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銮殿,皇上临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耳欲聋的朝贺声响彻整个金銮殿,威严不凡,体现着头顶皇位上少年天子的尊贵身份。坐在屏风后面的即墨无情脸上则挂着淡淡疏离,他冷眼看着朝堂上的一干臣子: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对自己服服帖帖,每日里都是按照规矩向禀报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所有的事情也只是说给他听听而已,因为,真正做定夺的并不是他这个皇帝。正想着,御史言官司马非上前来启奏:“启奏陛下,臣有本奏。”“准。”冰冷淡漠的声音响起,即墨无情淡淡的挑了挑眉。这司马非年纪轻轻,但是极其善变,正是当朝丞相长孙庆最得意的学生。通常朝堂上的这些臣子最怕的就是这司马非参谁,因为他一定能凭着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让所参之人受到教训。但是他所言并非官场上的事情,而是那些官员私地下的品行为人。但凡是谁口中流传出嫖宿,品行不当的流言,这司马非便一定会死死缠着非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如今司马非一开口,朝堂之上众人不由的微微变色。大伙儿都在暗自思量,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会不会被司马非那个倒霉催的抓到把柄。“皇上,微臣今日所要参的,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司马非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义正言辞开口说道:“这个人,在为他的发妻守孝期间,不但不能洁身自好,还染指妻妹,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名声,可是足以惹来杀身之祸的。顿时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如此不逊之人到底是谁。不过其间有些人也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染指妻妹?这个自己可断然没有为之,看来今天的倒霉蛋可不是自己。屏风后的即墨无情眸光闪了闪,嘴角竟莫名的绽开一丝浅笑,他缓缓的开口问道。“不知御史所言何人?”“回皇上。”司马非说着逐渐踱步到宇文常舒面前,然后突然伸出一个指头,直指宇文常舒的鼻子道:“这个人,便是静伯侯宇文常舒。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在位列侯爵,微臣恳请皇上将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逐出朝堂。”此言一出,宇文常舒一张俊脸顿时惨白一片。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心中可是清楚明白的很:方景瑜可是他这辈子永远碰不得的痛脚。这个司马非与自己素来就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今个儿突然就找上自己的麻烦了?他下意识的往自己的岳父长孙丞相那边望了过去,却见长孙庆衣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过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容却没能逃过宇文常舒的眼睛。宇文常舒心下一惊,很显然,他和司马非无怨无仇,那么司马非只能是听命于别人来参自己,这个人,便只能是他的老师长孙丞相。宇文常舒想起了今日在上朝之前,长孙丞相找过他,要他交出他的几处房契与印章,否则就让他身败名裂了。宇文常舒先是大怒,后又婉转的拒绝了,想稍后再找闵亲王做主,可是没有想到长孙丞相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再自己与闵亲王打交道之前,就将司马非给推了出来,如今当着文武百官,还有皇上的面前,自己改如何自处?宇文常舒还欲辩解,那司马非就已经摆开了阵势,指着他便大骂了起来。他身为史官,嘴上功夫与那笔下功夫却是一般厉害,骂人不带半个脏字,却能将人骂得体无完肤,仿佛他就是一个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人。即墨无情本来就对这宇文常舒没有什么好感,脑海里面似乎突然浮现了那一张清冷却又美艳绝伦的脸。她,似乎很不待见这个宇文常舒。想到这里,素来就没有决定权的即墨无情居然意外开口了,“司马爱卿所言是否属实?”这会子正骂的兴起的司马非一听即墨无情开口,怔了怔。他扭头看了长孙丞相一眼,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个时候皇上应该不会开口的呀。如今皇上金口玉言,而宇文常舒又是长孙丞相的女婿,这到底是吓唬吓唬,还是来真的呢?长孙丞相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怔了怔,脑海里面飞快的将女婿与自己的嫡长子比较了一番,随即毫不犹豫的分辨出了孰轻孰重。当即对这司马非点点头,示意他照实说。有了长孙丞相的首肯,司马非当即跪倒在地,“皇上,臣身为史官,只记事实,只言事实。微臣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微臣绝无半句虚言。”“那静伯侯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即墨无情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来。听在宇文常舒的耳里却是如临大敌,这个闵亲王素来就喜欢摆谱,今个儿也没有来上朝。如今就是连个替自己说话的人也没有了!想到这里,宇文常舒慌张的跪倒在地,“皇上……微臣……”见宇文常舒吞吞吐吐,司马非更是厉声一喝,“皇上,如今静伯侯连话也说不出来,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既是这样,那朕便允了司马非所言,削了宇文常舒的侯爵之位,逐出朝堂。”即墨无情眸光闪了闪,淡淡吐出这些话来。而即墨无情没有想到的事,就连一向在朝堂之上不怎么发话的活阎王摄政王居然也对他嗤之以鼻,还说这样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即墨无双心中很明白这件事情背后的操纵者是谁:昨天沈从容去了一趟丞相府,今日丞相的门生便向宇文常舒发难,而宇文常舒恰巧是她非常厌恶的一个人。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女人对他说过,她和宇文常舒之间有杀身之仇。()如今皇帝金口玉言,自己若再做争辩,恐怕得不偿失。宇文常舒心中愤懑:只要皇帝的圣旨还没有下来,那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在众人的鄙夷声中匆匆的溜出了朝堂,心下却是盘算着要马上去找闵亲王:要知道,他从方家那些产业中收获的巨额利润,大部分都用来支持闵亲王了。他就不信闵亲王不会向着自己!而另外一边,沈从容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在下朝之后了。她在天香楼等着长孙丞相,长孙庆能够在闵亲王和即墨无双两大势力中间生存,而且还活的风生水起,那就说明这只老狐狸定然是有些本事的。所以这一次,长孙庆定然不会让她失望。果然不出她所料,才下朝没多久,长孙丞相的马车就向天香楼驶来。他怀中抱着一个红木匣子,里面放着的,就是宇文常舒那三十处商户的房契和印章。他清晰的记得刚下朝宇文常舒便在殿外等着他,将这些东西双手奉上,求他帮忙保住爵位。长孙庆敷衍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带着这些东西来天香楼见毒医的徒弟,算起来,与别的事情想比,当然是自己那一双儿女的手更加重要。如今的宇文常舒没有了从方家那里来的铺子,失去了最大的支撑,那就代表他已经被人砍去了左右手。即便自己想法子替他抱住静伯侯的爵位,那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只要自己一双儿女的手治好,还不怕他宇文常舒像狗一般匍匐在自己身前?沈从容看着眼前红木匣子里的房契和印章,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印章,都曾是自己的贴身物品。没想到,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为了这些东西,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要她的性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是宇文常舒当初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空,他是不是还会这般无知愚昧呢?“不知道犬子的手……”长孙丞相开口,把沈从容的思绪拉回。长孙丞相看着眼前这个人,在那张金色的面具掩饰下,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但是她的眼神方才似乎有些恍惚,似乎与这些东西似曾相识……沈从容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子,递给长孙丞相:“这里面的东西,每日早晚两次涂抹在手臂断裂处,连续三日,手臂完好如初。”那语气淡漠十分,让人听不出半点感情来。这个女人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得到这些铺子,现在这些铺子已经到手了,可他为何瞧不出哪怕一丁点儿高兴的模样?要知道这些东西已经足够静伯侯整整几代人衣食无忧了。若换做一般人家的女儿,得了这些东西,恐怕当即便要激动的晕厥过去了。难不成,这个女人压根儿就不是想要这些东西。而是仅仅想要收拾宇文常舒?想到这里,长孙丞相更是背后一寒:对于一个惯于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的人来说,这样的对待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狠毒!看到长孙丞相虽然接过了瓶子,但是一脸的怀疑,沈从容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道:“怎么,丞相不相信么?”“不,不,那倒不是。”长孙庆急忙否定,生怕惹的眼前这个神秘女人人不高兴。能够入得了“毒医鬼仙”眼的女人,肯定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物。虽然他心下的确很怀疑,但是现如今,恐怕除了相信,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遇事,长孙丞相再三谢过后,唯唯诺诺的出了房间,直奔丞相府而去。“老大,行啊,轻轻松松,不费一兵一卒,把那几个混蛋折腾一番,还将家业收了回来。真是让人佩服啊。”公子欢喜将长孙丞相送走之后,一脸坦率的望着自家老大。那语气中毫无恭维之意,完全是发自肺腑之言。“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我的,我只不过是重新拿回来而已。”沈从容把这些房契和印章交给了公子欢喜,“但是这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因为宇文常舒和方景书要付出的代价永远不止这么多。”要一个人失去性命很容易,但是她沈从容有这个耐心,陪着他们一路走下去,看着他们痛不欲生,看着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将这些铺面好生打理着,那账面上的东西你以前也了解过,如今经手应该问题不大。”沈从容静静的望着公子欢喜,将这些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便起身离开了。虽然复仇的计划一步步走的都很顺利,但是她似乎并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因为现在还有很多事情困扰在她的心头,比如说那个黑衣人,比如沈云苓的下落,以及她带走的那个锦盒里到底是什么。但是当下最为让她担忧的,莫过于沈于卿所中之毒,她依然没有一点头绪……马车悠悠然的前进着,沈从容端坐在马车上凝神沉思着。沈云苓之所以能够那么容易的从顺天府大牢里面逃出来,这跟那个黑衣人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自己只有想办法找出关于那个黑衣人的线索之后,才能解开那些谜团了!沈从容正思量着这些,突然觉得马车开始颠簸起来,当下心中警铃大作:奇怪,回府的路都是宽敞平整的路,自己来回于天香楼和靖远侯府多次,从来没有颠簸过。明媚的眸子里面瞬间被一股浓郁的戾气弥漫,沈从容倾身从车窗里探出头,朝外看去。她心中猛地一沉: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已经到了一片树林。该死,都怪自己方才想事情想的太认真,都没有意识到这些。沈从容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能力,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换走了自己的车夫,还把自己带到了这里。沈从容心想这个人一定不简单,当下暗自凝神运气,顿时身体周围被一股蓝色的气息包围。马车仍在飞快的奔驰,沈从容瞅准时机,素手一扬,将浑厚的内力朝着车顶猛地击去。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马车顶便被生生的踢开。沈从容身形一闪,一个灵巧的跃身,那一抹倩影已经从马车里跳了出来。那浅黄色的身影在空中一个华丽的转身,然后翻手挥掌,朝驾车的灰影劈去。那灰影像是早就料到了沈从容的动作,眼开一掌就要生生劈在头颅上。那灰影突然闪了一下,便不见了踪影。好快的身法,沈从容不禁暗想,自从重生以后,她还没有与什么厉害角色交过手,看来今日遇到的,是个厉害人物。沈从容不敢大意,顿时周身生出一股肃杀的气息。树林之中,除了树叶沙沙作响外,没有其他的声音,寂静的让人发怵。沈从容突然出手,朝身后一棵榕树上劈去。同时,一个灰色的身影从榕树上飞出,一边大笑着一边说道:“好,果然不错。”声音听来爽朗异常,而且在那大笑之间,周遭的树叶都在晃动,可见此人之深厚。沈从容一惊,她隐隐约约看到了这个灰衣人的身形似乎被一股紫色的气息所包围。竟然是个紫阶高手,放眼九州大地,紫阶高手屈指可数,可是眼下就被她碰到一个,而且还不知缘由的就打了起来。“听说你是毒医鬼仙的徒弟?”那个灰衣人轻飘飘的落在了沈从容的面前。沈从容鼻尖轻哼一声,并没有回答,这才仔细的端详着这个清瘦的老者。从面容上看,他的年纪大约五旬,可是却一头白发,那白发十分的纯净,竟然没有一根黑发夹杂在里面,俨然一股仙风道骨的模样。这个灰衣人虽然体态瘦削,但是很显然精神矍铄。只不过,那一脸的似笑非笑,让沈从容猜不透此人到底是敌是友,不过她倒是不认为她会有这样一个朋友。“你就是屡次出入靖远侯府的黑衣人么?”沈从容问道。“嘿嘿,打赢我就告诉你。”那人低笑了两声,说着便突然出手朝着沈从容身上劈了过去,。那速度快如光,闪如电,实在让人惊叹,不过沈从容也是有准备的。她从一开始就探出了那人的武功,如今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沈从容小心的化解着每一招每一式,她知道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不是对手,若是想赢他,一定得智取。可是脑中还未形成一个较好的计划,只见那灰衣人的掌风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方才还寂静万分的树林此时在二人的拳风掌力之下开始变得嘈杂了起来。灰衣人的掌风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沈从容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那人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内力,一波更为一波深厚,眼见自己已经落于下风。沈从容心想,既然如此,不如拼死一搏……当下她将自己所有的内力积聚在右手,同时故意在下盘亮出一个破绽。虽是故意,但是却故意的十分不明显,仿佛体力不济才不得已露出的破绽。灰衣人果然没有放过这个破绽,又是一记猛击袭来,电光火石之间,沈从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右手的内力猛然朝那灰衣人释放,顿时,余散的内力波及到周围的树木,竟有几棵大树齐腰折断。地上的石块也瞬时崩散,沈从容背靠一棵树上,小心的看着周围,不知道刚才那一击是否击中,若是击中,恐怕那个灰衣人已经被挫骨扬灰了……等眼前的尘土消散之后,沈从容惊奇的发现,那个灰衣人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十步开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有些许赞许,些许讶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很高明的一招。”灰衣人缓缓开口,声如洪钟,朗朗入耳。沈从容一双清冷的眸子静静的落在灰衣人的身上,似乎在等着他下面的话:这个人实在是有些奇怪,跟自己交手的时候虽然招招狠厉,但是却并没有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样子。他到底想干嘛?“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遇上的是真正的高手,那一招,只会令你自己毁灭。”灰衣人说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那眸子里面闪过一抹狡黠。“请问阁下哪位?”沈从容蹙眉问道,她心中也十分惊奇,不错,她方才的意图就是要同归于尽的,可是自己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慑开来,想来一定是眼前这个人救了她。这么一来,沈从容愈发的迷茫了,这个人似乎对自己动机不良,可是又似乎处处留情,未下杀手。“哈哈,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毒医鬼仙的确有个好徒弟了。”“你不是那个黑衣人?”沈从容的语气还有些怀疑,武功造诣这么高,高的可以进出靖远侯府犹如无人之境,面前的这个人的确能够坐到,显而易见!“什么黑衣白衣,难道你看不出老夫穿的是灰衣么。”那人的一席话让沈从容有些哭笑不得。“哈哈,小友,老夫还有要事在身,有机会再来陪你玩吧。”那灰衣人身形一闪,说着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逐渐远去却依然清晰的声音在沈从容耳边环绕。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看似疯疯癫癫,可是又比谁都精明。他什么时候盯上的自己,居然知道了她以毒医鬼仙的徒弟的名号治病就医的事情。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觉。沈从容不禁暗想,这九州大陆上,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自认为这蓝阶的修为已经很不寻常了,但是没想到身边出现的,都是极为厉害的角色……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沈从容才走进竹里苑,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凉亭里,一手扶着那朱红的柱子,一手无力的垂立在身边。一袭白衣在微风中轻轻飘扬,脸上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闪耀。不知为何,沈从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今日的墨染,与往常不太一样,似乎心事重重。这个墨染,就连在身中剧毒的时候似乎都比这活泼快乐的多,除此以外,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更阴郁呢?沈从容笑着打趣道:“你是不会计算数字么?按照我的规定,你应该昨天来才对哦。”耳边响起了银铃般的声线,犹如深谷里的黄莺,清脆悦耳。墨染那迷蒙的眸子猛地一亮,飞快的扭头,果真瞧见了一脸笑意盈盈的沈从容。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墨染轻轻抿了抿双唇,闻言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可是从那露出的半边脸,沈从容看得出,他的笑容似乎很心酸。“昨夜,我来了,只是看到有贵客,所以未敢打扰……”墨染轻轻的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昨夜见到了即墨无双之后,他本来就决定不再来了。虽然独孤寒一直苦苦劝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把体内的毒性清理干净,他也没有改变主意。可是方才在书房读书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冲动很想见她,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就来了。“嗯。”沈从容下意识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静静的应了一声。墨染的话她怎会不明白,他所指的贵客不就是即墨无双么?“今天的墨染怎么了呢?有心事哦。”沈从容依然打趣道,她实在是猜不到什么事情能让一个那么爽朗活泼的人变得忧郁。“听说你马上要成亲了……”墨染似乎没有听到沈从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和摄政王,是么?”他是明知故问,但是他多么希望她马上做出一副不愿意,被逼无奈的样子。“呵,没想到这事情还真是传的快呢。”沈从容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来,这笑淡淡的,似远却又近,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摄政王在金銮殿上的事情早就在京城里传遍了。“你爱他么?”墨染突然凑了上来,言语里面似乎带着几分急切的问道。沈从容只是微笑着看墨染,并没有答话,该怎么说呢?爱么?她自己也说不准,可是她的确不讨厌那个对谁都冷冰冰但独独包容自己的活阎王。不是因为他总是帮助自己而感激,只是一种独特的难以名状的感觉。看到沈从容的样子,墨染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酸意。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克制住了自己心中一切疯狂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换上了他往日那灿烂无比,意气风发的笑容:“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只是感伤你若是成亲了,恐怕我就不能时常去找你了……”沈从容看到墨染又是一脸的笑容,只是,怎么总感觉那笑容很是牵强。遂说道:“放心吧,在我成亲之前,就会帮你医好体内的余毒的。”墨染一直很听她的话,按照她的要求,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嗯。好吧,那快点开始吧,我迫不及待的要成为一个不被剧毒缠身的人呢。”墨染轻松愉快的说着,然后轻快的朝屋里走去。摄政王府,即墨无双正在院中和一个灰袍老者下棋。“小子,你的棋艺倒是进步了不少嘛。”那老者说道,从他红光满面的表情上看,他的心情似乎非常愉悦。“如果你感到吃力的话我可以让让你。”即墨无双轻轻挑眉,毫不留情的回嘴。一边的长卿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想,这是师徒间的对话么?不过长卿知道,自己这个主子,在心底还是十分尊敬他的师傅的。因为长卿跟随他多年,只见他在两个人面前能收起自己的架子,一个便是眼前这个德高望重的师傅,另一个便是靖远侯府上那位大小姐。而包括太后和皇上,以及太上皇,即墨无双也依旧是我行我素。不错,眼前这个灰袍人正是即墨无双的授业恩师。他在即墨无双还年幼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个资质异常的孩子,便倾囊相授,加上即墨无双天资聪颖,很快便得到了师傅的真传,成了这尚武国名副其实的武功第一人。再说即墨无双,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傅脾气古怪,加上自己也从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师徒俩倒是相处的十分融洽。而这一次,他让长卿千方百计找到师傅的踪迹,并把他请来,就是让他来参加自己的婚事的。“老头,我的喜宴你不去可不行啊。”即墨无双淡淡的开口,不像是恳求,倒像是命令。在他的记忆里,他只有一次称呼过他的这个授业恩师为师傅,那还是在拜师的时候。从此以后,他只愿意称呼他为老头,而他这么师傅似乎不生气,好像还很喜欢这个称呼一样。即墨无双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他已经是第二次向这老者提出要他参加自己婚礼的事情的。原以为他要是见到沈从容一定会喜欢的,可是没想到那日提出的时候,这老头却一口拒绝了,说什么他不喜欢这种热闹又人多的宴会。即墨无双现在再次提出,是在彼此都心平气和的时候。虽然他知道这个老头脾气古怪,倔强而又固执,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改变,就像他曾经想要收的另一个徒弟,人家不愿意他便一直再不收。所以即墨无双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可是没有想到这老头居然没有像上次一样一听这个就皱眉头,相反的,他的眼中似乎有什么闪动,看他这个样子,即墨无双便知道他已经答应了。“老头,你还是那么的变化无常么?”即墨无双知道自己的要求已经得到了满足,不由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非也非也。”灰袍老者说着便把手中的黑子重重的落在棋盘上,促狭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你那位未来的王妃,我已经见过了。”话说着,灰袍老者眼中神采飞扬,看得出,他对即墨无双的选择很是满意。本来听说即墨无双要娶的人是一位侯爷的女儿,他还有些失望,没想到像即墨无双这样特立独行,高贵孤傲的人也还是喜欢那些王公贵族的庸脂俗粉,可是今日一见,让他出乎意料的心情大好。“哦?”即墨无双挑了挑眉毛,不悦的说:“原来之前是不相信我的选择啊。怪不得这几日看你神神秘秘密,偷偷摸摸不知道在敢什么,原来是暗中观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即墨无双心中却很高兴:他这个师傅不是凡人,能被看中的人一定不会有错,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绝对错不了,师傅一定会喜欢她的。“嘿嘿,何止观察……”灰袍老者说着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悠悠的喝了口茶。只是那矍铄的目光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盈盈闪动着。见灰袍老者欲言又止,即墨无双虽然有些好奇,但他知道这个师傅如果不愿意说,在怎么问都没有用的,索性也不再问此事,反正他已答应参加自己的喜宴了。“那么,这几年来,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多次派人找你,却完全没有你的消息。”即墨无双手执白子,低头细细的琢磨着棋局,问道。“这几年我去了崇文国。”灰袍人手上的动作似乎停滞了一下,随即才缓缓的说道:“在那里遇见了自己的一个故人,恰逢她需要帮助,所以便留了下来。”即墨无双看着他的师傅,当他提起自己的这个故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瞬间的柔情,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崇文国,是尚武国的邻国,两国虽然没有大的交战,但是小摩擦一直不断。崇文国不似尚武国这般崇尚武学,他们一贯坚持的是以德治国,而且也不是一个男权的国度。由女皇来统治,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大战让崇文国元气大伤,但是现在两国都休养生息多年,崇文国的形势也是一片大好。“如此的话,您这位故人必是皇室之人。”即墨无双落下一子,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灰袍人看着即墨无双,心知他的这个徒弟是有通天的本事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于是笑道:“不错。”“不但是皇室之人,而且一定是皇室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即墨无双嘴角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接着说道:“我想,这个人十有**便是当今崇文国的女王崇于清雅。”“哈哈,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即墨无双这些年派出不少人去找自己的师傅,不但在尚武国,就连邻近的崇文国和卿妤国以及飞天国都有他的暗卫去寻找,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于是他就知道,师傅若不是刻意的躲避,那就一定是在皇室。可是刚才看到师傅提起他的故人的时候,脸上闪过的那瞬间的温柔,让他很容易猜出,这个故人一定是的女的,而需要他的师傅用四年去帮助的女人,遇到的问题一定不小,而且极有可能是家国大事。联想到这些年来他收到的关于其他各国的情报,很容易便猜出了师傅所相助的这个故人,一定就是崇文国的女王崇于清雅。“看您一脸轻松的样子,似乎在崇文国帮女王完成了很重要的事情。”即墨无双说道。“怎么,臭小子,想从师傅这里骗取崇文国的情报呀。”灰袍人笑着嗔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因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了。”灰袍人又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崇文国的女王有个自幼失散的女儿,这四年来,我便是一直在帮她打探这个消息,也正是在前一段时间,这个孩子终于来相认了。哎,倒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太多的苦……”灰袍人说着陷入了沉思中。即墨无双似乎听说过这件事情,崇文国的女皇常年派人在查这件事情,但是似乎一直无果,直到前些日子,他接到情报说崇文国举国欢庆,因为女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失散多年,还真能找到,倒真是奇迹。”即墨无双淡淡的说道:“老头,别再伤感了,该你了。”即墨无双说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看着他的颜色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得意之色全部写在了脸上。可是这一次,灰袍人却一点都不着急,而且脸上依然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半晌,他把手中的棋子全部放进棋盒,才对即墨无双说道:“这一次,我看是好事成双啊。”他的心中,已经酝酿了另一个主意,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这一生绝学并未完全被继承。即墨无双是天生的练武奇才,所以继承了他的武学。但是他还空有一身医术,现在看来,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哈哈,毒医鬼仙的徒弟,恐怕除了她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