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明澈,清月皎皎,飒爽的海风轻柔的拂过。海边的空地上,生着一块火堆,旁边彼此相依的一男一女对影成双。“我们还要走多长时间才到你说的云州?”李婵头枕着秦誉的肩膀,歪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有些抱怨的问道。这几日他们不停的赶路,秦誉说他们要赶到邺齐与仙瀛的边境云州与婪月汇合,然后他们再一起进入邺齐。之前,祈福宫在邺齐的帝都就布有眼线,他们此次去帝都一是为了找个暂时的落脚地,躲避慕容承德的追杀,另外一方面也想寻找一下袭击祈福宫黑衣人的线索。原来,在他们离开皇宫的那日,婪月和上官芊儿也趁乱逃了出来,不过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估计会比他们要先到。“大概还得行个四五日,”秦誉用木棍戳了戳火堆,让木枝烧的更旺一些,听着青枝蒸醖出水汽而劈啪乱响的声音,他蓦然拧紧了眉头。不知是不是自己多疑,行了这么多日,虽然没有遇见慕容承德派来追杀的人,但他总觉得自己周围有人在暗自监视着,隐隐觉得不安,可他又寻不到任何痕迹。抬眸环顾了一下沉寂静谧的四周,除了海浪轻轻的拍打着岸边的声音,便只剩下低吟般的风声。正是因为这种不安,他才决定放弃走山路,改走水路,这里是海,如果明天能够顺利搭上去邺齐的商船,那么三日后便可以与婪月和芊儿汇合。然而,李婵丝毫没有察觉到秦誉的忧虑,看着天上亮若玉盘的月亮,她倏地扭回头,坐正了身体,手肘撑着双膝,双手捧着下颌,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起来,“你说苏凌悦和三公主逃脱慕容承德的追杀了吗?”她也是这几日听秦誉跟自己讲过个中厉害,才知道苏凌悦与三公主的逃亡之路是如何的凶险。慕容承德诱使三公主求他放了苏凌悦,痴情的三公主便以主动放弃皇位为条件,与慕容承德达成了一项协议,她派人去劫狱,而慕容承德会从中防水,故意让她救走苏凌悦,并且三公主承诺从此后与苏凌悦再也不会出现在世上。实际上,只要三公主带着苏凌悦出了云都的城门,便坐实了谋反的罪名。苏凌悦的身上本就背着谋害女帝的黑锅,而此番倾心他多年的三公主在行刑前又强行将其从天牢中劫走,无论怎么讲,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三公主的举动可谓不孝不义。于国家而言,她身为仙瀛国堂堂的公主,竟然可以为了谋害女帝的凶手而以身犯险,劫掠天牢,这是背叛谋乱;与伦理而言,她是女帝的女儿,却因为一己私情而去救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此乃大不孝。鉴于苏凌悦与三公主曾传过婚讯,三公主在女帝驾崩后没有荣登大位,而是监国,世人很容易误会,可能当初苏凌悦谋害女帝,正是因为病重中的女帝并未将皇位传给三公主,所以她才与奸夫苏凌悦行此不义之事。可以说,慕容承德之前对三公主的阳奉阴违,都是为了让三公主披上谋乱反贼的罪衣,而且此计甚是毒辣,只要三公主坐实了罪名,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三公主的失德行为不仅仅能够让她再也没有资格登上皇位,间接的也会令水氏一族的女人都失去资格。秦誉告诉李婵,慕容承德会借此机会伪造某些天启之象,告知世人水氏一族早已德行欠奉,不再胜任帝王之位,以此蛊惑人心,打消朝中大臣另立女帝的念头,而他也会鼓吹推贤就能的论调,再安排几场收买人心的戏,那么他便可顺利登上帝位。所以,慕容承德怎么可能会放走三公主和苏凌悦,他早已在云都外围布下了陷阱,只等他们赶到时好瓮中捉鳖。自女帝驾崩前,慕容承德便调集了十万兵马驻扎在云都附近,而此次为了围追他们定然是暗中动用了不少精锐部队,再加上他提前的布置安排,恐怕苏凌悦是凶多吉少。不过秦誉说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那要看程荣的实力如何。思及此处,李婵不由恨怨的翻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不早跟她讲,要不然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凌悦去送死。“别想了,明天还得赶船呢。”秦誉闻一听李婵提起苏凌悦三个字,心里便很不舒服,尤其嗅出话中担忧的意味,他不动神色的把她的头又扭回来,然后自己也侧了侧头,彼此相偎在一起,故作不在意的轻斥了一句。翌日清晨,海平面上水天一线之处,徐徐升起一轮红日,金黄色的霞光万丈,晕着蔚蓝色的大海,明丽的穿透人心,不禁令人心胸一荡。秦誉目视的眼前开阔辽远的景色,嘴角不经意的漾出一抹舒爽的笑容,笼在心间那淡淡的愁绪也随之飘散,侧目看了一眼身旁依然熟睡的李婵,柔和的目光中满是微微的甜。运气很好,他们刚刚赶到市集码头,便登上了通往边境的商船,于是三日后,他们顺利的抵达了边境小镇无极。镇子不大,却很繁华,大街上南来北往的客商随处可见。随着秦誉走在路上,李婵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这里虽没有云都那般大气的亭台楼阁,但随处可见充分糅合了仙瀛与邺齐两种风格的建筑,而最令她奇怪的是,这里很多地方的屋顶上都插着黑色的旗子,旗子上统一的绘着一个男人的头像。“旗子上人画的是谁啊?”待到坐进酒楼,李婵终于忍不住的指着对面茶馆屋顶上的黑旗询问秦誉。“道衣圣者,”秦誉倒了一杯店小二端上来的茶水,放到李婵的面前,心不在焉的回应。“那他岂不是你的偶像?”见秦誉怔怔的抬头看向自己,似是没太听懂自己的意思,李婵赶忙解释,“你们祈福宫不就信奉这个什么道衣圣者吗,而你又是祈福宫的头头,所以他当然是你的偶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