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公子，我没纸

“为什么不应声？”察觉到她过于安静，他突然停顿下来，低眉侧目瞟向她，不悦的斥责。不回话当然是为了让你也尝尝被人看做透明人的感觉，心里这样腹诽，可脸上却始终纯真的表情如一。不过——蓦然，她回首甩过鸟窝头，唇角一咧，脸上摆出招牌式的傻笑，晃了晃垂在马背两侧的小腿，摸了摸肚子，圆睁着懵懂的大眼睛认真的回答，“公子，因为我想拉屎——”整个空间倏地安静下来，鸟也不叫了，马也不嘶了，连早起的老鼠都不打闹了。男人冷冷的盯着身前攀住马鞍想跳下去的女人，眼神中的窘色和诧异一闪而过，似乎是被李婵恶俗到极点的话语给吓住了。“快点放我下去，要不然就要拉——”挣扎间，她粗俗的话语立刻就再次脱口而出，但这次却被一声沉闷的斥责声给打断了。“身为女子怎么能说出如此粗鄙的话，”白皙的脸庞上一片阴翳，他翻身下马，然后将李婵一把从马上给拽了下来，嘴里很不满的又嘟囔了一句，“以后要让芊儿多教教你身为女子的仪容。”他冷觑着她满脸焦急的表情，仿佛厌恶的躲瘟疫般，待到她双脚一沾地，蓦地放开了双手，身体也与之错开了一段距离。但是李婵的心里却舒爽极了，尤其见他郁愤不满的表情，昨晚险些被毁容的记恨心理开始找回了点儿平衡。知道他讨厌自己，所以故意又凑近到他跟前，不说话，只是抱着肚子转圈跳脚，嘴里还貌似痛苦难忍般的哼哼哈哈。“你不是要出恭吗？怎么还不快去？”即使好听的嗓音中压抑着，但鄙夷与不耐的情绪还是被表现的很明显。闻言，李婵抬起了头，小脸愁苦的皱成了一团，而泛着潋滟水汽的大眼睛，亦是水光波动，仿佛长睫一眨，晶莹的泪珠就会脱线而落。就这样，她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深情凝望着他，直到他忍不住再次问了一遍为什么，她才踌躇的开口，可怜兮兮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丝动人的哀求，“公子，我没纸——”于是，世界又一次的安静了。薄凉清幽的山风咻的一声，自山岚穿隙而过，掠过两人间那被冻裂的豁大缝隙，似一条棱角分明的分割线，将寂静的画面分裂成黑白两色，而世间万物似乎也都在这一瞬间凝滞了。过了不知道多久，男人终于动了动，而世界也就此复活了。他抬手从怀里找了一方丝绢，冷硬的掷给李婵，声音寒洌的仿若腊月的冷风，听的人不禁心中打颤，“给你，快去——”接住飘拂而下的雪白小手绢，李婵的心不住的窃喜，他居然同意了。要说她心眼不多，但也不少，虽然猜不透这个男人胁迫自己的目的，可她还是知道应该尽快想办法逃离他身边为妙。听他刚才的意思，马上就要下山了，山下似乎还有很多同党接应，所以李婵稍稍思忖便下了决心，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然而，没走出几步，男人冷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南儿，切忌不可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