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大结云离?陡然听见这个名字,曲无岩眉头微微一皱,难道说,雪儿已经知道云离是谁,更知道了当初那黑面人是谁了?曲无岩抿了抿唇,他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人。他这一生,只想对一个人好,也只会对一个人好,而在他眼里,云离之前只不过是个小孩子,即使是四年后,也不过是敌人的朋友。敌人的朋友,那就是自己的敌人。而对于敌人,他不觉得自己该手软。更何况……那天晚上,他并不在,即使后来得知她死的消息,他或许会觉得惋惜,但从来就不曾后悔过。要怪只能怪她自己那時候要出现。“她是无辜的。”君岚雪咬着唇,默默的道,“你怎么下得了手杀她。”脑海中,依稀是那天真可爱的,要给自己介绍男人的小书童,就这么,消失了。“无辜?”听见君岚雪的话,曲无岩俊眉微微上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听见她这么说。他低头看她,在黑暗中,眸光异常的闪亮。“你觉得她无辜?那你的爹娘呢?他们不无辜吗?二长老四长老他们,就不无辜了吗?君家上上下下上百名君字辈惨死的下人,他们无辜吗?他们死的時候,皇家人可有说过他们是不是无辜的?”闻言,君岚雪后退了一步,背靠在了冰凉的墙上,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雪儿,你忘记他们是怎么死了的吗?”“……不,我没有忘记。”双拳紧握,面对曲无岩那咄咄逼人的质问,君岚雪只觉得心被剥开丢在了雪山上,寒意刺骨。“可是,如果因为报仇,而将这些仇恨加诸在其他人身上,我们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怎么会没有区别?”曲无岩勾唇,薄唇淡淡的扬起一道弧度,因为,他会比对方跟狠上十倍。君岚雪突然觉得有些不安,眼前的无岩,好陌生。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和杀意竟让她也忍不住寒栗,他到底……想做什么?“雪儿,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了。”曲无岩回过头来,恢复那一惯温柔的笑,“这里是连接玄铁暗部的一个地道,不过静渊帝并不知道,我担心玄铁暗部会有留手,才到这里来监视,没想到会遇见你,走,我带你去静渊帝那里,要杀要刮,由你。”说着,不由分说的拉起君岚雪的手就往里头走去。此時南宫门外,兵戈如林,铁盔生光,黑压压的一队队侍卫如黑蛇般盘踞在各宫门之间来回巡视,看守得密不透风。君岚雪暗暗心惊,好在她和无岩是从密道里过来的,不然恐怕要过这一关,都特别的困难。亥時未到,天色更加阴沉,他们二人悄悄的潜入了乾坤殿正殿后。此刻,静渊帝的寝宫之内,一名内侍太监正端来药汤,送到了静渊帝的面前,“陛下,您该吃药了。”“嗯。”静渊帝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着太监喂来的汤药喝了几口。那太监笑道:“陛下,今天您的气色好多了,看来七皇子找来的那位神医还真有几下子。”“是啊。”静渊帝亦是有些感叹,眸中却仍然有着几分感慨,慢慢的道:“常安,你说,朕这江山,交给止尘,合适不合适呢?”常安是静渊帝的心腹,照顾了静渊帝几十年的時间,很会察言观色。“陛下问这话……奴才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陛下您。”“你直说无妨,朕不会怪罪于你。”静渊帝淡淡的道。“奴才觉得,觉得七皇子太过心浮气躁,相对三皇子凌王殿下来说,会比较沉稳又有谋智,还有八皇子也挺有担当的。”常安小心翼翼的说道。静渊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已经有些微白的头发在烛光中亮闪,“你的看法跟朕一样,只是……”静渊帝叹息,他一生就爱过这么一个女子,而止尘是她的孩子,他想将自己的江山,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然而,止尘却是最不适合当皇子的一个皇子。因此,他偶尔会犹豫,到底是交给止尘,还是交给老八?至于苏凌泽……静渊帝眼中一道冷光闪过,那死老太婆为了扶持自己的亲外孙当上皇位,不惜杀害了他这么多年幼的儿子,他无论无何也不会让那死老太婆的亲外孙好过,即使那人身上有他的一半血。“也罢,这些暂且不提,趁着朕还有些時日,再多提拔提拔止尘。”静渊帝无奈的道。心中的天平,终究还是偏向某一边的。“陛下,您这是哪的话,陛下身体硬朗,是长寿之人,岂止是还有些時日。”常安连忙道。静渊帝摆手,“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他老了,每天处理这么多的政务,早已经对那些权谋麻木了。若真要算计起来,他已经不行了。无奈了叹了口气,隐约已经有了些睡意,常安连忙扶上他床,“陛下,夜深了,您还是早点歇息。”“也好,明日早朝后,再让止尘到书房来好好跟朕学学怎么治理江山,唉,朕老了,以后就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静渊帝就衣躺下,轻轻的叹息一声,似乎在感叹着時光流逝已过,转眼间已是两鬓斑白。他无声一叹,准备闭上眼睛,就在这个時候,门外的守门的太监,忽然尖声高喊道:“陛下,七皇子殿下求见。”闻言,静渊帝皱起了眉,常安一见他皱眉,连忙道:“都什么時辰了,陛下早已经就寝了,让七皇子殿下明日再来。”静渊帝皱起的眉,这才缓缓的散开,准备重新躺下。突然,门外又传来了传话太监的声音,显然正在为难,“可是……”常安子撇了下嘴,大声喝道:“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了,难道你们想打扰陛下就寝吗?”“等等。”静渊帝又从龙**爬了起来,淡淡的道:“这三更半夜的,或许尘儿找朕有什么要紧事,让他进来见证。”“是,奴才这就传。”常安赶紧走到门外道:“陛下要召见七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您进来。”苏止尘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出现在静渊帝面前。“儿臣,见过父皇。”静渊帝看着自己最心爱女子的儿子,眸中有几分暖色,轻声问道:“尘儿这么晚找父皇,可有急事?”“是有点小事。”苏止尘慢慢拿出一个拟好的诏书,放在了静渊帝的面前,“只要父皇在这上面盖上您的金印。”一见到那拟好的黄色诏书,静渊帝的脸上猛然大变,呼吸急促的大喘,似乎这才明白过来苏止尘来到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一般,眼睛瞪得如铜陵大小,“你,尘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止尘眨了眨眼,一副书生好脾气的模样,“难道父皇看不明白吗?儿臣就只想要父皇你盖个金印而已。”“你……”静渊帝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呛得他猛烈的咳嗽起来,勃然大怒,“咳咳……你,这江山,这江山父皇是迟早给你的,咳咳咳,你居然,居然……咳咳……”“既然是父皇本来是打算留给我的,那父皇就直接盖印,也好不让儿臣大半夜白跑一趟是不是?”苏止尘微笑。“七皇子?您这是做什么?枉费陛下平日这么宠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常安在一边厉声质问。苏止尘眼一冷,一脚踢了过去,常安被踢飞在一边,奄奄一息。“你,你,孽子?你竟然……逼宫?”静渊帝急火攻心,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他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大口大口的呼吸,大声唤道:“你,你休想?常安……常安……快?传朕命令,七皇子图谋……”他一转头便见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常安,声音猛然便住了口,停顿了有那么一瞬间,静渊帝忽然疯狂的从**跳起来,“来人?来人啊?都给朕来人----?”苏止尘任他喊着,闲闲的坐在长椅上,看猴耍戏一般看着静渊帝,眼底充满嘲讽,“你尽管喊,但是,儿臣不得不提醒一下父皇您老人家,就算您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的,不止是您的影卫,就算是玄铁暗卫,现在也无法抽开身保护您,等到儿臣继承了皇位之后,他们该效忠的,就是我了……哈哈哈?”苏止尘疯狂的笑了起来,“既然父皇不肯交出金印,那么儿臣只好自己找了。”他就不信在这个小小的乾坤殿,会找不到金印。这诏书上的字,他早就叫人仿照着静渊帝的字写了出来,如今只差他的玉玺金印,只要大印一下,这江山,这天下,便永远都是他的了?“你——孽子——孽子?”静渊帝接连喷了好几口血,脸色更加苍白起来,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会做出逼宫这样的事情来。“你们先出去,本皇子要和父皇好好的沟通沟通……父子之情……”苏止尘说道。在乾坤殿内,几道隐藏在暗处的黑影,无声无息的离去,待他们走了之后,苏止尘一个跨步走到了静渊帝的面前,狠狠的揪住了他的衣襟,将他从地板上抬了起来,恶狠狠的问:“死老头,我再问你一遍,金印呢?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你,咳咳,你做梦?你敢弑父……你会天打雷劈的?”静渊帝使劲的扳开苏止尘的手,扑通一下滚落在地。苏止尘冷哼一声,一个抬脚就将他踢得老远,漠然的道:“别还以为我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早就已经死了,而我,是绝对不会对你有半点的怜悯?”“还记得你当年清扫乱党時的那个曹家吗?我,就是曹家后人?”苏止尘笑的残酷,“当年母妃还没嫁给你的時候,就已经怀孕了,母妃更不是早产生下我,而是刚好足月,但是那時候却刚嫁给你没多久,只能无奈编出早产的理由让你相信,你让母妃尝到了诛灭九族的痛苦,母妃日日守着恨陪在你的身边,为的就是让我有一天能够长大,能够为我们曹家报仇?如今,等我即位后,我为你让亲眼看着你所有的亲人,爱人,一个一个失去生命,看着他们一个个,被五马分尸?”从他懂事以来,母妃就告诉了他这血海深仇,他只能装,故意和静渊帝亲近,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宠爱,可是那死老头却迟迟不下诏书立他为太子。这死老头恐怕还是不够相信他的,不过那又如何,死老头不愿意给,他就自己抢?静渊帝突然变得恐惧起来,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曹家的是谁他已经不知道了,当年剿灭乱党的時候,抄了太多家族的九族,他已经记不起其中是不是有个叫曹家的,他只记得,在那断头台上,那一声生高高的惨叫,凄厉的诅咒他一定会有报应的?他更没有想过,他疼在心尖的爱子,会是别人的儿子,在某一天,突然化身为虎,将他生吞活剥?难道如今,这就是他的报应?在恐惧和绝望之下,静渊帝笑了起来,“报应——报应——”他狠狠的咬着手,生生的咬下了一大快血肉,目光凄厉而凶恶的瞪着苏止尘,“你也会有报应的?朕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不信你就等着,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鬼哭狼嚎,苏止尘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我没時间同你这么多废话,既然你不肯交出玉玺金印,那我便直接送你上路,我就不信,在这乾坤殿里会找不到?”他一个发狠,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手掌抬起,直接往静渊帝的天灵盖落下。“嗖——”突然一道极小的金光呼啸而来,苏止尘一惊,下意识的将手缩回,却不想右侧紧接的又飞来一枚银针,刹那间,银针直接从他的左手穿过,留下一道细小的血洞。曲无岩和君岚雪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慵懒的笑了笑:“就算你在这里找到了金印,我看也未必带的走。”见到曲无岩的出现,苏止尘先是欣喜,然后想到了什么,立即由震惊到愤怒,然而紧接着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晕眩感,他顿時脸色大变,明白自己在大意之下,竟然没有察觉到暗处还有人,从而间接地让自己着了道。他们在那银针里下了毒?“竟然是你……”苏止尘死死的盯着曲无岩,“曲无岩……你敢背叛我……”不同于苏止尘的愤怒不甘,曲无岩带着君岚雪大步走到静渊帝身前,将他扶起,而后弯身行礼,“在下乃八皇子的贴身护卫,奉八皇子的命令前来保护陛下,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八皇子?听见曲无岩说的话,君岚雪眼眸闪烁,他到底想做什么?她来这里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杀静渊帝,杀赫连亦,为自己爹娘报仇而已,然而无岩却好像……并不是。此時的静渊帝,已经顾不上曲无岩和君岚雪这两名八皇子的贴身护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他只听得那句‘救驾’,他们是来救自己的……他眼底瞬间就亮了起来:“好?好?爱卿?赶紧将这个逆子拿下,朕封为你为一品丞相,将这个逆子拿下——”一品丞相?这官也来得太容易了,君岚雪冷笑,看来時间真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曾经那样耀武扬威的静渊帝,也会有这般软弱的一天。曲无岩心中也在冷笑,表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声应道:“多谢陛下恩赐?”“不过陛下放下,他已经种了毒,那毒见血封喉,他撑不过十个呼吸的時间。”曲无岩淡淡的道,看着苏止尘的眼,仿佛在看一只最低等的蝼蚁,轻蔑与不屑。仿佛要应证他的话一般,苏止尘身体一软,接连从嘴里喷出了好几口血,“曲……无岩……你,咳咳……你不得好死……”他恨。千算万算之下,竟然枉信了小人?苏止尘不甘心的将身体蜷缩在了一起,这毒他知道,是最一种见血封喉的剧毒,名为‘烈红’。还是他从西域边境搞到手的一种毒药,当日更是他亲手交给曲无岩,却不想今日,曲无岩用这毒结束自己的姓命。这是多么的讽刺,他不甘心啊?“……曲,无,岩?”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个名字,仿佛那样能发泄他所有的仇恨一般,直到最后,身体停止了动作,他依然咬紧牙关,双目圆瞪,显示着自己的不甘心。静渊帝连忙问道:“两位爱卿,他如何了?”君岚雪低垂下眉,“回陛下,已经死了。”静渊帝大大的松了口气,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在他们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乾坤殿的大门边。大门敞开,静渊帝见到站在自己寝宫门外所有玄铁暗卫,突然面色一沉,“你们好大胆子,竟敢协助七皇子逼宫?”当大门打开一刹那,赫连亦以为出来的人会是苏止尘。主子说了,苏止尘要逼宫,就陪他玩玩这游戏,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出来的会是静渊帝,在他身边居然是曲无岩跟和主子走的很近的季离?那么,七皇子呢?玄铁暗卫和所有禁卫军齐齐跪下。“陛下。”曲无岩眸光阴冷,漠然的望了一眼赫连亦冷冷的道:“看来这玄铁暗卫早有异心,其罪当诛,留不得。”赫连亦霍然抬起头来,紧紧的盯住了曲无岩,那一瞬间眸中风云变色,天地万物只化为了那一句话,“曲无岩,你不要血口喷人?”赫连亦……赫连亦……君岚雪望着台阶下那站在所有禁卫军和玄铁暗卫面前的男子。就是他杀了她的娘。就是他,将爹交换给了苏幕天,让他爹陷入都察院的牢狱,然后惨死。原来,就是这个人……“我血口喷人?”曲无岩冷冷一笑,“还是说,其实你并不是七皇子派来的人,而是凌王殿下派来的?”闻言,赫连亦脸色一变。他若是承认,那么,图谋造反之罪,难逃一死。但若他否认,没有人命令下他擅自闯入宫,也是死路一条。如果他顺着曲无岩的话接下去,说自己是凌王殿下派来的,那么,不只他死路一条,连主子都会被牵连。他不能让主子受到牵连,所以只能承认下来。赫连亦紧紧的盯着曲无岩,好半响,突然一笑。“曲无岩,你不就是想我死吗。”赫连亦反手一握,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中,他直直的面对静渊帝,“陛下,臣听信七皇子谗言,罪大恶极,不配再当暗卫统领之职,臣,以死谢罪?”静渊帝目光阴沉,对于逆贼的命,即使他不自尽,他也会绞杀,因此看到赫连亦的动作,连眼也不眨一下。“慢着?”君岚雪眼一沉,迅速飞身而出,想挡下他的匕首,却不想就在她飞扑过去的那一刹那,赫连亦突然冷笑一声,反手一转,原本对准他自己心口的匕首,直直的朝君岚雪刺了过去。君岚雪心中一惊,然而刚才因为冲得太快,此時她已经逼进了眼前,想躲根本来不及。台阶上,见到这突然的变故,曲无岩也是大惊失色,连忙赶了过去,然而他离得太远,根本就来不及挽救。君岚雪心一横,拼着自己受伤的可能,用双手一把握住那把锋利的匕首,两手发力,朝赫连亦的心口刺了过去。“哧——”匕首刺入心脏,鲜血喷洒,地上被染红一片,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君岚雪双手不断滴落的血。那匕首锋利几乎要削断了她两只手,好在在最近要的关头,她抢占了先机。赫连亦无奈的苦笑,“终究……咳咳……还是没能拉一个垫背的……”还以为要死也能拉上一个,为主子减少一个敌人,却不想对方比自己还要狠,拼着双手会被削断的可能,也要反咬一口。赫连亦虚弱的闭了闭眼,主子……看来,属下只能效忠到这里了。然而,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赫连亦,君岚雪眸底一颤,不顾双手的疼痛,紧紧的抓住他,“赫连亦?你先别给我死,告诉我?告诉我娘葬在哪里??”当年她找上苏幕天,问过他她母亲葬在了哪里,苏幕天却告诉她,原本他已经将唐梅清安葬了。赫连亦却在知道唐梅清是她娘的時候,偷偷瞒着苏凌泽,将她母亲的尸体从墓地上盗走,重新找了个地方好好厚葬,或许,为的是减轻自己对苏凌泽的愧疚。苏幕天不知道那墓地到底在哪,但是当初赫连亦威胁过他,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之后在君岚雪和宇文擎的威逼利诱之下,才套出了话。所以方才,在看到赫连亦要自杀的時候,她才会急切的想要拦下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赫连亦一个人知道她母亲葬在了哪里。“说啊?我娘你葬在了哪里?唐梅清,唐梅清?你把她葬在了哪里?”情急之下,君岚雪的语气微微带上了几分颤抖。或许是‘唐梅清’这三个字对赫连亦来说太过的震惊,他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又微微聚集起了一点点的光亮,他努力的看着眼前的有着年轻男子面貌的人,他怎么会称呼唐梅清为娘呢,难道他是她……“你,你是……”君岚雪。就是那个,主子……心心念念的人么。“他在做什么。”台阶上,因为隔得远,静渊帝并没有听见君岚雪的话,但是见到君岚雪跟叛逆贼子在一起,不由皱起了眉头。在见到君岚雪没事后,曲无岩便回到了静渊帝的身边,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可能在搜查那赫连亦身上有没有其他证据,陛下,这寝宫外风大,八皇子已经在殿外了,不如此事交给八皇子处理,陛下要小心身子啊。”今晚受到的惊吓太多了,静渊帝此時早已经虚弱无力,听到曲无岩的话,也没有拒绝,反身走回了寝宫。“告诉我……我娘到底葬在了哪里?”君岚雪紧紧抓着赫连亦,深怕他就这么死去。然后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母亲在哪里。“在……咳咳……在冰窖……老,老太后……冰窖……”赫连亦努力的想完整说完一句话,然而,那一剑刺得太深,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已经回天乏术。不过,他却是庆幸的。好在,好在死的是他。之前不知道她就是君岚雪,差点失手就错杀了她……赫连亦欣慰的闭上眼,他终于为主子,做对了一件事情了。君岚雪瘫坐在了地上,老太后的冰窖。她的母亲,在老太后的冰窖么……她看了看自己的染血的双手,又看了看已经死去的赫连亦,眼眶忽然泛红。她亲手为娘报仇了。却也……再次夺走了苏凌泽身边最重要的一人。先是云离,这次是赫连亦,即使云离不是死在她手上,却也是为了君家的仇恨而死。苏凌泽,在我报仇的同時,我和你……却已越走越远。--------------而此時,扶静渊帝回寝宫曲无岩忽然道:“陛下,玄铁暗卫和禁卫军,八皇子只是皇子,并没有调遣的权利,恐怕等会很难让他们离开。”静渊帝坐在了龙**,正想换太医来看看自己的伤势,听得曲无岩的话,觉得他说得有理,缓缓点了下头,“这次多亏了老八派人救驾,否则朕这次……”想到七皇子苏止尘,静渊帝脸色又猛然大变,想不到自己竟替比人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静渊帝气得连连咳嗽,一下子仿佛又苍老得更多。“陛下,保重龙体要紧。”曲无岩连忙扶住他,神色上看似急切,那双狭长的凤目的中,却冰冷无垠。静渊帝顺了顺气,拍着胸口道:“你去将朕的圣旨拿来,朕要下诏书,立八皇子为储君。”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静渊帝连忙道。苏止尘能够逼宫,到時候若是苏凌泽也逼宫怎么办?静渊帝现在多了个心眼,眼下这势力,苏凌泽手中的权利比八皇子要大得多,为了不让苏凌泽夺得皇位,他得赶紧先将储君的位置订下来,到時候即使苏凌泽逼宫,也无济于事了。“陛下稍等。”曲无岩凤目中划过一道光亮,转身往书桌上的笔墨走去。拿起空白的圣旨和笔墨,曲无岩将那些东西摊在了静渊帝的面前。静渊帝脸色严谨的将八皇子立为储君的事全交代了清楚,这才放下笔,“曲爱卿,扶朕一下。”“是。”曲无岩将静渊帝又扶了起来,静渊帝直直的朝一边的书架走去,在第三阁抽出一本书,手指伸进去按了按,墙上竟打开一道暗阁来。一道金亮的玉玺呈现在曲无岩的面前,龙体之身,通体金光,闪耀异彩。这便是一国之印,金印?曲无岩目光一闪,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终于等到了呢。静渊帝缓缓的将金印拿了出来,沾了红彩,想要盖在刚刚写好的圣旨上。突然,他觉得自己脖子一凉,一股鲜血喷在了金印上,他一点一点的回头,对上了曲无岩如恶魔般的眼。曲无岩含着盈盈笑意的眸子,缓缓收回划破静渊帝大动脉的小刀片,在他死灰色的目光中,拿过他手中的金印。“陛下,您一口一句曲爱卿的叫我,难道就没有发现么?”他看着静渊帝,邪魅的勾了勾唇角,“我是曲无岩,曲家后人么。”他凑近静渊帝猛然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的道:“我的目的,从来都是,毁了这江山。”他把玩着手里的金印,“陛下,你说,如果我把这一国金印交在明崇国,或者是交给南越,交给任何一个国家,你说,静渊王朝,会有什么下场?是从帝国沦为附属国呢,还是成为奴隶国?”静渊帝呼吸一滞,眼睛,似想尖叫。“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曲无岩突然拿出了另外一样东西,在静渊帝面前晃了晃。静渊帝嘴里喷口一出血,全身颤抖的想说什么,然后喉咙被切断的他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在那吊着。那是兵符。静渊王朝三分之二的兵权,在苏凌泽手上。但是还有三分之一的兵权,却在李家将军的身上。只是没想到这兵符竟会落在了曲无岩的手上。三分之一的兵力,再加上国印,若是真的落在别国的手上,静渊王朝,将彻底完蛋。在极大的震惊和愤怒之下,静渊帝脑袋一歪,无声无息的死去,至死,他都不会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算计一世,最后,会是这样的死去。曲无岩漫不经心的推开他的尸体,看着他倒在脚边,冷冷的道:“我说过,君家的血,我会让整个静渊王朝来偿。”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一转身,却看见了不知何時站在大门处的君岚雪,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殿下,赫连……死了。”杨城单膝跪在苏凌泽的面前,默默的道,“静渊帝的尸体,我也已经让人藏了起来,暂時封锁了陛下驾崩的全部消息,只是金印不知所踪。”苏凌泽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良久良久,才缓缓的吐出一两个字。“由她。”小奴才,用我的位,我的江山,成全你的仇,我不怕你会杀了我,挫骨扬灰,我只怕我死之后……你会难过。“殿下……”杨城双拳紧握,隐忍着什么。苏凌泽却缓缓的转过身,光芒背负在他的身后,将他的目光隐在了暗光之下。“这是,我欠她的。”这是他欠她的,君家上上下下数百条人命。父债子还,而已。***曲无岩亲手将兵符和金印交在了君岚雪的手上。厚厚一层纱布上的手,安静的放着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关系到一个王朝的盛世和衰败。君岚雪目光紧紧的看着自己的手心,看着那兵符和金印。毁了它。爹,娘,君家的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报仇了,这真是她的目的,她一直以来执着的结果。毁了它。这是他的江山,他的根基,他所有的一切,如果毁了,他们之间,再也无法跨越出任何一步。亲人和爱人,为何永远都是那么的难以取舍?毁,还是不毁?她紧紧的握着,手上的伤口因为那巨大的力道而裂了开来,鲜血浸满了纱布,她却丝毫不感觉到疼痛。“雪儿,你还在犹豫什么?”曲无岩低声的道,“你不想报仇了么。”“我想。”君岚雪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哽咽,“可我……”舍不得。舍不得她唯一一个爱过的人。曲无岩指尖微紧,眸光深色,隐约沉痛。他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意。他的雪儿,爱上别人的雪儿,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他霍然转身,似要从她手中拿过那兵符和金印,“你不去我去,雪儿,若是交给了我手上,静渊王朝的下场,绝对会比你想象中的更残酷。”闻言,君岚雪连忙抱回那两样东西,咬着唇道:“我……我去。”曲无岩的眉峰,终于舒展了开来。君岚雪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在了怀中,转身,往门外出去。“岚子——”。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喊。君岚雪蓦然听住了脚步,这个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再喊过了。杨城的身影跌跌撞撞的闯入她的视线中,身后追着一群侍卫,却无法拦下他,他就这么一把扑在了她的脚边。杨城……那个在凌王府的時候,虚心向她求教九九乘法表的杨城。那个一口一口喊自己岚子兄弟的杨城大哥。君岚雪低垂下眸,双手竟不受克制的轻颤起来。杨城双手撑地,他低低的低着脑袋,半响之后,才从哽咽的的声音里挤出话来:“拜托你……”君岚雪全身都发着寒意,一遍一遍侵蚀她的心,疼遍四肢五骸。“岚子,杨城大哥拜托你,这个江山……是老太后的心血,是老太后,唯一留给殿下的东西……所以,拜托你……”杨城双手握成拳,死死的撑着地板,声音哽咽:“难道,你愿意见到静渊王朝……毁在殿下这一代,让所有的皇子……背上灭国的千古骂名么……”杨城没有抬头,却用了最悲凉的姿态去恳请。君岚雪紧紧的咬住唇,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死的那一天,我和赫连都在,与殿下无关?是我们两个人杀了……”杨城凄惨的笑着,“殿下是一个替罪羔羊,不过是因为弟兄们都,都发了誓言……要永远追随殿下,殿下便一直保护着我们……不过是殿下,错生在了帝王家……才落得罪名,这一切都跟他无关……”“那又怎样?”曲无岩突然开口,语气森冷道,“你现在跟雪儿说这些,他们就能活过来吗?如果不是因为静渊皇室,他们又怎么会死?”曲无岩的话,炸响在君岚雪的脑海中。她永远无法忘记那晚都察院前惨烈的一幕,火海,箭雨,一点一点的吞噬他们。“是我,都是我和赫连,岚子,你要报仇是不是?没关系。”杨城蓦然抬手,一掌挥下,断臂横飞而出,顿時血如泉涌,浸湿了地面,他闷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深深的将头磕了下了去,“所以……我今天是来还债的。”而他人……杨城一笑。笑声未落,在君岚雪还未回过神来的時候,一把匕首稳稳的插入心窝,他仍然只是闷哼一声,又将头深深的磕了下去,“岚子,杨城大哥对不起你?”“杨城大哥。”君岚雪一瞬间红了眼眶,连忙想用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捂住他的伤口。“杨城?”莫宁赶来,见到杨城犹如一个血人般,立刻急忙的奔了过来,“杨城?你这个白痴的……谁让你这么做了……笨蛋……”他连忙查探他的伤势,却发现,那把匕首深深的插入了心窝,恐怕,即使是神仙转世,都无法挽救他。杨城没有看莫宁,渐渐涣散的目光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君岚雪,即使很模糊,依然想着法子要将人看清楚。君岚雪颤抖着手,努力克制着僵硬,慢慢的抚上了他的脉。“杨城大哥,你……”不要有事。杨城却在那一刹那,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嘴巴挪动着,“求,求你……用我的命,来偿,虽然,虽然我只有一条命,抵,抵不上你君家……上百条人命。”君岚雪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无比,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城抓得她手发疼,然而,他的脉象却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求……你……”杨城停止了呼吸,生命最后一刻,手还紧紧的抓着她。君岚雪静静的看着他死灰的眸子,慢慢垂下了手。“杨城大哥……”静默。世界安静于呼吸停止的那一刻,空气沉重犹如泰山,压得心口重重的发酸,这就这么沉默了许久,许久。良久之后,沉浸的空气中,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我答应你。”答应你,用你的命,中止这一切的仇恨,虽然你只有一条命,但是,却这般沉重,我背一次这样沉重的包袱,就够了。她起身,将怀里的东西,交给了莫宁,她相信莫宁,最终会把兵符和金印,都交在苏凌泽手上。“雪儿?”见到君岚雪这么做,曲无岩惊唤一声,纵身就想抢回那两样东西,却不想,君岚雪挡在了他身前。“雪儿,你……”曲无岩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君岚雪,“你不可以这么做。”君岚雪没有看他,心中却在这一刻,释然了。她轻轻的蹲下身,跪在了杨城的身边,“我想,到最后,即使杨城大哥没有来,我想,我也做不到。”曲无岩心尖一紧。“无岩,我爱他,即使不能跟他在一起。”曲无岩身体踉跄了一下,猛然将她拉了起来,犹如困兽一般的低吼,“那我呢??我们之前又算什么?你一句失忆就可以丢弃过去的所有,你将我置于何处?”君岚雪抬眼看他,眼前这个向来优雅俊美的男人,这一次见到他如被抛弃的野兽般嘶鸣。“无岩。”她将包着厚厚纱布的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肩,“水若疯了,她在疯之前,你见过她。”她轻轻的顺着他的肩膀,这是个令人温暖的胸膛,却不是她爱的。“我知道,你早就已经从水若口中之中,即使在我失忆之前,我接近你,也只是为了报复水若而已。”他们之间,从来就只有单方面的爱。曲无岩身体猛然一震。他想说什么,君岚雪却摇了摇头,缓缓的靠近他,两额相贴,两眼对视,“我相信,水若也告诉过你,在我第一次出现在凌王府的時候,她下过毒手杀我,我死了,但是,我又活了过来,然后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曲无岩的心,一点一点的慌乱起来,仿佛有什么令他害怕的事情,要让他措手不及一般。“无岩。”君岚雪认真的看着他,放低了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你相信借尸还魂么?”闻言,曲无岩身躯再度一僵,隐约轻颤起来。君岚雪看着他,直直的望入他的眼眸之中,认真而诚恳的又问了一遍,“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是,你相信同名同姓的人,在另外一个身体上还魂重生么?”曲无岩眸心摇曳,望着君岚雪的眼,慢慢慢慢的收缩,颤动。“雪儿……”他深吸了口气,隐约带着几分恳求和慌乱,“别开玩笑,你是不是不想报仇了?好,我答应你,我们放过他们,我们不报仇了,所以……所以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君岚雪抬手,覆在他的唇上,摇头,“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我不是你爱的那个人,我只是不小心在这个身体上,借尸还魂的人。”她望着曲无岩,一字一字的道:“我爱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一个,苏凌泽。”“……”曲无岩眸心在颤动着。借尸还魂。他守护她,他不顾一切的爱她。到头来,她却告诉自己,她早已经死了。她不是她。这么多年来,他……爱错了人。曲无岩后退一步,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是嘲讽,是怅然,是悲凉。多么可笑。他竟爱错了人。“哈,哈哈……”曲无岩笑得越来越大声,他的脚步不住的往后退,目光里,满满都是君岚雪的影子,却又似乎在透过她,寻找着什么。“无岩。”她上前一步,想说什么。曲无岩却是足尖一点,身影踉跄的离开。泪,透过眼眶缓缓划下。“无岩……”君岚雪知道,这一次,无岩……是再也不会回来了。空气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一股脑的穿透进她的心房,冰冰冷冷。或许,从今以后,她……只剩下一个人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君岚雪苦笑一声,转身离开。“君岚雪。”一直在身边沉默的莫宁,突然开了口,声音带着哽咽,“我一直想带你去个地方,可是主子不准,说那是要给你的惊喜,如果,杨城的死消除了你心中的仇恨的话,我请你跟我来。”君岚雪脚步顿住。莫宁抱起杨城的尸体,有人连忙捡起地上那只断臂,默默的跟在了莫宁的身后。君岚雪僵硬的身体似乎几百年都没有动过,直到莫宁的背影快要看不清楚的時候,这才机械式的挪动着脚步,跟了上去。这里是一座极为隐秘的别院,鸟语花香,四处飘荡着清晰的空气,没有即将入冬的寒冷,有的是浓浓温暖的春意,这里,就像是个世外桃源。莫宁没有踏进这里,而是抱着杨城的尸体绕到了院子背后,君岚雪却伫立在大门外,脚步异常的生硬,却还是一步一步如同蚂蚁一般的速度,慢慢的移动。白玉石砌成。假山,花园,湖泊,亭台楼阁。这里的一切竟然是这么的熟悉,熟悉到她即使第一次来,也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缩小版的君家。建筑在半山腰的庞大君家,太过庞大,这里建造不出那样的巨大的府邸,却将这座普通的院子装饰得她在君家的那幢阁楼,一模一样。那只属于她住的大小姐楼。她慢慢加快的速度,越走越快,似乎在寻找这里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然而,不管她走到哪处,看到的似乎都是一样的。即使,她对那个君家并不熟悉。她的心,突然像别了根针,一呼吸就剧烈的疼痛起来。突然很想哭,很想大声放纵的狠狠哭上一回。却在这時候,她停下了脚步,宛如石化般的看着前方某处,全身僵硬。前方,一个轮椅一个男人,身后一位白发老人,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子。“哎我说君莫天?老夫说过多少遍了,这院口风大,你前两个月才刚能下床,要時刻注意着不能着凉,你怎么总是不听老夫的话??我幕老医治了多少病人,就没你一个这么不听话的?”“就是呀爹,您要听幕老爷爷的话,这样病才会好得快,等爹好了,我们就可以跟姐姐相见啦。”“咳咳,小言,你别多嘴,抱歉了幕老,只是屋里太闷了,所以就出来透透气……”“透气透气?你再透就没气了,在**躺了四年,要不是殿下和老夫费了大把的劲,一直用药物维持着你的姓命,以你那残破的身体,我看你条老命就得到阎王殿里去透气了?”“咳,那好,我现在就回房……”他转动轮椅,慢慢转过身来,却在下一刻,同样呆住了。幕老见到他的怪异,回头一看,见到了君岚雪,此時的君岚雪早已经将脸上的面具丢了,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因此大家一眼,就认出了她来。幕老有些吃惊的挑了下眉,这丫头怎么会来,殿下不是说没这么快的?君岚雪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外看着轮椅上的男人,有些白发的两鬓,深深凹进去的面额骨,消瘦的身体看起来就犹如一个瘦弱的老人,他就这么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在同样远的距离看着。在他身边,十岁的小男孩,有着异样漂亮的大眼,在见到她時,惊讶的捂住了嘴,“哎呀,是姐姐?”君莫天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袖,不自在的紧张兮兮,“雪儿……哎呀幕老,苏凌泽那臭小子不是说要等我痊愈后,再叫雪儿来吗,怎么,怎么现在就来了……”君莫天看看自己还不能走路的双腿,又看了看自己枯瘦如柴动不了的双臂,顿時一阵尴尬和无语,却不知道要如何跟心爱的女儿打招呼,只好又叫了一遍:“雪儿,那个,雪儿啊……”君岚雪却是猛然转身,飞快的跑走。“雪儿?”君莫天急切的想追去,无奈他身上还是个残破的身体,想追也无能为力。“别担心。”幕老出声道。“姐姐好像哭了?”君小言撒开小腿,“该不会是王爷大叔又欺负姐姐了?我就知道王爷大叔不能信,把人家带到这里来跟爹团聚,又不让人家跟姐姐相见,爹,你放心,我去把姐姐追回来?”“小家伙,别凑热闹了。”幕老一把抓回了君小言,“好好在这里陪你爹,你姐姐自然有人陪。”“雪儿她,这是怎么了?跑去哪?”君莫天担心的问,干嘛看到自己就跑啊?难道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残废的模样,一点都不想认他这个老爹了?幕老轻轻的叹了口气,“大概……是跑去哪个地方哭。”“哭?”“都是痴人啊……”------------------一路跑回了自己的住处,君岚雪将自己关近了房间里,缩在了房间的最角落,蜷缩在一起。为什么?在她不断的在爱情和亲情中割舍而伤害他的時候,他却在仇恨和爱情中相互维持着。她放弃了爱,努力去恨。他却不放弃恨,亦不放弃爱。在她终于在两难之间做了决定,舍弃爱情与他为敌的時候,现在却告诉他,他不仅是仇人,还是恩人?这是在耍弄谁?她还是他?如今爹还活着,被他千辛万苦的救回来了,爹对他万分感谢,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是什么?为的,又是什么?到头来,换回一句,他是你爹的救命恩人,杀不得,碰不得。她这所作的一切一切,到现在,却是一直在报恩和忘义的权衡下着。这是多么的可笑?而她,是多么的无知,多么的讽刺……“苏凌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君岚雪将脑袋埋进了膝盖里,隐忍了一天的泪水,仿佛有崩塌的预兆。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失控。即使是当初君家灭亡,她依然坚强的挺忍了过来。然而现在,她看着杨城死在她的面前,看着无岩离开,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化着。到最后,这一切,却是根本不需要存在的。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如果她说了?她就不必这么痛苦,不必再算计他的時候,还要自责,还要担心他,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小奴才……”一只温厚的大手,突然轻轻的,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背。君岚雪全身一僵,那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味道。她慢慢的将头抬起,在昏暗的房间里,在泪眼朦胧中,是那道温雅如玉兰花般高贵的面容,是那微微朝她张开的双臂。眼泪当下就落了下来,君岚雪迎身扑去,这是阔别了许久的怀抱,生生世世。——小奴才,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曾经你处处依我,现在,换我依你。*全文完,后面有点悲,死了不少人,但是曾经君家这么多的人命,总是要有人偿的,如果不能放下恨,苏凌泽和雪儿就无法在一起。无岩是最可怜的人,曾经爱上的雪儿,是在利用他对付水若,之后的雪儿却并不爱她。至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uir8。每个人身后都有故事,今天会写番外,也会有无岩的,有想看的亲可以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