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蓄意落水

水蓝色的暖帐之中，澄澈的清泉水从四角的金兽张开的大口吐入池中，氤氲的水汽覆在整座温泉水池之上，柔美之余更添神秘。“碧鸾认主了？”纱帐掩映处传出一道磁性而悦耳的男声。“是。”夜晗低垂着头单膝跪于地上，薄纱掩映下少年的容貌根本看不分明，即便如此，夜晗脸上的恭敬却没有半分的减退，“碧鸾认主之后，朔方前辈还收他做了入室弟子。”修长的指节划过水面，漾开一层淡淡的涟漪，少年犹如鬼魅的低笑声悠悠的飘荡在浴殿之上：“竟能让师叔看上眼，想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那人身手实属上乘，还有……”夜晗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他是五行之体。”水池中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似血般的美酒倾倒而下，落入那澄澈的泉水之中，渗透出一抹淡淡的血色。“五行之体……呵呵……”愉悦的笑声从帐内传出，久久未绝，“这样也好，看来最近的日子不会再无聊了。夜，查清此人的底细。”“是。”夜晗恭敬的应道，转身出了轩阁。于此同时，哗啦的水声从室内传了出来，洁白似雪的身躯从水池中缓缓地浮出，白皙的指节探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外衣，没有理会那未干的水渍，简单地套上。掀开纱帐的一瞬，红烛摇曳，映照出一张妖娆魅惑的脸。自漓洛从修罗场取得青鸾并轻巧的避开那个老头的追赶之后，眨眼已过了一月有余。这一个月，她白日还是苏府默默无闻的丑陋仆役，晚上却是琉璃坊的常客，跟着朔方夜夜修习幻术，并且每次修习幻术之时，沐流与夜晗必定会到场旁观。至于那个算计了她的小财迷，名义上已经是她的小跟班，也只是在晚上才能够看到漓洛的身影，几次追寻漓洛未果之后。漓洛感念他忠心为主的高尚情操，将小跟班的等级略微提升了一些，晋级为……漓洛修习幻术时的陪练。故而琉璃坊后院的练武场时不时会传出一声惨叫，在午夜里很是吓人。“小洛洛，你不能这么对我，要不是我，你怎么能够拿到那绝世神兵？又怎么能够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师傅？”燕环飞不是没有求饶，只是每次刚说完这话，紧随而来的往往是一道裹挟着水汽的天雷迎面将他劈个外焦里嫩。平静地日子总是过得分外快速。这一日，漓洛完成一夜的幻术修习，拆下手上因为担心受伤而绑缚的绷带时，燕环飞早已经趴在不远处做挺尸状。“别再跟着我，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漓洛很不客气的迎头又踩了燕环飞两脚，昨晚要不是为了摆脱他，她不会绕了王城整整两圈才回到苏府，让睡眠不足，有严重起床气的她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很是恶劣。沐流和夜晗嘴角抽搐的望着那已经分辨不出容貌的一坨，一致转头，采取无视状态。朔方倒是一点都不怕，仗着自己长辈的特权，抱住漓洛的大腿很是可怜的说道：“小徒弟啊，你说我们都相识一个月了，却还不知道你的底细，难免好奇嘛，要不我今晚亲自送你回去，顺道拜访一下令尊令堂？”漓洛挑了挑眉，望着那恬不知耻抱着自己大腿的老顽童，毫不犹豫的一脚踩了上去，只听得一声哀嚎：“嗷，我的鼻子……”“我是谁就那么重要？”漓洛扫了众人一眼，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我无权无势，更没有任何背景，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再跟着我，休怪我不客气。”碧鸾锋利的刀锋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待众人眼前划出一道光亮，待众人回过神来之时，少年已经转身扬长而去。“阿嘞阿嘞，真是不好相处的人呢！”沐流抵着下巴，望着那人的背影一脸笑意。夜晗不置可否，倒是诈尸的某人抬起了头，两眼亮晶晶的说道：“我倒是觉得小洛洛很有魄力啊！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你们两个和朔方前辈吃瘪，光这一样就和主人不相上下了。”夜晗望着燕环飞崇拜的眼神，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再次淡定的吐出两字：“白痴。”“呵呵呵，小财迷，你没有发现你每次称呼他为小洛洛的时候，受到的攻击都会比平时大上一倍吗？”沐流双眸一眯，坏心的在燕环飞即将爬起来之时又补了一脚。燕环飞屡受摧残的身体一僵，整个人都石化了一瞬，这么说来，自己那些求饶，全都成了火上浇油吗？夜晗没有理睬僵化的燕环飞，走到沐流的身边低声回道：“主上下令彻查那人的底细。”沐流怔了怔，脸色微变，许久才轻叹一口气：“若是能查到也不会拖到今日了。”望着不远处明亮地月光，沐流微微笑了笑：“不过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捉迷藏什么的，要自己找到最后之人的藏身之处才有意义。”漓洛身形一闪，从苏府高耸的围墙外翻身入内，如今的她还不想太过引人注意。不可否认，朔方的教导，让如今的她已经能够熟练运用体内的幻力。但是……还不够！自己若想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立足，势必还需要更多的力量。保护自己，也保护那些关心自己，让自己在乎之人。历经两世，漓洛知道自己最不缺的便是等待，因为只有长久蓄势的蛰伏，才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登上顶峰，尔后彻底征服所有。顺着常走那条道路走出不远，漓洛突然听到一阵小小的动静，脚步一顿，迅速的躲进了边上的假山，却发现并不是府中的护院巡视庭院。黑漆漆的后花园中，摘种着满池的清荷，伴随着晚风的吹拂，飘来阵阵的清香，沁人心脾。漓洛稍稍从假山后面探出头去，看向不远处一个小孩子快步从庭外冲了进来，月色朦胧，依稀能够看到孩子的身形，却根本看不清样貌。孩子慌慌张张的往边上的池塘边跑去，时不时的回头看着，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一般。“别跑……”没过多久，伴随着一声大喊，孩子的身后便窜出了几道黑影。黑影揪住孩子的手臂，那孩子死命的挣扎着，手脚并用的往黑影上面扑，那黑影不堪其烦，一巴掌就想往孩子脸上扇，不想那孩子也机灵，一口要在那人的手上。“啊……”一声惨叫，小孩趁机挣脱了束缚，再次向前跑去。可惜没能跑多远便被另一道黑影干脆的推到了一旁的池塘之中。小孩哇的一声掉进了水中，那几道黑影也不敢多留，慌忙从另一边跑了。漓洛蹙了蹙眉，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快步走到池边，看清那孩子还在水中上下扑腾，面容一凛，没有半分停留就跃进了池中。荷花池中泥沼很深，好在漓洛以前学过游泳，不一会便抓住了那个往下沉的小身子，夹紧那小小的身子往岸上拖。那孩子不过六七岁，小身板没什么重量，没一会就被漓洛抱上了岸，拍抚着小孩的背，让小孩将呛进去的水都咳了出来。刚把受惊的孩子放下，漓洛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脚步声开始往这边靠近，漓洛心道一声不好，放下孩子就想离开，却发现那孩子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腰身不放。眼见脚步声已经临近，漓洛不能再多留，用力将小孩的手掰开，转身快速一闪，赶紧顺着柴房的路逃了去，没有发现那个小孩手中此刻正攥着一样闪闪发光的物事。跌跌撞撞躲过那些护院，漓洛终于回到了柴房，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身后便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小姐，你怎么全身都湿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漓洛浑身一僵，听清声音之后才复又松懈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诧异的素环，低声唤了声：“素环姑姑。”“赶紧把衣服换下来，要是受凉了可怎么得了。”素环脸上的错愕褪去，忙招呼着漓洛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去，还弄了一身水回来？”素环轻叹了一声，看向漓洛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责备。“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经过池塘，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头滑进了水中。”漓洛接过素环手中的毛巾，低头擦着头发，掩去脸上因为撒谎而浮现的些许不自然。对于这个时常偷偷过来照料自己的姑姑，漓洛还是很尊敬的，毕竟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大陆感到的唯二的温暖之一，另一份温暖就是那个为了保全自己连偷偷过来看看自己都不敢的，自己名义上的娘亲。“素环姑姑，此事不要告诉娘亲。”漓洛闷声嘱咐了一句，她并不想让那个善良的女人为自己担忧。素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小姐以后深夜别再一个人出外了，太危险了，夫人知道该担心的。”“嗯。”漓洛低声应了句，脑中此刻想的却是那个被自己救下的孩子，为什么那些黑影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害死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又是什么人，为何小小年纪便招人妒恨？这个府里似乎真的掩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