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首辅和卓次辅平日里并不亲密,相互之间还是有些隔阂的。首辅和次辅之间,向来如此,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到了这关键时候,两人的私人恩怨全抛到脑后,一心一意为皇帝盘算。“过继,一定要过继!”关于这一点,李首辅和卓次辅想法一致,并无不同。皇帝已是危在旦夕,眼看得再生个皇子出来已全然不可能,已只剩下过继这一条路了。过继谁呢?这是一个问题。过继宗室远支,不合情理,近支么,只有辽王或益王的儿子了。辽王的儿子资质极好,若辽王愿意过继,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他实在不情愿,也无妨,过继益王的儿子便是。李首辅和卓次辅打定主意,一有机会就劝皇帝过继。皇帝缠绵病榻,太皇太后大为忧心,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本来就年迈体衰,哪禁的起日夜忧虑伤心?十月里的一天,太皇太后薨了。皇帝大为悲痛,强撑着病体为太皇太后治丧。太皇太后的丧礼过后,皇帝病势越加沉重。乾清宫,皇帝寝殿。寝殿中弥漫着苦药的味道,和凄凉的气息。皇帝躺在卧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神情厌倦。张皇后在他身边啜泣,皇帝打起精神微笑,“莫哭,我无事。”张皇后见他说话声音都是弱弱的,更加悲伤,眼泪如掉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滑落。皇帝卧榻前跪着两名面相斯的中年太监,两人都是眼中含泪,“拟旨。”皇帝简洁的吩咐。这两名中年太监一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高锦,一个是秉笔太监孙全。高锦清廉,孙全谨慎,对皇帝一向忠心。两人含泪磕了头,下去拟遗诏。张皇后顾不上哭了,“陛下,拟什么旨?”是遗诏么,这大位到底传给谁?过继谁家的孩子?最好是益王的儿子,年纪小,能养的听话。辽王的儿子都太聪明了,即便才两三岁的小勇,也是鬼灵精,不好糊弄。皇帝疲惫的笑,努力抬起手,轻抚她的鬓发,“放心,我会把后事安排好,把你安排好。我走了,也要你安富尊荣,依旧做人上人。”皇帝的声音很温柔。“依旧做人上人”,是皇太后吧?张皇后感动的鼻子一酸,伏在皇帝身上大哭。皇帝困难的伸手替她拭泪,“对不住,我身子不争气,走的这么早。梦月,撇下你一个,我很抱歉。”张皇后哭的更伤心了。“宣阁臣李奇、卓正、许琳,宣辽王、辽王长子朱聪。”皇帝打起精神说道。小太监们忙出去宣口谕。张皇后泪眼迷朦的抬起头,“是要过继聪哥儿么?”皇帝疲惫的笑笑,“稍后便知。”命内侍拉起杏黄色的帷帘,张皇后坐在帷帘后。隔着帷帘,皇帝和张皇后手拉着手,并没分开。李首辅和卓次辅、许大学士正在渊阁办公事,听到宣召,急忙一路小跑着到了乾清宫。三人进了寝殿,跪在御榻前磕头,皇帝见了他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三人见状,伏地哽咽,悲痛难以抑制。皇帝昏了过去,守侯在寝殿外的太医忙进来施救,殿内一阵忙乱。宫女、内侍的脚步声,太医的吩咐声,张皇后的哭声,纷至沓来。李首辅等三人挪到稍远处跪着,各自垂泪。“殿下,小殿下,这厢请。”耳边传来内侍谄媚的声音。李首辅等三人举目望去,只见辽王手中携着长子朱聪走了进来,这父子二人风姿皆是秀异,虽是步子快,走的急,犹自翩然不群。皇帝无子,召了辽王父子入京,其意不言自明。这会儿看见辽王父子进来了,三位阁臣都是心里有数。辽王父子快步到了皇帝卧榻前,一个叫“哥哥”,一个叫“伯父”,呼唤皇帝。皇帝不知是被太医们救治过来的,还是被这父子二人给唤回来的,睁开了眼,“聪哥儿。”皇帝眼前是小聪聪焦急的面脸,他少气无力的微笑,“伯伯累了,想睡一会儿。”小聪聪懂事的握住皇帝的手,“伯伯您睡吧,聪儿守着您。”皇帝微微一笑,闭上眼睛,睡着了。太医谨慎的看过,“陛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