这片烟花之所,每一次都有那么一个身影会跟踪他寻到此处,不是大闹美人庄,就是伤及那些被他选中的美人。每一次,他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被那个女人追逐多年,最让人可笑又可气的是他不但没成功的睡上一个美人,就连回到府中,对着那些美妾也提不起丝毫兴致。他自恃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可早已过弱冠之年的他,却未曾有过一个女人,说出去怕是都没有人会信!可他确是从未与哪个女子亲近过,这美人庄,他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哪一次不是被那女人给搞得没了兴致,就算回府,见到府中美妾,他也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张如同母老虎一样的女人脸,败尽了胃口,让他对那些美妾都没了兴致。如今,她说不会再追着他跑了……“高元,让你们盯着那女人,可有何动静?”敛回思绪,他忍不住的朝小厮问道。闻言,那叫高元的小厮立马恭敬的回道:“王爷,您是担心柳小姐再次到美人庄来破坏您的好事吗?您放心好了,小的派人盯着柳小姐呢,而且她今日绝对不会来美人庄了,王爷您就尽管玩乐吧。”夏礼珣突然眯起了眼,斜斜的看了过去:“你这是何意?那女人做什么去了?”一听这问话,高元显得有些兴奋,甚至连表情都带上了八卦的神态:“王爷,先前你没问,小的也就忘了向您禀报。那柳小姐今日正和大学士府的白公子在南湖泛舟游玩呢,今日您就好好的玩乐吧。小的敢向你保证,今日柳小姐绝对不会来打扰您的雅兴。”夏礼珣突然一怔,握着酒盅的手下意识的收紧,眸底骤然浮出的冷色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那高元也没看懂他的反应,接着还兴致勃勃的说道:“还以为那柳小姐会一直追着王爷您呢,没想到她还算识趣,知道王爷不会多看她一眼,如今她不再缠着王爷您,可见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这白公子到底喜欢柳小姐哪样,论其身份,他乃大学士的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居然看上了那个母夜叉……王爷,小的还听说柳家和白家要联姻,据说婚期就定在两个月后。以后啊,那柳小姐嫁人了,就再也不会对您胡搅蛮缠了。”听着高元的话,夏礼珣的脸越来越冷,绷的紧紧的,就跟被冻过似地,连勾勒的唇角都带上了浓浓的冷意。那双冷傲的眼眸深处,更是隐隐的浮动着一团阴霾,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黑云,黑黑沉沉的让人心惊。高元说完话,这才发现他神色不对劲,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见自家主子已经滑动木轮椅出了房门,留下一阵冷风朝他扑面而来,让他莫名的打了寒颤,心里也顿时诧异不解。王爷好像不高兴了?不可能啊!那柳小姐以前大闹美人庄的时候,王爷嫌她让他丢了脸,可是恨不得杀了她才好呢,为此两人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这美人庄一次比一次装修得华丽,还全是那两人打架打出来的。王爷都不知道赔了多少银子呢。现在那柳小姐不来闹事了,王爷不该及时行乐吗?这大好的机会,又有这么多让人心动的女人,王爷怎么能不高兴呢?而此刻在京城南湖边上一艘美轮美奂的画舫里,一男一女隔着一张矮桌相对而坐,或许是第一次单独相处,两人都显得有些拘谨。柳雪岚没想到面前的这位白公子居然长得如此隽秀,不愧是大学士府的长子,斯斯文文的样子还真让人赏心悦目。让她都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言语不当把这俊美的公子哥给吓跑了。毕竟好不容易有个能让她看得上眼的,且对方还不嫌弃她名声臭,她若是不把握好机会那不是傻子吗?柳老头果真没有骗她,这个白宇豪还真是让人挑不出什么缺点。性子温文儒雅,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虽然年岁才十七,比自己整整小了两岁,甚至还没有什么成就,可是她已经颇为满意了。年岁小点怕什么,不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吗?他脾气好,自己才能拿捏得住他,没有功成名就怕什么,他爹是大学士,加上他年纪尚轻,再等上两三年,只要他参加科考,说不定就能考个状元回来,到时不就功成名就了么?反正不管横看竖看,对于对面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白宇豪,柳雪岚是越看越觉得和自己很配。而且和他在一起,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他就似这南湖的水,浑身上下都带着淡雅和安宁的气息。想想以前跟另外一个男人相处时的情景,她再一次觉得可笑之极。就凭她每次跟那个男人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的情景,就应该想到他们不会有什么将来。就如同她之前所想的那般,既然爱而不得,那就选择一个爱自己的。就好比现在,身心放松,不用担心会和对方吵架、打架,不用担心别人会说什么恶语来羞辱自己……“岚儿,你看这里风景可美?你若是喜欢,以后我经常带你来游湖,可好?”白天豪亲手煮了一壶茶,一边为柳雪岚斟茶,一边温声问道。看向柳雪岚的时候,那秀气的眼眸总会带上几分羞涩。这个女孩子他其实早就认识了,也知道她是什么性子,之所以会喜欢她,就是因为他看上了她骨子里的那股活泼劲儿,那是别的女子不会有也不敢有的。别人都说她凶恶如夜叉,而且还蛮不讲理。可是在他看来,他就觉得那是她纯真率直的一面,一点都不做作,很是自然和可爱。特别是她那精致的娃娃脸,越看越是让他喜欢。柳雪岚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亲昵的称呼她的名字,就连柳老头也不曾如此。端起白宇豪为她斟的香茶,她轻轻的吹了一口,小口的抿了一下,突然咧嘴笑道:“宇豪,没想到你煮的茶这么好喝。”第一次有个男人亲手煮茶给她喝,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被夸赞,白宇豪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特别是看着那双晶晶亮亮闪着笑意的大眼时,他更是连耳根都有些发烫。“你不嫌弃就好,若是喜欢,以后我经常煮给你喝。”“好啊。”柳雪岚也没跟他虚礼,顺便打趣道,“到时我吵着要喝你煮的茶,你可别嫌我麻烦就是了。”两人在画舫上就这么简单的聊着话,甚至许多时候彼此都较为沉默。可是在柳雪岚看来,这样安静的场景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如今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却带给了她不一样的感受。人在累了、疲了、乏了之时,少不得想要一个能给自己安慰的人,那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的动作,都会让她感觉到内心的平静。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归属感吧。十九年的人生,她过得艰辛、过得坎坷、过得疲累,如今,她真的好想有个人能给自己一份安稳宁静的生活……“岚儿,我这次出来,娘还特意交代我,让我带你多去一些地方走走,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听说京城新开了一家胭脂铺,我许久都没有为自己买过胭脂水粉了,你能陪我去看看吗?”“其实岚儿你不用那些东西也很美了,不过若是岚儿喜欢去,我定是要作陪的。到时看岚儿喜欢什么,我好买下送你。”……一壶茶喝完,一男一女走出画舫,隽秀的男子走在前面,细心又贴心的将女子温柔的搀扶走下画舫,女子朝男子笑得格外甜美,那大大的眼睛瞬间笑成了月牙形状,自然、纯净的笑容美得让人心动。看着那相携离去的两道背影,另一艘画舫上的男人犹如被鬼魅缠身,整个俊脸都布满了阴气,冷傲的目光凌厉无比,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两道背影,恨不能将两人盯出无数个窟窿似地。该死的女人,果然是水性杨花!他才刚‘死’,她居然就看中了别的男人,还冲别的男人笑得如此**(和谐)荡!岚儿?宇豪?这才第一次见面,就叫得如此恶心,果真是一对狗(和谐)男女!太不检点、太不知羞耻了!还有那什么破茶!一个男的煮出像马尿一样的东西,能喝吗?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臭女人!还买什么胭脂水粉,就那张脸,难看得让人食不下咽,还想涂涂抹抹,也不怕把人恶心死?明明是个母夜叉,还装得跟只小麻雀似地,认识这么多年,他还真看不出来她演技竟然这么好,比那些戏子都要演的入木三分!这样的女人竟然还有人要?!想到什么,男人突然将手中的酒盅猛的砸在了地上——……离天牢和刑部失火已经过去了整整时日了,面对这么大的两个烂摊子,太子夏允浩算是从未有过的焦头烂额。如今天牢被烧成了废墟,奉德王到底死没死没有人知道,若是死了倒还好,至少他还能借口这是一场意外,可若是没死呢,那他这阵子所做的一切白费了心思不说,且还让自己遭受监国不力之责。特别是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还未搜查到皇上踪迹时,夏允浩再如何冷静也有些坐不住了。当天竟逼迫兵部尚书邓超义借兵两千将承王府团团围住——当夏高一行人好不容易赶回京时,就发现了这让人大为震怒的一幕。上千名弓箭手包围了整个承王府不说,且还将承王府里所有的人都抓了,甚至还搬空了承王府里所有的东西,连花花草草都没留下一株。领军的统领在见到夏高一行人出现时,顿时就吓得脚软。而闻声赶来的邓超义更是当着夏高的面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皇上恕罪,臣也是被太子逼迫才不得不借兵给太子的。太子威胁臣,说臣若是不借兵给他,就是蓄意袒护承王,要把臣和承王一同治罪啊!臣该死,臣该死啊!”看着被搜缴一空的承王府,夏高被气得险些吐血。“邓超义,你告诉朕,承王犯了何事要被你们缉拿?今日你不给朕把实情说个清楚,朕立马让人抄了你全族!”邓超义四五十岁的人了,一脸的委屈和懊悔,伏在地上连腰都不敢抬:“皇上,天牢和刑部失火,奉德王命丧天牢,太子殿下说这事和承王有关,让人召承王进宫问话,哪知承王却突然失踪,寻而不得。太子说承王定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才畏罪潜逃,遂让臣带兵捉拿承王。”“什么?!”夏高上前一步弯腰将邓超义衣襟猛地抓紧,将他身体抬了起来,愤怒的眼眸中充满的震惊,“你说什么?奉德王命丧天牢?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偃墨予和白心染在一旁听得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夫妻俩相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出不信。那厮就这么死了?还有天牢和刑部失火?到底他们那晚离开之后发生了何事?两人把目光都看向了邓超义,等着他给大家解答清楚。邓超义面带哭相的回道:“皇上,太子怀疑奉德王私采银矿、走私兵器,让人将奉德王抓去天牢问罪。但当天晚上不知为何,天牢和刑部同时失火,里面的人全都无一幸免藏身火中,奉德王、奉德王他也在……”闻言,夏高突然一个不稳,往后跄踉了两步,偃墨予见状,上前将他搀扶住,并冷冷的瞪向地上哆嗦的邓超义:“邓大人,当日本王派承王妃前去你府中,可是承王妃未能与你说清楚?”邓超义朝偃墨予磕了一下头:“承王殿下,非也,承王妃已经将您的话转告了下官。下官也不想动兵,可是太子他、他逼迫下官,下官也是没法啊!”夏高听闻噩耗,脸几乎都被气的失去了血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白心染也有些不忍,遂上前朝他说道:“皇上,奉德王或许还未死……”她话还为说完,就听到有笑声传来,且那笑声刺耳又熟悉无比,不仅她诧异的回头望去,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夏礼珣坐在一把木轮椅上,由小厮推着走了进来。“承王妃,没想到你倒是挺了解本王的。”尽管双脚暂时不能行走,可依旧穿得光鲜贵气的男人朝白心染勾唇一笑。偃墨予冷着脸瞪了过去,要不是白心染将他暗中拉住,估计这会儿某个半残废人物已经被拍飞了出去。无视夫妻俩的怒意,夏礼珣让小厮将自己推到夏高面前,这才敛回笑意,正色道:“儿臣来迟,未能恭迎父皇回京,还请父皇恕罪。”看着好端端出现的儿子,夏高松了气,脸色明显好转:“这到底是如何回事?不是说你已经……”当真是吓出了他一身冷汗。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儿子,也知道其野心不小,所以这些年才会在朝中剥削他的势力,让他做了一名闲散王爷。可再怎么着,也是自己的骨肉,听到噩耗时,他还真是心痛了一把。这些个东西,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父皇,儿臣幸得老天庇佑加之父皇龙威庇护,才让儿臣逃过一劫,但儿臣因怕被皇兄再次刁难,所以才不得不暂时隐藏起来。”夏礼珣冷傲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本正经之色。闻言,夏高连连点头:“好好,没事就好。”语毕,他目光凌厉的瞪向邓超义:“邓超义,朕命你速去把太子给朕绑来!朕要亲自问问他到底他是如何监国的?”邓超义被夏礼珣的出现惊得一时没回过神来,听到夏高的旨意,这才猛然回神,赶紧磕头领命。起身时,他看了一眼被搬空的承王府大厅,顿时有些心虚和尴尬的看向了偃墨予。“承王殿下,您看这……”早知道如此,就算太子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该听信太子之话,这下……唉!“墨予,我们现在无家可归了。”看着邓超义的表情,白心染心里好笑,但却没忘记落井下石。敢动他们的家,这些人就等着死吧!“什么无家可归?”夏高一身威严骤显,朝白心染瞪去了一眼,“明日你俩就给朕搬去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