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不迭地解释,沈倾城凝视她半晌,才道:”浣纱,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也没有怀疑你什么。但是你没有说实话,你或许真的对我忠心,可只要是个女子,怎么可能不想有一个知冷知热疼自己的人呢?”浣纱咬着唇,欲言又止,却并未说话,沈倾城叹口气,没想到这丫头心里也藏了事,只好一个个排除:”我看你和墨竹走得近,还想给你们牵红线呢,难道你不喜欢墨竹,那墨青呢?”浣纱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听到墨青的名字,忙摆手:”奴婢不喜欢墨青!”沈倾城了然道:”那就是墨竹了?”她平时多在内院,最常见到的就是这两个冷啸风的随从了,尤其是墨竹,其实并非奴身,若是浣纱喜欢他,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浣纱眸中一黯,摇了摇头低了头沉默不语。沈倾城皱眉,看她的样子,像是对墨竹也不怎么上心,可看她小脸揪成一团,分明就是有心事。百思不得其解,除了墨竹墨青,别的小厮她应该看不上的,外面的人更认识得少了。想了半天,她忽然想起刚才提起方言拒婚的事情时,浣纱一脸的兴奋,莫非,这丫头竟然看上方言了?”浣纱,你莫非喜欢上做官的?是不是,方……”她小心试探,还没说完,浣纱就猛地抬起头:”王妃,您不要再问了好吗?奴婢知道不该有这样自不量力的想法,您放心,奴婢一定会把心思埋得深深的,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只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她言辞诚恳,这番话算是肺腑之言了,沈倾城诧异之余也能理解,方言本就长得仪表堂堂,又才华过人,京城喜欢他的大家闺秀也不在少数,何况鲜少与外人接触的浣纱,芳心暗许也是有可能的。只有这样,她才会将自己的心意深深掩藏,不让它露出一分一毫,今天不是自己问起她的终生大事,她估计也不会说的。沈倾城深深地凝视她,扶着她的手:”傻丫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喜欢一个人,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犯得着急成这样?”浣纱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沈倾城:”王妃,奴婢这样的身份,本该随便配一个小厮,但是奴婢实在不想嫁一个不喜欢的人,也不想离开王妃,所以,就让奴婢服侍您一辈子吧。””傻瓜,或许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沈倾城忽然有一个想法,若是告诉方言这件事,不知浣纱还有没有机会。她随即摇头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以方言如今如日中天的势头,将来一定是前途辉煌,他是绝对不可能娶一个丫鬟的,除非是做妾,否则浣纱永远不可能如愿,只是那样的话,又太委屈她了。思来想去,还是尽量让她从执念中走出来为好。”坐下吧,我们好久没说说话了。”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杌子。浣纱听话地搬了小杌子过来坐,沈倾城就道:”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浣纱惶恐地看了她一眼,沈倾城安抚地一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聊聊。”也许是压在心里太久,浣纱也想找个人倾诉,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第一次在江南认识大人,那时候他对王爷很无礼,对王妃您也多有得罪,奴婢就想找机会给他下点绊子。有一次,大人来找王爷,你们正好外出,他好像很饿的样子,奴婢逮着机会,就在汤里加了许多盐,他咸得直找水喝,奴婢忍不住就笑起来。他明白是奴婢在捣鬼,却没有训斥,只是说了一句:你是一个好丫鬟!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虽然有些生气,但带了笑的,当时奴婢一下子就呆住了。后来,奴婢感觉到自己的心意,也曾试图忘记,可是越想忘越忘不掉。”沈倾城沉思良久,最后道:”你真打算谁都不嫁?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如愿以偿呢?”浣纱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下去:”王妃您就别开玩笑了,奴婢跟方大人,无异于云泥之别,怎么可能?除非奴婢不要名分,但奴婢是王妃的丫鬟,就是配了小厮也是正头娘子,奴婢不能给您抹黑。””傻丫头!”沈倾城忽然发觉什么都不能说,的确,浣纱想得很周到,以她九王妃大丫鬟的身份,给人做妾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毕竟她曾经代表的是自己,而且,她也不希望浣纱去给人做妾,她娘的日子,还有沈府二姨娘三姨娘,哪一个的日子是好过的?就算方言愿意娶她,浣纱出身太低,也难融入他的生活,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现实,阶级差别犹如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浣纱再次请求道:”请王妃成全,等奴婢到了二十岁该放出去之时,就让奴婢自梳了头发,一辈子留在您的身边伺候!”沈倾城心疼不已,原来浣纱想得这么深,她若是一直心里装着方言,要她嫁给别人也不会幸福,不如就暂且答应她的要求,到她满二十岁还有几年,说不定她又改变想法了。”好,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到时候若你还是这个想法,我会成全你。”浣纱起身向沈倾城行了个大礼:”奴婢谢王妃大恩!”冷啸风虽然想瞒着沈倾城今天发生的事,下令随从们不得乱传,皇帝也下了封口令,这件事本不该外传了,可是消息还是像疯草一样传了起来,第二天,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就是大理寺少卿方言殿前拒婚的”丰功伟绩”,就连王府里都有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听说没有,方大人为了未婚妻断然拒绝御赐的婚事,真是个痴心的汉子!””切,你懂什么?据说除了未婚妻,方大人还另有红粉知己,人家都当场承认了,听说太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若不是皇上惜才,方大人恐怕脑袋都搬家了。”有人表示赞同:”我觉得这事有可能,那小未婚妻都十年不见,那时候还是小孩,能有多少感情?”大多数人都同意方言是因为红粉知己才拒婚的,于是有人又道:”不知道方大人的红粉知己长得有多漂亮,定是个天仙似的美人,不然方大人怎么有胆子拒绝?””能让方大人丢了魂儿的,世上能有几个?要是我也有那样的好命,就是死了也甘愿!”有人羡慕不已。旁边的人便打趣道:”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连鬼都没机会做了!”管家一脸铁青地走过来:”你们还不给我住嘴!只知道吃饭不干活,趁早收拾了铺盖卷儿滚蛋!”大家见管家来,忙不迭地讨饶,管家却一脸的不苟言笑,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沈倾城,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你们都给我小心着,这话要是污了主子们的耳朵,别怪我不留情面!”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除了自家王妃,再无哪家姑娘小姐这样经常出门抛头露面,更别说他们合作办了好几次案,稍微知情的人都能猜测到他们口中的红粉知己是谁。大家连忙噤声了,各干各的事情去了。沈倾城走过来,唤了一声:“管家!”管家心一下子提起来,王妃不会已经听到了吧?他暗暗捏了一把汗,只能替他们自求多福了。“奴才给王妃请安!”管家恭敬地行礼,沈倾城淡淡地点头:“刚才他们都在说闲话是不是?”管家暗叫不好,看来王妃还是知道了。果然,沈倾城就问:“他们说了什么?是不是提到了我?说了什么?”管家抬头,见她并无生气的样子,才硬着头皮应了声是,将下人们说的话委婉地复述了一遍,提着小心等着沈倾城发落。“王妃,都是奴才御下不严,您别生气,奴才一定好好罚他们!”沈倾城脸上并无不悦,手一抬,“管家不必自责,嘴长在别人身上,也不是你能做主的,再说府里的人堵得住,外面的呢?”“那……”管家搓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沈倾城要是发一通火他还踏实些,看她脸上一如既往地淡淡带笑,他心里就有些发憷,也替她觉得委屈,王妃跟王爷夫妻情深,绝对不可能做出格之事,管他方言再出色,还能及得上自家王爷?那传出谣言的人也不看看,敢情都是猪脑子。沈倾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管家心里没底,小声叮嘱后面的浣纱:“浣纱姑娘,你好好劝劝王妃,让她不要往心里去,这些没影儿的事,王爷不会信的,他们还能怎么着?”这分明就是有人看不得自家主子好,故意要掀起风浪来。他在王府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浣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谢管家,我会的。”朝他点点头,快步追了上去。沈倾城一路走到湖边,路上的下人虽然一如既往地行礼问安,但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浣纱就板着脸呵斥:“看什么看?还知不知道尊卑贵贱,信不信明儿个就发卖了你们?”“王妃恕罪!”下人们自知失礼,连忙跪地磕头求饶。沈倾城微微一笑,此时的浣纱板着脸,气势汹汹样子却甚是可爱,就像当初在沈府对着沈沉鱼姐妹一样,颇有几分母鸡护雏的感觉,本来有些郁卒的心情顿时明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