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尾鱼骨头就这么重重地砸在了琉璃脸上,幽幽蓝光随即涣散而碎,化成了光晶纷纷落下,而无尾鱼骨头这掉落在琉璃手中。她低着头,看着那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无尾鱼骨头,痴愣一般,怎么都缓不过神来。“鱼聿……”声音立马哽咽,哭腔浓浓。“好久不见了,鱼聿……”她喃喃耳语,豆大的眼泪就这么一颗颗落下,须臾成雨。当年,就在这须臾幻境里,就在群山的山洞里,鱼聿只留下了这么一副骨头而她。捧着鱼骨的手在颤,眼泪尽数落在鱼骨上,她低着头,那么沉重,仿佛永远都再也抬起头来了。“娘,是你,对不对。”娃娃喃喃开口,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却还挨不到琉璃。她挪了挪单薄的小身子,又一次小心翼翼倾身而来,只是,还是够不到。她偏头,脑袋压得好低好低,终于看清楚了娘亲的脸,她那还有些婴儿肥的肉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伸了去,替琉璃抹着眼泪,“娘,娃娃头一回梦到你,兔姑姑一直说你是个美人,说你老喜欢传白色的长裙,娃娃还是不知你长什么样子。”“娘,你到爹爹梦里去好不好,你让爹爹给娃娃取个名字好不好,你让爹爹别再那样子了好不好,你让爹爹醒过来,好不好。”娃娃吸了吸鼻子,还想说,还想说好多好多,琉璃却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看着娃娃,小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无声,落泪,就这么一把将娃娃拥入了怀中,良久良久,仍旧是无声,泪如雨下。只有娃娃在哭,嚎啕大哭,一如当初她出生的那一刻,哭声震天动地。是她的孩子,错不了,她见都没有见过这孩子一样,她唯一的记忆就只有她的哭声,她嚎啕大哭声。是这样的哭声,错不了……深山里,窜梭在树林里的若离骤然止步,脱口而出,“娃娃在哭!”话音一落,火红的流光闪过,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另一边,兔姑姑刚刚从山洞里钻出来,惊慌大喊,一样是身影一闪,消失不见。就在深渊之下,溪囊爬到一半,听得这哭声,手顿时一松,整个人突然凌空飞起,大喊道:“是娃娃在哭?!”不过须臾而已,所有的人都回到了悬崖上那横出的大石头上,只是见了眼前的场景,却是有人大哭又人大笑。“琉璃!呜呜呜……是琉璃!是琉璃啊!我没有看错,是琉璃!你们看,是琉璃!”兔子顿时泪流满面,却不敢靠近,就在原地,拉着溪囊,哭着叫喊着,“是琉璃,你看到了吗?是她,就是她!”“哈哈哈,我们都在走梦了,嘿,是你梦到了我,还是我梦到你了,小子,还是你的梦?”溪囊却是大笑,哈哈哈大笑个不停,任由兔子拽着拉着扯着衣袖。若离却不哭,也不笑,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在谁的梦里了,或许,是娃娃的吧。娃娃还在哭,这样的嚎啕哭声,充斥着整个须臾幻境,仿佛天地之间就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只剩下她的哭声。他就这么回忆起当年在离殇宫里,娃娃出生那一天的场景,几乎是一摸一样的哭声,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紧紧抱着她的女子,就是琉璃,他认得出来的,哪怕就是这么一个背影,他都认得出来的,当年在极地里,她让他唤她娘,她告诉他爹和娘的意思,她离开的时候,他看到的就这么这么一个背影。他突然开始后退,他生怕这真的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们还在幽深的巷子里那老窝,过着压抑的日子。突然,兔姑姑猛地拉住了他,她还在欢呼,“若离,是你娘,你看到了吗?她就是你娘啊,你应该认得她的,你见过她的,是不是,你告诉我,她就是琉璃!”“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若离怯怯地开了口。只是,听了这话,兔姑姑却突然松开了手,下意识就后退,不停地摇头。至今,都没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吧,至今大家都害怕着这个美梦会醒吧。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美梦,永远醒不过来的才是美梦吧。若离的一句话,让兔子的哭声停了,让溪囊的笑声止了,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天地之间就只有娃娃的哭声,那哭声都渐渐地弱了。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入结界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怎么现在的动静就这么大了呢?兔子疑惑地看向溪囊,若离则是朝远方看去,只见远处丛林里惊起了一大片已经归巢的鸟儿。怎么回事?然后,也就瞬间而已,他们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只见前方悬崖的尽头,那白衣女子突然高高凌空而起,幻成了一抹白色流光,急急朝山林中而去。怎么了,这是?娃娃的哭声戛然而止,正回头,迷茫地看着他们。而那白光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是不是他带着孩子,来找她了,是不是她真的等到他了呢?当年,好多好多话,都来不及说,好多好多事,都来不及做,好多好多遗憾,她每天傍晚坐在这高高的悬崖上,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回忆着,就怕时间太久了,也会跟他当年在这悬崖上等成了一快石头一样,遗忘了一切。她在山林里,到处寻找,寻找那引起这一阵地动山摇的人。同当年一摸一样的巨大动静,只是,她怎么还寻不到他?她站在了当年究竟站的悬崖上,将脚下丛林尽收眼底,终于,她看到了那一抹白影,窜梭在丛林里的白影。“魔头……”她喃喃出声,有些哽咽,太久太久没有唤过这个名字了,她眸中噙泪,唇畔噙笑,足尖轻点,就这么追着那道背影而去。然而,她都还未靠近呢,他便骤然转身了。是他,没错,他瘦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改变,那深邃的双眸依旧是天生的冰凉,拒人于千里之外。“多次见面,你好呀,你在找什么呢?指不定你要找的东西,被我拾到了。”她开了口,笑着,当初在这里,她好多次都是这么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