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鸿沟,到底有多深?他从小就在勾心斗角的生活中长大,商场上的那一套,看得多了,骨子里深藏着老道的凌厉和狠毒,而她,终究少了防人之心。环境,能够深刻改变一个人的思维和逻辑。明晚并不偏袒老婆子那一家人,他们不若看起来般无辜,但一旦裴煜泽用自己的方式出手,又会导致何种结果?能让他们保持缄默,守口如瓶吗?在大众的眼里,他们终究会被扣上弱势群体的帽子。她心情莫名纷乱,走向六神无主的明晨,将一杯热可可送到姐姐的手边,牢牢握住对方冰冷的十指。“我没告诉爸。”明晨幽幽地抬起脸,跟明晚目光相接,那一刻,她的心有动摇,只因……她想到了明晚跟自己虽无血缘,却一直都是自己的妹妹。她出了事,会在隆冬深夜第一个赶到的,还是这个妹妹。“姐,我身边有三十万存款,户头是妈在我们小时候开的,你还记得吗,其实都是我们的压岁钱——”明晚沉默了半响,再度开了口。“这车是明家的,开车的也是明家的人,我的意思是不需要让裴家来收拾善后。我把这笔钱拿出来吧。”明晨心底的那一丝丝撼动,突地被更强烈的嫉妒和厌恶压过,明晚的豁达大方,知书达理,毫不计较,更衬托的如今的自己扭曲狰狞,上不了台面。她瞪着满是血丝的大眼,泄恨般咬牙切齿,口不择言:“明晚,我跟你没关系,没半毛钱关系。”明晚直到这个晚上,才知道明晨为何跟自己越来越疏远,越来越隔阂。明晨跟她,果真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还是送了明晨回家,费力跟老婆子一家人达成共识,许诺明天将二十万款打到对方的银行卡上,才获得此刻的轻松。从医院出来,她一个人走在喧哗的街上,看霓虹灯在各个商铺门口闪闪烁烁,却有种全身虚脱的疲倦感。夜风透着渐入隆冬的寒意,她身上套着羊绒大衣,依旧冻得双唇苍白。黑色斯巴鲁尾随她一路,最后按动了车喇叭,明晚回头,看着一身西装的楚北默匆匆下车跑向她。他们真是有一阵子没见了。“唐银哲来找过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楚北默伸出双臂,拦在她的身前,直言不讳,谈及那个阴柔的男人,他的表情称不上镇定,甚至略微有些狰狞。“我承认,是我多管闲事。但是最后一回。”明晚回想起,那个唐银哲,自称是楚北默的情人。“如果是我坏了你的好事,对不起了——”“我怕他伤害你,那个人并非善类……”楚北默语气,尽是后怕和愧疚。“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明晚自如地笑道:“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他既没有往我脸上泼硫酸,也没有在我工作间浇汽油,这样看来,我还算是幸运。”她的释怀,令他紧张的神情松懈下来,无声苦叹:“都是因为我,才给你招惹了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你不想进那个圈子,就该干脆利落地斩断这些关系。国内不比国外,人言可畏,楚北默。”明晚低低地劝道。“本来想过些天才找你的,但很多事都不如我预期的顺利。”楚北默探寻的眼神,并未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的反感,这回,他铁了心不再隐瞒。“小晚,我在看心理医生,不,在加拿大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两年的心理。前天再去的时候,诊疗室都空了,熟悉的心理医生也联络不到,听说最近官司缠身——”明晚心一跳,当下就知道是裴煜泽动的手。他彻底坦诚,在黑夜中呵出白气,神情愈发朦胧模糊:“一开始认识你,我就知道我们的差距。我自信可以给你幸福的未来,而现在,我连看你都需要莫大的勇气,真是讽刺。”她微微鼻酸,不知如何安慰:“北默,你给自己一些时间,总会好的。”他眼波一闪,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愿意再给我多一些时间吗?我可以重新找权威的心理医生,做回正常人。”明晚淡淡望向他,他的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火光,那是一种斗志被重新点燃的眼神,就像是他刚被大学报送出国的时候,他对自己发誓,往后,他奋斗,努力,全都为了她。其实明晚很想说,喜爱同性或是异性,都没有正常不正常之分,他之所以这么说,可见骨子里并不喜欢男人。就因为一个眼神,她心中最后一丝恨意,也土崩瓦解了。两人只是凝望着对方,在风中,她看的分明,他那深藏在眼底滚烫的泪光。“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好起来,仅此而已。”她的心被刺痛,神色动容,却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再美丽的爱情,一旦被打碎,就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