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刚要起身,又定了身子,而后摇了摇头。知晓皇上定是皱着眉看着她,只好咬了咬唇开口道:“娘娘说这会儿不饿,过些时候再传膳。”前院安静了好一会儿,碧荷不知皇上在想什么,只一直跪着等着。良久,立在面前的人脚步开始往大殿方向移,头顶也终于传来了低低的声音:“即刻传膳。”低沉的声音里,好似带着说不出的压抑。碧荷只好照办。毕竟皇上的话不得不听,同时也怕娘娘今儿一天不进食。墨烨漓进屋,最先弄出动静的是貂蝉,呜咽着,灵活的从她怀里蹿出来,往他进门的方向奔去,站在窗前的琉百叶这才转头,见了是他,才收了收神,微微欠身:“参见皇上。”她很中规中矩。只是这样的规矩引起了墨烨漓淡淡的皱眉,许是习惯了她的随性,也便没有回‘免礼’,只是步伐依旧的走到她跟前,不知该说什么,却看出了她眼里的伤感。他喜她欢喜的模样,那样的一双眼都好似都会发光,而不是如今这般的怨。许是这般想着,他出口的话也带了些许责备:“怎么,还在生气?”她转头,心底原本是有些气,但一听这话,猛然瞬间少了很多沉重,只是墨烨漓的下一句话让她变了脸色。“昨儿的宫里,朕知晓你不搞定,但如今秋婉受伤未愈,却也与你行礼了,没有逾矩也没有仗势,你怎的还气。”她皱眉,这意思是她小气了?他是不是以为,作为秋婉的老板,她会觉得秋婉比自己得宠而生气?原来,他连她气的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对此,琉百叶轻轻的笑了笑,因为失望而懒得做过多反应,只是带着些许冷淡:“只此小事而已,还不值得我生气,倒是该荣幸她给本妃行礼,皇上眼前的红人行礼给本妃呢!”她极少用这样的自称,显得疏远而强势。但其实,在百叶宫里,她可以强势,但在他面前,她却并不想,不追究原因,就是不想,因而,此刻她的确生气了。墨烨漓也皱了眉,安静的看了她许久,深邃的眉宇之间看不清的愁绪:“你到底要要朕如何?”“皇上这话问的真是怪,本妃从未要求过皇上什么,皇上也并未曾为本妃做过什么,何来这一问呢?”她好似自嘲的一笑,望着他开口。好似今天,她什么都想说出来,许是因为心里起意要离开给了她勇气。墨烨漓不是没有发觉,但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疏远,‘臣妾’与‘本妃’时常挂在嘴边。但他也说不出‘只要你软言相诉,我定会宠爱有加’的话,只紧紧抿着唇。僵持之间,午膳已经传了上来,只是诡异的气氛让宫女只敢低头走路,丝毫不敢抬头看皇上、贵妃,放下菜肴便安静快速的退下。也就如想象的,午膳气氛不尽人意,琉百叶时而看看窗外,飞雨还没回来,但是天色转暗,大有下一场冬雨的架势。“母后曾说你懂事识大体,适合掌管后宫事务……”午膳之间,对面的人低低的说着。琉百叶顿了顿,他话里的意思自然能听出来,只是她说过自己不稀罕后位,他不愿意给那正好合了她的意,也便淡淡一笑道:“但本妃并不如皇上意,不适合后位是么?皇上大不必觉得对不住,我本就不适合这深宫,我与你说过的。”说到此,墨烨漓终于皱起眉,很短的时间,她已经多次表现出离开之意。他忽然停了所有动作,深深的看着她,目光停留许久不动,她却根本没有抬眼看他,只是也并丝毫没有胃口。良久,对面的男人终于再一次开口:“明日起,朕将后宫牌册交与你。”琉百叶忽而停住咀嚼,好似想听明白他的对话,后宫牌册不就是皇帝每日翻牌纪录么?一想,是啊,如今后宫之中有了那么些常在、贵人,他是该翻牌了,只是让她保管纪录簿是几个意思?是他即将开始翻牌了,还是只是想让她知道他都和谁在一起,让她联系忍耐么和宽容大度吗?暗自叹了口气,她不知该说什么,同意是不可能的,但他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只好安静的放下筷子,继而轻轻擦嘴擦手,轻放椅子离开餐桌,对他微微欠身,转身往偏厅书房走。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后低低的声音带着阴沉的将她喊住。“站住!”一句说完,墨烨漓又好似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暗自吐纳呼吸,缓和了声音后才温和的开口:“朕从未如此宠过任何人,从未如此顺应一个女子,你如今身在妃位,怎还能如此任性?”她应声停住脚步,心里的委屈猛然全数涌出,但却逼着自己深呼吸、镇定,淡然的面孔转身看着他。他好似比她还生气,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憋得难受,死命的皱眉看着她,手里握着的餐具紧紧捏着,只是他自己都不自知。见她转身,那张淡漠的脸对着自己时,他却又心疼,那眼里全是委屈时,心底猛然一酸,他知晓她是个不服软的女子,可是他还未来的软言缓和气氛。只听她沉静的开口:“我任性?墨烨漓,你扪心自问,我琉百叶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我求过什么,从来都只是吃力不讨好,到头来,却换来你的一句‘任性’?是,你的秋婉温柔贤淑,身上不是杜鹃香便是墨籽香,那是吞噬你生命的东西,你却将她视如珍宝!在你受伤不省人事时,你可知那是因为秋婉造成?而我明知如此,却还试图劝你远离她,劝说不成,还贱到豁出命去救你,我又图什么?!”话到气时,几乎声嘶力竭。她的控诉过后,大殿里又一次陷入极致的安静,餐桌边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她的话紧紧蹙着眉,手里的餐具不知何时早已搁置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