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好后,她一边走出房门,一边挥动手臂活动筋骨,可刚刚打开门,见到满脸倦色的秦誉如门神似的站在自己门前,蓦然一怔。眸光流转,她垂下眼睫撇了下嘴,复又抬眸看向他,随后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反而径直的绕过他,朝着他身后走去。“站住——”薄凉阴厉的声音似一把冷森森的刀,横在李婵的面前。李婵的脚步顿了一下,恍若未闻的继续朝着前面走去,她还要将今晚动手的计划赶紧去告诉三公主,实在不想再跟秦誉纠缠。说实话,经过昨夜,更准确的说是在发现玉佩机关之后,她的心境有些变化。本来还想着救出苏凌悦成全自己的道义后,自己或许和秦誉还有点可能。虽然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人很坏,脾气又很怪,对自已不但不好,而且还老欺负她,可无论如何,他们的确是彼此喜欢对方的,如果不是因为上官芊儿和救苏凌悦的事情,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秦誉。可当她发现自己有可能再回家,李婵的心就像失了准头的天平,一个劲的朝着另一个方向偏转,与和秦誉在一起相比,她回家的**更强,所以再见到秦誉,即使心痛,她还是绝然的快刀斩乱麻。“站住——”低沉的吼声仿佛呼啸而来的飓风,秦誉扭回头看着李婵的背影,心口抽紧,就那么一瞬,他竟然觉得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女人,不知为何让自己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仿佛只要他稍稍错开目光,她便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掉一般,令他紧张惶恐。快步的追上她,一把攥住李婵的手臂,大力一扯,生生的将她拽了回来,让她面对着自己,“昨晚究竟是谁把你从树上放下来的?”其实昨晚秦誉离开后,心里就后悔了,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但还是强忍着回到房间,与芊儿随意的聊了两句后,秦誉终还是忍不住马上奔了回去,可没想到李婵却早已不知所踪。如果是苏凌悦的人救了她还好,他害怕的是慕容承德的人发现她。在皇宫里找寻了一夜未果,其实他也走到了李婵的房间,但见里面黑着灯,便没有进去,直到快天亮时,他再次来到李婵的门前,听到里面有动静,悬在胸口一夜的心才徐徐的落回腹中。沉静的瞥了一眼擒着自己手腕的大掌,李婵除了有点无奈倒是不慌,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了,所以在面对秦誉时,多了一份释然。难得看见秦誉发怒,因为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始终有点不温不火的阴狠,就像温吞吞的小火,火势不大却惯常在人们不知不觉间可以酿成大祸。所以面对怒气中的秦誉,李婵觉得自己与其低眉下眼的替他灭火,还不如通通快快摊牌来的爽快。李婵想到这,抬手掰开秦誉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掌,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地方,直截了当的说道,“秦誉,你别再为难我了好吗?我一定要去救他,还有,我不跟你回去也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而是因为我认为跟你在一起,自己一点都不开心。”眉心紧拧,仿佛拧成一个死结一样,秦誉的脸瞬间苍白,深幽的黑眸若被遮住光线的太阳,灰暗而毫无光彩,闻言,他不禁逼近了一步,再次抓起李婵的手腕,而抬眸望向李婵时,冰冷的视线刺骨,“可你明明说喜欢我的——”他不明白,一个女人说喜欢一个男人,不就代表她会对着男人死心塌地的喜欢吗?就像他娘,对云天一样,可以至死不渝。而她现在竟然对自己说,和他在一起,她一点都不开心,秦誉虽不太懂,但心里却也清楚她的不开心应该和当年娘亲在邺齐皇宫时一样。李婵的话若一把锋利的锥子,狠狠的捅进了他的心窝,让他蓦然惶然。自从他发现自己对李婵存了男女之情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给如何对待李婵,他只知道想让她待在自己的身边,想每天随时都可以见到,想让她时时刻刻只记着自己一个人,想在她生气任性时吻上那娇柔温热的嘴唇。可现在她说跟自己在一起,她不开心。“喜欢可以是一刹那的感觉,也可以持续一生一世,但两个人在一起始终开心,却是要彼此努力付出,彼此都为对方考虑才能实现的,可秦誉,你为我付出过吗?努力过吗?还是为我有过任何的考虑?”李婵将堵在心口的多日的话一下子全都说了出来,表情从容淡定,却又异常认真。这些话把秦誉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婵所谓的努力付出,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为了一名女子而努力付出,甚至这些概念从来都没在他的头脑中存在过,一瞬间着实令他震撼。但依着心中对于娘亲的记忆,秦誉却记得一名女子委身在男子身旁时,开心与不开心的区别,头脑中回映着自己与李婵自认识以来的一幕幕,蓦然头痛的厉害,他既无言以对,又惘然无措。冷凝着李婵,手臂暗自收力,大掌亦被紧紧的握起,苍白的脸颊刹那变得愈发没有血色,迎视着李婵无畏无惧却又若鹰隼般审视的锐利目光,秦誉缓缓的垂下了头。“连虚情假意的慕容承德追我的时候,都知道送镯子,送东西讨我开心,而你,可曾做过一件令我开心的事情?”幽幽的语气透着份难掩的嗔责与伤感,李婵强忍着喉咙中的酸涩,目不转睛的看着垂头不语的秦誉,一想到自己与他认识的过程,她都委屈的想大哭一场,这几个月来受得欺负,比她二十几年受过的欺负都多,何况他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脸上的线条紧绷,下颌因为肌肉的抽搐而微微颌动,秦誉在李婵的逼问下,拳头攥的更紧了。见他在自己的质问下,渐落败势,李婵不再紧逼,而是撩起衣袖,露出左上臂被他纹的‘誉’字,红着眼圈沉闷的继续说道,“这是你送给我的唯一东西,可它对我来说却是一项耻辱的记忆,因为没有一个女人喜欢去回忆自己喜欢的男人当初是如何惩罚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