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明日的行程已经定下。”闻典伸手将那地图指给帝宗玦看,说道:“边城不大,位置极好,易守难攻。派人去两边夹击,后部包抄。单凭他们的实力应该可以做到的。”帝宗玦却是看都不看那地图,直接问闻典:“告诉本帅,你有几成把握?”“七成。”闻典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够!”帝宗玦生冷的将闻典的话驳回:“我要的是十成,最不济也是九成。”对于这一次的决战,帝宗玦十分看重,这一次,他要的是绝对的胜利。“可是……”“没有可是。”帝宗玦冷冷的打断闻典的话,伸手一指,恰恰指着方才闻典说的后部包抄,说道:“此处包抄,若是他还有援军,你等必定覆没。若一个小包围圈之外还有另外的大包围圈呢?”闻典被帝宗玦的话堵着哑口无言,连一点反驳的想法都没有。帝宗玦的话的确是对的,他的想法的确太急进了。闻典叹了口气,边城之中的桑相的人已经全部都被铁衣卫替换下来,盯着他们的外皮,却是帝宗玦这边的人。“声东击西。”“声东击西!”就在闻典还在出神之际,就听到了帝宗玦和容嘉文异口同声的说道。帝宗玦和容嘉文两人对视一眼,想必都想到一个地方去了。帝宗玦轻轻咳嗽一下,容嘉文立刻会意的说道:“夜袭,声东击西!”“好办法!”闻典原本还不知道容嘉文和帝宗玦这是什么意思,可听到了容嘉文的话之时一下就明白了。夜袭,本就是突然为之。若是夜袭还是声东击西,那么必定可以一举两得。“可这人选却没有。”闻典十分苦恼,要参加夜袭的将领必定就不会到第二日再次出战,这这样的人必定是不能马虎的!“我去!”正当闻典愁苦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口说话了——桑钊!“临西担当夜袭主将!陈志,李斌两人为辅,必定要将敌营打乱!”帝宗玦却没有迟疑一下的下达了命令。“是!”三人跪下接令!帝宗玦扫视一圈,说道:“其余人明日跟我一同出战,誓将蛮夷驱除我大雍!”“驱除蛮夷!壮我大雍!”……“你到时想到与我一样。”帝宗玦此刻手中正握着一枚木簪子,嘴角微微上翘。容嘉文点点头,笑道:“自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此计是运用‘坤下兑上’之卦象的象理,乃喻‘敌志乱萃’而造成了错失丛杂、危机四伏的处境,我则要抓住敌人这不能自控的混乱之势,机动灵活地运用时东时西,似打似离,不攻而示它以攻,欲攻而又示之以不攻等战术,进一步造成敌人的错觉,出其不意地一举夺胜。”“这夜袭,就看看桑钊了。”帝宗玦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他是一军主帅。容嘉文笑道:“主帅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决定了么?”容嘉文对于桑钊的变化自然也是了解的,他不过是想针对个人,并不是想针对大雍。桑钊虽然与桑相同流合污,但是桑钊却并不是和桑相一样不择手段。“我只想快些回京。这种小打小闹不需要我来费心。”帝宗玦的口气十分淡然,这一次边境小城闹出的侵犯,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之事。容嘉文尚且没有放在眼中,他又怎么会着急呢?只是暗卫从西京那边传来消息,太后要回京,自己母妃似乎有些意向想要给自己敲定正妃的人选。他不愿与容熙宁发生任误会,所以他迫切的想要回到西京。“殿下心中记挂熙儿,情有可原。如果殿下成为了熙儿的弱点,我想我会毫不犹豫除掉殿下,换成我,一样的道理。”容嘉文看着帝宗玦淡然的样子,这个天之骄子,如此出众的容颜,尊贵的身份,还有那强大的实力与他们家的熙儿倒是十分相配的。只是,若是有一方称为了另外一方的弱点,这就是毁灭的开始。帝宗玦看了容嘉文半响,最后说道:“真不愧是兄妹。”容嘉文纯粹将这句话当成夸奖,心中也知道自家妹妹肯定也是将这句话告诉了帝宗玦的。容嘉文微微叹了口气,他却是不能的。他心中点击的那个女子她还只是个孩子。“岳昭也要选驸马了。”帝宗玦状似无意的说道。容嘉文攥紧了双手,却是一言不发。帝宗玦也不着急,一点一点说道:“这事儿似乎是父皇亲自选的。若是这一次让岳昭招驸马倒也不错。只是她那性子只怕是要受欺负的,有公主的身份,只有敬没有爱。”容嘉文张了张嘴,最后低声说道:“殿下你又何苦逼我呢。”当前的局势动荡,岳昭必定是皇上不会动的人。岳昭代表是是谁,背后到底是什么,没有人不清楚。帝宗玦方才的话也不过想要刺激自己罢了。“殿下不用操心了。”容嘉文回了一句。帝宗玦微微颌首,他当然知道容嘉文心中爱极了那傻妹妹,但是这又如何呢?岳昭啊岳昭……你的终身大事从来都不是母后的能做主,只有他,只有那个九五之尊的男人能做主。这边城之事最多不能超过五日,五日之后,他必定要启程返京!—而西京,容熙宁这厢才责罚了珊瑚,那边就有人派人过来询问,是否再添一个可心些的丫头。容熙宁婉言拒绝,万事自有云舒打点。而冬青太子的接风宴这会儿倒是紧锣密鼓的准备了起来。永璋帝最近这段时日倒是也没有冷着帝宗阎,这不就是发话了让帝宗瑄和帝宗阎兄弟两操办这个宴会。祁阳王自然也是喜欢东一下西一下的凑热闹,虽然帝宗瑄倒是觉得无伤大雅,可帝宗阎却每日见了祁阳王就是笑脸相迎的模样。别人不知道,容熙宁还能不知道么?帝宗阎愈发的对一个人笑脸相迎,就表示他愈发的讨厌那个人。容熙宁倒是在心中捉摸着,这祁阳王又有哪一处儿碍着帝宗阎了,竟然每日都要笑脸相迎,恨不得自己天生就是一副笑脸一般。容熙宁想着帝宗阎缘何要将祁阳王拉到自己敌对的场面,手中磨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当祁阳王进来的时候,容熙宁正在磨的那方墨都要干了。祁阳王啧啧几声,走到容熙宁跟前,轻轻叩了叩桌面。容熙宁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祁阳王一见站在自己面前了。她即刻就嘴角一弯,笑道:“王爷今日又有空闲来宫中走走了。”“你这个丫头真是不识好歹。”祁阳王就觉得每一次见到容熙宁一准儿没什么好事,就算有什么好事儿也被这个丫头的这张利嘴给弄得恹恹的了。当下就是这样,他分明是有好消息来给这个臭丫头送,她每次都非得膈应自己两句。容熙宁见祁阳王每每如此咬牙切齿的样子,便是心中开怀。不过容熙宁倒也知道祁阳王若是没事的话也不会闲逛逛到顷宁宫来,当下也就收敛了嬉闹的样子,正了正颜色道:“王爷最近得了什么消息?”“本王当下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中的坏消息,一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祁阳王笑,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更加显得那双桃花眼无比的勾魂妖娆。容熙宁只能说着祁阳王果真的妖孽的很,不过是随便的一个笑便要勾人魂魄了。幸好她两世为人,也见得许多男子,否则的话她倒不知道能不能抵住这祁阳王的妖娆一笑呢。“王爷想先说哪一个。”容熙宁低头扫了那方墨一眼,索性也就丢下不弄,往茶桌的方向走去。祁阳王看了容熙宁半响,最后身姿优雅的坐在了容熙宁的对面,脸色一沉说道:“本王是觉得两个都不算好消息。”容熙宁也不着急知道这消息是什么,寻了祁阳王的话尾,问道:“王爷何解?”“何解?”祁阳王一个挑眉看向容熙宁,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出原委:“这冬青太子的确有问题,若是本王猜的没错的话这冬青太子根本就是个假的!”容熙宁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诧,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之前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些。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王爷手中可有证据?”容熙宁问。冬青太子是怎么样的人他们不知道,但是这冬青太子的相貌却是没错的。容熙宁肯肯定的原因也不外乎是见过这冬青太子的模样。祁阳王说出来归说出来,但是手中没有证据也是白搭。更重要的是,就算手中有证据只怕也不能拆穿……祁阳王侧目睨了容熙宁一眼,说道:“这件事皇上只怕是早就知道了。”“看来皇上已经有了决定,否则的话怎么会如此不动声色呢?”容熙宁叹了口气,永璋帝的心思隐藏得极深,她原本以为永璋帝带着帝宗瑄的意思是想让帝宗瑄接触着朝政,可如今看来这是永璋帝早早就预料好了的。也许早在之前,连自己的反应也被永璋帝算在心中了。帝宗瑄并不知道冬青太子到底是何处不对,但却还是会仔仔细细的照看那冬青太子。若是知道了,帝宗瑄心高气傲,势必也会多少做的动作的。电光火石间,容熙宁瞬间就白了脸色,唇上粉色尽褪。顿时停了心中的想法,看向祁阳王,说道:“王爷这几日可有放松对桑家的监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必定是和桑家有关的。弄不好,真太子就在桑相家中。”“桑家倒是没什么动静,反而是太后那边赶路的速度都变快了。不出两日应该就能到了西京。”祁阳王将他才收到的消息告诉容熙宁,他并未错过容熙宁刚才一瞬间的惨白脸色,但却不知为何。容熙宁心中一沉,她还是小看了帝宗阎的魄力!她太大意了!帝宗阎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是对祁阳王抱有敌意呢?若是能将祁阳王拉到自己那方的阵营去,岂不是更好。原来帝宗阎早早就与冬青国勾搭上了!她真是太大意了!帝宗阎早知道桑家与冬青国有些些关系,设计让桑相上书永璋帝,说冬青国太子要求娶大雍公主!若不是这样的话,永璋帝又怎么可能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桑家身上呢。帝宗阎!你果然是个心机深沉之人!而至于为什么容熙宁要将祁阳王的目光吸引到桑家去,自然是因为容熙宁并不像祁阳王也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他身为一朝王爷,自然是尊贵的存在,若是与这件事扯上关系。那祁阳王府百年名声要如何是好?她又怎么能让祁阳王因为她参与到这件事来最后丢到百年的祁阳王府名声呢?祁阳王似乎没有看出容熙宁心中在想什么,只当是容熙宁有些愁苦这件事。便是轻松的笑了笑,桃花眼微微上挑,竟然与挑眉的容熙宁有些几分相似。“好了丫头,这件事你不就用操心了。”“王爷。”容熙宁叫道:“这件事您不用操心才对。”“哦?何解?”祁阳王似乎对于容熙宁叫自己不用管这件事表示有些奇怪,便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容熙宁,问道:“你来给本王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容熙宁看了祁阳王一眼,说道:“自然是因为皇上知道这件事,才不用王爷去插手。”祁阳王沉默了一会儿,的确。若是永璋帝已经得知这件事,他再插手去管,难免会有些不好。只是这个小丫头想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点儿。刚刚想开口,但是看着容熙宁的脸色并不好,话锋一转:“丫头,你莫不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容熙宁猛然抬头看向祁阳王,却是迅速的敛了眼中的想法,抿了抿嘴说道:“我能想到的,王爷都能想到。我只希望王爷不要参与这件事儿了。您的王爷,若是皇上迁怒与你,还有谁有这个胆子保着王爷?”容熙宁说着,便是抬眸看向祁阳王,目光诚挚得让祁阳王觉得他若是怀疑她的用心那就真是不识好人心的了。良久之后,祁阳王点点头,说道:“本王省的。”“王爷慢走。”容熙宁起身对着祁阳王福着身子,这意思就是要送客了。祁阳王又被容熙宁一顿好气,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赶过?祁阳王狠狠的瞪了容熙宁,最后翘着辫子走了。一直到祁阳王离开了顷宁宫,容熙宁这才缓缓起身,叫道:“云舒。”“奴婢在。”云舒很快就过来,对着容熙宁行个礼。容熙宁看着云舒,想着今日已经是珊瑚禁足的第三日了。她低声说道:“去请陈小姐。”“是。”云舒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容熙宁的神色不见好,这件事永璋帝不管知不知道,今夜的晚宴必定会要闹出些什么事情来。永璋帝不管知不知道都不会插手今夜的宴会,但是有些事不得不防。“翁主。”陈暮霭只身在偏殿,得云舒传话之后立刻就走了过来,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来了。”容熙宁转过身,看着陈暮霭,却是微微抬手:“你们都退下去。”“是,翁主。”殿内本就没几个宫人,得容熙宁一说,那几个宫人应了声之后也都纷纷走了出去。陈暮霭见容熙宁如此慎重,便不由得也凝起了眉头。“今夜你就坐在元帅身边去,我身边不需要人呆着。记住了,今日绝对是个好戏连台的日子,夜间不管是谁,你都不用搭理。那冬青太子就更不用了。”容熙宁细细的说道。陈暮霭隐隐约约觉得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心中竟然有了几分激动。她轻声一叹,这都是因为跟着翁主的缘故么?多少都会觉得有事发生才有些事做,不然的话岂不是整日无聊。容熙宁倒是没有注意到陈暮霭的变化,心头还在想要怎么样得到永璋帝的支持才好。“你记下了么?”容熙宁问。“记下了。”陈暮霭柔柔一笑,端庄典雅的模样倒果真是贤妃喜欢的那性子。只是容熙宁现下不会有心思想这个,理了理衣襟,对陈暮霭说到:“等会儿自会有元帅的人过来,至于我,你就不用管了。”“翁主这是做什么?”陈暮霭总觉得容熙宁要去做的事儿十分危险,她看得出每每容熙宁有事发生之时,她总是习惯一个人。容熙宁回头看着陈暮霭,似乎没有想到陈暮霭会询问自己。若是以往的话,她一直都是只听不问,今日倒是有些稀奇了。“看看好戏连台,还需要什么助力么。”容熙宁语气轻轻淡淡,哪有一点看戏的心思,反倒是有些去推波助澜的意思。陈暮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而陈暮霭见容熙宁的样子更知道容熙宁不会将这件事儿告诉自己,索性也就退了出去。容熙宁见陈暮霭退出去之后,也走了出去。“主子。”云舒见容熙宁走了出来便主动迎了上去。容熙宁看了云舒一眼,随即说道:“等会去跟珊瑚说说这几日的事情,你去陪着她,若是她要出来你也不需要拦着她。”云舒恭敬的点点头,得了容熙宁允许之后便退了下去。容熙宁见此也毫不犹豫的走出了顷宁宫。—“皇上,宣宁翁主求见。”宋德全在殿前弓着身子,十分恭敬。“哦?她这时候来干什么?”永璋帝仍旧低头在看御案上的奏折,连抬头都没有过。宋德全脸上挂着笑意,说道:“翁主似乎有十分紧急重要之事要告诉皇上。”“紧急?”永璋帝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抬头说道:“让她进来,朕在偏殿等她。”永璋帝说完之后便起身往偏殿走去,宫女十分知趣的将卷帘拉开,永璋帝走进去,那偏殿之内赫然就是一局棋。永璋帝笑了笑,带着些捉摸不清的深意,坐在了黑子的那一方。很快,容熙宁在宋德全的带领下就到了偏殿,随后宋德全十分知趣的退了下去,连带着那些宫人也都退了下去。“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容熙宁不卑不亢的给永璋帝行礼,那礼节之中甚至也带上了几分冷傲。“平身吧。”永璋帝丝毫都不介意容熙宁语气中的傲气,相反他很欣赏容熙宁的傲气。他难得见到一个如此聪颖的女儿家,何况,这人还是容郡王府的嫡长女……想到这里,永璋帝眼中闪过一抹缅怀。“谢皇上。”容熙宁方才是低着头的,故此也未曾得见永璋帝眼中的那一抹缅怀。“你这时候应该是在顷宁宫才对,怎么又跑来找朕。难道又想来跟朕抢条件了?”永璋帝有些打趣的看着容熙宁,像是戒心全无的样子。容熙宁摇摇头,道:“皇上就不要取笑臣女了。臣女今日前来有一个消息要告诉皇上,但是只怕皇上听了之后会觉得臣女越矩了。”永璋帝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然后对容熙宁说道:“你来下这棋。”容熙宁依言走进了棋盘,仔细看了棋局之后,突然跪在了永璋帝跟前,说道:“皇上,臣女见识浅薄,只怕不能解此局。”闻言,永璋帝不紧不慢的睨了容熙宁一眼说道:“宣宁,朕想知道你是真的不会还是不愿意。”“皇上何出此言。若是臣女得知,必定不会推脱。”容熙宁心中无奈,那珍珑棋局实在是最难的一个,她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为何皇上要怀疑她呢。永璋帝低笑,那笑意自喉咙间溢出,似乎十分开心。永璋帝继续说道:“朕知道你没有把握,可若是你试都不试,怎么会知道最后还是朕赢呢。”容熙宁浑身一震,看来永璋帝是决意要让她下棋了。容熙宁无奈只得起身,对着永璋帝福了福礼之后,坐在白子那一边。因为永璋帝此人的心思太深,也因为永璋帝是一只老狐狸,这一局棋,容熙宁并没有放松警惕,更没有放水。面对永璋帝这么强大的敌人,如果还要放水,那就是在自寻死路!“退,置诸死地而后生。”容熙宁低声念到。永璋帝似乎有点意外容熙宁会丢弃前方一片棋子而只为自保,但是不可遏制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毫不犹豫的落子:“退,楚河汉界。”容熙宁一愣,没有想到永璋帝竟然会自断匕首,划出一片楚河汉界之分!这样的局势可是对黑子不利啊!容熙宁犹豫了一下,又是仔细的将棋局看了一遍,良久之后,她决定虚晃一招,手足统统装死。“攻,直捣黄龙。”容熙宁继续道。永璋帝却迟迟未曾落子,他又看了容熙宁落下的那一子,良久之后笑道:“宣宁,瞧瞧你下的什么臭棋。”容熙宁一愣,目光落在了棋盘上,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那招简直就是自找死路。她自作聪明还以为能够蒙蔽永璋帝的眼,却不想自己早已经掉进了永璋帝早早就设计好的圈套!“皇上永远都那么厉害,臣女与皇上不能抗衡。”容熙宁十分尊敬的说道,对于永璋帝这个强大的帝王,她心生敬意,更加是尊重他。永璋帝却是摇摇头:“朕不过是利用了你想要告诉朕消息的急切心情罢了。”容熙宁一愣,没有想到永璋帝在人心的利用上竟然也如此的出神入化。的确。她着急的想要告诉永璋帝那个消息,当然也不排除她想知道是否永璋帝也知道了的急切心情。人在着急的情况之下,有些理智是会失去的。而永璋帝则是十分巧妙的利用了这一点。“不,皇上。”容熙宁抬起头,一双眸子勇敢的对上永璋帝那双饱经风雨的凤眼,说道:“臣女输了就是输了。况且,这珍珑棋局,臣女曾经尝试过,却没有比皇上方才那一步走得更好的一子。”永璋帝看着容熙宁,没有想到容熙宁竟然会如此坦诚。他以为这件事多多少少容熙宁也会隐瞒一点,他方才观察了容熙宁的神色,知道容熙宁必定是有点把握的。只是当下心情有些浮躁,虽然她本人没有发现。但永璋帝玩弄权术多年,看看人心这一点还是有这无比强大的领悟力,这才是永璋帝让容熙宁来下棋的缘故。“臣女,多谢皇上提点。”容熙宁袅袅下拜,她相信永璋帝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戏耍她。刚刚的那些举动不过是为了告诉她,她还有很多地方的不足。虽然在一般人面前,她的情绪能够很好的隐藏起来,但是在永璋帝这类权术上的驾驭者却还是有些难的。不管永璋帝是为了什么而教导她,她都感激于心。“好了,起来吧。你要告诉朕什么消息。”永璋帝的语气始终轻轻淡淡,似乎对于容熙宁即将要说的消息没有什么好奇心。而容熙宁却是有些犹豫了,方才永璋帝的一番敲打很明显是告诉她沉住气,要想掌握全局就要先沉住气。而自己前来传递的这个消息有可能是永璋帝已经知道的,这一点她已经在永璋帝掌握之中了。容熙宁沉了沉心,说道:“臣女的消息是请皇上在今夜宴会之时密布一千精英京畿卫。”“这是你给朕开出的条件,朕没有听到你的消息。”永璋帝闻言,看了容熙宁一眼之后目光便一直都落在那棋盘之上,意为提点。容熙宁点点头:“臣女的消息也许皇上早就知道了。冬青国那位真的太子殿下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永璋帝闻言抬头看了容熙宁好大半响,那双睿智多谋的眼中却没有一点惊讶或者是震惊。平静,平静得好像是那古井一般。但容熙宁却从这样的平静中嗅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感觉。“朕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你第一个来跟朕说。”永璋帝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分释然,让容熙宁心中不解。从永璋帝的意思中,是不仅仅是她知道,还有其他人也知道了,但是前来告诉永璋帝这个消息的却是自己。容熙宁从永璋帝的话得到了一个讯息,那就是永璋帝以为还有别人来告诉他,虽然他早已经知道这冬青国的太子是假的。“……”容熙宁沉默不语,这时候她已经不知如何开口了。“朕给你一千京畿卫,你能做什么?”永璋帝反问容熙宁。容熙宁微微昂首,带着些狡黠的说道:“皇上不是已经有安排了么?”永璋帝大笑,指着容熙宁说道:“你就是喜欢在朕这里占便宜。”“臣女不敢。”容熙宁低下头,她不过是凑巧,若是真的与永璋帝筹谋为敌,这后果不用想都知道是她会输了。“去吧。”永璋帝挥挥手,笑道:“你今日只管盛装出席就是。真真假假又如何,有些东西就算是假的也能达成目的。”容熙宁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她在走出养心殿之时,心中就已经在思量了。永璋帝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而自己的猜测只怕因为自己的大意轻敌也错了方向。帝宗阎也许与冬青国没有关系,也许是永璋帝的一个障眼法……但是不管怎么样,今夜绝对是筵无好筵。容熙宁轻轻叹了口气,迈出的步子也变得有些轻松了。容熙宁走了出来,宋德全便迎了上去,笑着说道:“请翁主安。”“宋公公。”容熙宁微微颌首,宋德全是永璋帝身边的红人,她对于这位大总管的印象最深刻的永璋帝逝世以后,他也跟着殉葬了。“不知翁主这段日子在宫中是否舒心。若是有什么不便,老奴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宋德全的话实在是明显,他对自己的照顾想必也是来自于某人的指点。容熙宁点点头:“宋公公的好意宣宁知道了,若是有什么麻烦的话,宣宁定会来叨扰公公的。”“翁主慢走。”宋德全见容熙宁已经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便躬着身子让容熙宁离去。—那宴会办得是十分隆重,但是并不奢侈。因为并不是皇家宴会,故此选址的地方就在德政殿的正门往下,中间的空台搭起了个棚子自然就是用来表演的了。请的人大多都是朝中官员,而桑相自然也位在其列。容熙宁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次的宴会几乎没有什么女眷的存在。这一点在容熙宁看到了伴随这永璋帝而来的成郡主之时便明白了永璋帝的用意。当下的女眷实则不多,一个是成郡主,一个是她,还有一个竟然是姜家的姜瑟。连陈暮霭今日也没有出现在宴会上。容熙宁恰好就在自家父亲的身边单独设立了一个小桌,姜瑟也是跟在姜家家主的身边,而成郡主则是跟在了永璋帝的身边。成郡主大概就是取代了岳昭的角色。待众人都落座之后,永璋帝这才举杯说道:“冬青太子远道而来,朕深感愉悦。谨以此宴,为太子接风洗尘。”“皇上真是客气了,本宫还要多谢皇上的款待呢。”冬青太子徐徐起身,举杯同向:“以交两国之好,赫敏先干为敬!”“好!”永璋帝见冬青太子一饮而尽之后,便也是举杯同饮。更是在宋德全宣布了永璋帝的旨意之后这场盛宴便缓缓拉开。容熙宁就在座下,看着群臣都在有说有笑的样子竟然觉得心中万般无聊。目光微微上扬,看到了永璋帝的三个儿子正在坐下,面上都带着多多少少的笑意,或深或浅。容熙宁只觉得有些恍惚了,若是那个人在的话,想必是嚣张至极的样子吧。狷狂一笑,恨不得将天下都踩在脚下的气势……容熙宁轻轻一笑,直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才知道,自己竟然笑了出来。她竟然就已经被他影响到了么?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想到他……低声叹了口气,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想到关于任何帝宗玦的事。尽管她承认,她的心里已经有那个狷狂男子的一席之地……“主子。”不知什么时候,珊瑚竟然就站在了容熙宁身边来了。容熙宁微微沉了脸色,说道:“云舒将你放了出来。”“不是,奴婢自己要出来的。”珊瑚低声解释,面上还带着些些委屈。容熙宁侧目看向珊瑚,将珊瑚脸上的委屈看的一清二楚,她嘴角微微上翘,笑道:“还委屈么?”珊瑚顿时将那委屈的神色收敛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容熙宁便不作声了,珊瑚出来自然是她的授意。只是她没有想到今夜的晚宴竟然是这样的,女眷少之又少。容熙宁又将在场的人都环视了一遍,她倒是很好奇今夜到底是谁想要揭穿假太子的真面目。这人的目的是想要毁掉什么呢?因为若是假太子的面目被揭发的话,可能性太多了。毁坏两国交邦,或者单方面毁坏大雍与冬青国的关系,又或者是找个借口在大雍闹事,更则是乘机在大雍造成**……啧啧……容熙宁轻啧几声,这人若是真的这时候揭发了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就在容熙宁还在想到底是谁会在这样的场面将事情揭露出来的时候,竟然就听到了太子那一桌的喧闹声!当容熙宁循声望去之时,太子那桌竟然已经被人嫌烦了!那人竟然还是太子的贴身侍卫!“哪里来的冒牌货!竟然敢冒充我们太子!”那侍卫生厉色拆的吼道!永璋帝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一旁的大臣们也都纷纷愣住了!这又是哪一出?!竟然是个假货!?“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太子殿下!”那侍卫怒斥假太子,随即对永璋帝跪地抱拳道:“请大雍皇帝做主!这人并非我冬青国的太子殿下!”永璋帝方才得那侍卫驳了面子,顿时也是不悦,冷着声音说道:“你可知道诬蔑皇亲国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罪!”“大雍皇帝!此人真的不是我冬青国的太子殿下!我太子殿下颈间有一道我冬青皇后娘娘亲自刺上去的国花,这人却是没有的!”那侍卫说着便抬手去扯那假太子的衣领,那假太子不敌他,竟然被生生的扯开了衣领,那衣领下是光滑无暇的肌肤!众人都发出一声声的惊叹,犹如炸了锅一样纷纷在下面议论起来!而容郡王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容熙宁也是十分惊讶的看着台上的闹剧,心中陡然想到一个可能——冬青国的杰作?!“皇帝陛下!您看!”那侍卫死活没有放在假太子的衣领,揪到永璋帝跟前,怒道:“皇帝陛下!我们的太子殿下呢!?”“真是放肆!”永璋帝怒斥道:“你是在质问朕吗!冬青太子是否真的来到了大雍境内朕都不知道!你们竟然敢在朕的宴会上如此喧闹!来人啊!”“在!”即刻上来了一队京畿卫,均带着面具,但是那肃杀的气势却不甚装的出来的!那侍卫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立刻跪在永璋帝面前请罪,说:“皇帝陛下!我只是一时冲动!想要找回我们太子殿下!请皇帝陛下谅解!”“朕倒不知道你的话哪一句是真的!”永璋帝丝毫没有给那人回旋的余地:“将两人全部都送到行馆关起来,修书一封给冬青国!”永璋帝说完之后,更是在电光火石间就已经离开了德政殿。宋德全也跟着永璋帝匆匆离去,剩下的局面差点儿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唯有帝宗瑄,独立高台,冷眼看着那些议论纷纷的官员,说道:“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半句。杀无赦!”“是!”隐藏的京畿卫全部都显露出来,声音吼得震天响。容熙宁这才知道,原来永璋帝简直就是有心将这一场宴会变成一场闹剧!可这场闹剧若是摊到台面上的话,永璋帝和冬青国主谁也拿不了什么好处!如此慌乱的场景,容熙宁微微抬眸,却与三皇子帝宗晋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题外话------万更奉上!嗷嗷,明天最后一门了!帮我加油吧!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