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替代品

“若真到那一天，便是咱们兄弟之间的情份走到尽头了……”独孤绝的眼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定定看着眼前这个他几乎已经不认识的弟弟。当年的事情，对他的打击，竟已到了这般地步，让独孤夜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事情来。而若是让他知道了真正的真相，他是否又能承受得住？“在我成亲的当天，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份已经完了，你完全没有必要一副要放过我的神情。”独孤夜笑得一脸无所谓，此刻他的眼里，玩世不恭之下所掩饰的，是他心底里的那抹悲凉。此时的独孤夜，人已经站到了悬崖之巅。四面皆无退路，他亦不想找到真正的出口，只想拉着所有人同他一起……下地狱。“我的好大哥，你若是觉得你忍不住，可以对我出手。”独孤夜侧过脸，看了一眼地上的君静秋：“就像杀死静秋那样。”那里所躺着的女人，在此之前，一直承欢温存于他的身下。如今，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是他亲手将这个女人推到了这个地步，不过，独孤夜的眼里，没有一丝愧疚。仿佛那里所躺着的，不过是个与他不相干的人罢了。原来自己真的已经冷血到了这个地步。“夜，我只劝你，不要再想着跟我针锋相对，你讨不到好处的。”独孤绝盯着独孤夜的眼神，慢慢的，也染上了一丝凄凉的神色。假如没有当年的那件事情，他与夜，应该会是感情很好的兄弟。楚云落看着这两兄弟的眼神，耸肩，退到楚小昱的身侧：“小昱昱，我们先走吧。”找着儿子最大。现在楚云落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同时还要赶紧回白府去看看白小如的情况。楚小昱将小胖手递到了楚云落的手里，紧紧牵住，又小小声回答道：“娘，你都不准备帮帮绝叔叔？”“他还需要我帮忙吗？他在你眼里可是无所不能的。”楚云落有些惊讶，为什么楚小昱要突然说这样的话。“但这是亲人之间的战争，他心里会有很多念头的。”楚小昱拧着小眉头，说得一脸的认真与严肃：“那个坏坏的叔叔，是绝叔叔的亲弟弟呢。”“所以，这事该他们两个人解决，旁人谁也插手不了的。”楚云落蹲下身子，在楚小昱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捏：“想不到我们楚小昱小朋友观察如此仔细入微，证明你又成长了。”楚小昱赞同的点头，尔后又老实的交待：“因为他是绝叔叔，所以我会格外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听到这个，楚云落顿了顿，尔后露出一丝苦笑。因为是他的儿子，所以小昱昱才会如此留心吗？连独孤绝眼神里的变化，都能牵动着小昱昱的心。这种细节上的变化，楚云落自问，她自己是真的没有留意过。或许是因为对独孤绝本能上的抵抗，她并未去探究他眼中的神色。但小昱昱说得也对，面对着自己的亲弟弟，独孤绝这样的人，即使看上去坚不可催，内心深处，应该也是会有脆弱柔软的一面吧……独孤绝的余光，扫到了楚云落的动作。知道她是要带着楚小昱先行离开此处。眼下，他无异议，毕竟眼前的独孤夜，他随时有可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因此，现在只剩下了他与独孤夜，以及，地上君静秋的尸体。他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独孤夜，似乎想将他看穿。这样的眼神，让独孤夜有些站不住了：“我亲爱的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他越是不语，越是沉静，独孤夜便越发的心里没底。这位大哥，他始终猜不透其心中所想。他像一座云雾环绕的山峰，拔开层层迷雾所见，仍然不得其真容，一层一层的探下去，最终却仍是失望所归。“夜……”独孤绝轻声唤道：“事情的真相，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才变得如此疯狂。”“真相？真相不就是你拐带了你的弟媳，而后事情败露，再害得她含恨自杀吗？”独孤夜的眼里，掠过一抹阴戾，如膺般的眼神，此刻也染上了些许感伤。只要提及当年的旧事，他便没有办法不激动。没有办法不去想到那个穿着大红嫁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儿。曾经如此灵动娇俏的玉儿，就这样毫无生息的躺在那儿，身上的血似乎已经流干了。“我是指，真正的真相。”独孤绝看着他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的语气平淡如水，眼睛里，却流露出无人可拒的压迫感。独孤夜自然不例外。他迎上这道眼光：“真正的真相？难道我所见的，不是真正的真相？”“你所见的，不过是你一厢情愿去相信的。而真正的让你崩溃的真相，是你不愿意去正面面对的，所以才成就了现在的你。”独孤绝慢斯条理的说道：“一开始我认为，你不知道其中内情，想告诉你，却又犹豫，怕带给你更大的伤害，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愿意看着你在这样一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所以我一直在试图与你回到从前，但从你对付君静秋这个女人的态度上，我明白了你的一去不复返。”“这么说，我应当感激我的亲大哥隐瞒真相？好让我不那么伤心难过？”独孤夜挑眉，语气里，皆是讽刺，“的确，我知道玉儿并不是被你另带的，而是自己跑到你的新房里去的！但你为什么要让她自杀？你若不那样对她，她能死在你的房里吗？她的死，是在告诉我，她恨你，无比的恨着你，否则她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的情形。更无法抹去当时脑海里的绝望。大红的嫁衣，让玉儿的生命走到了终结。她安安静静的躺着，身下的血，早已干涸。绝美的脸庞之上，脂粉被泪痕冲刷出几条痕迹。那一刻，独孤夜真正的心如死灰，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开始不停的告诫自己，是独孤绝造就了这一切。是他的亲大哥不顾兄弟亲情，制造出了这出惨剧，因此，玉儿的死，独孤绝是一定要负全部责任的。他从小呵护在手心里长大的玉儿，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的死去。她的修为，已经与自己无异，假如不自己动手，放眼这傲天大陆，又有几个人能让她香消玉勋？她是真正的活不下去了，才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去走……为什么，连最后一眼的机会都不留给他，就这样绝情的死去？玉儿对他，何其残忍。而这种残忍，均缘自于独孤绝。“果然如我所料。”独孤绝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事情与我无关，为何还要这样？”此刻，他剑挺的眉微微皱着，显示出心情的不悦。独孤夜承认了。而自己，却并无想象中的有如释重负之感，相反，他只觉得与夜之间的沟壑却是越发的深了起来。有时候独孤绝忍不住会自问：为什么所有他想要去亲近的人，均将他视为洪水猛兽，丝毫也不愿意领他的情？独孤夜是如此。楚云落，亦是如此。是他命犯天煞孤星，与亲人犯冲，还是他的表达方式真的有问题？“因为玉儿爱的人是你，你还可以坦然的说此事与你无关吗？”独孤夜一脸的愤然：“当初，我们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玉儿，而玉儿也不止一次的说喜欢我，喜欢和我在一起，我们是所有人都看好的一对，而你对她的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也爱着玉儿，只是看到玉儿并不爱你，所以你才装作退出成全我们，假如你没有暗中做什么，为什么玉儿会突然转了风向爱上你？这其中你若没有动手脚，说出来谁会相信呢？”独孤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当时年少轻狂的他，的的确确是忍着心中的不舍，默默的决定退出，成全玉儿与夜。怎么这话到了夜的嘴里，就成了这样一个版本？且，玉儿的真正心思，他也实在不知情。以至于在她大婚那日，听到那些话，他只觉得无比荒唐和可笑。玉儿若是真的爱自己，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为何将所有的过错强加到他的身上？说是因为他的缘故，因为他喜欢见到她与夜在一起，所以她便满腹委屈的从了夜？这种逻辑，真的很不合常理。从头到尾，他其实又忍了，又退了，也做出了一定的牺牲与成全，为何反过头来，统统都来指责成了他的不是？“我问心无愧。”良久，独孤绝悠悠叹了口气。甩袖离去。独孤夜望着那抹来去如风的背影，眼中的情愫，也说不上是恨，是怨，或是其它。他呆滞的立着，看了一眼地上君静秋的尸体。这才慢慢的俯身，伸手，触上这冰凉的脸庞，紧抿着的唇角，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曾几何时，我一度想在你身上找到哪怕一丁点玉儿的影子，可是你不像……”所以，君静秋死了，他半点也不难过。起身，独孤夜的眼里，有一丝迷茫。玉儿，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听到独孤绝说真正的真相时，要如此的难过？为什么我的玉儿要爱上独孤绝？让我一个人忍受这种奇耻大辱？我的玉儿，为什么要用最决绝的方式离开人世？一切均是独孤绝，事情才会成了这种最坏的局面。玉儿，我会替你报仇……独孤夜再度睁开眼睛，眼里，已经有了一抹坚定。“夜公子，哟，这儿还有个死人哪。”一个妖冶的声音，突兀的在独孤夜的身后响起。紫色的长发，精致的脸庞，生动的眉眼，高挑瘦长的身形，宽大的月牙白长袍。这个男人，当真是明艳动人。“邪尊？”独孤夜反问着，眼里无一丝敬畏。这个名字，在傲天大陆里，比暗皇可以有名得多。当然，是因为鼎鼎大名的邪尊，为暗黑系魔法执掌人，其行为又来得非常的不光明正大，所以，很为人所不耻，但又无人敢惹。于是，邪尊的名气也随之越传越大。“夜公子，明人不说暗话。”邪尊笑颜如花的上前，伸手就要亲切的拍独孤夜的肩膀。独孤夜伸手一挡：“请说。”谁不知道，邪尊是专靠吸人修为晋升的。这一掌拍下来，还不将他的大半修为都给弄走了？小人！独孤夜在心里非常不耻的漫骂道。“你与暗皇殿下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做为一个外人，自是不方便评说，但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你对暗皇殿下的绝对怨恨，”邪尊此刻换上了非常真诚的语气：“让我们来合作吧。”“这是我的私事，没兴趣跟你合作。”独孤夜非常不给面子的准备转身离去。“怎么都没有听我怎么跟你合作你就要走呢？”邪尊追上他的步子，与他并肩而行：“夜公子，以你一人之力，对付暗皇那个家伙，恐怕是有些吃力的，哪怕你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同一个师傅教你们修为，你们一同成长，但是他的天资，就是要高过你，这一点，你只能认命。”故意使激将法。好让独孤夜心里的恨意，越发的浓烈。“邪尊，你的激将法使错地了，他的修为在我之上，这一点，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是注定了的，我从来不会因此而有什么不满或怨恨。”独孤夜目不斜视，一往直前。“真是的……”邪尊非常无奈的看他一眼：“看来不用杀手锏是不行啦，我这儿呢，有个人，只要你肯跟我合作，她从此就归你了。”他的话音落下，一阵浅浅的香气，缓缓的在空气之中隐隐流动。在二人的眼前，隐隐走过来一道人影。近了，便能看到，那是一个身着浅黄及地长裙的女子，身形婀娜多姿，走路若迎风扶柳，风姿卓越。女子乌黑的长发，随意的在风中舞动，脸上盖着一层浅浅的面纱。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越发的让人想要一窥其内，到底有着一张怎样闭月羞花的容颜。她在独孤夜的眼前站定，朝他盈盈一拜：“夜公子。”抬眸的瞬间，她看到了独孤夜眼中的期待。于是，伸手，轻轻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容颜出来。这双眼，灵动不已，清澈无双。这张脸，若雨后新荷，上面甚至带着晨起的露珠，清新可人。这等的清纯脱俗。除却玉儿，世间还有谁能有这样的一张让独孤夜为之迷恋的脸？果然，独孤夜的眼里，立刻涌出现无比激动的神色：“玉儿？”随即又立刻沉了下去：“你是谁？你怎么可以跟我的玉儿长得一模一样？”“我的确不是玉儿。”女子柔声道：“我是雪儿。”“我虽然不是玉儿，可是你可以把我当成玉儿啊，我生得跟你的玉儿如此相似，这难道不是一种暗示吗？”雪儿的话，轻轻缓缓的，说出来，有一种暖意四起的感觉。独孤夜的眼里，顿时就有了笑意：“是啊，你如此像她，站在这儿，我几乎以为我的玉儿复活了。”眼前有一个如此相似的人在，可以日夜看着，思念着，是否也是上天对他的一种补偿？思索间，雪儿已经轻轻的执起了他的手：“夜，你愿意留下我吗？”她的手，柔若无骨，将他的大掌，轻轻的包裹其中。眼神里，透着无比的祈求。“留下你？”独孤夜重复着她的话，显然，眼前出现的雪儿，已经让他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不已了。“是的，将我留在你的身边，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雪儿歪着脑袋，将他的手掌，慢慢的贴上了自己的脸颊：“你还欠我一个婚礼呢。”最后这一句话，如梦魇一般，让独孤绝犹如被雷给击中，再也无法动弹，再也无力回绝。“夜公子，看来你对我带来给你的见面礼是相当喜欢的，”邪尊的手，这次终于如愿以偿拍到了独孤夜的肩膀之上，不过后者很快便甩开了他，对他一脸的戒备。“说，你想让我与你怎么合作？”独孤夜的眼神，仍然稳稳的落在雪儿的身上。“你与暗皇是兄弟，他不可能是个无懈可击之人，身上一定是有弱处的。”邪尊的瞳孔一紧，忽而缓声一笑。这个暗皇，虽然名气不如他。但，修为却是高到了这般境界，而他现在已经化名为凤绝成天待在将军府那个大小姐的身边，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你想知道他的死穴？”独孤夜轻阖上眼。心里，似乎有一点挣扎。这种事情，悠关独孤一族。不单单是能对付独孤绝一个人这么简单。“正是。”邪尊点头，眼里露出喜色。“就单单送这么个跟玉儿长得像的女人，但是个性丝毫也比不上玉儿，就想弄清楚我们独孤一族的秘密？”独孤夜显然对于此点，是相当不满意的。邪尊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其它的，你想要什么，尽管提便是……”邪尊笑嘻嘻的开口：“哪怕你要学我黑暗系的魔法，我也一定倾囊相授。”“你省省吧，你的暗黑系魔法，我没兴趣，留着自己用吧。”独孤夜一袭黑色宽大长袍，立在夜风之中，颇有遗世独立之风，迷人的侧颜，此刻正映入雪儿的眼里。她的唇角，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这样的男人，如此痴情，倒也是个难得一见的。楚云落匆匆赶回白府时，杨连飞正被一帮子人抬着，来白府找麻烦来了。“白小如，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我只不过退了你的婚罢了，你居然敢跟我玩阴的，把我伤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是半个月都没有办法下地行走！若不是我花重金买来这些丹药服下，只怕这会儿已经去了半条命了！”被四个人抬着，杨连飞身上处处挂彩，被绑得非常之惨烈，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是气势十足。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些喜感。而此前被人所控制，弄丢了楚小昱的白小如，此刻正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自责得紧，如今这个杨连飞居然这个时候上赶着来找她麻烦，自然是撞上了火头之上。她当下便冲到了前厅，站到双亲之前，扬首看向了杨连飞，见到他的惨状，心里不知道多爽：“你到是给我说说，我怎么给你玩阴的了？烟雨楼是我请你去的吗？是你自己奔过去的，我是要去见挽纱，看看她到底长得有多么天资国色，能让你为了她而做出这种事情来，结果证明，你的相好不过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妈戏子，遇着比你有钱的，立刻就能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也亲眼见证过了的，说到底，我这是替你做了件好事，省得你娶进门了才发现绿帽子一顶又一顶的往脑袋上戴。”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连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居然现在面对杨连飞，她能做到如此坦然自若，丝毫也不觉得慌张了。“你……你……”杨连飞万万不曾料到，印象当中那个有些腼腆的白小如，居然一转眼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此伶牙俐齿的，竟是说得他都有些没有办法回过神来。愣了片刻过后，杨连飞挣扎着想要下来，一众手下急忙上前将他扶好，才让他勉强站在白小如的跟前，见白小如这个样子，觉得这个女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上前来给他们此刻站都站不太稳的杨公子来上几拳，于是，四个护卫想了想，还是站到了杨连飞的跟前护着，小心为上。“你这个白小如，你倒是长胆儿了啊，你这么和我说话，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好让我回心转意回来娶你？”他虽然此刻形像全失，但自恋程度仍然不小。白小如响亮的呸了一声：“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门口就在你身后，赶紧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