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莫泠泠的病

前些天，连着下了几场秋雨，赶巧那日睡觉的时候，莫泠泠的丫鬟忘了关窗子，她就染上了风寒。谁知道这咳嗽了好几日，也找大夫开了不少的药，却就是不见好。王姨娘自然是急得够呛，可是她一个当姨娘的，总不好去求着夫人给一个庶女请什么太医过来！今日，莫冰冰瞧着正是个时机，这才大胆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病还没好？柳氏皱着眉头，多少有些意外。这几日忙着柳老大人的病，整个柳府都是人仰马翻，就连她这个出嫁的女儿也每日一趟的往那边跑。好歹突然冒出来一个周成安，算是解了老大人的性命之忧。柳氏自然也是认得这个周成安就是当日揭破自己装病的那个不开眼的小大夫，因此见到他倒是还有了三分的尴尬。谁知道，周成安却是一副压根就不认识柳氏的模样，反倒显得柳氏莫名其妙了。此刻听莫冰冰提起莫泠泠的病真的还没好，柳氏再想起之前和柳老夫人商议之事，心中倒是真的生了请周成安过来给莫泠泠诊治的心思。“既然一直没好，怎地不早说？却要耽误至今！你也是不懂事的！”柳氏的责备倒是带了几分的真心。莫卿卿听了这话，心中却是疑窦重生。这柳氏一贯是个做表面功夫的，何曾真的关心过庶女的死活？怎么今日倒像是对莫泠泠的病上了心？莫冰冰也是一愣，讪讪的说道：“是我疏忽了。我本以为，她这不过是小病，用不了几日就会好呢！”她如今的前途都捏在柳氏的手里，哪里敢露出半分的埋怨或者不满？柳氏惦记着要和老夫人商量事情，就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要和老夫人说。”莫卿卿和莫冰冰也都立即识相的起身。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才板着脸说道：“你也糊涂了。怎么还去搭四丫头的话？那周太医如今是何等炙手可热的人物？你怎么敢让他来给一个庶女治病？”“老夫人，这些咱们后边才说。今日媳妇想要和您说的是，到底该如何处置四丫头。”柳氏低声问道。老夫人神色一变。她也是知道莫冰冰在太子府弄出的那一番风波的。可是说到底，她心里是抱着让莫冰冰入太子府的想法的。一则是太子妃如今身怀有孕，根本不可能去伺候太子。二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不让自家的姑娘去，难道要把好处让给外人吗？她听柳氏的口气，以为柳氏是想要惩罚莫冰冰，言外之意也就是不希望莫冰冰去太子府。“媳妇儿，不是我倚老卖老。这筠筠如今有了身孕，确实也需要一个人过去帮忙。冰冰虽然莽撞些，可是到底是自己人……你就别……”“老夫人！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本来就是想要让冰冰过去帮太子妃的啊！”柳氏赶忙打断老夫人的自说自话。“啊！啊？”老夫人听柳氏这么说，倒是愣住了。“只不过……媳妇儿如今有另外一个想法，只不知道老夫人您能不能同意。”她低声说了出来。老夫人听完，眉头紧皱，嘴角抿着，似乎是有些不悦。“这恐怕不妥当吧！难道你不怕外人说咱们过于谄媚太子？再者说，咱们家的姑娘也不至于都一股脑的往太子府里送吧！”显然是不同意柳氏的看法的。柳氏露出一个担忧的神情：“老夫人，您是不知道现在太子妃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她一五一十的把金氏算计了她们这一大家子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她虽然见识不多，也不怎么乐意出去和那些豪门大户的老太太们应酬，可是这些后宅阴私还是门儿清的。再者说，她也是心知肚明，没有根基的莫府能有如今的局面，一半是靠着武晟帝对莫长青的信任，而另外一半，靠的就是莫筠筠这位太子妃了！若是太子妃的地位真的弄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他们柳府只怕也只有一个结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夫人的口风立即一变：“能去伺候太子也是她们的福气！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吧。”为了莫府的富贵，个把庶女又算得了什么？-----第二日，柳氏照例又去柳府看望父亲，果然就遇上了过来给柳老大人复诊的周成安。既然人家装出不认识她的模样，柳氏这一次也释然了。她态度自然的说道：“周大人，不知道可否劳烦您，借一步说话？”“夫人有话请讲。”很明显，周成安入了太医院之后，整个人也算是圆滑了不少，起码没有原来那般浑身带刺了——虽然在大多数人看来，他依旧是一个冷若冰霜，不通人情世故之人。“鄙府的老夫人今日感觉胸闷气短，似乎是有些不舒服。我们老爷心中担忧，可是又苦无良方，所以想劳驾大人过去帮着看一看！”柳氏的话也很客气。周成安本是不愿意应酬这些人的，刚想要出言拒绝，却又想起谢安然先前说的话：“你医术再高，若是不懂得周旋在这些非富则贵的病人之间，那又何谈得上济世救人？若是你能真的利用好手里的资源，还或许可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周成安那到了唇边的拒绝就咽了回去，反而面色淡然的说道：“夫人客气了。治病本就是医者的责任！不知道何时跟着您过去方便？”柳氏倒是没有想到，一切进行的这样顺利，居然有些错愕。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那就劳烦大人稍后就跟着我过去吧！”周成安点了点头：“那就先容在下为柳老大人开好明日的药方！”说完，他微微示意就离开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周成安忙完了，就主动去找柳氏，两个人就一个人乘着马车，一个人坐轿，一起去了莫府。“嗯……”周成安细细的为老夫人诊脉，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是养尊处优，然而这饮食方面实在是应该多多注意的。不要再多食用膏脂油腻之物。反而应该多饮茶，多吃清淡时蔬水果。”老夫人听了这话，多少有些老脸羞红。她年轻时候是颇过了一些苦日子的，所以老了老了却是对于那些肥腻之物越发的喜爱了。每顿饭都是大鱼大肉不断，简直可以说是无肉不欢了。此刻被一个晚辈说自己贪吃，即便是老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柳氏心底冷笑。这就是传说中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了！即便是现在伪装出一副富贵人家老太太的模样，说到底也不是贫贱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还请您给老夫人开副调养的方子，让我们平日里也能细心照顾。”柳氏倒真是一副孝顺儿媳的模样。周成安心知这位老夫人得的不过就是富贵病，只要饿几顿其实就什么都好了。可是他现在也学着不那么直言不讳了，便也不多说，真的就依着柳氏的话，开了一副能调养脾胃，清肠滋补的方子。周成安开过方子就要告辞离开，柳氏却又拦住了他的去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人能否勉为其难答应。”柳氏笑着说道。周成安多少也料到今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这位吃得太多的老太太，就问道：“夫人尽管说吧。”反正人都过来，既来之则安之，不如把人情做足。柳氏欠着身说道：“我膝下有一个女儿偶感风寒，却是一直不见好转，眼见着是日渐消瘦。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是心中难受……”她真的就哽咽了一下，“不知大人能够体谅我的一片慈母之心，帮着我看一看。”周成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夫人前面带路吧。”柳氏亲自引着周成安往后院走去。周成安一路走着，就看见一座颇为精致典雅的院落，上面的一块木质的匾额，上书两个隽秀的大字——“竹苑”！周成安低着头慢慢步入院子，就进入到一个弥漫着幽幽香气的所在。柳氏着人轻轻放下了*帘，然后一只如雪一般白希的皓腕就伸了出来，随后又传来几声带着孱弱的咳嗽声，那手腕也随着微微颤动。周成安整个人一呆，神色有些奇怪。有丫鬟过来，将一方雪白的丝帕覆在了那手腕上。“还请大人帮着好好诊治一番，快些治好她的病！”柳氏的眼中带着急切。太子妃那边是每况愈下，只怕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可是有些迫不及待要进行自己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