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疯子的话题终于转到小九身上时,已经是一摞子废话过去,到后面陆续都自动屏蔽掉了。听到疯子在那嘀咕:“诶,可怜我家小九那丫头了,又少了一位知音啊。”陆续愣了愣,张口想问出不了声,用眼神示意了半天,疯子也没将注意转过来,还是后面那抬着担架的小伙看不过去了,拉了拉疯子,“陆先生好像有话想和你说。”疯子低头看过来时,陆续恼得不行,试了几次先不提硬憋出来的声音是有多难听了,最主要的一句话破碎到不完整,疯子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作恍然大悟状:“你是问小九?小六,我看你还是别问了,怕说出来你受不了。再说了,反正你还有冬冬呢。”陆续横眉怒目了,磨着牙,眼中带了杀气。疯子见状有些寒栗,“那,这可是你偏要我说的啊,给你有个心理准备,反正啊,唉,挺惨的。”在疯子的长吁短叹声中听完整个讲述,陆续等脑子慢慢接收讯息后,他凸瞪了眼,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拳打过去。这疯子居然说小九被那蛇给蚕食吞吃掉,只剩了骨架,怎么可能?陆续从嗓子眼里怒憋出字:“滚你的,吃了大蒜呢,怎么这么臭的满嘴胡言。”疯子眼皮向上翻了翻,“不信了吧,知道找到你时是什么情况?躺在白骨堆里。凭我多年行走深林的经验,通过看、听、闻等多方面查探,分析出曾有无数的蛇在你身遭出现过。”这时可能是抬担架的男人实在听不过去了,暗地里嘀咕了句:“根本就是旁边有条巨蛇的尸体在。”“什么巨蛇?”陆续急转过视线去问。听对方描述过巨蛇的形态后,他有些发懵,那分明又是黑皮蛇,印象中在他昏迷前并没发觉有巨蛇,也就是说是那之后出来的。醒来时以为是小九背着他利用特殊途径离开那个修罗场,可从疯子口中得知,他被找到时根本就没离开过,那么多蛇,还有只巨蛇,小九一人要怎么应付?疯子被人打断了话很不乐意,一脸不高兴地说:“你们这些不专业的别乱插嘴,知道那条巨蛇是怎么死的么?就你们的水平一定分析不出来。”陆续沉鹜的目光扫过去,“有话快说。”“据我观察和分析......”刚起了个头,就被陆续吼了:“说重点!”疯子憋屈的很,可念在是伤患,他不跟陆续多计较,主要是一番精辟分析憋在肚子里难过,所以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又开口了:“那条巨蛇不是人为杀死的,它是被蛇子蛇孙吸走了精华而自然死亡的。蛇这种族群......”眼看又是要长篇大论,陆续怒吼:“我让你说的重点是关于小九的事,不是那什么蛇!”吼完嗓子如撕裂般的疼,真气死他了,说半天没说到关键处。基于见陆续面色不稳,很有暴走迹象,疯子没敢再胡搅蛮缠,说就在那条巨蛇面前有一具白骨森森的尸体,血肉模糊,当时情景极端恐怖凄惨,之所以认定为小九,是因为尸骨旁脱着一件残破的女性外套。那件外套疯子认识,正是小九穿在身上的。陆续不信,假如说那些蛇把小九给吞吃了,为什么偏偏漏吃了他?生死罹难,他焉能安好?疯子眨巴了两下眼,将陆续上下扫过了迟疑地说:“可能......它们觉得你的肉不好吃吧。”忍无可忍了,手折了,脚可还是好的,陆续发狠了抬脚踹在疯子臀上,近乎尖声地嘶吼:“那些是蛇,蛇难道还懂挑食?”“你又不是蛇,怎么就知道它们口味随便,不懂挑食了呢?”疯子在旁小声嘀咕。陆续觉得与这人说话寿命都得缩短,正想赶人,省得在眼前碍事,想知道什么还不如问问别人。却听这时疯子又道:“不过后来经观察,我估计原本小六你也在蛇的餐食之列,只不过当时突然山谷里着火了,烧得是那种黑花,不知道什么缘由,将那群蛇全引去自杀了,所以你才命大逃过了一劫。”这回陆续倒没有再跳脚,而是沉默了下来,隔了好长一会,疯子都被沉窒的气氛给憋得打算找借口上前面去遛弯来着了,却听身旁传来幽幽询问:“你们在找到我的地方,一共有几具白骨?”几具?疯子掰着手指盘算了下,“差不多有十具吧。”陆续不再作声,因为顿然间觉得自己全身无力。他记得很清楚,明仔一干人总共六人,加上山洞前凶狠训话的男人、老铁、还有平叔,一共是九人,多出来的第十人是谁?听到似远似近的声音在问:“那些骨架有带出来吗?”等声落时陆续才发现是自己问的。这次疯子倒没接腔,因为抬担架的人接过了话:“一共十具骨架,都拼凑了带出来了,尽可能的会为其还原。”“拼凑了?还原?”陆续愣愣地重复,看到那人眼中浮现同情之色,他说:“因为是被无数蛇吞噬的,所以有的骨架并不太完整,零碎的散在地上,我们只能就近先整理了带出来,等到了外面,会专门送往法医部处理的。如果里面有你的亲人或朋友在,到时你可以去认领。”钝痛在陆续心底化开,麻麻的,从没想过这种可能:闭上眼时明明小九还在背在他,睁开眼却听别人在说让他去那什么法医部认领她拼凑不完整的尸骨。内心里再不相信这是事实,可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在当时那种情况,群蛇聚围,并且有巨蛇来袭时,仅靠小九一人,要怎么度过这场死劫?偏偏现实又是他还活着,只有他一个人活着,要他怎么不去想,最后的最后,小九作了什么......来保全他?念头滚到这处时,巨大的悲伤纷涌而来,他已经用蹩脚的方式拒绝了她呀,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傻的呢?想着这些,不由眼眶要发红,他硬忍了把酸意给憋了回去。接下来的回程路,陆续始终紧绷着神经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从随行人员口中得知了一些内情。支援部队是在天亮时分抵达山坳的,他是属于第二批离开山坳的人,最早一批走的是那群被奴役的部分人群以及劳作的女人们,他被找到的时间较晚,差不多是下午三四点了。这处疯子倒没夸张,确实多亏了有他在。山坳里还留有一批警力在逮捕团伙组织,至于土著人民也会暂时被带出,一一录口供。夜间露宿时,陆续才知原来那些骨架就在他躺着的担架后方,拿白布包着放在一处。他没有勇气去挑开白布看,只是愣愣盯着那处发呆,耳旁时有传来嘘声长叹,他不用侧转视线都知道是疯子。当不知道第多少声叹息传来时,陆续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能去别的地方唉声叹气吗?堵在旁边很烦人知道不?”疯子从来都不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在那哎哎声:“我说小六啊,人死不能复生,天涯也何处无芳草,你可别想不开了抹脖子啊。”陆续狐疑地看向他:“谁想不开要抹脖子呢?”“你不抹脖子,一直摸着腰间那刀把干嘛?你不知道我看着有多提心吊胆了,生怕你下一秒就咔嚓了。”为了形象,他不光嘴上说,还手往脖子间做手势。陆续低头一看,果然他的右手刚好无意识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初醒时浑身乏力,后来就慢慢知觉回来了,发觉折了的手骨已经做了简单医疗措施,主要也是左手臂伤得重一些,右手还是能动的。对疯子也无需客气,直接抬脚踹过去,“一边呆着去,爷心里烦,看着你更烦。”等疯子终于不情不愿走开后,他才静下心来继续翻腾刚才的念头。等了解了事情的概况后,他还是不信那多出来的一具尸骨是小九。整件事冷静了去思考,发觉似乎遗漏了一个最重要的线索——阿蛮。最后平叔与小九说话时,他虽然昏沉无力,却也听了大概的,整场布局都是阿蛮在做,他能扔下来那么多人,难保在自己昏迷后,他又扔了别人下来;也或者,原本那碎石底下压着的就不止明仔那六人的尸体,还多出一具来呢?所以,绝不能仅凭片面之词和一些所谓的“证据”就认定那巨蛇前的骨架是小九。现在科技如此发达,通过骨架可以还原人像,回去后找梁哥,让他给安排。第二天启程时,疯子自告奋勇来帮忙抬担架,但不是帮抬陆续那副,而是抬那些骨架。拿他的话说是要为小九最后做些事,陆续压住了脾气没有去吼他,可疯子那人毛毛躁躁的,帮着人收整骨架时不小心有什么白布里掉了出来,陆续正想骂,视线却被那银光闪耀的东西给定住。“疯子,把那东西捡过来!”疯子闻言附身要去拿,旁边有人喝断:“别动!这些都是证物,不能随便碰。”一只戴了白手套的手先一步捡起,抬眼而看,是个穿着制服的警员。可疯子却不服气,指着他手中的东西道:“那是我家小六的打火机,凭什么不能拿回来?”“是你朋友的?但这是在那堆骨肉里发现的,为了不破环原状方便取证,所以我们还是将它与骨肉包在了一起。”疯子回眸看了看自己兄弟,发现陆续神情呆滞了,之后一路再没问东问西,全程保持缄默。他觉得有些没底,等到了有信号的地,就给老梁挂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下,老梁在那头沉声说:“疯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二十四小时盯着那小子,连他上厕所睡觉都得盯着,知道不?”疯子想了想,慎重地点头,挂上电话后,仰头感慨:老梁终于有一天派大任务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