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来来去去的人流不断,景帝面色难看的站在外室,宫里大大小小的妃嫔都站在一边,宫里这样的状况也不过仅出现过一次,便是惠妃傅瑾瑶小产之时。而连秀云与杏儿都跪在门外。终于万太医从内室出来。“启禀皇上,淳婉容性命已无大碍,稍后便会醒过来了。不过早春时节,池水冰冷,想要彻底好转,还需多多静养。”“啪”景帝一把将桌上的杯子扫到地上,六宫无主,即便是妃,也没人会主动上去触皇上的这个霉头。“让她们俩给朕进来。”来喜一听,自是知晓,连忙将门口跪着的杏儿与连秀云带了进来,两人许是跪的太久,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究竟是怎么回事?”连秀云已经将妆容哭花,见景帝发问,连忙开口:“皇上,嫔妾是冤枉的,嫔妾并非故意,而且我自己都不晓得,淳婉容是如何落入水中,皇上明鉴啊……”她这言下之意倒是让人以为沈腊月是自己掉入水中构陷于她。一旁的杏儿怒极:“你胡说,明明是你将主子撞进了水中,如今你见主子未醒,更是颠倒是非。一切明明都是你做的,还要陷害于人。你怎能这般歹毒……”连秀云不断的摇头:“没有,皇上明鉴,我没有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锦心本是在一旁焦急的等待,见这连秀云还要如此往自家主子身上泼脏水。扑通一声便是跪了下来:“皇上,我家主子心心念念着后日便要和皇上一起出巡,怎么会用这种主意构陷他人,而且,您看看,有这般陷害他人的么,现在躺在里面刚刚脱离危险的,是我家主子啊……”锦心哭的不能自已,虽然皇上未发问她便自动的说了这些,可是即便是被罚,她也定要为自家主子讨个公道。锦心虽然失礼,但是也说出了关键所在。就算是沈腊月要陷害连秀云,也一定不会选择这个时间。且不说早春池水冰冷极易伤身,就说后日便是她与皇上出巡之日,那更是难得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这般的傻呢。连秀云并不得宠,份位又低,仅仅是为了陷害她便将自己弄到这幅田地,沈腊月才是那个傻的。而且如果施救不及时,是很有可能香消玉殒的。众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多言,更不想搅合到这乱糟糟的事情里。“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这是指杏儿。杏儿抹了一把眼泪:“我和主子一起从慧慈宫回来便在池边看风景,偏巧那时连主子也过来了。大家都知晓连主子并不喜爱我家主子,主子不愿惹事儿便是准备离开,可连主子不准我家主子走,拉扯之间我家主子就掉入水中了。”杏儿说话自然也是向着自家主子,顺便还踩了连秀云一下。这自是正常的,不用她说这宫里的其他人也知道,连秀云当初被贬就是因为得罪了沈腊月。“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的,我只是想和妹妹多说几句话,确实是不小心碰撞的,皇上,嫔妾并非故意,嫔妾真的并非故意啊……”这个时候连秀云倒是想明白了,如果陷害沈腊月,那确实会让人不信服,如此便将此事咬为意外。景帝自开始便是看她们互相争辩,未发一言。见听雨阁的四个大丫鬟全都跪在那里,之前锦心跪下,桃儿与果儿也连忙跪在了那里。几人的面上都是伤痛之情。众位妃嫔见此更是不多言。如今这事儿可不是她们能搀和的,也没人愿意搀和其中。这宫里最近也算是多事之秋,往日总是有些龌.蹉。但却并未如此。自从新人进宫,这大大小小的事情倒是不断。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没人愿意引火烧身。而且就这连秀云的为人,想必是除了白小蝶,也很少有人愿意与其交往。虽有才女之名,但是为人却是极端的不着调。自她进宫,这才女之名便成了他人的笑柄,不晓得此等女子怎的就会有那名满京师的名讳。“你进去照顾你家主子。”许久之后,皇上终于开口,且随手指了一人,那人正是果儿。“奴婢遵旨。”果儿连忙起身进入内室。锦心头垂的低低的,外人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却不知她在皇上指向果儿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担忧。景帝终于坐下,这听雨阁的小榻,是两人常用的嬉戏之地。如今那女娃娃在室内受着煎熬,他竟是觉得心里一阵烦闷。“这宫里真是许久都没有肃整了,想来你们是觉得,朕是个软弱可欺的。月儿自进宫以来因着朕的宠爱,每每遭到陷害,不说旁人,就是自家表妹也不过是歹毒之心。今日更是可怜见儿的躺在那里,她年纪小,虽行事有些张扬,可却不曾伤害任何人,也不曾针对任何人,你们倒好,挨着个儿的算计着她。你们真是贤惠。想必你们在府里,学的不是琴棋书画,更多的是害人之心吧?”景帝这话可不单单是说连秀云了,更多的是扫了许多的人,他人不晓得皇上是个什么意思,可是也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不少人都在心里暗骂连秀云这个扫把星。既然要害人,那就一击即毙。如今沈腊月被救了回来,她自己受到训斥也就罢了,还连累她们同样被皇上厌弃。大家都跪下,齐齐喊着冤枉。景帝少有的冷笑:“冤枉?你们之中或许有人冤枉,可是那不冤枉的,也未必占了少数。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往日朕念着你们伺候的情分并不多言,不代表就是任由事态的发展。”大家心里都是一惊,不晓得皇上洞察了什么,只是知道,这事儿也不光是因着淳婉容,想必皇上也是借着今日淳婉容这件事儿敲打她们。而景帝却有此意。近来这些人行为越发的不着调,再不适时的敲打,怕是她们都以为这宫里可以为所欲为。也以为这宫里便是她们使些计策,便可上位。众人都不敢多言,老实的跪在那里,甚至连陈雨澜都是如此,刚才皇上还提到了她,惊得她更是不敢张扬。更是不敢像往日那般抚着自己的肚子装模作样。“皇上……”果儿适时的跑了出来。快速道:“皇上,主子醒了……”景帝听闻此言连忙起身奔到内室。腊月幽幽转醒,心里也在暗恨,自己怎么就不多加小心呢,就这般的着了连秀云的道儿,她是不是疯了啊,怎么就敢那么做。就在她胡思乱想间,皇上已经奔到了内室。看她苍白的脸蛋儿,景帝坐到床边。腊月委屈的扁了扁嘴:“你,你差点就看不到我了……”并不细说自己的委屈,反而是这般。更是让景帝一阵心疼。大手将她垂在脸颊的头发向两边抚了抚。“哪里不舒服?”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极低:“没事的,看见你突然就觉得,自己哪里都舒服。”“哪里都舒服?”“恩。还能看见你,真好!”她的话音很低,里面有着显而易见的软弱。她这般脆弱的模样让景帝动容,侧身躺到她的床边,将她揽进怀里:“朕没有保护好你。”她吃力的动了动,将自己靠在他的颈项:“没有关系,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担心。”这个时候不管她是不是在演戏,景帝都心里一软。他以为她会哭闹,会诉说自己的委屈,却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些,她说自己很好,说还能看见他,很好。“朕不能带你出门了。”声音有些闷闷的。不能出门,她也是有些失落的,但是事已至此,她只会让事情更有利于自己。“我在这里等你。以后,以后你还会带我去的,对吗?”她满眼的希翼。“会,朕会。朕以后一定会带你出门。”两人只说了这么一小会儿,腊月便是有些乏了。见她有些困乏的神情,景帝拍了拍她:“乖,睡吧。好好睡一觉。你放心,朕会为你主持公道。”景帝在内室安抚沈腊月,其他妃嫔却是跪在外室。无端受牵连的众人心里不光是恨着沈腊月,也是恨着这始作俑者连秀云,就不明白,她怎地就如此愚蠢。待腊月熟睡。景帝出门,见众人还跪在那里,终于开口。“除了连秀云,都起来吧。”景帝就这般的看着连秀云,似是在想该是如何处置她。论份位,她也是极为低下了,可是即便是如此,也没看她消停,一个劲儿的上蹿下跳。他的眼神滑向了众人,扫到人群里的白小蝶时,停顿了一下,连秀云既然被称为才女,再怎么也不至于这般的愚蠢。可自她入宫,眼见着她行事越发的不靠谱。还有那陈雨澜也是,似乎也是行事越发激进。冷笑了一声。是真的变化大,亦或是,有人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