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氤氲的水汽弥漫在屋子里面,透着一种淡淡的宁静。南忆夕伸手将面纱摘了下来,放在一边,轻轻啜了一口茶。纳兰辰逸望着南忆夕的侧脸,眼中尽是温柔与宠溺。他们淡然自若的坐在桌边,优雅无比的品着茶,丝毫没有被人追杀的窘迫,反而像是来这里品茶享受的。董舒舒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中的神情极为复杂。惊艳,酸楚,无奈,释然统统交杂在眼中,编成一张极细密的网。她望着南忆夕的容颜久久不能回神。身为四国第一名妓,多少王孙子弟对她的美貌与才情大加赞赏,多少世俗男子对她趋之如骛。她一直以为她是极美的,可是在看到南忆夕揭开面纱的那一瞬间,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感到没有信心。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面若中秋,眉若远山,眸若星辰,唇若樱花。白皙细腻的肌肤衬得她整个人都散发出如玉的光泽,如墨般深沉的眸子里面含着高雅而深不可测的目光,微微勾起的唇角展现着无边的魅惑与高深。就算心底里不愿意面对,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南忆夕与纳兰辰逸的确很相配。难怪她能叫他七年以来都念念不忘,怕也只有她在他的身边才不会被他的光华所掩盖吧。董舒舒正在出神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噪杂的声音。南忆夕将手里面的茶杯轻轻的搁置在桌上,墨黑的眸子里面掀起一阵冷光,唇角似笑非笑的勾着,带着一股高深的意味。纳兰辰逸则是一脸的镇定,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屋外的噪杂声响。他纤细如玉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一双眸子深沉似海,看不出分毫情绪的泄露。“麻烦公子和忆夕公主去屏风后面躲上一躲。”董舒舒听到噪杂的声音慢慢逼近,这才开口对南忆夕和纳兰辰逸说道。她的声音极为婉转动听,即便对南忆夕带着淡淡的敌意,可听在耳中,却是没有半分的不适与厌烦。南忆夕和纳兰辰逸施施然的起身,缓步走到了屏风后面,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淡然而优雅,仿佛根本不是去避难,而只是恰好要到屏风后面去沐浴一般。看到南忆夕和纳兰辰逸在屏风后面躲好,董舒舒便伸手开了门,瞧见一大批黑衣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董舒舒面上也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是有些恹恹的瞧了他们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竟吵到我这里来了?”留芳楼的老鸨听到这话,立刻急急走了过来,对董舒舒赔着笑脸说道,“舒舒啊,我已经尽力拦了,可是这几位横冲直撞的,我也拦不住啊!”老鸨这说的倒是实话。留芳楼虽然势力遍布四国,可是毕竟只是个青楼,就算配备了一些守卫,也远远不是这些一流杀手的对手,自然是拦不住这些杀手的。可是董舒舒的脾气老鸨也是十分清楚,她素来不喜欢别人来打搅她,而且这留芳楼若不是因着有董舒舒,怕是生意也不可能如此红火。就说董舒舒这一年一度的登台,拿到的银两可比一般姑娘整整一年的钱都多,老鸨自然地小心的供着董舒舒,生怕她有一丝不悦。董舒舒听到老鸨的话,知道她说的也是实话,她不由柳眉轻挑,冷冷的看了眼前的几名杀手一眼,语气有些不好的说道,“几位这是想做什么?”这些人虽是杀手,但毕竟也是男人,看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气势也不再那般凶狠,见董舒舒柳眉轻挑,脸上似有不悦,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不由客气的说道,“舒舒姑娘,我们无意惊扰姑娘休息,只是想要寻两个人的下落而已。”“我这儿没什么人。你们可以走了。”董舒舒淡淡的望着那几名杀手,她的口气里面是满满的不耐烦,可是听在耳中却是一样的悦耳,叫人生不起气来。只是这些杀手已经搜遍了整个留芳楼,就差董舒舒这间屋子没有搜了,他们如何肯轻易放弃,听到董舒舒这样说,那为首的黑衣人又说道,“这两人中有一位妖女武功高强,恐会伤了舒舒姑娘,不如让我们进去检查一番,也免得出了意外?”“真是笑话!我一直呆在这屋子里面不曾出去,若是有人进来,我还能不知晓?莫不是当我眼瞎了么?”黑衣人对董舒舒的态度显然比对其他人客气多了,可是董舒舒似乎并不领情,她只是冷冷的瞧了黑衣人一眼,出言讥讽道。饶是黑衣人因着董舒舒的姿容和名声对她客气有加,也受不了董舒舒这般的冷嘲热讽,不由有些愠怒的说道,“姑娘如此坚持,就是不让我们进去,我倒是怀疑姑娘故意窝藏他们了!”董舒舒听到黑衣人的话,脸上似是有了怒意,杏眸圆翻,有些恼怒的看了那黑衣人一眼,口气不善道,“舒舒虽是青楼女子,却也略有薄名,就是皇孙贵族也不敢如此羞辱与冤枉我,几位倒是什么来头,竟敢如此?!”董舒舒这话一说,这些黑衣人不由有些犹豫。他们之所以对董舒舒这么客气,也就是考虑到了这一层。董舒舒的名声远播四国,不少皇孙贵族对她倾心,若是他们贸然得罪了董舒舒,只怕不好。围在一边观看的人看到董舒舒又是恼怒又是委屈的说出这番话来,一个个也不由有冲关一怒为红颜的架势,纷纷出言指责道,“就是!几位不要太过分了!舒舒姑娘的闺房岂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莫不是借口找人故意想闯入舒舒姑娘的房间?!”南忆夕隐在屏风后面,虽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是对话却是听的一清二楚,心中的对董舒舒也不免有几分欣赏,如此处变不惊,还将黑衣人和在场之人的心里拿捏的如此准确,这个董舒舒也真是不简单,难怪可以享誉四国呢。“我们无意得罪姑娘,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我们是非要找到那两人不可!”那些黑衣人眼中虽然闪过犹豫之色,可是却依旧不依不挠的说道,四皇子下了命令,叫他们务必杀了南忆夕,若是他们完不成命令,以四皇子的冷酷手段,只怕他们没有好果子吃。董舒舒听到这些黑衣人的话,眉头不由蹙得更紧,远远瞧见一抹红衫慢慢靠近,她唇角不由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装作十分恼怒的样子,伸手将门狠狠推了一把,恼道,“呵!那几位便请进去搜,若是搜到了,舒舒任凭几位处置,若是搜不到,几位今日不给舒舒一个交代,也别想从这留芳楼出去!”那几名黑衣人见董舒舒似是动了真怒,又放出如此狠话,不由有些犹豫,犹豫再三正准备进去搜的时候,却听得一声懒洋洋的邪魅嗓音传入耳畔,“哟,这是谁惹了我们家舒舒生这样大的气?”听到这一声充满着邪魅与磁性的声音,众人不由将视线汇聚到了走过来的男子身上。男子穿了一袭大红色的衣袍,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邪魅与玩世不恭,手里面的扇子轻轻摇着,有着说不出的风流韵味。男子的容颜极为邪魅,狭长的眼眸里面含着笑意,虽是含着笑意,但是目光所过之处,却叫人觉得无端端的冰凉,薄薄的唇微微勾起,含着几分邪气。“哎,这不是萧将军么?听说他可是心疼舒舒姑娘心疼的紧,这几个黑衣人怕是要倒霉了!”“可不是么,谁叫他们敢得罪舒舒姑娘了?”看到来人,众人不由在底下窃窃私语道。那几名黑衣人看到萧东渝更是神色大变,一时之间进退两难。董舒舒看到萧东渝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瞧了黑衣人两眼,怒极反笑,“哼,这几位正想要搜我的闺房呢,说是怀疑我窝藏了他们要找的人!”萧东渝听到董舒舒的话,眉毛微微挑了挑,浅色的眸子里面闪过一抹凉意,看向那几名黑衣人,挑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问道,“是谁敢你们的胆子来搜我家舒舒的闺房?!”那几名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似有了计较。萧东渝乃是太子纳兰若枫的人马,若是被太子抓住了四皇子意图谋害南忆夕的把柄,怕是更加不好。更何况看董舒舒愿意让他们搜查的样子,这屋子里面想必也确实是没有人的,也许纳兰辰逸和南忆夕已经走远了也不一定。虽然传闻纳兰辰逸每年七月初七左右的都会不远千里来看董舒舒的表演,可是南忆夕毕竟是他将要娶的妻子,怕是没有谁会傻到带着即将娶的女子来自己从前眷顾的女子这里躲着。想到这一层,几名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便齐齐施展轻功离开了。瞧着黑衣人离开,董舒舒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勾起一抹笑,对萧东渝说道,“谢谢东渝替我解围。让诸位见笑了。请诸位去前厅稍后片刻,舒舒梳妆好之后便来献艺。”董舒舒这话温柔娇媚,众人听得心头不由一阵发酥,一个个喜滋滋的去了前厅,萧东渝也是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董舒舒的房间,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邪魅笑容,摇着扇子向前厅走去。董舒舒见众人散去,才将房门重新关好,而南忆夕和纳兰辰逸也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南忆夕不由挑眉,笑着说道,“舒舒姑娘真是好胆识。”董舒舒听到南忆夕的夸赞,脸上也并不见多少欣喜,反倒是有些幽怨的回了一句,“再好的胆识也及不上忆夕公主,以公主之尊掌魔宫宫主之位,这份胆识和隐忍才叫舒舒佩服。”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幽怨,却也是出自肺腑。从她喜欢上纳兰辰逸开始,她便知道纳兰辰逸的心中有人。这些年来,她曾无数次的希望南忆夕真的已经死了,她曾无数次的努力,想要替代南忆夕在纳兰辰逸心中的地位。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让纳兰辰逸对她产生分毫的爱恋。原本她极不服气也极不甘心,可是当她知道南忆夕就是魔宫宫主琼珞,当她听到关于南忆夕的一切,当她今日见到南忆夕,她才输的心服口服。可即便知道她比不上南忆夕,她的心中仍是有着说不出的幽怨。就算她比不上南忆夕倾国倾城,就算她比不上南忆夕才情卓越,可是这些年来,陪在纳兰辰逸身边的人是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是她,南忆夕,她除了占了纳兰辰逸的爱,她又做了什么呢?!“舒舒这里有几套衣服,忆夕公主若是不嫌弃就换上吧。”董舒舒径直取了两套天青色的男子衣服,一套递给了纳兰辰逸,一套递给了南忆夕。南忆夕接过衣服,不冷不热的瞥了董舒舒一眼。她并不讨厌董舒舒,虽然董舒舒因着纳兰辰逸而对她带有敌意,但至少她不曾虚伪做作。可是不讨厌她并不代表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的不敬。董舒舒被南忆夕那一眼看得一怔,凭心而论,南忆夕那一眼并不算冷冽,甚至没有多少寒意,可是却叫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一突,仿佛她那样淡淡的一眼,便掩藏了无边的威势与压迫力一般。南忆夕换衣裳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穿着一袭男装走了出来。这男装是董舒舒为自己准备的,而董舒舒和南忆夕的身材又都是极为窈窕的,因此这男装穿在南忆夕身上倒也是恰巧合身。乌黑如墨的发以一根简单的簪子束起,露出巴掌大小的精致脸庞。即便是穿着这样一袭普通的男装,南忆夕依旧美得惊人,尤其是那一双盈盈水眸,似要将所有人的心神全都沉溺于其中一般。董舒舒看到南忆夕即便穿着男装也依旧惊心动魄的美,眼中夹杂着嫉妒与苦涩,她微微蹙了蹙眉头,声音讽刺,依旧不掩敌意的说道,“那边有易容用的东西。忆夕公主既然掌魔宫宫主之位,相信不需要舒舒帮你了吧?”南忆夕听着董舒舒不恭不敬的态度,眼中划开一丝淡淡的寒意。董舒舒喜欢纳兰辰逸,求而不得,心中酸楚,她可以理解。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对她说话,就未免有些过分了。说白了,纳兰辰逸救了董舒舒的性命,董舒舒为纳兰辰逸做事。董舒舒充其量不过是纳兰辰逸的一名手下而已,一名手下却爱上了自己的主子,还对自己未来的主母不敬,这未免过分。看来她若是在忍耐下去,董舒舒只会越发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既然知道本座的身份,还要本座亲自动手?那要舒舒姑娘何用?!”南忆夕施施然的走到了董舒舒指的地方,悠然自得的坐了下来,一副不准备动手的样子,挑眉看董舒舒一眼,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气说道。董舒舒听到南忆夕的话,不由气结。她虽然因着纳兰辰逸救了她的性命发誓报恩,替纳兰辰逸做事,可是纳兰辰逸对她一向温柔有加,何曾这般将她当下人指使过?南忆夕这话分明是在提醒她,她不过是纳兰辰逸的一个手下,不该摆出这样的姿态,更不该有这样的心思。想到这里,董舒舒的脸色不由青一阵红一阵的,南忆夕却似乎没有看到董舒舒难看的脸色,眼神高雅自若,慵懒的瞧着自己的手,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清冷说道,“本座可是知道,舒舒姑娘是替辰逸做事的,既然辰逸是你的主子,那本座身为辰逸的夫人,便也是你的主子,舒舒姑娘莫不是不认本座这个主子?!”此刻纳兰辰逸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他看到董舒舒一脸委屈的立着,而南忆夕则是慵懒无比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根本不屑于抬眸去看董舒舒。方才在换衣服的时候,他也已经将董舒舒和南忆夕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董舒舒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心中对董舒舒有愧,因此才对她格外包容,可是南忆夕既然看不下去,想要管教董舒舒,他自然也不会阻拦。董舒舒瞧见纳兰辰逸只是面色如常的走到桌子边上,气质高雅的坐着,轻轻拿起茶杯喝茶,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委屈,也没有一丝为她出头的打算,心中不由一酸,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也许南忆夕是对的。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奢望而已,她不过是纳兰辰逸的手下而已,就算纳兰辰逸对她温柔,那也许不过是他原本就温和。咬了咬嘴唇,董舒舒蹙着眉头,有些不情愿的走到了南忆夕的面前,不情不愿的准备替南忆夕易容,南忆夕抬眸瞧了董舒舒一眼,眼中含着几分威势,悠悠说道,“罢了。本座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舒舒姑娘若是不愿意伺候本座,本座也不会勉强。”董舒舒听到南忆夕的话,眼神微微闪了闪,有些恼怒的收回了手。看向南忆夕的眼神带上了几分疑惑与幽怨。南忆夕将董舒舒的神情收入眼中,瞧着董舒舒正准备转身的那一瞬间,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只是本座很快便会与辰逸完婚。日后本座的便是他的,他的也是本座的。舒舒姑娘若是不愿意伺候本座,那本座便斗胆做个主,放舒舒姑娘一个自由,舒舒姑娘以后也不必再替辰逸做事了!”听到南忆夕的话,董舒舒正准备转过去的身子硬生生的扭了回来,她的眼中似是带上了几分泪光,泪光之中又隐隐有着怨毒。纳兰辰逸远远的瞧着南忆夕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唇角也不自觉溢开了笑意。不愧是忆夕,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南忆夕望着董舒舒不情愿的转过身子来,眼中含着几分高深。她就知道董舒舒一定会屈服的,她不知道董舒舒和纳兰辰逸到底有什么过往,但是她既然要嫁给纳兰辰逸,她便容不下董舒舒这般人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今日就是要告诉董舒舒,她南忆夕是纳兰辰逸未来的妻,也是唯一的妻。董舒舒若是还想在纳兰辰逸手下做事,那便必须认下她这个女主子!当然,若是董舒舒选择不继续替纳兰辰逸做事,她也不会介意。少了一个董舒舒,相信也不会对纳兰辰逸造成多大的影响。留芳楼是纳兰辰逸的势力,她自然清楚,可是毕竟留芳楼遍布四国,又不是只有凤城这一家。就算少了董舒舒真的会对纳兰辰逸的情报网造成什么影响,那这个后果她来担。所损失的,她自然可以百倍的弥补回来!董舒舒瞧着纳兰辰逸无动于衷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南忆夕笃定而高深的眼神,心中不由有些嫉恨,开口便对南忆夕说道,“忆夕公主这般决断,未免太不替主子考虑了吧!舒舒虽然用处不大,可是这些年来替主子收集的情报也不少,忆夕公主若是为了一时意气不用舒舒,难道就不怕给主子带来损失么?”“带来的损失,我自会弥补。舒舒姑娘以为遍布四国的天香楼的情报比起舒舒一人来如何?”南忆夕似是早就料到了董舒舒会这么说,她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毛,眼中是满满的自信和运筹帷幄。天香楼?!董舒舒听到南忆夕的话,不由诧异的抬眸。难道说天香楼也是属于魔宫的势力么?天香楼和留芳楼一样遍布四国,其情报消息自然比她一个人收集的情报多上百倍不止!纳兰辰逸远远的坐在一边,淡然自若的喝着茶,似乎早就料到天香楼是南忆夕的势力一般,唇角微微勾着,只是饶有兴致的瞧着南忆夕。南忆夕也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董舒舒。董舒舒的脸色却是不大好,一双美眸一下子黯淡下去。她自以为对纳兰辰逸还有些用处,却没有想到南忆夕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将她的用处完全否决。她不是比不上南忆夕,而是根本没办法和她相提并论。有些丧气的走到南忆夕面前,董舒舒涩声说道,“舒舒愿伺候忆夕公主易容。”南忆夕瞧着董舒舒一副黯淡涩然的样子,眸中滑过一丝淡淡的悲悯,以董舒舒的才情样貌,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痴心于纳兰辰逸?只是纳兰辰逸那样月光般皎洁的人,怕是女子见了都会忍不住沉沦吧。见过了月光,又如何还会看得见暗淡的星光呢?轻轻叹了口气,南忆夕抬眸瞧了董舒舒一眼,淡淡的说道,“舒舒姑娘并不是奴婢,本座不会真的要你伺候。本座只是要你明白,不该有的想法,还是趁早断了的好。还有,日后请唤本座夫人!”董舒舒听到南忆夕的话,又见南忆夕自己拿起桌上的东西熟练的替自己易容,不由躬身退到了一边。南忆夕这番恩威并施让她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对着南忆夕是又怨恨,又怨恨不起来。“娘子就算易了容,这双眸子还是一样漂亮。”纳兰辰逸瞧着南忆夕易容之后的普通样貌,伸手抚摸着南忆夕的双眸,勾着温柔的笑意说道。南忆夕听纳兰辰逸突然唤她娘子,脸上不免烧了起来,有些脸红的推了纳兰辰逸一把,不好意思的嗔道,“谁许你唤我娘子了?我还没有正式嫁给你呢。”“早晚是要嫁的。再说你都让舒舒唤你夫人了,还不许我唤你娘子?”纳兰辰逸瞧着南忆夕害羞的样子,唇角滑开了一丝戏谑的笑容,眼中含着几分揶揄说道。南忆夕有些无奈的瞪了纳兰辰逸一眼,他明知道她那么对董舒舒说,不过是要彻底叫董舒舒死心罢了。纳兰辰逸是她的,她自然不容许其他女人染指,哪怕只是肖想也不许!“好了。既然易容好了便出去瞧瞧吧。舒舒的歌舞也是不错的。”纳兰辰逸瞧着南忆夕瞪了他一眼,不由更加温柔的笑了起来,伸手牵起南忆夕的手,温雅说道。南忆夕一听纳兰辰逸这样说,心里面的酸气不由又冒了出来,酸溜溜的说道,“是么!难怪你每年都要眼巴巴的赶过来看呢!”“我每年过来自然是有别的缘故的。”纳兰辰逸听着南忆夕满含酸意的话,眸光温柔似水,唇角笑意促狭,一把抓住南忆夕的手,轻笑道,“我倒不知道忆夕的醋意这样的大?”南忆夕被纳兰辰逸说的俏脸通红。她自然知道纳兰辰逸赶到凤城来必然是有别的原因,来看董舒舒的歌舞不过是个幌子。可是方才听到他说她的歌舞不错,她便莫名其妙的出言讽刺起来,竟是控制不住。看来这情爱果真是会迷了人的眼。南忆夕和纳兰辰逸走到前厅的时候,董舒舒也刚好登台。她换上了一袭华贵的水粉色长裙,裙摆层层叠叠,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般,妖娆而明媚。她的脸上上了精致的妆容,越发显得她姿容出众。她施施然立在台上,媚眼如丝,却又无端的噙着一股清高的笑容,叫人又是心动却又不敢轻易亵渎。董舒舒瞧着台下一众男子看着她的时候的痴迷样子,唇角兀自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从小父亲就赞她姿容出众,懂得人心。在留芳楼几年,她也的确俘获了不少男人的心。可是,她最最想俘获的那人,却始终不曾对她动心,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曾有。缓缓垂下了长长的睫毛,董舒舒将手中的水袖轻轻的舞了出去,婉转的歌喉响彻整个前厅。歌喉婉转动听,开始呜咽,接着便如泣如诉,配上她柔美凄婉的舞蹈,不免让人心生怜惜。今日董舒舒一改往日的曲风,选了一首略带哀婉的小调,反倒叫人觉得她这样更加的楚楚动人。南忆夕和纳兰辰逸坐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瞧着董舒舒在台上表演。董舒舒也时不时的将目光滑过纳兰辰逸的脸。只是纳兰辰逸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似乎在看着董舒舒表演,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看入眼中一般。董舒舒得不到纳兰辰逸的回应,只是唱得越发哀婉。南忆夕欣赏了一会,便也四处打量起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最前面的红衣男子。从南忆夕的角度只能够看到他的半边侧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光洁优美的下巴,还有**的半边胸膛,带着十二分的邪魅与妖异。“那便是萧东渝么?”南忆夕指了指那名红衣男子,对纳兰辰逸说道。方才她和纳兰辰逸躲在屏风后面的时候,是听到了萧东渝替董舒舒解围的,结合之前的传言,这萧东渝自然是对董舒舒极为喜欢的,想必是会坐在前排观看的,瞧着那男子姿容气度也甚为出众,应该就是萧东渝了。纳兰辰逸顺着南忆夕的手看去,却见萧东渝也在此刻状似无意的回了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纳兰辰逸一眼,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而纳兰辰逸也是冲着萧东渝微微颔首,一边应了南忆夕的话说道,“不错。他就是萧东渝。”萧东渝的名字南忆夕并不陌生。他是东临国的少年将军,不过十九岁,就已经是带兵的能手,同是少年将军,他比起宋子文来,怕是有过之而不无及。而南忆夕认识萧东渝更在萧东渝成名之前,彼时她还是南海到东临的质子,她费力的拉着纳兰辰逸,想将他从水里面拉出来的时候,正是萧东渝帮了她一把。虽然他对纳兰若枫说那不过是替纳兰若枫考虑,怕闹出人命,可是那时她觉得,他瞧着她的眼神分明是温和而不带敌意的。想起方才纳兰辰逸和萧东渝微微颔首的样子和萧东渝若有所思的神情,南忆夕不由蹙眉。看样子萧东渝似乎认出了纳兰辰逸,可是他为何不揭穿纳兰辰逸呢?而方才她和纳兰辰逸躲在屏风后面的时候,萧东渝出言维护,究竟是为了维护董舒舒还是为了保护他们?外界流传萧东渝和纳兰辰逸因为董舒舒而不和,究竟是真是假?又或许,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计策?南忆夕的眼中不由带上了浓浓的思虑,勾唇对纳兰辰逸说道,“世人都说萧东渝乃是太子心腹,却不知道到底是太子心腹,还是你的心腹?”纳兰辰逸闻言,眸光一亮,唇角笑容扬起,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忆夕的眼睛。”南忆夕闻言,眼中也带上了几分钦佩。纳兰辰逸果真是好深的城府和谋略。他说他每年七月初七来凤城,怕就是为了和萧东渝秘密会面吧?只有在凤城会面,才可以完全的避开太子的耳目。并且故意和萧东渝因为董舒舒起了冲突,造成两人不和的假象,这样太子便会对萧东渝更加的深信不疑。思及小时候萧东渝出手相助,南忆夕不由心惊,难道从那么小的时候,纳兰辰逸就已经开始步步为营了么?南忆夕心中百转千回之际,董舒舒的歌舞已经表演完了。她每一年表演一次,每次也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却还是能够引得各种权贵子弟趋之若鹜,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歌舞表演结束之后,纳兰辰逸带着南忆夕避开人群,又悄悄回到了董舒舒的屋子里面,两人不过刚刚坐下,董舒舒和萧东渝也已经后脚跟了进来。萧东渝瞧了南忆夕一眼,似笑非笑的对纳兰辰逸说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南胤?”南忆夕听到萧东渝这样说,更加确信,萧东渝和纳兰辰逸交好怕是从幼年就已经开始了。可是两人竟都是这般的会隐忍,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让纳兰若枫看出丝毫的端倪。纳兰辰逸点了点头,萧东渝又重新打量起南忆夕来,虽然已经易了容,可是她的眸子却依旧那么的明媚闪亮,想起方才在留芳楼门前的惊鸿一瞥,萧东渝的唇角不由勾起笑。他实在不曾想到当年那个隐忍倔强的小南胤竟会变成如今的魔宫宫主。传闻她妖娆狠辣,杀人不眨眼,可是为何他瞧着她的眼眸,还是一如当年一般清澈而倔强。“萧将军要看到何时?”南忆夕瞧着萧东渝一直盯着她看,却不说话,不由勾唇笑道。其实幼年在东临皇宫,若说除了纳兰辰逸,还有什么相识的人的话,也就只有萧东渝了。彼时纳兰若枫经常会无事来欺负欺负她,而她却又不敢反抗,每次萧东渝总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有时候还会好心的送来一些伤药和点心。她虽不曾与他多说话,可是他对她的好,她还是记下了的。这也是为何她觉得萧东渝不该是纳兰若枫的走狗的原因。萧东渝听到南忆夕的话,望着她美眸中掀开的戏谑笑意,不由敛去了眸中一丝复杂的情愫,勾唇笑道,“七年未见,当初的质子小南胤竟成了魔宫宫主,你说我是不是要好好瞧一瞧呢?”说完,萧东渝将袖袍一掀,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也不再看南忆夕,而是转眸去看纳兰辰逸,压着嗓音说道,“方才那批人马是四皇子派来的。太子也派了人手,准备在吃住上动手脚。”纳兰辰逸听到萧东渝的话,唇角泛开一丝冷冽的笑容。他自然知道刚才那批杀手不是纳兰若枫派来的。纳兰若枫为人心机深沉,自然不会做出派出杀手这样容易留下把柄的事情,他总是习惯以最简单的方法来置人于死地。只是这一次,他怕是要失望了。“不妨。天香楼是魔宫的势力,纳兰若枫想要使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纳兰辰逸递了一杯茶给萧东渝,萧东渝也极不客气的接了过去,纳兰辰逸又继续说道,“至于玉宇楼么,相信贺文举也不会容许有人伤了忆夕吧。”萧东渝只是点了点头,似是有些戏谑的看了南忆夕一眼,玩笑般的说道,“没想到你的魅力还挺大,竟让贺文举和耶律翎都对你动了真心。”南忆夕对于萧东渝的玩笑只是一笑置之,心头却是有些惊讶。这遍布四国的玉宇楼竟然是贺文举的势力?北漠本就是四国之中最为强盛的国家,如今又有玉宇楼作为情报后盾,纳兰辰逸要对付北漠,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把。“此去帝都最快还要五日时间,其中不知会有什么变故。你的身体。”萧东渝正想要再说下去,却被纳兰辰逸淡淡一扫,闭上了嘴巴。只是南忆夕是何等敏锐的心思,萧东渝这一句欲言又止的话立刻让她警觉起来。转眼看了一眼纳兰辰逸苍白的脸色,心头不由又不安起来。纳兰辰逸的身体莫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不成?否则他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手为何如此冰冷?可是她明明检查过了,他的身上没有伤口啊。秀气的眉毛不由蹙了起来,南忆夕的眸中带着几分担忧。纳兰辰逸难道有事瞒着她么?可是以他的心思与谋略,他若是不肯说,怕是她也难以找出端倪。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舒舒,你这茶是沏得越发好了。”萧东渝似是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不由勾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转眸对董舒舒说道。可是董舒舒因着之前的事情心情也并不好,只是恹恹的应了一句,便也不再接话。一时之间,气氛竟是有些沉闷起来。------题外话------╭(╯3╰)╮题目是名妓——因为不给发我就改成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