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拖油瓶

漓洛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得到了解答。那日之后，漓洛便再也没有经过后花园，却从几个小人口中知道，前几日苏府的二小姐深夜落了水，惹出了好大一阵动静。没想到那日的那个孩子竟是这苏府的二小姐苏丹颜，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之一。苏丹颜是新几年较为得宠的四姨娘宋氏所生。那宋氏是礼部尚书的独生女儿，生的倒是不错，性情也温柔，是这府中唯一一个与江漓月交好的姨娘。漓洛思及此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晚的多管闲事究竟是福是祸。本以为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彼此相安无事了。却不曾想某个打扫庭院的下午，漓洛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很麻烦的拖油瓶。漓洛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那绿裙娇俏的小娃娃，手中的扫把却丝毫一点停滞，不明白这孩子近来为何老围着自己转，那天晚上自己明明洗去了脸上的伪装，照理说她应该是认不出自己的。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漓洛继续若无其事的打扫庭院，这几日素环还是会时不时给自己送些吃食过来，临了还会告知自己江漓月如今的状况，让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并告诉她江漓月很挂念自己。说不感动是真的，自从前世十岁父母被杀手暗杀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这类来自长辈的照顾了，现在就像多了两个亲人一般，时不时嘘寒问暖一声，让她本已冷硬的心一点一点的回温。尤其是上次看到苏丹颜落水以后她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江漓月之所以谎称自己的女儿一出生便夭折了，不过是为了保住她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苏府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虽然辛苦，却不至于暴露在风口浪尖的活下去。想到此处，漓洛不由得感叹一声，可惜到最后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是被虐待死了。罢了，既然自己接手了这具身体，今后便代替此人好好活下去，好好保护那两个善待自己之人吧。旁若无人的出着神，等到漓洛感觉不对的时候，某个小不点已经堂而皇之的巴上了她的大腿，抬头满是欣喜的望着她。漓洛眉宇抽了抽，有种不好的预感，摇了摇头，故作不知的想要甩开小不点的纠缠，却不想她的下一句话让漓洛定住了身形：“大哥哥，我知道是你。”漓洛双眸微眯了起来，看着那一脸邀功的小不点，不为所动。伸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旁边，示意她放开。小不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死死地巴着漓洛就是不肯离开。漓洛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压低声音喝道：“放开。”“不要，除非大哥哥承认自己就是那天晚上救了我的那个人。”小不点抱着漓洛大腿拼死顽抗。漓洛环视了四周一眼，确定没有他人，方才大胆的抖了抖腿，想把某个小不点直接甩出去，却没想到一番折腾下，某只小不点还是紧紧的巴着自己。漓洛终是叹了口气，总不至于对个小孩子动手，低声问道：“怎么知道是我的？”原本闭上了眼准备负隅顽抗的娃娃立刻瞪大了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漓洛：“大哥哥，你会说话耶！”漓洛沉默不语，盯着苏丹颜抱着自己大腿的两只小胖手看。苏丹颜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漓洛的腿笑得灿烂：“因为我认得哥哥身上的味道，还有这个东西。”漓洛看了一眼苏丹颜手上的那小半块羊脂白玉，双眸一冷，苏丹颜却一无所觉，拍拍胸脯很是骄傲的说：“我上次在大夫人那边也见过这种玉佩，后来我去问过素环姑姑，她虽然没有告诉我这是谁的，但是我看到她悄悄过来看你了哦。”漓洛手一顿，看着那满是期待，仰着下巴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的小屁孩，不禁有些失笑，这孩子还真是机灵。淡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想起了前世自己的那个妹妹，即便最后自己送了她离开人世，但当初确实是自己一点一点的把她拉拔长大的。苏丹颜见漓洛又不理自己，有些不安的又扯了扯她的下摆，让漓洛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发，漓洛低声问道：“这件事情有没有跟别的人说过？”苏丹颜乖乖的摇了摇头，漓洛松了口气，蹙眉又问：“不怕我？”苏丹颜愣了好一会，才明白漓洛是在说此刻她可憎的面貌，忙微笑着摇了摇头：“大哥哥不丑，那天晚上的大哥哥很好看，颜儿喜欢大哥哥。”漓洛愣了愣，脸部的线条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叮嘱道：“颜儿喜欢大哥哥，那就答应大哥哥，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其他人，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可好？”“大哥哥不想让人知道吗？”漓洛点了点头，苏丹颜晃了晃脑袋，纵然心有不解，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怯生生的问道：“那我能经常过来和大哥哥玩吗？”漓洛犹豫了下：“可以，但是只能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才能过来找我玩，有人在的话，要装作不认识大哥哥，答应吗？”“嗯。”苏丹颜点头应和道，两人正说着，便听到不远处忽传来一阵散乱脚步声。漓洛一怔，忙让苏丹颜松开自己的手。两人刚一分开，庭院的大门便走进了一个妙龄少女，少女一身华贵的鹅黄纱裙，头上挽着小巧的流云髻，发间却插着华贵异常的镶金步摇，伴随着她的走动，头上的几串流苏珠子撞击在一起，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动，煞是好听。少女的身后跟着一堆丫头护院，乌压压的一片，好不气派。“咦，小妹你怎么在这里？”少女走了没几步，忽然看到了树下站着苏丹颜，蓦地停住了脚步，娇笑着问道。刚才还活力十足的小娃娃此刻却有些战战兢兢了起来，垂着头唤了声：“姐姐。”漓洛双眉一拧，姐姐？莫非这个少女便是苏府的大小姐苏丹诺，那个打了奴儿板子，让她一命呜呼的大小姐？微眯的凤眸流露出了几分寒意，好在此刻她正低着头倒是没人发觉。“小妹你前不久才失足落水，这才过了几日便又到处乱跑，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苏丹诺讽刺的笑了笑，让苏丹颜的头愈发的低了下来。“颜儿马上就回去了。”苏丹颜怯怯的回道。“哟，这不是那个上次被我打了好几板子，差点一命呜呼的丑鬼吗？怎么还在这里？小妹你也是的，跟什么人玩不好，跟这么个丑鬼站一起，也不怕自贬身份。”苏丹诺往边上一扫，刚好看到苏丹颜身边垂着头的漓洛，立刻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一脸的嫌弃。“我……”苏丹颜听到苏丹诺侮辱的话语，脸色一变就想反驳，却又想到刚才漓洛的嘱咐，只得咬了咬牙，又咽了回去，一双大眼睛染上了几分湿意，分外可怜。“罢了，我还要去给娘亲请安，过两日爹爹就要回来了，你可要好好的管住自己的嘴，到时候别说出什么不合礼数的话来，出了什么事情可连你娘都救不了你。”苏丹诺挥了挥手手中的帕子，冷笑一声，带着身后丫鬟们越过了两人，连看都懒得再看漓洛一眼。直到苏丹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苏丹颜方才脸色苍白的呼了口气，向后踉跄的退了两步，让漓洛疑窦更深：“你很怕她？”“姐姐是坏人。”苏丹颜抽噎了一声，眼中的水雾也发的浓重了起来，脸色也有些苍白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漓洛一愣，一个孩子会无故说出这样的话吗？苏丹诺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苏丹颜这般忌讳与她？苏丹颜探头探脑的向四面看了看，才略带着哭音的答道：“落水的那天，我在假山那边玩，刚好就听到姐姐在跟一个小丫头说什么要在二夫人的药里面下什么东西。我当时很害怕，就跑了出来。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就发现后面有几个人一直追着我，追到我以后还想把我抓回去，我使劲反抗，最后被他们推进了池塘里面。如果不是大哥哥的话，我可能已经……”苏丹颜抽噎了起来，毕竟是个孩子，这几日一个人担惊受怕，早就委屈万分，如今有了个倾诉的对象，自然把一起都说了出来。说完的一瞬，豆大的泪水就像那断了线的珠子滚了下来，诉说着她所受到的惊吓和委屈。漓洛见此忙将她抱进怀里，细声安慰。心中却有了几分计较。原来那日的落水竟是苏丹诺派人下的手！二夫人？早闻苏府的二夫人是威武将军的妹妹，将门虎女，却在入府之后便一直卧病不起，连侍奉相府老爷的机会都没有。难道说，这件事情与沈氏和苏丹诺有所关联？漓洛拧着眉看着怀中泫然欲泣的奶娃娃，她的母亲与娘亲交好，如今这孩子知道了苏丹诺的所作所为，苏丹诺必定不会就此罢休，若是出了上一次的事情，或者是对娘亲等人动手……漓洛的双眸染上了几分阴冷，或许自己该好好得加紧脚步了。还有这个孩子……漓洛抱紧怀中的孩子，思索着或许该去找她的师父帮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