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六章 撕破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声大吼从苏府书房中传出。江漓月眼睁睁的看着茶盏划过自己的身边，在身后碎成一片片，却仍旧咬紧了牙根低头不语。边上被宋氏抱在怀里的小丫头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宋氏连忙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防止那碎了一地的陶瓷碎片伤到苏丹颜。三夫人沈氏坐在苏丞相的左侧主位，见此也是吓了一跳，但随即便站起身来，扭着腰走到苏丞相的身边抚着他的背劝慰道：“老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气大伤身，姐姐和妹妹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对老爷明说。老爷慢慢问，不要着急。”沈氏看似劝解，却句句暗指两人有事瞒着苏丞相，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滚。”苏丞相一点也没有听出沈氏添油加醋的言外之意，一把将沈氏挥到一边。沈氏撞倒了边上的桌案，差点扑倒在地，方才知道今天老爷是真的气到了极点。“你们就没有什么解释的？”苏丞相冷着脸指着两人。从狩猎场回来之后，苏丞相便越想越不对劲，看那样子自己的大夫人和小女儿分明是认识那个少年的，苏丹诺那场比试已经让丞相府丢尽了颜面，后面却又出现了那名陌生少年救场。如今丞相府已经沦为了人前人后的笑柄，而这一切苏丞相自然不可能承认是自己的过错，思前想后，越发肯定是家中出了内贼，伙同三皇子败坏丞相府的名声，而这个内贼，就是他认定的眼前两人。“老爷您在说什么，我们真的不知道啊！”宋氏小声安抚着怀中已经开始抽噎的孩子，泪流满面的回道。只可惜此刻的苏丞相已经听不下任何辩解：“好，你们不说是吧。”苏丞相怒容满面，走到宋氏的面前，大手一伸直接将苏丹颜硬生生的从宋氏怀里拖了出来。“娘，娘，救我，大哥哥，大哥哥救我。”苏丹颜被苏丞相的样子吓到，两条小腿不停地往下蹬着，大声的哭喊道。“老爷，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啊？颜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宋氏连滚带爬的抱住苏丞相的大腿，哭泣求饶。苏丞相却一点也不为所动，捏着苏丹颜的下巴问道：“说，那个大哥哥是什么人？”“大哥哥是好人，爹爹是坏人，不告诉你，不告诉你。”苏丹颜蹬着脚使劲挣扎着，就是不肯说出漓洛的身份。“你……”苏丞相一气之下挥手就往苏丹颜的脸侧挥去。“老爷……”宋氏尖叫一声，这一巴掌下去苏丹颜不死也得重伤啊。“苏丞相这么关心我的身份，何不亲自来问我，在这里为难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这就是丞相府的作风？”低沉冷冽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让苏丞相的手顿在了苏丹颜的脸颊不远处。“砰……”的一声，书房的木门被大力的踹开，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房内众人的面前。“漓儿。”一直面无表情的江漓月看清来人，苍白的唇微微一动，艰难的吐出对方的名字。“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谁放你进来的？来人，来人……”苏丞相怔了怔，苏丹颜趁势挣脱他的束缚，向漓洛跑了过去。漓洛蹲下身子，将受了委屈的娃娃抱进怀里，看清她鼻尖处的殷红以及还有些缓不过来的抽噎，再抬头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娘亲与宋氏，漓洛的眼中染上了几分风暴。“如果你说的是守在外面的那些仆从，他们只怕暂时爬不起来。”漓洛的声调低沉中渗透了些寒意，无视苏丞相越发气愤的脸，一步步的向江漓月走了过去。刚摆脱那些紧随其后的尾巴回到苏府，素环便慌慌张张的冲到了她的房中，告知苏丞相将娘亲与苏丹颜等人宣到了书房，心知大事不好，漓洛抛下慌张的素环便冲到了书房，果然不出意料。“放肆，相府之内，岂容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来去自如？”苏丞相脸色铁青，看向漓洛的目光带着实质的杀气。漓洛却视若无睹，躬身扶起江漓月，冷笑道：“若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踏足相爷这块宝地，你说是不是啊？娘。”清晰地感到手下搀扶之人浑身一僵，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漓洛面容稍稍缓和了下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看向惊呆的一屋子人。“你刚才叫她什么？”苏丞相抖着手指着江漓月问道。“丞相耳背了不成？”漓洛不屑的递了一眼过去。“贱人，你果然不守妇道，背叛我。”苏丞相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挥手便想往江漓月身上打。“姐姐（小姐）。”一声声的惊呼从身后传来，江漓月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浑身颤抖着，却没有一丝犹豫的挡在漓洛的面前，生怕苏丞相打到她。漓洛沉寂的目光闪烁了下，下一瞬，苏丞相的动作便顿了下来。“你……”苏丞相的手腕一疼，惊骇的眸子之中倒映出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背叛？当年究竟是谁背叛了青梅竹马的糟糠之妻，在迎娶我娘入门半年之后便与外面的妓女眉来眼去，不过一年便娶了两门妾室？当年又是谁在我娘亲的娘家有难之时袖手旁观，险些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休弃糟糠之妻？当年还有谁在我娘亲产子之时，久久不归，在姬妾房中寻欢作乐，逼得娘亲不得不将自己刚刚生下的孩子送给下人抚养，十数年不得相认，究竟是谁背叛了谁？”漓洛捏着苏丞相的手步步紧逼，看着苏丞相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褪去，不由得更替自己的母亲不值。当年若非他攀上辅国公的门第，万般纠缠迎娶辅国公之女江漓月，又怎么可能从一介寒门书生一跃成为今天万人之上的丞相？只可惜这个男人忘恩负义的本性太早暴露，当年南宫奕新帝登基，一朝清君侧，褫夺了辅国公的权位。辅国公府的权势一朝败落，身为国公之女的江漓月在苏府的地位也瞬时一落千丈，就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难以保全，不得不送交他人。这样的男人，不知江漓月每每午夜梦回之后是否悔过？又是否为自己也为辅国公府恨过，怨过？“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苏丞相的手被漓洛甩开，若不是沈氏连忙扶住只怕已经跌到了地上。“我当然知道，若照礼数我想我还需要唤你一声爹爹，只可惜……你不配。”漓洛低声嗤笑，没有看沈氏和苏丞相色变的脸，转身拉住江漓月的手问道，“娘，愿意跟我走吗？”江漓月早被漓洛的举动吓掉了三魂七魄，如今见漓洛过来握住自己的手，心却忽然定了下来：“漓儿。”“娘，愿意和漓儿离开这里吗？”漓洛点了点头，放柔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江漓月没有回答眼中却泛起了一层的泪花，当年自己誓死保护，不惜一切想要保全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那自己在这苏府滞留的理由也不在了。“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江漓月抖落几滴眼泪，握着漓洛的手急切的说道。漓洛淡淡的笑了，却听到一声稚嫩而委屈的声音：“大哥哥不要颜儿了吗？”漓洛低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苏丹颜已经抱着自己的大腿可怜兮兮的垂着头，像一只丧气的小猫咪，漓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颜儿当然和大哥哥一起走。”“真的？那娘亲呢？”苏丹颜仰着脸期待的问道。“宋姨，跟我们一起走吧，在这里您只会受委屈。”漓洛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抬头看向宋氏，这个温顺的女子当年也并非真心想要嫁给苏丞相，时势所逼，形势所迫，如今离开这里是最好的机会。宋氏踌躇了片刻，看了一眼苏丞相，又看了一眼苏丹颜，转回目光之时，却见江漓月在对着自己点头，终是叹了一口气道：“颜儿和姐姐去哪，我自然跟着。”“站住，你们当我丞相府是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两个是我的妻妾，她是我的女儿。你们就这样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出走，是公然给本相爷没脸吗？”苏丞相刚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便见漓洛抱着苏丹颜拉着几个人就想往外走，连忙喝道，“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给我离开这里。”“我倒想看看谁拦得住我？”漓洛话音刚落，一道锋利的冰锥便不知从哪里飞出，直接往苏丞相和沈氏飞了过去。“啊……”一声惨叫，沈氏的脸上一道殷红的口子不住的往外渗着血，而苏丞相堪堪躲过，却被那少年干净利落的嗜杀手段吓得动弹不得。漓洛讽刺的睨了一眼身后之人，往房外蠢蠢欲动的仆役们一扫，所有人战栗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让开了道路让这个从未见过的可怖少年带着人走了出去。苏丞相看着漓洛几人远去的背影，脸色黑如锅底，深吸了几口气，才大声吼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