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凯迪拉克开到裴氏总部的门口,两个助理早已在这里等候,赵敏芝着名牌套裙,脚步稳健,从车上走下。赵航留着板寸,眼睛细长,脸上有一丝不太友善的戾气,是裴氏的众多助理之一,同时,也是赵敏芝的远房亲戚,四十岁,曾经工作过的物流公司关门之后,才硬着头皮找到赵敏芝面前。前几年才到裴氏工作,因为职位很普通,所以在裴氏并无太大的反响。“夫人,我有事要跟你报告。”赵航陪着赵敏芝走向裴氏大厦,低声说。“到休息室坐坐。”赵敏芝笑了笑,神情不以为然。“夫人,最近周律师跟明晚见过面,要不要我派人继续跟进?”赵航关了休息室的门,弓着腰,毕恭毕敬地问道。赵敏芝冷冷一笑:“知道他们在一起谈些什么吗?”“暂时还不知道。”赵航面色惶恐。赵敏芝并未生气,只是转了转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问道。“一个被裴氏解雇的律师,我就不信他还能在淮海市内兴风作浪。通知几个裴氏的合作伙伴,把周刚毅定为黑名单,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卖裴氏的面子,录用他上岗。而明晚,也是被裴家扫地出门的人,这一对凑到一起,真能成什么气候吗?”“明晚的那间工作室,最近生意不错,甚至韩家的小女儿也去下了订单。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去过的都说那里比大公司还有想法。”赵航继续说。“韩家?”赵敏芝皱了皱眉头,她想了想,语气鄙夷。“还不是煜泽拜托的?我以为她还能真的自强自立呢,不用缠着男人,让男人给她想办法。”她给明晚介绍的生意,明晚拒绝不做,原来早就打定主意,要抓住裴煜泽不放。“终于露出原形了。”她笑的淡漠。百分之五的股份,明晚眼睛都不眨就送出来了,还不是只要抓住了裴煜泽,就等同抓住了更大的财富?!“夫人,要我叫几个兄弟去给她个下马威吗?警告她别再纠缠总裁了?”赵航试探地问,一脸笑容。“你是黑帮吗?还是街头混混?再不济你也是个助理,出去代表裴氏的脸面。”赵敏芝板着脸,把桌上的杂志往赵航脸上一丢,赵航连躲都不敢躲。她训斥一声,很有威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夫人教训的是,我会注意的。”赵航敛去笑容,连连点头弯腰。“你继续留心周刚毅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赵敏芝摆了摆手,硕大的蓝宝石戒指在灯光下微微发光。赵航领命,目送着赵敏芝离开,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赵敏芝在裴氏巡视一圈,裴煜泽去了凯悦酒店,人不在办公室,明晨衣装整齐,坐着打电脑。“夫人。”明晨站起身来,脸上没有喜怒,一副公式化的笑容。“工作吧。”赵敏芝同样没有流露出反感,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黄秘书跟总裁出去了,行程大概一个半小时,夫人要在这儿等总裁吗?”明晨见赵敏芝环顾一周,看得出她在等人。“你的脸色好多了。”赵敏芝扫了她一眼,坐在沙发上,直截了当地说。“工作固然重要,身体也不能忽略,身体可是工作的本钱。”旁边的几个助理听了,相视一笑,心想这位夫人实在平易近人,关心下属。明晨噙着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重新坐下,继续打着文件。她不是不会演戏,只是在她这个年纪,无论怎么演,也演不出赵敏芝这般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演技。赵敏芝,哪怕在当红的时候下了大屏幕,结婚生子,依旧是个演员的本质。况且,她是用生命在演戏呵。明晨这般想着,打字的速度更快,即便跟赵敏芝在私底下撕破了脸,明白自己不过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她还是会留在裴氏。如今的一切地位,职务,全都是她辛苦付出才赢得的,她绝不会因为跟赵敏芝不合而主动放弃。再说,赵敏芝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对裴家而言,是个功臣。她抓住的东西,就是她自己的,别想让她重新吐出来。时间和金钱,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讲,都是最重要的。赵敏芝看得出明晨的心不在焉,她没发作,耐心地跟其他人对谈,没有半点架子。等助理一走,赵敏芝才看向明晨,笑容不达眼底。“裴氏海外分部有一个经理的职务,你想不想去那里发展,不用五年,你就能独当一面。”这是要把眼中钉拔出去的意思。赵敏芝言语之内的海外分部,绝不会是欧洲美洲,把她赶到一个荒凉的国家去开发酒店产业,经理又怎么样?!“夫人,我还是比较喜欢在这个岗位上工作。”明晨款款一笑,从打印机上取出文件,装订成册。赵敏芝看了看明晨,突然站起身来,冷淡地丢下一句话。“跟总裁说,我今天来过。”明晨放下文件夹,把赵敏芝送到电梯口,等到门关上,她才稳住心中的情绪,回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拿了一瓶药,倒了一颗药丸,喝水服下。赵敏芝回到裴家,见孙管家已经给裴立业擦好了身子,正在吩咐保姆按照营养食谱做菜。她进了卧室,裴立业睡在躺椅上,阳台上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半眯着眼睛,双手放在胸前,像是享受着眼前庭院的风景。“立业,珍珠今早打电话回来,说给你带回来一份礼物,你猜是什么?”赵敏芝搬了一把镂空椅子,坐在他的身边,温柔地问。他的眼神虚无,但显然听到了话,缓缓地摇了摇头,算是回应。“你最喜欢的那个欧洲高尔夫球球手的签过名的球杆,不是一直想要,总是错过吗?珍珠多有心,说是连夜排队才得到的。”赵敏芝面不改色地说。裴立业的眼底,多了些许欣慰,他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来。“好。”“乔治医生说,你别再担心,放轻松享清福,这病也就算不得什么。”赵敏芝笑了笑,伸手覆上裴立业的手背。他推开了她的手,双手放到身侧,脸色淡淡,不再开口,宛若沉静在一个人的世界,任何人,都无法打扰他。赵敏芝显然已经习惯了,毫无痕迹地抽回了手,她坐到化妆台前,对着镜子卸妆。“再过两年,煜泽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把时间全都放在你一个人身上。我们两口子也去学年轻人环游世界,你说好不好?”她侧着脸,取下耳朵上的珍珠耳环,透过镜子看阳台上的那个人的反应。裴立业幽然地问:“我还能……走几个地方?”“我们还不算太老,很多地方没去过,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就去。”赵敏芝似乎自问自答,脸上却一派心仪神往。裴立业无声地探出一口气来,他仰望着头顶上那一片蓝天,眼底却像是一口枯井,没有半分生机。赵敏芝想着什么,突然笑了。“我就煜泽这么一个儿子,他最近总是跟我对着干,现在想想,他还是像你更多一些。”裴立业的眉心微动,皱起眉头来,指节微微一动,却最终没说话。“不管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我。”赵敏芝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女人面孔,沉下了笑容,眼神有些陌生。“你不用……管他,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裴立业万分艰难地说。“立业,你心里很高兴吧,煜泽跟你一样,想把明晚拉回来。不过我已经说了,除非我们断绝母子关系。”赵敏芝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子,强硬地说。她见裴立业的眼底尽是痛心,她才牵动嘴角,低声呢喃:“你想说,煜泽已经是裴氏总裁,我怎么会愿意跟他断绝关系呢?怎么也要抓住这个儿子吧。”裴立业直直望着她的眼底,双唇颤动,情绪起伏不小。“敏芝,够了……。”“我只想让这个家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赵敏芝紧紧抓住他的肩膀,面色死白,神情有一些扭曲。“我错了吗?我的丈夫被姜璇抢走,我的儿子被她的女儿抢走,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离我远去,这就是我的命吗?!”她笑的狰狞,神情又万分苍凉,见裴立业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神色突然柔和下来,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说。“你记得吗?你说看我第一部电影的时候,就被我吸引。当年我放弃了很多机会,年纪轻轻就息影嫁人,因为我有信心可以把婚姻经营的像我的事业一样完美。我嫁给你的时候,全世界都在非议我,说我不过是个戏子,自然是贪恋钱财。”她的眼底泛着泪光,隐约可见年轻时候的美丽容颜和娇俏神韵,她咬紧牙关,字字坚决:“其实,我真没想那么多,立业,我只是不信命,不信而已。”“你心里有气,冲我来。”裴立业的神智渐渐清醒,他说的言简意赅,虽然苍老,但骨子里的刚毅和沉着,一分不减。“煜泽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对付他?但子不教,母之过,我会提醒他,不该这么做。”赵敏芝松了手,转过身子,一脸淡漠无情。“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男人应该有担当,能顾全大局,别拘泥于这些小情小爱上。”“站住,你给我……站住!”裴立业的声音虚弱,根本喊不住扭头就走的赵敏芝。他知道,赵敏芝的心狠起来,绝不亚于商场上任何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孙管家,去看看先生,保姆,准备晚餐,清淡一点。”赵敏芝的声音,从空荡荡的客厅里传出来。保姆端着盘子走出来,赵敏芝在餐桌上吃晚饭,善于保养的她面前只是放着一碗蘑菇汤和一盘沙拉。“夫人,先生不肯吃……”保姆面有难色,一脸尴尬。“这种问题,你还要来问我吗?”赵敏芝没有表情,优雅地挖了一小勺蔬菜沙拉,甚至一眼都没看保姆。“我明白了,夫人。”保姆心中发颤,又端着饭菜进了卧室。一年前,两人就已经分床睡,赵敏芝的卧室紧挨着裴立业的房间,临睡前总会先看他一眼,才离开。赵敏芝站在床沿,眼底没有半分情绪,裴立业安安静静地躺在大**,这个时候,才是他们之间最和谐的时段。她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突然看到他右手腕上一圈黑色,她眼波一闪,冷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孙管家站在她的身旁,身姿笔直。“好像是中老年人保健用的手链。”“我怎么头一回见到?煜泽给他爸买的?”赵敏芝心生狐疑,问了一句。“谁给他戴上的?”孙管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晓。“算了,我明天打电话问问他。”赵敏芝没再追究,走去自己的卧室。她依靠在**,开了电视,越想越不对劲,煜泽在裴立业生日那天,送给立业的礼物是两家公司的收购合约。也只有那天,裴立业离了家,到了外头。她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突然关了电视,拨通一个号码:“赵航,给我把凯悦酒店立业生日那天28楼的tv调出来,明天给我。”……明晚跟裴煜泽并肩走在公园的小路上,彼此工作繁忙,下了班一起吃顿饭,散散步,已经成为他们最大的奢望,最小的幸福。哪怕这一切细节,平静如水。他们的感情,像是一壶水,曾经沸腾过后,依旧留有余温。途径一个小摊贩,女孩大概二十出头,在空地上摊着桌布,上面摆放着各色各样的小饰品,虽然样式新颖,颜色鲜亮,但一看就是便宜货。“两位,看看挑挑吧。”女孩热情地喊住了两人。明晚无所谓地望了他一眼,手从挽着他胳膊的地方滑下,停下脚步细细看着。“这个挺好。”裴煜泽也在一旁挑选,挑了个蓝色兔耳朵发箍,往明晚头上一架,审视一番,点头赞许。“很像兔女郎。”“胡说什么——”撞了撞他的手肘,明晚瞪了他一眼,往镜子里照了照,鸡蛋里挑骨头。“可爱是很可爱,就是不适合我。”“说的自己跟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一样。”裴煜泽取笑着她,主动付了钱。“戴着吧。”明晚的心里溢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裴煜泽身上的改变,不只是更平易近人而已,曾经他的姿态那么高,哪怕喜欢一个人,也绝不会毫无条件地迁就她,他们之间总是有一种若有若无似乎无法跨越的距离感。但现在,这种距离感消失了。他们是真正的平起平坐,地位对等。他不再高高在上,她亦不必仰望生怕。想到此处,她抿唇一笑,不再担心这个发箍有装嫩的嫌疑,心里欢喜甜蜜的,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任何一种小小的赞美,都能让对方头昏脑热,失去自我。爱情,有时候真的会让人盲目。怪不得有情感专家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白痴。说白痴是太过偏激,只是平时再理性的人,也会沉浸在这些快乐和幸福中,从而忽略很多人,很多事,将所有的喜怒哀乐,心系于一个人的身上。为他而笑,为他而哭,为他而愁肠百结。“我是不是也该回赠一份礼物?”明晚笑弯了眸子,眼底犹如星光璀璨。裴煜泽眯起黑眸,故作狐疑地望向她,低声询问。“是不是我提什么,你就能替我完成心愿?”“当然不是。”明晚断了他的念想,抓过他的手臂,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我送你一只手表吧。”裴煜泽正想说他家里的名表足足有白来只,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误解了明晚的意思。只见她掏出水笔,很快在他的手腕处画了一只粗劣简单的手表,甚至认真地参照现在的时刻,添了时针分针秒针。“全世界限量版,就此一只。”她笑的异常明媚,言语之中不无得意。“不许洗喔。”“明天我跟合作公司老董握手的时候,是不是该用左手?人家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傲慢?”裴煜泽的唇角上扬,有些好笑。“你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傲慢,也不差这一回。”明晚不急不忙地落井下石。裴煜泽但笑不语,对于明晚,他真是没什么脾气了。“明晚,这一招有点过时了啊,都什么年代的招数了,也敢用在我的身上。”他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因为笑容,眼梢往上抬,更显得迷人。明晚没好气地哼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发顶,开始抬杠。“你让我顶着这么幼稚装嫩的兔耳朵在路上走,还不准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至少没人留意到你手上这只手表。”“谁说你装嫩了?”他逼近一步,双掌紧紧贴在她的面颊上,稍稍一压,她的双腮便鼓得犹如吞了榛子的松鼠般俏皮可爱,他玩的乐此不疲。“本来就嫩。”明晚瞪大了圆圆的黑眼睛,低声嘟囔。“裴煜泽,快奔三的人了,你太幼稚了吧!”他松了手,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突然神色一柔,静静地说。“我身边太多复杂的人和事,如果单纯也是一种幸福的话,我愿意选择后者。”她的心中一跳,不知为何有些不详的预感,她不敢再深想,只能茫然若失地凝视着那双里面写有千言万语的眼眸。“人能幼稚一点的话,真挺好的。不用勾心斗角,不用算计刁难,不用计较得失。”他轻轻地搂住她,把她抱得越来越紧,几乎要箍住她的骨架。那种莫名痛楚,像是藤蔓一般缠绕着她,尖锐的刺,渗入她的皮肤。“有些人,你知道明明不能对他仁慈,却苦于无法对他残忍。”他贴着她的耳畔,垂下眼,眼神落在远方,字字低沉嘶哑。“忍受,无视,怎么样都难熬。”明晚是向来都知道他有心事的,却知道自己不该问,虽然他们地位平等,但各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规则,不该随意去打乱对方的规律。指尖轻轻覆上他坚实的背脊,她柔声说:“别人常常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那个人已经在挑战你的底线,你就无需再忍。”“是啊,犹豫不决,怎么能做大事呢?”他突然笑出声来,笑的不可自已,力气却不由得加大,抱得明晚骨头都痛。她咬牙吃痛,感受着他对于自己真实的存在感,她没办法在此刻提起她在裴立业身边发现的蹊跷,更无法在裴煜泽面前说起她跟赵敏芝水火不容的现状,他们……真的四面楚歌,前途渺茫。人却总是倔强,自古至今都有很多人相信“绝处逢生”这种道理,像是把死胡同走到穿,就肯定能闯出一条道来。没有人知道,那一堵墙背后是否是一条康庄大道,还是沼泽泥淖,抑或悬崖峭壁,却总相信会有光明。裴煜泽将唇贴在她的耳畔,眼神莫名深沉下来,幽然地说:“明晚,多谢你的提醒。”她无声点头,贪恋着这一个温暖的怀抱,哪怕周围突然刮起了风,她亦不觉得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