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夜府比之平日里都要热闹,下人们与丫环们忙得脚不沾地,不为别的,只因为夜家家主换了人,虽然以前洛心掌家之时也没有做过这种交接,但是因为是夜天元重新掌权,所以二儿子夜文山便立时兴奋的要昭告天下,毕竟父亲掌权比洛心掌权要对他有利的多。只见老二一家人全都在夜府忙得前院后院跑个不停,而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夜天元竟然也没有出面阻止,而是对二儿子这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新家主的不管不问,老二家的人便以为自己做对了,这马屁拍对了,于是便更卖力的开始准备起来,今日晌午,必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才行!正当众人热火朝天的准备之时,却见有一家丁惊讶的从大门口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边跑边小声的念叨着,“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正忙着让下人布置夜府的夜文山见状,顺手将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家丁一把拉住,皱眉厉喝道,“今日这么好的日子,你慌什么慌,再敢这样,小心本少爷就把你给赶出夜家。”“二少爷,小的知错,只是小的确实是看到了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慌张。”那家丁被夜文山这样突然一拽,立时回过神来,他是要去书房找老爷的,因为那人口口声声要见老爷,而且还说与老爷约好了的。可是今日并没有人从老爷那里听说,有要见客的啊,而且那客人,那客人……“什么不可能的事,还不快说!”听到这里,夜文山立时心中一紧,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不可能三个字的时候,他也觉得有些不舒服起来。“门外来了位客人,他说要见老爷,”家丁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会儿,在夜文山脸色变了变,要骂他之前,赶紧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那人长得太像三少爷了,但是他又不认识小的,所以,小的说不可能是三少爷回魂了吧!”“混帐东西,三弟早就死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会……”夜文山闻言,下意识的骂了那家丁一顿,这家丁在夜家时间不短,也是见过三弟夜文成的,若是他说与三弟长得像,那么,那人就有可能是,“那人现在何处?”“他就在大门口的茶室里候着,小人见他长得与三少爷有些相似,不敢怠慢。”家丁闻言,忙将自己方才的决定说出来,幸好他长了个心眼,看到那人与三少爷相似就好好相待,不然万一真的是三少爷回来了,自己岂不是要被剥皮抽筋了。“去忙你的吧。”夜文山听到这话,心下狐疑,忘记了这家丁是要去寻父亲报讯的,便将这家丁放行,而自己则向着大门口走去。家丁一路向着书房而去,将那与三少爷长得相似的公子来求见的事情告知,而此时,夜文山也见到了那个传说中与自己三弟长得相似的公子。只见那人一身白衣飘飘,虽是坐着,却仍旧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眉眼间确实与三弟极其相似,更像的便是三弟那冷酷的神情,不论什么时候,三弟都是不喜笑的,而眼前这位公子,除了年龄上看上去不像以外,其余的都与年轻时的三弟像极了。“敢问这位公子,可认识夜文成?”夜文山心下有了计较,便上前询问道。现如今,父亲刚掌权,便有个与三弟相似的人找上门来,难不成是夺权的,这可不行,谁都知道父亲最疼爱的便是三弟,若是这人与三弟有关系,那自己岂不是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位是?”坐在茶室稍候的夜溟缓缓转过头来,却并没有起身,在真正的认祖归宗前,他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急切,不然,只会被人抓到把柄。“夜家二少爷,夜文山!”夜文山一向自视甚高,却本事平平,文不成武不就,这也就是他不讨喜的原因所在,但是他却以为,现如今三弟不在了,他就该是父亲最疼的那个,尤其现如今洛氏又被扳倒了。“原来是夜二少。”夜溟淡淡的看他一眼,便继续喝茶,这个家丁还算有眼力,给自己上的茶还不错,估计是私藏的茶叶,不然以家丁的级别是喝不到这种茶的。见夜溟如此无礼,夜文山立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比三弟更傲慢无礼,不过三弟是有本事,若是论武功文才,夜家最出众的便是三弟,所以当初洛氏才会那样排挤三弟。现如今这人在这个时候出现,难不成是三弟派了人来向洛氏报仇的,想到这一点,他又不气了,他一向最喜欢做的事,便是以逸待劳,什么都不努力,最好能坐收渔翁之利,那便是最让他得意的。“你是来见父亲的吧,我带你进去,如何?”上下打量了一番夜溟,如此傲气,若真是三弟的人,那便肯定会让洛氏吃苦头,哼。夜溟闻言,这才施舍般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开口道,“不必了,有家丁已经去通报了,初次来访,还是遵守些规矩的好。”他这话直接将夜文山给噎着了,夜文山这一番以主人自居的言论,被他这个客人给顶回去了,而且还说得轻描淡写,他却没办法反驳。只是因为他一反驳,便证明他有想要篡夺家主之位的嫌弃,但是不反驳,又心里不舒服。就在夜文山被夜溟一句话噎得要死要活的时候,那前去通报的家丁小跑着回来了,笑嘻嘻的来到夜溟面前,恭敬地向他行礼道,“小少爷,老爷有请,请随小的来。”这话一出,夜溟便知爷爷已经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也是有意在为他铺路,今日他一个人前来,便是为了认祖归宗,若是直接上来就办事,恐怕会有人不服,所以,要先从小事开始铺路才行。听到这话,夜文山亦被震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夜溟在家丁的带领下向着大厅走去,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小,小少爷,他当真是夜家人!莫非,是三弟的儿子,难怪和三弟长得这么像,等等,他这个时候过来,那我的位置岂不是不保!”想到此,他立时反应过来,慌忙向着大厅跑去,一路上竟差点将自己的夫人孟氏给撞倒,被孟氏大呼小叫的吼了一顿。“这么慌慌张张跑去做什么?方才那么忙,你竟然跑得没了人影,现如今终于回来了,又到处乱跑,爹好不容易又掌权,你不好好表现,以后怎么获得爹的欢心,继承守护龙脉之责,以后怎么继承夜家的一切,你啊你……”孟氏看着这不争气的夫君,心里很是不舒服,平日里吊儿郎当也就算了,今日这么个好机会让他表现,他竟然还不好好表现,太让人气愤了。夜文山却有些紧张的看看大厅的方向,又转头看看自己的娘子,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这个蠢样子,别说爹不喜欢了,如果当初嫁人前让我多看你两眼,我也是不愿嫁的,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孟氏见他仍旧呆呆的,气得伸了手便要打他。夜文山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冲着她吼道,“三弟的儿子回来了,三弟的儿子回来了!”“什,什么?”正欲打人的孟氏闻言,甩出去的手顿时顿在半空中,不上不下,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她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千真万确,方才我亲眼看到他时,还以为是三弟活着回来了,只是年龄不对,他太年轻了,顶多也就十七八岁,但是与三弟长得相似极了,而且,他的那气势也跟三弟一模一样,”夜文山越想越不舒服,“家丁去禀报父亲之后,回来唤他小少爷,你说说,这世上,除了三弟的儿子是小少爷,还能有谁?”“这,当真是老三家的儿子回来了,那……”孟氏一听这话,心里也忐忑不安起来,她倒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心虚,而是觉得,丈夫好不容易才有的大好机会,现如今如此轻松的被老三家的儿子抢走,太不值得了,想到此,她咬牙,恨声道,“既然老三家的儿子回来了,那便可以借他的手除掉老大,然后扳倒大夫人,最好弄得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夫人啊,父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样宠爱老三,而且老三的亲娘又是大夫人给……”夜文山说到这里,便鬼鬼祟祟的四处瞧了瞧,接着往脖子上一划,做了个杀头的动作,“这样的时候,他回来岂不是正好让父亲下定决心,把夜家的一切都传给他嘛!”“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咱们该怎么办?”孟氏一听这话,也有些犹豫了,她与夫君之间,都互相嫌弃,但是好在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懒得去争去夺,只喜欢坐收渔翁之利,现如今一听这利益要受损,都有些不甘心起来。“我觉得,咱们应该如此如此……”夜文山眼珠一转,方才因为太过情急,所以没想到什么办法,但是跟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想到了一些方法,或许这样做应该可行。听完丈夫的话,孟氏亦窃喜的点点头,夫妻二人便一同向着大厅走去,他们倒要看看,这位老三家的儿子这个时候前来,究竟意欲何为?大厅中,夜天元早早坐在堂中,静等着夜溟的到来,想着今日终于可以认回亲孙子,心里郁积多年的怨气也散去不少,神色间多了些许喜悦。坐在他身边的便是已经被压去家权的洛氏,洛氏此时还在担心,夜天元会不会想要对自己下手,她不时的偷看一眼夜天元的神色,看到他如此开心,不由得一怔,与他成亲几十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开心的时候,便是纳了秦氏为妾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秦氏生下夜文成的时候,这一次,是第三次。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喜出望外,竟然露出那样的神情,洛氏心中狐疑,但又不敢问,现如今她只能畏手畏脚做人,不敢做出半分让夜天元生气的事,不只为了自保,更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若是儿子出了什么事,那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大厅外,有一人缓步而来,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名家丁,家丁在门外便停了下来,任由那人径直入内,因为老爷吩咐过,让这位贵客直接进来就可以。脚步声轻如柳絮纷飞般,他那长身玉立的模样,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而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跨过门之时,因为外面艳阳高照,而将他的身影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若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从光中走出的男子,那样的高贵典雅,气度不凡。随着他来到堂中,站在夜天元的面前,面容渐渐清晰,洛氏立时惊得脸色煞白,身子一颤,差点便从座椅上滑落下来。天哪,他的脸,有着秦氏的柔美,也有着夜天成的刚毅,两者结合得非常完美,多一分则显阴柔,少一分则显生硬,现如今这样恍如谪仙一般的美貌,竟然是集秦氏与夜天成二人之美。若是以前有一日知道秦氏有这样的能力,她绝对会早早的就杀了她,绝不会让她生下孩子,现如今,眼前这男子,眼神中的冷漠与杀意是那样的明显,即使不去确认他的身份,她也知道,他是来报仇的。有着那样一张脸,让她即使看一眼,都觉得身子颤抖不止,心慌乱得不知所措,若是说他不是夜文成的儿子,她也不会信。“孙儿拜见爷爷!”夜溟淡淡的瞟了一眼洛氏,这个便是害死奶奶,并害得自己一家几乎被灭门的元凶,他收敛了眸中复杂的神色,转头正色看向夜天元,恭敬地向他行礼道。夜天元闻言,立时满意的点点头,笑着向他伸出手来,示意他来到自己面前,“溟儿啊,这么多年来让你吃苦了,你父亲他……”说着说着,竟是哽咽起来,他此生最疼爱的儿子,竟然落得那样的下场,而且还背负着叛徒之名,怎么不让他伤心难过。夜溟见状,赶紧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劝慰道,“爷爷,今日孙儿便是带父母与兄嫂回来安葬的,并且要还他们一个清白。”说着,他猛地转头,犀利的目光直逼洛氏而去,将洛氏吓得直接从座椅上滑了下来,很没形象的跌坐在地上,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要起身,而那些大厅中的下人们见状,也不敢上前来帮忙。这些都是夜家的老人了,怎么会不知道洛氏与秦氏之间的恩恩怨怨,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现如今小少爷回来了,他们才不敢轻易上前帮忙。就在这时,夜文山与孟氏正好赶到,当看到这一幕极其诡异的情景后,都怔在门口,不敢进来,若是进来,免不了因为母子之情要去扶洛氏起来,可是那小少爷可是与洛氏有仇的,他们过去扶了,就肯定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若是不扶……他二人抬起头来看了看父亲,见父亲一直激动的看着夜溟,并不去管洛氏的死活,二人对视一眼,只好拼一把,也都装作没看到洛氏跌倒在地的样子,大步来到堂中,顺势向夜天元行了礼,而后便坐在父亲这一边,这样正好可以借由夜溟的身子来隐去洛氏,他们就可以找个理由,说他们没看到了。虽然这理由很蹩脚,但也是他们现如今唯一能想到的,自保的方法了,如果没眼色,看错了,帮错了,那他们可就要倒霉了。夜天元见状,唇角微勾,赞赏的点了下头,而后便紧握住夜溟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溟儿,快见过你二伯、二伯母,”说着,亦转头看向二人道,“这是你们三弟的儿子,夜溟。”“夜溟见过二伯,见过二伯母。”夜溟闻言,便转过头去,因为夜天元并未松开他的手,他就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并没有真的行礼。只这一点礼遇便让夜文山与孟氏激动万分,这说明他们的赌打对了,这下可好,父亲没有责怪他们便是天大的好事了。夜文山与孟氏便立刻微微起身,向夜溟回礼道,“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哪来得这么多礼。”孟氏更是抽泣起来,边哭边怜惜的看向夜溟道,“这孩子,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想来前几日娘还问起三弟的儿子的下落,现如今竟然已经找到了,当真是上天怜我夜家啊。”她这话一出,洛氏原本煞白的脸立时再度变色,她没想到,孟氏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她颤抖着独自站了起来,刚要坐下,便看到夜天元那投过来的阴冷目光,立时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夜天元冷笑着看向她道,“夫人竟然知道文成的儿子还活着,不知道夫人打听溟儿的下落,是为了什么事呢?”“这,这个,我……”听到他这样阴森森的问话,将洛氏最后的一点理智也吓得全跑光了,她的报应终于到了。“是觉得文成一家死得不干净,所以也想将溟儿一起带走么?”夜天元并不管她此时此刻是什么神情,只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字都说得异常的冰冷,似乎每一字都像是利剑一般,想要剖开她的心看看,她的心到底有多黑!“不,不是,我,天元,我知道错了,但是杀文成一家的人不是我,你不能这样诬陷我!”洛氏一听这话,立时没了底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祈求道。夜天元见状,冷哼一声,松开夜溟的手,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伸手猛地捏住她的下颌,冷冷地开口,“诬陷,若不是你在府中布置陷阱,逼得文成不得不离家出走,若不是文成为了保住妻子腹中的孩子,他会一家人舍弃这里,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远离他国么?!”“若不是你去通风报信,若不是你买通了杀手,文成一家会在逃到遥远的玄武国之后还被人一夜之间灭门么?!”“若不是你丧尽天良,将文成的娘逼死,将文山的娘害死,他们会成为无母的孩子么?!”“洛心,你真的有心么,这个世上,恐怕最黑心的女人就是你了,做出这么多的错事之后,还敢来要求我!”“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她们,是她们要夺我的正妻之位,是她们要害我,是她们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洛心被夜天元逼得无路可退,身子已经无力的瘫软在地,她再也没有力气起身,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不住的摇头辩解。“两个妾室能逼你,两个毫无出身,毫无地位,毫无背景的妾室能逼你,分明是你自己心胸狭窄,容不得人,所以才害死她们,现如今竟然还敢狡辩!”夜天元听到她到了如今还不承认错了,心寒极了,原想着,若她承认了这些罪,便不将她的丑事说出来,但是现如今看来,不是他太心软,而是她,不见棺材不死心!“是她们,是她们逼得,就是她们!”洛心边哭边说,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要反驳,不反驳就完了。“洛心,我原本是想给你留条后路的,但是现如今看来,没那个必要了。”夜天元说着,以眼神示意夜溟坐在夜文山旁边,而后朗声吩咐道,“来人呐,将夜文翰带进来。”听到这话,洛心立时面如死灰,身子如同将死之人一般直接倒地,差点便晕过去,难不成,他真的要将事情做绝。她不敢相信的看向夜天元,却见他冷酷得根本就不看自己一眼,而再看向夜溟,那人的眼里只有冰冷的杀意与仇恨,而那张神似秦氏与夜文成的脸让她心虚不已,不由得吓得低下头去,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父亲这个时候叫大哥进来做什么?”孟氏有些不解的小声询问道。夜文山闻言,立时小声的斥责道,“这话要让爹听到,你就完了,闭嘴,好好看戏。”这声音刚落,便见一陌生男子,将夜文翰五花大绑的带了进来,而同样被带进来的还有一个长相猥琐,有些驼背的男子,这下子众人更不解了,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而知道内情的夜天元与夜溟则面无表情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洛心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她很想现在就晕过去,可惜,她怎么想晕,也是晕不过去的,因为她担心儿子。“爹,儿子犯了何错,要这样对儿子。”被五花大绑的夜文翰很不服气的看向高坐堂中的父亲,当看到跌倒在地的母亲时,心疼的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儿,我的儿,娘对不起你……呜呜呜呜……”洛心听到儿子到了这种地步还关心自己,心里后悔极了,但是事已至此,她再做什么都没办法弥补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娘,到底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晚的大权移交就让他有些狐疑,可是无论他怎么问,娘亲就是不肯告诉他实情,害得他一早便被人封住穴道,然后五花大绑起来,现如今又被罚跪在这里,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需要做一件事,你娘便可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夜天元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优秀的大儿子,这么多年了,他竟然替别人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当真是夜家的耻辱!说完,他便转头向那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会意上前,取来一碗水,放在二人中间的桌上,而后先将夜文翰的手指以银针刺破,滴了一滴血进碗里,再将那猥琐男子的手指刺破,同样滴了一滴血进碗中。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碗里的两滴血所吸引过去,做到这种程度,再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就是傻子了。于是夜文翰立时面色一变,猛地看向娘亲,却见她惭愧的低下头去,心中一惊,知道自己今日是凶多吉少了。再看那对面站着的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猥琐男子,若此人是他的父亲,他宁愿自绝于人前,真没想到,自己一向最敬重的娘亲,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而自己,竟然不是夜家的嫡系子孙,当真是对他这个龙脉守护者的最大的污辱!夜文山与孟氏更是惊奇不已,一开始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慢慢看到那两滴血在水中渐渐融合,这才恍然大悟,竟忍不住齐声喊出来,“这,滴血认亲!”这一嗓子不要紧,立时将大厅中众人都震得不行,夜天元与夜溟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只静静地看着结果出来,而洛心则彻底的晕了过去,她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与别的男人私通,她那当家主母的脸面往哪里搁?!夜文翰更是痛心的看了眼娘亲,而后集中精神看向那碗中的血,已经彻底融合在一起了,这下完了,他便是再不想承认,也已经晚了,他,不是夜天元的儿子,更没资格再去当什么龙脉守护者了!所有的光环瞬间消失,他的面前,只有一个与人私通,生下他这个野孩子的娘,以及那长相猥琐,目光呆滞的……他没有办法说出那人的称呼,在心里想想也不行,这简直是对他的污辱!肩膀无力的塌了下来,他再也没脸去面对任何人,包括,他方才还口口声声唤父亲的人!“将她给我泼醒!”夜天元看着那早就知道的结果,冷冷地扫了一眼洛心吩咐道,“再将所有的证物与证人都带上来,今日我夜家要清理门户!”这一刻,若不是因为夜溟的到来,夜天元恐怕真的不想去做了,他原以为,他最爱的秦氏已死,他最疼的儿子已死,这世上,再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他以前想做的,就是保全夜家最后一点颜面,还有他唯一还存活在世的亲儿子,也就是二儿子夜文山。最后的想法,也是卑微的,他想着在死之后可以和秦氏合葬,但是想着洛氏可能不会同意,于是便想着临死前将洛氏拖下水,与她同归于尽,然后交待暗卫,暗中将洛氏的尸体与秦氏交换一下。而现如今,他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他最重要的人在世,他便重新振作,打算为他最后的血脉做些事情,那便是将夜家大权夺回,将守护龙脉的权利夺回,将那些害死他的最爱,谋杀他最疼的儿子的人,全都送进地狱!冷冷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洛心,夜天元此刻恨意滔天,哪怕是将洛心凌迟处死,他也难解心头之恨,岂能让她这样晕过去就了事了。当洛心被当头倒下的冰水惊醒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活不长了,因为她看到了这个世上最让她害怕的目光,那便是她这个结发夫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洛心,转头看看,这些人,你可还认识?”这么多年来,夜天元处心积虑便是在到处搜集她的罪证,直至今日,他都没有停止过一刻,因为他要将她所做的所有事,全都定罪,然后一一惩罚!洛心转头看去,只见那闪着寒光的小刀上竟然还沾着血迹,虽然因为时间太久远而变色,但是她一眼便认出,那是她杀二夫人时所用的小刀。想要收回目光,却触到了那冰冷的瓷瓶,那个是她害三夫人难产的药,三夫人在吃下这药后难产,痛苦的生下夜文成后,便疾病缠身,到最后,洛心也没放过她,而是派人拿了白绫,将她直接勒死,还造成是三夫人自杀的假相。转头一一看去,那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似乎都在诉说着她的罪名,有她买通的稳婆,有她买通的丫环,有她买通的让别人误以为三夫人与人私通的家丁……一个个,一件件,都让她再无法辩解,再多的话都成了可笑的挣扎,她突然绝望的一笑,想当年,她也是二八年华,怀着美好的愿望嫁到夜府,却没想到,如今时光荏苒,几十年过去了,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下场。那个单纯的女孩,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夜又一夜,她与空虚寂寞为伍,最后,终于寂寞变成嫉妒,变成恨,变成报复,于是,她随便找了个男人私通,后来便有了大儿子夜文翰,于是她为了掩饰这一切,便想尽办法,将所有阻挡她路的人,统统杀掉,于是,那个单纯的洛心,就变成了现如今这个,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洛心!“哈哈哈……”一声声如低泣一般的笑自她的口中溢出,渐渐的,笑声变大,最后变成了疯狂大笑,她现在像是疯了一般,肆意的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夜天元,你真是可笑,明知道我做了什么,还忍了这么多年,你太可笑了,哈哈哈哈!”看着已经发狂的洛心,夜文翰不禁心中一痛,却再度无力的垂落下去,他这一生太过顺风顺水,从来不知道挫折是什么,现如今突然遭受这样的大变,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夜文山与孟氏倒是窃喜不断,太好了,洛氏这下子再无翻身的余地,夜家再也没有人可以欺压他们夫妻了。夜天元与夜溟却仍旧冷冷地看着洛心,尽管她现如今已经疯狂,但是二人觉得,这点惩罚当真不够。秦氏的死,夜文成的死,夜溟的娘亲以及兄嫂的死,让夜溟与夜华从小失去父母,独自吃苦的罪,要一一还回去才行。让洛心就这样死了,太便宜她了,既然她一步步将夜溟的家人逼死,那他也要将这一切全都还回去!“溟儿,你想怎么处置她!”夜天元似乎明白夜溟此刻的想法,虽然他很想让她现在就死,但是他不能,因为就这样处死她,当真太便宜她了!“她不是与人私通么,那便将她卖入青楼,让她好好尝尝这种滋味,”夜溟轻启薄唇,声音平稳如同随意说的话,却字字透着冰冷与杀意,“既然她害死了奶奶与父亲,娘亲还有哥嫂,那便也让她变得一无所有,她最在乎的,应该是他吧!”说着,他伸手,平静的指向跪在地上的夜文翰,这一指立时将洛心吓得身子一颤,不管不顾的手脚并用,爬到了夜文翰的面前,一把将他抱住,痛苦的转过头来看向夜天元道,“天元,我求求你,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这些错事都是我做的,求你不要对翰儿做什么,求求你了!”“你没有资格求我!”夜天元冷冷地看着她道,“让我为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儿子,让他占了夜家嫡子的名头,让他欺骗朝廷去守护龙脉,这样的欺君大罪,我夜天元绝不会姑息!”“不不不,他是你儿子,他是你的儿子,你不能这样对他,不能!啊!”洛心惊慌地抱住夜文翰,却没想到自己死命保护的儿子却突然出口咬掉了她的一只耳朵!她闯苦的松开手,身子随即倒地,不敢相信的看向夜文翰,为什么,她那么疼他,那么爱他,甚至想让用自己的死来换来他的生,他竟然这样对自己!“呸!”吐掉口中血淋淋的耳朵,夜文翰恨得咬牙瞪着自己的亲娘骂道,“我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娘!”他这话一出,比让夜天元他们污辱百千遍都让洛心难过,洛心差点便被刺激得吐出一口血来,她这么多年来最爱的人便是他了,他竟然这样说她!“翰儿,我是娘啊,我是你亲娘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痛苦的捂着鲜血淋淋的伤口,期待的看向夜文翰,想要听到他说是她听错了,他没有说那些话,可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我说过,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娘,我宁愿你没有生下我,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是我的娘,”夜文翰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而后满眼泪光的看向夜天元,惭愧的道,“父亲,翰儿知道不能再这样唤您,但请您让翰儿最后这样唤您一次,翰儿知您心中肯定恨极了翰儿,翰儿不要您脏了手,翰儿自己来!”说完,竟是直接咬舌自尽,头一歪,鲜血自口中流出,眼睛恨恨地瞪着洛心的方向,便倒地不起。看到这一幕,夜天元有些震动,这个儿子,自幼便出类拔萃,他自是十分欣赏的,现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若是洛心还有一点良知,也不该与人私通,做出这种事来,她儿子都比她这个娘要高尚得多!见到夜文翰竟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自尽,洛心立时惨叫一声,不再管自己的伤口,扑倒在夜文翰的身上,大哭着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子,“翰儿,翰儿,呜呜呜,翰儿,你不要丢下娘,娘错了,娘错了,娘再也不这样做了,娘宁可自己死,也不要你死啊,翰儿,你醒醒,娘错了,娘真的知错了,翰儿啊!”看到终于认错的洛心,夜天元更是百感交集,她怎么也不肯认错,现如今却在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人之后才认识到自己错了,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样的人,当真是死也不知悔改!“来人呐,将洛氏挑断手脚筋,送入最大的青楼中,要派人看护,不准她寻短见,更不准让她病了伤了,未免她咬舌自尽,便先将她的舌头挑断了吧!”夜天元想了想,还是决定如此来惩罚她,谁让她那样恶毒,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还与人私通,当真是恶贯满盈!------题外话------继续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