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丞斐理所当然地点头,心满意足地道:“只要能与宝宝在一起,别的女人不要又如何?”一辈子只一个女人,这是多么怪异的事。李怀瑾觉得不可思议,他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他的几个皇兄,每人正妃侧妃外带美人幸宠,便是他的父皇,说是只爱他的母妃,可后宫中还不是纳了一个又一个妃子。翌日早朝,光宗皇帝破例宣了几个皇子上殿,宣布由几个皇子处理圈地一案,并由处理圈地表现杰出的皇子执掌中御府,主管后宫物品采购。圈地涉及很多大臣的既得好处,然而这个旨意给了群臣皇帝要让几位皇子慢慢插手朝政的感觉,一时之间,各怀心事的群臣竟没有一人对查处圈地表示反对。冯丞斐冷眼看着皇帝给几位皇子训话,殷切慈爱严厉,这种树威拉拢朝臣的事,皇帝果然没有分派给他,虽是意料之中,却仍不免伤怀。散朝后李怀瑾要拉他见驾,询问怎么处理圈地问题,冯丞斐推托道:“我要回府看宝宝,不知她有没有哪里不适,你自己去吧。”“妻奴妻奴……”李怀瑾连连摇头叹息,见过光宗皇帝时,那头还在不自觉地摇着。“怎么?觉得事情难办?你跟格非交好,多和他聊聊,从他那里问计。”皇帝以为李怀瑾在愁圈地一事,他对自己心爱之人生的这个儿子,却是满心喜爱的,刚棱冷硬的脸上布满笑容。“以后要找他,恐怕不容易。”李怀瑾还在感慨中,他得光宗皇帝疼爱,言语也不拘束,叹道:“格非那样的风采人物,真让人想不到,会被他夫人困得死死的。”皇帝愣了一下,把手里的奏折合上,若无其事问道:“他夫人?是那位褚家大小姐?他很喜欢他夫人吗?”“是。”李怀瑾感叹了一番,又道:“他那个夫人,虽说容色也不错,可美貌女子有的是,难得的是性情很爽利,连方相也很喜欢她。”“方廷宣很喜欢她?”光宗帝扶着椅背的手一颤,眸中闪过犀利阴寒之色。“是,方相在朝中从不与人结交,可对他夫人却另眼相看的很,酒楼中见过一面后,又多次去找她。”“方廷宣怎么会对一个姑娘家另眼相看?”“褚大小姐做得一手好菜,甚合方相口味。父皇,褚大小姐颇有见识,上次户部收银子一事,就是她出的主意……”李怀瑾自顾自夸着,光宗帝眼神飘忽,有些分神的样子,只不时哦了一声,似乎在想的另一件事。李怀瑾夸了许久,回神间见皇帝意态甚冷,不自觉脸上一赤,讪讪道:“儿臣今日多嘴饶舌了。”“父子闲话怎算得饶舌。”光宗皇帝慈爱地笑了笑,道:“据你看着,方廷宣喜欢格非的夫人多些,还是方彤君多些?”“父皇这话问得奇怪。”李怀瑾失笑,道:“一个是外人,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比自己的女儿更喜欢。”光宗皇帝意味深长地摇头,若他没记错,方彤君是十年前突然出现在相府的,方廷宣那时对外公布的是养女,只是方彤君长大后,容貌酷似方廷宣,大家便默认为方彤君是方廷宣的私生女儿,只碍着正室夫人的面子,才称是养女。陈年旧事,李怀瑾那时还小,这些事又是小范围地传播,他自然不知,及至大了,朝臣要给方廷宣面子,不会说出来,固而年轻一辈,都以为方彤君是方廷宣的亲生女儿。父子俩又说了会儿话,皇帝让李怀瑾办圈地一事先别轻举妄动。“儿臣知道的,父皇不用担心。”谁先处理势必先挑起火,是最得罪人的。李怀瑾出宫回到王府,王府掌事高公公告诉他,冯丞斐来过,去见过那道士,褚家那个婆子被他带走了。“冯侍郎要带走,奴才没敢拦。”“拦什么?他要带走就给他带走。”李怀瑾不以为意,进房换下正装。高公公跟了进去,问道:“王爷要上哪?午膳回来吃吗?”“去侍郎府,不回来了。”李怀瑾把勒眉抹额摘下,随手放到架上,吩咐道:“把父皇上次赐的那棵灵芝拿来。”那千年灵芝甚是珍贵,皇帝也是找寻了许久借口,方不引人注目地把灵芝赐给李怀瑾。高公公是皇帝安排在李怀瑾身边照顾他的,闻言一滞,问道:“王爷要把灵芝带给谁?”“格非的夫人有些不适,带给她。”李怀瑾随口说着,照了照镜子,把刚穿上的一件雪青绸袍脱了,命侍女:“这颜色忒沉暗,另拿一件明丽的……”高公公胆战心惊地看着李怀瑾连换了四套衣裳,李怀瑾出门后,他觑了个空儿,喊过王府一个侍卫,低低地耳语了几句,那侍卫点了点头,不久出了王府往皇宫而去。李怀瑾在侍郎府扑了个空,冯丞斐与褚明锦两人都不在。“夫人一早出去了,还没回来,老爷回来过又出去了。”冯翌说完,自去办事,李怀瑾一天来几趟侍郎府,用不着招待。“不休息休息,又跑出去了?”李怀瑾自言自语,把灵芝交给采青,往凤双溪的酒楼而去。褚明锦没去酒楼,她此时在张寡妇家中,正与张若雨悄声说着话。昨日晕迷中听得判官与小鬼的谈话,后来自己回了原身,褚明锦想着前身会不会去了张若雨的身体,早上起床出了门,打听了一下,找到张寡妇家打探情况。若是前身进了张若雨的身体,张家贫苦,自己占了她的肉身,需得怎么着弥补一下。“我听得,她去了你的那一世。”张若雨小声道,脸色苍白,神情萎顿。这也不错,自己那具身体虽没有花容月貌,可好歹也是黄金年龄,又赚下不少钱,够前身奢华地过一辈子了,至于男女情爱嫁人生子,那就抱歉了,她也帮不了。“凤哥哥昨晚跑过来,他以为我是你。”在阴间飘荡听到不少,张若雨也知褚明锦身体里住的不是本尊。凤双溪以为张若雨是自己!冯丞斐的怀疑是真的!褚明锦说不出话来,双手交握,许久后,从怀里摸出凤双溪给她的那方绣帕,展开来满腹犹疑看着。“这帕子是凤哥哥送你的吗?”张若雨低泣着问道。“不算送,是他随手给我拭手的。”褚明锦分辩,头顶哇哇哇一群乌鸦飞过,凤双溪那时给自己帕子,不会真的跟戏文里小姐们送定情帕子一样吧?“铜陵那地方,习俗与别的地方不同,儿子成年礼时,做母亲的会绣一方帕子给儿子,由儿子送给喜欢的姑娘。”手里的帕子变成烧红的铁板,褚明锦手一抖,帕子掉到地上。“这帕子真精致,凤哥哥的娘,想必很温柔和蔼。”张若雨捡起帕子,像对待脆弱的宝物般轻柔地来回抚摸。“这帕子给你,你好好收存着。”褚明锦看着张若雨痴迷緾绵的神情,灵机一动,赶忙把烫手山芋一样的绣帕易主。“你……”张若雨圆圆的大眼睁得更圆,褚明锦知道她在惊讶什么,不由笑了笑,耸了耸肩,道:“我已经嫁人成亲了,既知这帕子是这样的用意,自然不能要,你不是喜欢凤双溪吗?”凤哥哥不是物件,不能转来转去。张若雨脸红心慌,想拒绝,纤手却把帕子捏得死紧。小姑娘粉脸红彤彤的,慌张无措地攥着帕子的样子真好看。褚明锦觉得凤双溪不喜欢张若雨,有些儿不可思议。“褚姐姐,你不要告诉凤哥哥你是谁,可以吗?”褚明锦才在心中夸张若雨纯真可爱,张若雨就扔了个闷雷给她。“你要冒充我跟凤双溪相处?”褚明锦有些晕眩,“我和你的性情差这么多,凤双溪又不是瞎子,哪会看不出来?”张若雨低低地嗯了一声,小声道:“我昨晚冒充是你,他就没有看出来。”“我昨晚冒充是你,他就没有看出来!”这话潜在的意思是?褚明锦看着张若雨脖子上那一片她一开始以为是挠痒挠出来的红痕,整个人僵住了。“褚姐姐,你帮帮我,不要说出来,好不好?”张若雨敛衣下跪,眉眼低垂间,晶莹的泪珠大滴大滴滑落。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傻?从张家出来,褚明锦整个的纠结了,算上屠户儿子这一次不成的亲事,张若雨的亲事经过两次波折了,她又傻傻地献身给凤双溪,若是嫁不成凤双溪,只怕得第三次上吊寻死了。凤双溪,你脑壳坏掉了是不是?怎么就没看出来两个人的差别?褚明锦在心中恨骂,很想冲去酒楼,把凤双溪大骂一顿。心念一转想到凤双溪昨晚与张若雨这个那个时,心中是把张若雨当成自已的,只觉得浑身粘了爬虫般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