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鸣鹿和谁的歌呗声续断纷纷俯泣的花臣将晨露点染不息的风吹过啊携谁的轻叹……”花未眠还在怔怔想着往事的时候,榻上的花溱州已经低低的吟唱起来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年老之人特有的苍凉,屋中静默,皆是花溱州的低吟,花未眠一抹眼泪,榻上的人还在昏迷当中,那吟唱分明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歌儿……她微微阖眼,眼泪从眼角滑落,清冽的声音也与花溱州合起来低唱——“跋涉山川归家路途这般遥远敛进河山谁寒骨谁曾经的愿酬别时那旧月色隔万重云烟……”苍老的声音和温柔清冽的女声合在一处,花未眠的眼中出现了一幅画面,也不知是何时的场景,许是旧时她跟花溱州独处时留下的记忆,小小的她噙笑静坐桌前,花溱州面容也含着笑意,手把手的叫她习字,教她制胭脂,教她如何泡茶,原本以为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如今想起来,小时候似乎也并非那么的凄惨,至少花溱州带给她的温情,是值得终生回忆珍藏的……那时候,祖父正当盛年,眉目带着意气风发的气势,而她,还是个眉眼温柔腼腆的小女孩儿……一首歌谣,牵系的是祖孙两个难得的温暖相处和深刻心中的隽永回忆!许是这首歌谣勾起回忆,她脑中闪过的诸多画面,都是跟花溱州在一处的场景,轻轻吟唱时,喉间几度哽咽——“他曾说别时繁花牵人的衣裳一程花又接秦岭雪一程长倥倥云烟在他身畔无声流淌他正回首望望来处的苍茫……谁在浮桥驻了马算前程何方走过的河山在身后蜿蜒仓皇……”也不知吟唱了多久,苍老的声音忽而就默了下去,花未眠犹自不知,唱的泪流满面,动情处只觉得心口酸涩的难受,几近要失声大哭起来,却舍不得不将那最后的低吟唱完——“……越不过云烟万重赴旧约一场何必写入青史册载半笔凄怆……九千重流云倾落白玉京渺荡谁蘸血挥墨书愿魂兮归故乡……而今那笛声明灭在风雪雱雱他仍在花间啊昔日少年郎”默默的吟唱间,却想起每每花溱州在唱完这歌谣之后,面色都极为忧伤,她那时年纪小,不懂得离家远游的人儿那种思家的情绪,更不懂得歌中的苍茫,印象最深刻的也是花溱州在唱完之后,时常吟诵的八个字,她那时候不懂意思,却知道那八个字很是凄苦,如今想来,她这会儿便懂了……花溱州曾唱完后眸光深深的望着她,低喃道,劳生惜死,哀悲何益,眠丫头,将来祖父不在了,你不要太难过,人都会有这么一遭的,你也是一样,哭一场,就好好儿过你自个儿的日子。她那时还小,不太懂得这话里的意思,只是被祖父眼中的伤悲还有那话吓到了,抽抽嗒嗒的哭起来,后来祖父便笑起来,低声轻轻哄着她,她就好了……哪知一晃十多年过去,竟真的要面对这一幕,也许只有这八个字足以概括了,劳生惜死,哀悲何益。“却不知百年歌哭,何必待鬓霜……”有人低低吟着这一句,将她冰冷的身子抱入怀中,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有人在她耳边沉声道,“眠眠,哀悲何益,太爷自小疼你,他是不想看到你这样伤心的,别哭了……”“你怎么来了?”花未眠转眸,看着含着心疼眸光拥她入怀的云重华愣了一下,垂眸抹了抹眼睛,低声道,“你也知道这个歌儿?”“浮白打发人去苏家找我,我没在,我娘听了此事,又打发人去舅舅那里找我,我一听到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云重华抿唇,看着她哭的红肿的眼眸越发心疼,“这歌儿我自然听过,也会唱的,你方才唱的时候,我就在门外,眠眠,我方才进来时,去探过了,太爷已经没有气息了!”夜纷晨唱在。“你说什么?”花未眠倏然转眸望向花溱州,就见他安谧的躺在那里,她伸手去探他脖颈,果真一丝气息也无了,手下这具身子还是温热的,可是,她却能够感觉的到,这苍老的身子,热气在慢慢散去,不久之后,就会转为冰冷一片——花未眠心口一痛,却再未流泪,她知道,花溱州已经去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看她一眼,她费尽心思,却仍是留不住他!花溱州未曾死在儿女皆绕膝之时,却在孙女儿苍凉的歌谣中逝去,也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了,只是云重华眼尖的发现,花溱州的唇角似乎噙着一丝笑意,好似走的很安详很幸福,并没有很大的痛苦……1cioy。花未眠敛眉站在床榻边,瞧着花溱州,人死已矣,她再如何都是枉然,今世重生,她能在花溱州去之前一曲相送,也是天意了!“眠眠,你打算怎么做?”“其实,前生祖父早在这之前就去世了,今世他能多活这么些时日,也实在是老天垂怜的,有些人命里注定该如此,也并不是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所谓人定胜天,这个也是有个限制的……”花未眠闻言沉默半晌,想起花溱州被花听兰说的那些话气的吐血的场景,进而苦笑又道,“如此一来,倒是无需想着怎么说服祖父接受我们的亲事了!”旋即眸光一冷,想起花听兰临走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若不是她,花溱州也不至于会如此!“祖父虽去了,但是有些活着的人,我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她们以为祖父去了就能逍遥自在的想要得到一切,我要让她们知道,那都是痴心妄想!”云重华来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浮白打发去苏家请他的人说的还算清楚,苏吟霜派去的人也是原样复述,因此他知道花溱州究竟是因何会这样的,他这心里也就恨上了花听兰,他本就不喜她这几个庶出的姑姑,如今花听兰这般歹毒,他也就都记在心里了,只是这会儿不便发作,只望着花未眠道:“眠眠,只是委屈你了,就算到了最后,祖父也不知道你其实不是那样的,你也没来得及跟他解释一声……”“人活着,哪能没一点儿遗憾呢?我虽是重生,就算事事机关算尽,也没料到祖父最后是这样的结局,”花未眠抿唇半晌,眸中有浅浅的光彩流淌而过,“何况,我不相信祖父会因为兰姑姑的话不相信我,他那么爱我,不会不知道我的为人的,他那么相信我爱护我,不会因为兰姑姑几句添油加醋的话就生气恨我的,方才郎中也说了,他是气急攻心,他是被兰姑姑的话给气到了,又加上病重,才会吐血的,并非是恨我,我知道兰姑姑居心狠毒,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祖父死了,她又把父亲给招了回来,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祖父留给我的这些东西,为了这些,他们不惜把生父逼死,如今,就要来逼我了!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人,更不像祖父那般病重,他们要来,那就来好了,我也不怕他们的!”“祖父临去之前说胡话,都已经没有意识了,却还在唱小时候教给我的歌儿,可见他心中是惦念我的,最最放不下的也是我,所以我一定要守好他留给我的东西,不能辜负他的期望!”花未眠眸底的水光渐渐淡去,眸中的坚毅又浮现出来,语声铿然作响,“我重生而来,本就是为了要把花家的一切都归整好的!如今更要坚强的走下去了!”云重华见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心里也稍稍放心了,别的话不多说,只微微笑道:“好,无论如何,我陪着你就是了!”花未眠转眸看向他,莫测的眸光在他身上凝注良久,幽深的眸光又落在毫无声息的花溱州身上,默然半晌,她在心中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只是现在还不适宜说出来,待办完花溱州的丧事,再说不迟!被她的眸光看的纳闷,云重华挑眉望着她:“眠眠,怎么了?”她微微抿唇,眸光微闪:“没事,我们出去吧!”言罢,收回落在花溱州身上的视线,转身后深吸一口气,面容上的脆弱忧伤神色敛尽,绝美的面容上又是一片淡漠疏离,这才出了内室,云重华皱眉半晌,到底还是猜不透她的想法,见她出去,也只得跟着她出去了!挑帘之时,恰好是郎中拿着外敷的药膏要进来之时,一见花未眠出来,郎中一愣:“大小姐?太爷醒了吗?”花未眠的眸光从郎中手中的药膏扫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只抿唇淡声道:“你不必进去了,这个东西,太爷也用不着了,”眸光落在浮白身上,“拿了银子给郎中,好生送他出去罢!”一听这话,在场众人的心都是一沉,再细看时,才发现花未眠的眼睛分明红肿着,那是哭的红肿的!难道说太爷已经——一旁坐着的陈则应一听,赶过来道:“眠丫头,太爷没了?”---注:《云烟》此歌出自,词:靥色,曲:テルーの呗,原唱:少年霜(传送门:fc./###)——(紫爷听的翻唱版,传送门:fc./###)两个版本味道都不一样,有兴趣可以听一下,挺不错的(这首歌的背景也是为了怀念某个逝去的人所作,就是著名的万花谷大师兄,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查一查,很凄美的故事)另,求推荐票票啊啊,求月票过60,还差七张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