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看到阎老以及其余的人,不知是否在我看不到的角度。倒是在偏角位置看到了梁哥,还有......地上躺着的人是疯子?我眯起眼想要看仔细些,因为那人是趴伏着的,身上的衣服像裹了一层泥浆,可与疯子那件老棉袄十分的相像。正当我兀自猜测时,突听梁哥开口:“因为我姓何。”由于之前他们谈话我并没窥听到,这句话突然冒出来,听得我有些莫名。但看陆续的神色却是一震,随后眼中流露震惊和不信,他从齿缝里迸出字:“你说什么?”梁哥这时反倒显得很平静:“你没听错,我姓何,单人旁一个可字的何。”我听着蹙眉,用得着解释这么详细吗?等等,何?我的目光划向陆续那边,再转向梁哥这处,顿然间醒悟了什么,梁哥不姓梁,他姓何,那他与那何教授......“他是我父亲。”梁哥平白的讲出了事实,“所以陆续,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放过他好吗?”听完他这话,我才留意到坐在陆续身前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体在发颤,而他的颈后抵着一把长刀,正是陆续藏在腰间的那把。陆续的脸色十分阴沉,他的眸子里似能喷出火来,他问:“所以,你是有意接近我的?”我看到梁哥的表情黯了黯,垂下眸子时说:“在秦岭那次,我救过你的命,能不能当是一命抵以命?”陆续突然就暴怒了:“你现在来跟我说一命抵一命,当年何建国与韩建成为什么就不能放我父亲一条命?你跟我说你叫梁正,取刚正不阿之意,引我与上面建立关系,帮我消了老头子案件的档案,算作抹去了污点,为这件事我对你一直感恩,觉得就算你让我去死都甘愿,却原来从头到尾你都拿我当孙子一样骗!来来来,告诉爷,你本名叫什么?”我感觉陆续的情绪已经极端不稳,他的眼里全是戾气,甚至握刀的手都有些微颤意。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即使之前梁哥编了个不着调的理由给他使绊子,将他捆起来抓着,他心里头还没有完全对这个人绝望。就如刚才梁哥言辞中透露的,他们曾经在秦岭出生入死过,梁哥曾救过他的命,单单只这一点,他都会记上一辈子。可现实是,梁哥是那何教授也就是何建国的儿子,那与陆续的认识可能是偶然吗?在陆续问出那个问题后,梁哥并没立刻回答,只是眼中流露复杂神色,过了片刻才开口:“我叫何正梁。”一声重叹从陆续那边传来,但不是来自陆续,而是他身前的中年男人,他说:“陆续,不是阿梁的错,是我让他去接近你的,你若要怪,就怪我吧。”原来陆续那刀抵着的是何教授,那么脚边躺的那个是......没等我多猜疑,就听何教授又道:“当年的事是我鬼迷心窍听了老韩的,一步错步步错,到后来想回头都没机会,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报应,当阿梁说你也在这古洞时,我就猜到可能报应来了。”“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懂?”韩冬灵突然幽声开口。可这时候根本没人理会她,就连陆续也是一个眼神都没往这处飘一下,他嘴角牵起讥讽的弧度,“想把一切责任都推在韩建成身上?这样就以为我手下的刀会软,也真叫天意,在我以为命将不保时,阴差阳错地在这里与你们相遇,啧啧,看看,人不多不少,事件的关联人都在,连半个闲杂人等都没有的。”一个畏缩的声音冒出:“陆续,我也算是关联人吗?”是于秋远,紧随的就是韩冬灵的怒斥:“你闭嘴。”陆续朝这边笑了下,眼神却很寡凉,“你是韩建成的学生,又与韩冬灵结了婚,你说你是不是关联人呢?”于秋远不敢作声了。陆续突然拿脚踹了下身前躺着的中年男人,韩冬灵尖叫声起:“陆续,你敢?”可陆续权当没听到一般,继续用脚踹,直到那人一口血喷出,猛咳不止时,他才咧嘴一笑:“醒了?这出戏怎么着也得你担主角才是,一直躺在那装死不行的。”眼前忽的一闪,看到韩冬灵踉跄着向陆续那边冲,嘴里喊着:“你个疯子,不准你打我爸。”我恍然而悟,原来那个中年人就是韩建成。闻名不如见面,只从外表看,也就是个看起来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身上的衣着都有些褴褛了。转念一想,于秋远说最近联系上也都在一个多月近两个月前了,那在这古洞里这么久,要还能衣冠楚楚都是怪事了。陆续阴沉的低语比起之前暴怒的吼声还要来得让人慑缩:“你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一刀刺穿他喉咙。”他的刀尖刚刚就刺在韩建成喉咙口。韩冬灵奔前的脚步嘎然而止,因为是背对着的,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背影颤抖的厉害,在陆续的一声低喝:“退回去!”之后她身体反而不颤了,只是两边肩膀垮下来,一步一步的倒退着,等回到我掩身的石头下方时,听她幽声问:“阿续,为什么?不就是我爸不待见你,反对我们俩的事吗?你需要为这对他动刀子?”我对这姑娘天真的想法真是无语了,居然到了这刻剑拔弩张时,还能想成陆续是为了那些情情爱爱的事而这般做。只能说,她一点都不了解陆续。但心念电转间,忽然有了别的想法。或者韩冬灵太过了解陆续。只要不是傻子,也都听出了梁哥父子的话外音,她也非常害怕那背后隐藏的事,清楚知道一旦揭开,那么事情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所以这时候她有意提醒陆续之前与她的那段情,无论什么恩怨,都希望陆续能看在她面上放过韩建成。这一招高!只不过此时的陆续,戾气太重,阴婺的神色里没有一丝柔软,开口时是讥诮的语气:“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不待见我吗?你真当他在意我只是个混混?他在意的是我这个姓,在意我是陆风的儿子,因为他害死了陆风。”“你胡说!”韩冬灵歇斯底里地吼出来,转而她问自己父亲:“爸,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韩建成的脸色很灰败,可能刚才被陆续踹的那几脚很重,想要开口讲话,但嘴唇颤了颤没出声来。这边于秋远也在帮腔:“陆续,你不要胡乱造谣,老师为人正直,怎么可能害死你父亲。而且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犯法的,这种事老师万万不会做。”陆续没心情跟他们辨,直接拿尖刀在韩建成脸上划过一痕道:“你来交代当年那件事,若有一个字是虚假的,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痛让蜷曲在地的人低低哀鸣,听那声音像是声带撕裂了,发出来的音很刺耳。何建国似乎看不过去,主动开口说:“不如我来说吧。当年,我与老韩和陆哥三人,是从这古洞出去勘探队的唯一生还者,陆哥是领队,老韩是副领队,回到部门后就由陆哥打了份报告给上级。之后上级针对我们遭遇的特殊情况重新布排,另安排了一批人想去拿回我们没带走的宝物,可收到的消息却是宝物不见了。当天晚上老韩就来找我,说那宝物被陆哥给私藏了,他跟我说离开古洞的前一晚,他半夜去解手看到陆哥慌慌张张回来,之前没多想,现在宝物遗失了才想起这事。当时也真就鬼迷心窍了,老韩这么说,我就真信了,两人一合计就决定去上级举报。很快陆哥就被逮起来了,私藏国家公物这罪可不轻,我当时掂量着陆哥不敢硬,一定会把藏宝地给坦白出来。可绝没想到,陆哥不但刚硬地死不认罪,还反口咬我与老韩狼狈为奸陷害他,更指老韩才是私藏宝物的人。老韩被气得当场就昏晕过去,醒来后就对我说:陆哥狼子野心,他想私吞宝物,还要把罪名嫁祸在我们身上。要我开庭时一定要与他一起严词历证亲眼看到他半夜私下离开这件事。两个人的证供比一个人的更具说服力,最终的结果你也应该知道了,你父亲入狱。在当下我以为是自保的行为,完全没有想到陆哥刚烈到如此,居然会在狱中自杀。事后我才觉得不对劲,去找老韩问,他都称病没见我。我不清楚老韩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只明白一件事:陆哥可能是无辜的。后来我想过补偿,暗地里给陆哥家中寄钱过去,还不敢署名。可钱寄过去都被退寄回来了,后来他们更是搬了家。”话到这里,何建国停了述说,迷离着眼视线落定在虚无中,表情带着忏悔的忧伤。只是忏悔何用?一条人命就此逝去,而且恩怨还延及到了陆续这一代。冤冤相报何时了,那是没切身感受过那生离死别之痛的人说的风凉话,陆父的死造成的阴影对陆续定然巨大,这要让为人子的他如何将仇怨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