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流脸色一变,沉下脸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炼器师在天玥大陆也算是一个特殊的职业,不同于幻术的普遍,炼器师大多都是幻术不精之人,迫于无奈才会选择的道路。然而炼器师虽然幻力不一定高超,却是不少幻师争相抢夺的稀罕物,就好似一个勇猛善战的将军,需要一个能为他打造出趁手兵器的武匠一般,炼器师就相当于幻师的匠才。他们往往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炼制出令幻师趋之若鹜的珍贵法器以及天材地宝。“那人的指尖相比起一般人略黄,那是长时间炼制药物所遗留下的痕迹,指甲微微透明,可以看出他长时间处于炽热的环境下,加之他的拇指与食指之间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着重物凿刻的痕迹。”漓洛捏着手中的指环道,“只怕这个空间指环也是他自己的打造出出来的。”“空间指环?!”几人又是脸色一变,要知道对于一个幻师来说空间指环是何其珍贵的东西,光是能够储存足够的粮食与兵器这一项便能招惹多少人为之争抢。燕环飞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谄笑道:“小洛洛。你刚才说我们可以换的。”“可是你不要。”漓洛一脸无辜的说道,纯洁的让人好似看到了她身后不断抖动的黑色小翅膀。盯着燕环飞石化的表情,漓洛再次吐出一句,“有了这个指环当定礼,以后要多少他就得给我炼多少,真是一桩好买卖。”说着眉眼一挑,丢下已经被打击得风化的燕环飞,悠悠然的离去。沐流和夜晗同时在晚风中打了个哆嗦,刚才他们隐隐好似听到漓洛喃喃了一句:“让你当初利用我。”所以其实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提出交换条件,故意说出对面之人的可贵,然后故意打击得某人后悔莫及!看着在晚风中石化得倍感落寞的燕环飞,两人同时打了个冷颤,望天同时在心中感叹一声:前辈,以前是我们错怪你了,你的徒弟其实比你更小心眼!微湿的雨夜润泽了大地,屋内摇曳的灯花点缀着窗外的稀薄月光,分外幽寂。窗边,一少年临窗独坐,右手探出窗口,承接着屋檐留下的水珠,一双狭长的凤眼盯着空中被乌云遮挡的圆月,不知在想些什么。淅淅沥沥的细雨声在耳边缠绕,身后门吱呀一声缓缓地开了。少年将手慢慢收回,并没有回头:“来了。”“是。”南宫舒苒立于外室灯花之下,低声应了一句。“问出来了?”赫连景芝取过一方锦帕擦拭掌心的雨水,状若无意的问道。“问出来了,是大皇兄派的人。”南宫舒苒犹豫了下,还是老实说了出来。赫连景芝擦拭的动作一顿,将手中的帕子丢到一边的托盘之上,转过身直视着南宫舒苒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觉得为了个漓洛,如此大动干戈,没有必要。”南宫舒苒低喃了一句。赫连景芝凤眼微眯,脸上的神情也前所未有的沉了下来:“右使,你愈矩了。”南宫舒苒闻言如遭雷击,一个哆嗦跪倒在地唤道:“主上……”赫连景芝冷着脸盯了地上之人好一会,方才移回视线道:“有些事情本座不说出来自有用意,妄加揣度对你没有半分好处。”赫连景芝的声音好似浸透了寒冰的利器,冻得南宫舒苒硬生生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唇应道:“是,是属下届越了。”“如今瞧着你那便宜爹爹的性子,像是更属意于你的太子皇兄成为这一国之君。我们拉拢漓洛一事已经让他有所忌惮,但是有你母妃背后的势力撑腰,他还不敢妄动我们。这个时候爆出这样的事来,蓄意谋害有功之臣,将门之后,该是多么让武百官寒心,也让皇帝蒙羞的啊!”赫连景芝冷笑了一声,“你这个皇兄也够沉不住气的,这种时候出这种事情无异于当面打了你父皇一巴掌,本座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场?”“是属下误会了公子的用心,属下愚钝。”南宫舒苒怔了怔,再次垂头回道。“起来吧。”赫连景芝睨了他一眼,不再释放身上的威压。“谢主上。”南宫舒苒心有余悸的起了身,心中为着对面之人日益强大的威压而惊叹,面上越发恭敬。无人知晓,堂堂凤照最受皇帝宠爱的三皇子,竟是江湖有名杀手楼玥暗楼的左右使之一,更没有人知晓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之一的玥暗楼主,竟藏身凤照宫廷,心甘情愿的伪装成一名病弱质子。“我明日便入宫将此事告知父皇,请父皇定夺。”南宫舒苒沉思了片刻,觉得还是早点将这事捅出去,免得夜长梦多,毕竟这几个人才到他们手中没多久,便有不少人等着杀人灭口了。像是看出了南宫舒苒的担忧,赫连景芝唇边划出了一抹嘲讽:“是该早些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是这大肆宣扬太子的好差事不该由你来做。”“主上的意思是……”“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你和太子身上,你若是出面,势必适得其反。让众人知晓太子不成材的同时,也暴露了你自己的野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赫连景芝转着拇指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的回道。“那让谁去为好?”南宫舒苒怔了怔,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起来。“太子手下之人多为旧部,忠心耿耿自不必说,设计他们去说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最近好像有个人是从我们这里倒戈过去的,根基不稳。要是这个时候我们再好好的撬一下他们之间的信任……”南宫舒苒双眸一缩:“主上说的是……苏耀澄?”赫连景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南宫舒苒立刻会意:“属下明白了,属下会知会相府之中的探子,适当的时间将此事透露给相爷,并晓之以理。”赫连景芝点了点头,将视线重新投注到了窗外的月色之上。“还有事?”身后之人久久未离,让赫连景芝再次分神问了一句,眼中染上了几分探究。“景芝……那个漓洛,你打算怎么处理?”南宫舒苒踌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疑虑,以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的身份。听到南宫舒苒的称呼,赫连景芝脸上的寒意也略褪了些,抬头望着那渐渐破开乌云月色,沙哑着嗓子回道:“她是与我同样的五行之体,今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这次皇位之争,如有必要,她将是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赫连景芝转过头去,凤眼上扬,带着睥睨天下的霸道之气:“最重要的是,终有一日,我会让她彻底成为我的人。”南宫舒苒被那股气势骇得退后了两步,双眸猛地瞪大,脑中陡然浮现出那个同样拥有冰冷气息,让人不容忽视的少年。这样两个看似天差地别,实则相似得惊人的天之骄子今后将会有怎样的冲撞?一瞬间,冷汗弥漫了他的背部。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点心慌意乱。与此同时,同样在风雨中飘摇的另外一座府邸之内,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声声轻细的对话从主人卧房之中缓缓传出。“殿下。”枕在男人的大腿之上,苏丹诺微微的喘息过后,拿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盯着上方的男子娇声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不会忘记,明日孤便跟父皇提,让他将你赐予孤做房内侍妾。”“侍妾?”苏丹诺脸色一变,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收起,有些委屈的问道,“殿下觉得我配不上殿下?”“哪里的话,孤若不是真心喜欢你,怎么会与父皇开口?只不过你终究是庶女的出身,总不能一进府便给你太高的位分,传出去更会遭人非议。”南宫舒淇拍了拍苏丹诺的肩膀安慰道。“庶女?谁说的?”苏丹诺脸上的温柔再也怪不住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如今谁不知道,辅国公府内的那个漓洛才是相爷府的嫡子,你现在可不就是庶女?”南宫舒淇低声笑了笑,竟是染上了几分嘲讽。苏丹诺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的扭曲,低下头掩去自己眼中的恨意。南宫舒淇道她真的伤心,也不想因为这个而让两人闹得不愉快,毕竟这个女人还是很合自己的口味,故而也就敷衍的安慰了两句:“你也勿需在意,待你入了府,有了孩子,位分自然就高了。”苏丹诺柔顺的点了点头,心中却火气炽烈,想也知道一旦自己被扣上了庶女的帽子,今后即便自己有了孩子也终究不如那些地位尊崇的女子尊贵,真真是失策了,看来她要另寻出路了。“说起来,那个漓洛还真是福大命大,孤派了那么些人杀他,竟还是被他逃过?”抚着苏丹诺的头发,南宫舒淇忽然狠狠的说道。“杀他?莫非前不久那人遇刺一事是殿下……”苏丹诺诧异的抬头,心中惴惴道,“听说那些刺客……”“那些刺客现在在三皇子府中。”“那……”苏丹诺大惊失色,刚想起身,却被南宫舒淇按住:“不用担心,他们以为抓住了孤的把柄,却不想孤还留着一张王牌。”“王牌?”苏丹诺一怔,试探的问道。“这个你不必知晓。他们心心念念拉拢漓洛那个臭小子,孤终有一日会让他们明白,这是他们最大的败笔。”南宫舒淇大声的笑了起来。苏丹诺望着这样的他,眼中掠过一丝不屑与怨毒。但下一秒,柔软的身体便再次主动贴上了男人壮硕有力的胸膛,红帐翻飞,窗外的雨声依旧,这一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