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满屋子的热闹人声,扑面而来。一百平方的屋子里,客厅摆了一桌子的菜,挤了十二三个亲戚,顿时拥挤不堪。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门口看过来。坐在正南位置的是楚北默的父亲楚振南,穿着一件正红色唐装薄棉袄,面容苍老,像是七十几岁的老人。“是北默回来了?”“大公司不太好请假,吃了饭就要赶回去的。”从厨房端汤出来的妇人是楚北默的母亲沈元娟,上身着紫色羊绒外套,朴实无华,言语之中尽是自豪。“小东给舅舅让个位子。”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把男孩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拥挤的饭桌旁,多出了两个位置,是给楚北默和明晚准备的。“这位姑娘就是明晚吧……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就好。”沈元娟将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走到门边,暗自打量着明晚,一脸的喜色。“伯母,来的太突然,没给你们买点东西,不好意思。”明晚强笑道。“人来就好。”酒桌上,楚振南的声音响亮。“就等你们俩了,快来吃吧。”“坐吧。”楚北默邀请她入席,坐在他身边。“小东,叫舅妈。”年轻女人对着腿上的男孩说。“舅妈——”三岁男娃听话地念,拖长了音调。明晚碰了碰孩子的小手,在楚家的亲戚面前,她不愿太失礼。来都来了,她起身给楚振南敬了杯酒,他看上去很高兴,喝的满脸潮红。饭桌上的所有人,都把焦点集中在明晚身上。“北默的女朋友真漂亮,这小子有本事啊。”“还是青山大学的大学生,马上要毕业了吧?”“人漂亮,还有头脑,北默这回是走了好运了。”……等楚北默和明晚一走,沈元娟收拾着碗筷,对着楚振南说:“你怎么不问问她家里爸妈是干什么的?”楚振南依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酒嗝:“我们就是一般家庭,还指望女方家产万贯吗?那孩子看起来很正气,没啥可挑的。”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插了句嘴:“你们不用担心,我刚才留意了,光是她身上那个包就要两万多呢。”沈元娟面色大变,张大了嘴:“醇美,你没看走眼吧,大学生有这么多钱吗?我们儿子能养得起她吗?”楚振南捧着茶杯,对着沈元娟瞪了眼,之后,再也无人讲话。车里放着歌曲,是阿黛尔的《someonelikeyou》,这首曲子在前两年很火热,不只是旋律透露着淡淡的忧伤,更是因为曲子背后的故事。失恋必然是痛苦,但即便如此,还是要敢于追寻爱情。楚北默直视前方,低声呢喃。“sometimesitlastsinlovebutsometimesithurtsinstead。”明晚知道这句的意思,用在他们两个的身上,太过贴切。有时候爱情能成为永恒,但有时爱又如此伤人。他沉默了许久,才敞开心扉:“我爸妈是基层工人,全家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到三千块。我上初中后,爸怕我被其他学生看不起,跟我妈吵了好几次架,只为了不让我再穿亲戚家的旧衣服。原本我还有个哥哥,大我四岁,但幼年夭折了。他们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我身上,省吃俭用,保证我回家的时候都能吃到肉。这就是我在班里从没掉过前三名的原因,因为我没有资格懒惰厌学,没资格浪费父母的血汗钱。”明晚心情莫名复杂起来,她知道楚北默的家境贫寒,但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备受震撼。他寥寥一笑,径自说着:“到了高中,宿舍的男生全都穿着品牌运动鞋,直到那时候,我才了解你脚上的匡威帆布鞋,一双竟然要三百多。我爸在车间工作一个礼拜,才能买的起那一双鞋。”明晚眼眶微红,不知道是被触动,还是因为他把这些都藏在心里那么多年,她为他难受。“你想对我说,是我愚钝,没发现我们之间存在的距离?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距离一直都在,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他没看她,沉寂在美好的回忆里,线条分明的侧脸,看起来孤寂而疏远。“我永远都记得你跟我说,‘楚北默,你穿校服怎么这么好看?’。我衣服不多,最常穿的就是校服,你从没让我感觉出我跟别人有多不同。我对自己说,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孩,我怎么能放弃她?”明晚微微怔住,心中发酸,好几年没这么心平气和地听过他的心声了。“上了大学,我知道不能混混度日,否则,毕业后找个差强人意的工作,两三千的收入我能过下去,但不想让你跟我过苦日子。有房有车,至少不让你过的比别人差——”他终于侧过脸来看她,那双眼睛里的笑容,苦涩至极,黯然至极。“于是,我申请去国外,用这种方式,心愿兑现的更快。”两个人都没想到,他这一去,爱情**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