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尘埃落定

“琴儿，到此为止吧。”沈青看着脸色惶然的凝琴，轻叹了一声。“呵呵……”凝琴低笑了起来，低垂下的刘海掩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却能够从那一声声近乎低泣的啼鸣中听出她的绝望。“你丢下我四十年，这一次，休想再丢下我。”许久，众人只听得凝琴低声呢喃了两句。漓洛察觉了其中的异样，微微蹙起了眉头，紧盯着凝琴。在看到她掌心处凝集的银光之后，瞪大了眼睛。“拦住她！”漓洛大喝一声，却终究晚了一步。绚烂的银光划破紧逼的洞穴，映照出那如练的瀑布，水花四溅处火树银花，耀眼夺目。沈青怔怔的望着那扑到自己怀里的女子，没有像以往一般穿越而过，更没有被外面的结界阻拦对面不识，而是真真切切的扑到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抱住自己。沈青感受着那久别的温暖，须臾才伸出手去，好似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般回抱住怀中的女子，略带哽咽的责怪道：“你这个傻瓜，竟然……竟然自毁元神！”“嗯，我傻。”凝琴紧抱着他的腰，像是找到了久久寻觅的归宿，将脸埋进了对方的怀中，任泪水沾湿对方的衣襟。漓洛等人注视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小洛洛……”燕环飞刚想说什么，却被漓洛轻微的摇头制止，只能继续闭嘴旁观。“嗷……”苍狼的哀鸣惊醒了久别重逢的两人。凝琴抬起头望向那边仰头长鸣的苍狼王，泪水再次滴落：“小苍。”听到了熟悉的呼唤，苍狼王停止了呼喊，垂下头，一双湿润的墨色眸子紧盯着结界中的两人，弦然欲泣，令人心疼。“它是？”沈青看着两人之间的交流，不禁问道，眼中有几分错愕，又有几分期待。“我们的孩子，小苍是我们的孩子。”凝琴揪着沈青的衣袖，坚定的说出了四十年前来不及说出的话语。沈青双眸一紧，揽着凝琴的手也再次收紧，低声悔恨道：“对不起。”凝琴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小苍是你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只可惜……”凝琴转过头慈爱的看了苍狼王一眼道：“小苍，娘亲不能继续陪你了。”“嗷……”苍狼王显然听明白了凝琴的告别之意，嘶吼着想要靠近，却被结界多次弹回。“小苍，别过来了！”凝琴和沈青同时心头一拧，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注定愧疚一辈子的孩子。苍狼王充耳不闻，不停歇的撞击着结界，一声声的嘶吼让洞穴之中的几人都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够了。”漓洛终于看不下去了，飞身而下，直接将那还想冲过去撞结界的苍狼王掀翻。苍狼王在地上滚了一圈，满身狼狈，已经没了力气，无力的趴倒在地失落的喘息，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狗。“漓洛公子。”凝琴突然出声，制止了漓洛离去的脚步，疑惑的看向两人。“谢谢你带我进来。”“你一开始就是为了见他而来？”漓洛眉峰一拧，算是明白了凝琴一开始所提想见之人是谁。凝琴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他在此看管碧鸾剑灵，却不想他已是一缕幽魂，我不愿再忍受和他分离的苦楚，所以，这一次我要跟着他一起走。”“你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个，是不是想让我做什么？”漓洛微眯起了眼，淡淡的说道。“漓洛公子冰雪聪明，凝琴有一事相求。小苍还未觉醒，如果可以的话，能否看在我们两的面子上，将它带走？”凝琴直视着漓洛的脸，眼中满是乞求。“我……”漓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苍狼王，或者说苍狼幼崽，有些为难。“剑主，这也是师伯令临死前的不情之请。”**迟疑了下，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他不是不知道要一个少年带上这样一只苍狼入世有多困难，但是他没得选择，因为这只苍狼是他的孩子，他血脉的唯一传承。漓洛沉默了半晌，终是松了口道：“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谢谢。”凝琴破涕为笑，真诚的朝漓洛躬了躬身，最后将目光投注到了苍狼王的身上，慈爱的好似要将自己孩子的容貌全都刻印进眼中。“剑主，见到小师弟的时候请代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沈青最后看了漓洛一眼，低声说道。光点一丝一丝的从两人的身上散去，两人的手却至始至终都握在一起。两道身影彻底幻灭的一瞬，漓洛听到了风中传来两人最后的低喃。“琴儿，爱上我，可曾悔过？”而那人只低笑着答了两字：“不悔。”萤火虫般的光点散落一片，肆意交缠飘出洞穴，飘向远方。而漓洛只是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眼中盈满了茫然以及错愕。艰难的从洞穴中爬出，众人抬手挡住太过耀眼的阳光。“总算是出来了。”燕环飞轻舒了口气，脸上总算挂上了一贯的惬意笑容。“我们真的出来了？”花不云也是一年的恍然，“我以为我们出不来了。”花想容也是微微一笑，在遇上亡灵的那一瞬，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要长眠在这座瀑布之中，再难出来了。“公子，怎么了？”沐流也略略松懈了下脸上的表情，回头却见漓洛站在不远处的礁石之上，神色木然。“小洛洛，你怎么了？受伤了？”闻言，燕环飞等人也赶忙凑近，一脸关心的问道。“我没事，只是有点不明白……”“不明白？”漓洛犹豫了下，才低声道：“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们能够这样丢下一切，生死相许？值得吗？”漓洛的话让众人尽皆一愣，一时之间，竟都忘记了如何言语。“或许，值不值得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让人没想到的，最后出声的竟是一向寡言少语的夜晗。漓洛的眼中还是带着几分茫然，沐流幽幽一叹道：“或许，公子今后遇上了命中的那个人便会明白了，感情的事情在别人的眼中从来都是不可理喻的。”命中的那个人？漓洛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不久的今后，这份领悟她将比任何人都来的深刻。“嗷……”一声轻唤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也带给了众人又一个难题。“小洛洛，这只苍狼怎么处理？”燕环飞抽搐着嘴角望着眼前这只体型庞大的巨狼。漓洛还没出声，苍狼一双眸子发红，湿漉漉的盯着漓洛，好似一只害怕主人丢弃的小狗，让边上几个相劝漓洛收回成命的人硬生生的把话噎在了喉咙。“你想跟着我？”漓洛双手抱胸，抬头望着那只分明想卖萌，可怜体积庞大心有余力不足的苍狼。苍狼王头如捣蒜，差点将头上搭顺风车的某只毛球给抖下去。“先变成人形。”苍狼王愣了愣，方才明白她的意思，乖巧的点了点头，众人只觉得一阵白光闪过，眼前体型庞大的银狼已经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娃。“这……这……”燕环飞也是第一次见到能够化为人形的兽类，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边上的几人也被吓了一跳。像是看出了几人心中的疑惑，漓洛出声解释：“这只苍狼王是我师伯和前任苍狼王所生，人类和兽族的血脉，可能一出生便能够化形了。”漓洛询问的看了那娃娃一眼。“嗯，娘亲说，小苍刚生出来便能化成人形了，但是在这森林之中，化为人形很危险，所以娘亲不肯我轻易以人形示人。”男孩脆生生的嗓音再次在众人心中落下一记重锤，难以相信，这么个萌娃子会是刚才那只威风凛凛的苍狼王。“公子的师伯和前任苍狼王之子，这么说来……”沐流沉思了一会，恍然惊醒，惊呼道。漓洛点了点头，几人又是一怔哗然，他们竟与前一任苍狼王相处多时尤不自知，还一直疑惑为何一个女子会驯服最高傲难驯的苍狼王。漓洛看了众人一眼，刚想回头，便感到腿部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一低头便见某个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娃娃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娘亲让我跟着姐姐。”漓洛怔了怔，叹了口气，蹲下身子道：“我可以带你走，但是你要跟狼群解释清楚，而且到了凤照之后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能随意化为狼形，更不可能随意伤人。”小苍努力的点头，一双眼眸因为哭泣而有些泛红，身上还残留着刚才在地上打滚的灰尘，很是狼狈。漓洛帮他理了理衣服，拉着他走到了几人面前。“公子，你真的要带他回去？”沐流盯着小苍看了一会，不赞同的问道。“他爹娘既然把他托付给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他们。更何况这孩子是大师伯的血脉，总要带回去给师父瞧瞧。”此话一出，沐流也不好再反对，只得点头。“主人。”朱雀见众人说的差不多了，才蹦蹦哒哒的重新跳上了漓洛的肩膀，委委屈屈的唤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剑灵一般都得呆在剑身之内的吧？”漓洛面无表情的扫了它一眼，让它身上的绒毛登时竖成了一团。“主人我都被封印四十年了，你就让我在外面多呆几天吧。”朱雀团着身上的绒毛，在漓洛的勃颈处轻蹭，企图牺牲色相换取自由……漓洛长眉一挑：“五天，就五天。”“主人万岁。”朱雀跳动的动作一顿，反应过来之后更加激动的在漓洛的肩膀上跳来跳去。可惜还没乐够，便再次被漓洛一指头戳飞。“你好吵，还有，灰尘沾到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