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眼神黯然,忧心忡忡:“坏的记忆,人往往很难摆脱。”“我倒没想的这么坏。煜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坚持,他擅长控制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情绪。”裴珍珠这么说。“我以为他一直都过得放肆任性。”明晚的眼底尽是痛楚。裴珍珠怔住了,这么久,她可没见过明晚在说起裴煜泽的时候,脸上会出现这样的神色,眼里会浮现这般的情绪。这种神情……分明是已经爱上了。她分明知道真相,此刻有些莫名的心绪,移开视线,闷不做声地抽烟。“这一点是真的,因为裴家,我跟煜泽都能轻易得到过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寥寥一笑,自小到大,他们习惯了别人的嫉妒和眼红,却没有人问过他们,是否也曾悲伤痛苦过。裴珍珠临走前,心情沉重地嘱咐。“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希望你能为他避开这种不舒服的环境,别让他的身体承受太多压力。我不说,他也不说,就等于走到了个死胡同。但煜泽肯定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事实上,他也不需要。”明晚独自坐在咖啡馆,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正如她的心。如果她的面前有一面镜子,她会被自己当下脸上不自觉流露的悲恸而震慑住。他最痛恨的是抛弃,而她,曾经在他表白过心意之后,放下自尊挽回过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她在他的旧伤口上撒过盐。就在这时,所有思绪被手机音乐打乱,她看清屏幕上那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手一滑,手机重重砸在桌上。服务生往她这儿看了一眼。今天,她失态了好几回。音乐久久不停,提醒她无法逃避,迟早要正视现实。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晚接了电话。“在哪儿呢?”裴煜泽嗓音有笑。明晚轻轻地说,压下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午后休息,一点要出去,谈个订单。”“今晚裴氏举办慈善晚会,我身边缺个女伴。”他无事人一样地说。裴氏的慈善晚会每年都会举办一到两回,明晚曾经去参加过,知道人数不会少于百人,他却说得稀疏寻常,镇定自若。裴珍珠说得没错,他一天不说,一天就不会发现他的秘密。他比平常人更超脱淡定。他在裴氏上,付出的比别人眼中看到的更多,应酬交际这一套,他应付自如,游刃有余。她当真不想去想,这些宴会动辄两三小时,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她答应他,不过是做个陪伴,适时减少他在人群中的痛苦而已。她真想为了他自己,断然拒绝。可惜这又是裴氏举办的晚会,裴煜泽这个总裁,不出席又说不过去。“我答应你,几点去?”她从思绪中抽离,笑着问。裴煜泽不曾发觉:“你忙完了打我电话,还有个地方要去。”明晚挂了电话,全身被抽走的力气才一点一滴地回来了,她知道如果可能,裴珍珠也不愿意坦诚那段不愉快的过去。那是他心里最阴暗的过去。明晚跟客人确定了订单之后,约了裴煜泽在广场门口见面,此刻来往的人不多,不过十分钟,法拉利已经停在她的面前。一坐上车,明晚就问:“还要去哪里?”“给你挑身衣服。”裴煜泽对着司机,发号施令。“去精品店。”“要说礼服,我家里也有几件。”明晚不习惯接受裴煜泽的馈赠,神色一柔。“回我家换不就行了?”“你的礼服要么就是露肩的,要么就是露腿的,不行。”他脸色一沉,断然拒绝:“选件大大方方的,免得被人吃尽豆腐。”明晚只得他还在纠结上回那件礼服的事,气笑道:“小心眼。”裴煜泽似真似假地解释:“男人若是对女人太大方豁达,女人就该小心了,说明男人对她再无兴趣。”两人一起去了一家大牌的精品店,货架上全是最新款的夏季礼服,这个牌子明晚知道,向来专攻干练优雅的形象。裴煜泽心情不差,跟她一道挑选礼服,两人的眼光南辕北辙,他扯唇一笑,对着店员小姐说。“把这些都包起来。”店员小姐眉开眼笑,顺着他的手指,把货架上的礼服一件件整理起来。“是,裴少。”“要这么多干吗?你当我在家天天开派对啊?”明晚没好气地说,拉住他的手臂,压低嗓音说。“在女人的众多衣服里,礼服根本就不实用。”“今晚的礼服我来选。你看中的那几套,可以私底下穿给我看。”裴煜泽手腕一翻,捉牢她的手腕,带她往另一个货架上走,低声调侃。“要不你再挑几件布料最少的?我不介意欣赏。”明晚横了他一眼,看到一旁的店员小姐也在强忍笑意,沉下脸警告他。“你想得美。”“好好选,我后面的行程安排了不少宴会,每次换一套。”裴煜泽很有耐心地站在旁边等候。“我频繁在你身旁出现,不用几次,就会被人察觉我们的关系不一般。”明晚理性地回应,她不曾一头脑热,连声答应,毕竟她有自己的顾虑。裴煜泽黑眸一暗再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明晚愿意陪他出席,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件怎么样?”明晚感受着彼此的沉默,从货架上找出一件白色礼服,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裴煜泽打量一番,这是一条欧根纱无袖裙子,胸前镶嵌着钻石,裙摆处的花纹全都是手工刺绣,很有欧洲公主风。“去换给我看看。”他扬唇一笑,目光透露出几分欣赏。明晚换好了裙子,从试衣间出来,裴煜泽正在翻阅海报,听到脚步声,不经意抬起眼来,却不禁被她吸引。她从不是妖娆妩媚的女人,身上有种女孩的清新和娇俏,一袭白裙衬托她更加白皙纯净,宛若在森林中穿行的精灵,令人呼吸一滞,不敢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生怕一眨眼,她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地彻底。“买单。”裴煜泽很是直接,把信用卡取出来。“小姐,用我的卡。”明晚想都不想就拿来钱包,虽然这个牌子的衣服动辄数万,但她对喜欢的东西,也不曾太过小气。适当的消费,才会让自己觉得努力工作,也是有奔头的。女店员愣了愣,转向裴煜泽的方向,手里被塞了两张信用卡,她面有难色。“你看着办。”裴煜泽嗓音冷淡,不愿多讲,知道维持自己脸面的规矩,这些精品店的店员不至于不懂。再说了,淮海市的精品店,有一半是裴氏的产业。女店员点点头,跑到柜台刷了卡,把另一张信用卡奉还到明晚手上。明晚的心里有些抵触和反感:“裴煜泽,我买的起。”裴煜泽不以为然地笑,起身,神态潇洒。“是我邀请你去晚会陪我打发时间,作为礼物,给你买两件衣服而已,你用得着分的这么清吗?”“这哪里是两件衣服?”她无奈地笑,一转头,两个女店员已经拎着**个纸袋走过来,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些衣服的总价相当于十年的年薪。裴煜泽从店员手中接过装着那件白裙子的纸袋,朝着她们说:“其他的衣服送到玉成花园129号。”店员们恭送两人离开,明晚一路上都很沉默,裴煜泽心思细密,察觉到她并不太高兴。他淡淡地说:“给喜欢的女人送点东西,你每回都这么抗拒。”“或许我没办法习惯挥金如土的生活。”明晚寥寥一笑。“明晚,你觉得我现在在做的事情,跟对以前的女人做的一模一样是不是?”裴煜泽一语中的,他在地下车库停下脚步,跟她对视。明晚微微怔住,他眼底的黯然和难过,感染了她自己。他的笑容有些疲惫,仿佛解释对他而言,颇为痛苦。“我从不会陪女人买东西,不想把时间花在无聊的事上。对,我可以给卡,给钱,但从没有亲自去选礼物。”“我知道你的心意——”她轻声说,眉眼之间少了一开始的愁绪和纠结。“刚才那些衣服,明明很适合你,我出自真心为你挑选,我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平常男人就不给女友妻子送东西?”他伸手覆上她的黑发,把她的脸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神色一柔,宛若安慰。“压力,有时候是你给自己的。”她抬起脸,望入他深潭一般的眼底深处。“我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了?”说穿了,她似乎还没有习惯裴煜泽女人的这个新身份。“你在钱上面,永远都不糊涂,我了解你,见怪不怪。”裴煜泽轻笑道,唇角扬起好看的笑容弧度,整张俊脸显得精神奕奕。如果她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他的计划不至于开展的如此缓慢。如果她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爱她,被她所伤。明晚跟他相视一笑,这才发觉有一个人懂她,是多么心满意足的事。他温柔地抚着她齐肩黑发,不解地问。“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剪头发?断发明志?”“不好看?”话一出口,明晚才发觉自己果然是喜欢上了裴煜泽,否则,她绝不会在意他的眼光。“是另一种味道,不过,男人大多喜欢长发的女人,我也不能免俗。”裴煜泽笑着说,明晚胜在五官精致,这种长度的发型,把她衬的更年轻靓丽。“我想把头发留起来。”“等你长发及腰,就可以嫁给我了。”明晚听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望向他神色飞扬的眉宇,毫无挑剔的轮廓,令人记忆深刻的笑容,他的每一个字,都令人动容。心中伫立的城墙,早已分崩瓦解,只剩下一地尘埃。车很快到达举办挽回的凯越酒店。裴煜泽为明晚想好了法子:“你不想让人多嘴,我先上去,你晚些再上来。”“等一下。”明晚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打开皮包,掏出一个蓝色礼盒。“给我的?”裴煜泽俊眉一扬,脸上有了喜悦之色。“刚才没看到你去买啊?”明晚只是静静地打开礼盒,抓过他的手,将那对钻石袖扣给他戴上,她听得到自己的嗓音,格外的平静。“这是两年前的平安夜买的。”但那年的圣诞节,却是让他们走向终点的日子。他曾经说过要单独过圣诞节,享受两人世界,但结局却是分道扬镳,各奔东西。裴煜泽脸上的笑容敛去,目光紧紧锁住明晚垂眸为自己戴袖扣的模样,一刻间心痛如绞。他以为,她过去从未对那个裴煜泽动过心。“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她弯唇一笑,却发觉裴煜泽的眼底,有一抹转瞬即逝的痛心和悔恨。“你送的东西,我怎么敢不喜欢?”他很快恢复平常的神态,拍了拍她的手背,下了车。司机跟在他的身边,为他送上银色西装,他利落地套上,动作娴熟,一派自然而然的潇洒从容。她有一秒钟的沉迷。这才真正意识到,裴煜泽对她而言,有了真实的存在感。这种心中发暖发甜的感觉,她并不陌生,爱上一个人,便是如此。她垂眸一笑,但愿自己还未到爱昏头的时候。她在车内等了十分钟,才下车上楼。凯越酒店的晚会现场已经来了很多人,裴珍珠不曾出席,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裴煜泽,她宛若走入茫茫人海,没有方向。靠窗站着几个年轻男人,西装革履,神态玩味地望着她,他们窃窃私语,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朝着明晚走去。“美女,好像第一回见你,怎么称呼?”说话的男人长相不错,但只有一米七的个子,装扮潮流,一眼上看上去不太正派。“我是来找朋友的。”明晚敷衍一句,不愿跟这个人有太多搅缠。“我们现在认识了,不就是朋友了?”男人笑着说,神情却实在猥琐露骨。明晚直觉地皱眉,却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这是裴氏的晚会,能出入的都是富家子弟,名门淑媛。“你到了,我还在找你呢。”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明晚回头去看,正是楚北默。男人觉得无趣,在好友的起哄声中走回去,神情很是晦气。“要没有你,我正愁怎么让他知难而退呢。”明晚朝着楚北默笑。一转眼,两人大半个月没见过面。楚北默并不避讳,这两年里,他越来越自如,刚回国的谨慎封闭痕迹,越来越浅。“这种事我在以前就干过。你来学校看我的时候,篮球队的队长曾经想追你,我听了宋江的怂恿,跟他约在篮球场决斗。”明晚错愕万分,低呼一声:“楚北默,你这个书呆子竟然也这么热血冲动?”他一句带过,眼眸带笑,眼底依旧深情款款。“就看为什么人了。”“结果,你赢了?”她好奇地问。“结果我输了,体育向来不是我长项。”楚北默笑了笑,言语之下不无遗憾。明晚哑然失笑,却又觉得合情合理。“但他却成了我的朋友,没再对你下手。”楚北默话锋一转,目光透过明晚的身子,落在那几个男人身上。“他们就是豪门出身,习惯了搭讪女人。”“是啊,这种晚会名不副实。”明晚点头说,换了话题。“伯母出院了吗?”“手术挺顺利的,我妈那人,最怕生病,要不是你跟她好好说,怕都怕死了。”楚北默神情轻松,宛若闲聊。“前两天已经出院,一切都好。”“那就好。这是裴氏集团的晚会,凤凰公司也有邀请吗?”“我们跟裴氏刚谈成一笔合约,过了秋就要开始施工。”楚北默的笑容,藏着很深的苦涩。“现在称得上是合作伙伴。”明晚不愿提起自己跟裴煜泽的关系,聪明如他,自始至终都不曾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有时候,不追究到底,才不至于彼此难堪。“我对你的情分还在,但正如你支持我治好心里的阴影一样,我尊重你的意思,支持你去找你的幸福。如果你何时愿意回头,我永远都站在原地,不会走远。”楚北默沉默了良久,才对明晚这么说,他没办法自欺欺人,对明晚早已没了初恋的感觉,相反,他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于久弥坚。“北默,你没理由委屈自己当一个备胎。”明晚心中苦涩,被他撼动,却又无能为力,唯有无声叹气:“现在你工作优秀,能力出众,越走越好,总会遇到合适的人。”楚北默摇头,眼神坚决:“我心甘情愿。任何一个女孩,都不会像你这般包容我的过去。”明晚跟楚北默告别之后,穿行在人群之中,寻找着裴煜泽的身影,突然一个光圈打在舞台上,主持人上台。“下面有请裴氏总裁裴煜泽先生讲话!”下面鼓声如雷。明晚站在前两排,仰着脖子,心情莫名紧张忐忑,活像是她才是那个当着百人面发表讲话的主角。裴煜泽一身银白西装,身材高瘦挺拔,一步步从台阶上走向舞台中央,步伐稳健。他神态自如,一派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掌控全场的游刃有余。明晚没留意他长达五分钟的讲话到底是说了哪些内容,唯独双目睁大,不敢有一点分神。他一下台,她也不着痕迹地缓步跟随他,果不其然,他跟几个熟人打过招呼之后,便直接去了阳台。明晚悄声走到他的身后,将手中的蛋糕送到他的手边。“吃点甜品,会让人的心情变好。”裴煜泽狐疑地扫了她一眼:“我心情看起来不好吗?”“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商场上的应酬吗?”她回答的滴水不漏,不曾留下任何破绽。“谁让老爷子只有我一个儿子呢?裴珍珠搞她的艺术,做她的梦想,裴氏后继无人,我不做,谁做?”裴煜泽不曾拒绝明晚的好意,从她手里接过盘子,叉了一块蛋糕,慢慢品味。“看到今天这一幕,你爸定会为你骄傲,以前对你那么严格,也是有道理的。他想把你培养成比他更强,更出色的集团管理人。”明晚依靠在栏杆上,轻声细语。“也许吧。”裴煜泽苦苦一笑,却不再谈裴家的事,把盘子塞到她怀里去,有些嫌恶地说。“甜品还是一样的难吃,我的心情并未变好。”“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你进去拿。”明晚认真地询问。“你。”他的唇畔尽是笑意。明晚不曾领会,只觉得那个字眼格外模糊不清。裴煜泽的双手扣住她的腰际,压下挺拔身躯,薄唇贴上她的红唇,起司蛋糕的香气,顺势沾上她的身体。“你。”他吻着她说话,言语混沌,笑意却异常分明。“让我心情变好的,只有你。”明晚环顾左右,看没人关注,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裴煜泽,饱暖思**欲啊,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毫无所谓地扬起眉头:“这里是裴家的地盘,我心虚什么?”“你不心虚,我心虚。”明晚正想转身去拿些解饿的水果来,裴煜泽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脸看。“你是不是瞒着什么事?有点奇怪。”他慧眼如炬。“没事。”她心中发毛,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刚才碰到楚北默了,说了会话,现在跟你交代清楚,免得你寝食难安,裴少,这总行了吧?”“楚北默知道你我的关系吗?”裴煜泽遥望远方的星空,只是淡淡问了句。“应该知道吧,他是个聪明人。”“像他这么痴情的前男友,也算少有。不过比我,总是要差一点。”裴煜泽恬不知耻地自夸,神色高傲。明晚不自觉扬起唇角微笑。“你知道你妈不来,才喊我来的吧。”“我说过,这件事只能由我做主。”裴煜泽语气强硬。“我总觉得自己走的是一条死路——”明晚有感而发,说实话,她觉得在感情上,她跟赵敏芝互相排斥,若是往后要讨好她,也是一桩难事。偏偏她已经跟裴煜泽在一起了。“没什么好担心的,老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裴煜泽跟她并肩站着,虽无太亲密的动作,却在暗处握住她的手,语气戏谑。“从古至今,生米煮成熟饭是百战百胜的一招。”明晚这才发觉他一手的汗,果真跟裴珍珠说得一样,他可以给自己心理暗示假装镇定,但身体没办法抗拒他所厌恶的环境。她的双眸璀璨,宛若星辰。“裴煜泽,晚会好闷,我们出溜好不好?”她决定不再谈论任何沉重灰暗的话题,潇洒自由,坐回自己。“深有同感。”裴煜泽紧紧抓牢她的手,脸上的笑意更深。两人中途逃了出去,甚至没惊动司机,在酒店附近的路上行走,明晚穿的礼服实在惊艳,是不是有人多看两眼。裴煜泽话也不说,把西装脱下。“穿上。你就跟落跑新娘似的。”明晚尽量选择人少偏僻的街道行走,眼看着就到九点,她抱着肚子抱怨:“吃点宵夜吧。”裴煜泽皱起眉头,打量一番:“都是些小饭馆,你想吃地沟油?”明晚知晓他的心思,突然瞅见前方有一抹光亮,似曾相识的画面,在心头一掠而过。裴煜泽同样看到了,一个摊贩摆着几张桌,铁皮推车上两个桶,一个下馄饨,一个下面条。两张桌子都没人,空空荡荡,显然生意不好。“吃馄饨吧。”裴煜泽率先开口。“好。”明晚不假思索。两人点了两碗馄饨,坐在木桌的椅子上,裴煜泽身形高大,跟小椅子很不相配。喷香的馄饨在三分钟之后端上桌,明晚一边吃,一边观察裴煜泽的反应。“再看我,馄饨都糊了。”裴煜泽径自说道。明晚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立刻低下头去,她相信彼此关于圣诞夜的记忆都是刻骨铭心的,她拒绝他,不曾有半点好过。他被拒绝,同样从未经历。推车上的那一盏灯,照亮了彼此的身影,裴煜泽依旧动作优雅,跟窝在角落吃路边摊的形象差距甚远。“两位是今天结婚吗?”摊主在旁边观望了很久,终于按耐不住,前来询问。一个名牌西装,一个白色礼服,让人不误会都难。明晚正欲开口解释,裴煜泽早已抢占先机。“老板,你看我们像吗?”“像,都有夫妻相。”摊主连连点头,不无唏嘘:“年轻就是好,生活甜甜美美的。”“只要跟对的人在一起,就算变老也开心。”明晚笑着说。“我那老婆要这么想就好了。”摊主苦笑着摇头,想起了自己的经历。“我从工厂下岗后,就出来摆摊,她觉得生活太苦,闹了离婚。”明晚跟裴煜泽对看一眼,无言以对,果然,这世界上能够走到老的人,真的为数不多。物质,在有些人的眼底不是那么重要,在其他人的眼里,却万分重要。明晚喝着这碗温热鲜美的馄饨汤,却自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