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的轻唤带着几分急切,急切的确认眼前之人是否还在,急切的确认自己还有最后的一个依靠。漓洛耐心的一遍遍的应着,一遍遍的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大哥哥,那些黑衣人好可怕,就那么冲进来。我好害怕,娘亲把我藏到衣柜里,我看到他的刀子刺进了娘亲的肚子里,好多血从娘亲身上留下来,我看到娘亲使劲扯着那个人的手,看到娘亲扯着那人手腕上的青色的带子不放,但是最后娘亲还是没能赢过那个人。那个人提着刀朝我走了过来,用刀刺了衣柜好多次,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苏丹颜细声的哽咽着,让漓洛心头一紧,同时也抓住了苏丹颜有些凌乱的话语中的信息。“你说那个坏人手上戴着一圈青色的带子?”“嗯。”肯定的话语带着浓重的鼻音从漓洛的怀中传出。漓洛双眸一凛,手腕处能够系着缎带的侍卫正常都是宫中的带刀侍卫,而青色是东宫的颜色!莫非……漓洛抓着苏丹颜衣服的手猛地一紧,抱紧了怀中的娃娃,漓洛低低的呢喃:“没事了,他们欠我们的,大哥哥一定会全部让他们还回来,半分不落。”逆天血脉,祸国之脉,天既绝我我逆天,既然你认定我祸国殃民,我便成全你何妨!“什么?让他跑了。”御书房中,伴随着一声暴喝,一盏滚烫的热茶直接擦过跪倒在地的南宫舒淇脸侧,在地上碎裂成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儿臣没有想到那漓洛竟这般厉害,派去的那几个暗卫尽皆伏诛。”“愚蠢,他若是泛泛之辈,朕又怎会嘱咐你亲自带人前去?”南宫奕气愤难当,一掌扫落书案上的所有奏章。南宫舒淇见此更是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举动。“人呢,那贼子现在何处?”南宫舒淇踌躇了下方才道:“下落不明,儿臣一定会尽快……”“还不快去发布通缉令,给朕找!就算把凤照翻过来也得给朕找出来就地正法!”南宫奕脸色丕变,捞起桌上的奏章便往南宫舒淇头上砸。南宫舒淇缩了缩脖子,哪还敢有所违拗,躬身垂着头忙向外退了出去。南宫奕深吸了几口气,才算是平息那高涨的怒火,紧抓着边上的桌沿喘息片刻,眼中晦暗莫深。半晌之后,南宫奕猝然转身,步入隐藏于身后的密室。六曲连环通翠帏,密室之中流水潺潺,一汪汪的清泉从四面的金兽口中吐入宽大的水池之内,澄澈得映照出池底一圈圈俶尔游动的各色锦鲤。水池的正中央,一座简单却极尽奢华的宣室高架其上,仅留下一座古色古香的木桥深入大门。宣室的四面尽皆垂着蓝色的布幔,翻飞的纱幔令室内高挂的水晶珠帘若隐若现案边的金兽炉中,袅袅的熏香缭绕,透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似莲似荷,沁人心脾。虽只是春初,但宣室的四面已经早早种下了满池的清荷,荷叶田田,郁郁葱葱间几朵含苞的粉色花骨朵缓缓地吐露了新芽,不难看出再过几月,此处将会是何等的美景。“神子。”南宫奕走上木桥,却在距离宣室不远处停了下来,恭敬的弯下了腰身。“你来了。”一道透亮而低沉的男声从室内传了传来,隐隐还能听到琴弦微动带出的串串悦耳的音色。“打扰神子实属无奈,神子嘱咐信徒所寻之人不见了踪影。信徒愚钝,大海捞针遍寻其不得,还请神子示下,帮信徒指出该人现在何处,让信徒得以完成神子的嘱托。”“找不到了?”室内的少年手一顿,琴弦敲出一声有些沉重的闷响,让外面等候之人心也随着那声响动一紧。“是信徒的疏忽,手下之人跟丢了,还请神子再行示下,早日寻回敕命双星。”南宫奕将头略低了少许,掩去眼中的心虚,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声音平稳。琴声依旧,里间之人却沉默了良久:“双星落世,征兆一瞬即逝。你既跟丢了,我也没有办法。端看缘分使然。”少年清越似水的嗓音让南宫奕心里打了个突,双目一转刚想说话,里面之人已再次开口:“今日我累了,你且去吧。”南宫奕未说完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口中,盯着那人的背影只得再次咽回肚中,摆手做了个揖便躬身退了出去。确认身后之人彻底离开,室内之人眉梢微挑。下一秒,指下弹奏的古琴砰的一声,琴弦尽断。少年放下了弹奏的双手,几近轻叹般的呢喃了一句:“神谕既下,命定事成,违拗之人定然有如此琴。”话音刚落,一阵冷风从密室边缘的角落处刮了过来,荷影摇曳,蓝纱纷飞,如镜的水面渐渐映照出一道银色的身影。南宫舒淇一走出御书房便松了口气,望着房外的一群暗卫也犯起了难,这该从何找起?“太子殿下。”南宫舒淇正为难,边上一道洪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南宫舒淇转头一看,便见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虎背熊腰,体态壮硕,刚毅的国字脸上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江大将军,你来得正好!”南宫舒淇一见来人,立刻喜形于色。“殿下为何站在书房门口,老夫正要进去与皇上商议军事,太子可要陪老夫进去?”江菡爽朗一下,就要进到书房之中,却被南宫舒淇早一步拉住。“大将军且慢。”“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江菡疑惑的望着一脸慌张的南宫舒淇有些摸不到头脑。“孤刚刚出来的时候,父皇正生气呢,大将军这个时候进去只怕不妙。”“皇上为何生气?”听到皇帝生气,江菡果真止了步子,诧异的问道。“此事说来话长,父皇今日得到密保,朝中有高官私结朋党,与敌国通敌,意欲亡我凤照。父皇派孤前去探查,发现真真确有此事。哪想探查之余那贼子得了消息,竟然提早脱逃。如今父皇正为此事着急上火呢,大将军这个时候进去讨不了好不说,少不得还要挨上一顿骂。”“有这回事?哪个贼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以下犯上?做出这等败坏苟且之事?”江菡双目圆瞪,一副愕然而又气愤的模样。南宫舒淇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连忙趁热打铁:“可不是,父皇现在就让孤带人去城里搜呢。说来这个贼子您也认识,正是新近荣升辅国公的公子漓洛,凤照水燕比试之时看着倒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个通敌卖国的。”“是他?!”江菡又是一惊,“前些日子,小女还跟老夫提起过此人,说此人刚愎自用,不将人放在眼中,还跟着月宴质子过从甚密。老夫本还有所怀疑,不想竟是真的。”南宫奕双眸一亮:“大将军这般说来,孤倒想起了三皇弟与那赫连景芝也是过从亲密,莫非真有什么阴谋不成,不妨我们前去他们府中搜搜,说不定便能搜到那个私逃的贼子,大将军觉得如何?”“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太子如若不嫌,老夫便随太子前去。”“大将军请。”南宫舒淇微微一笑,挥手让身后的暗卫全部跟上,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冷光。三皇弟,这一次孤看你怎么收场?三皇子府中,管家匆匆忙忙的快步冲了进来,对正在谈话的几人大喊道:“不好了,殿下,不好了!”三个人同时噤了声,南宫舒苒不悦的看了管家一眼道:“何事如此慌张,我不是说过没什么事情不准进到这里来吗?”“殿下息怒,事情紧急,太子殿下和江大将军带了一群守城军往我们这过来了,看样子是来拿人的!”“消息这么灵通?”漓洛也怔了怔,站起身,眼中满是冷意。“只怕他们并不是知道你在这里才这样大动干戈,而是故意来找茬的。”赫连景芝双眸一凛,唇间勾起一抹冷笑。漓洛一怔,看着三皇子面沉似水的脸,登时明白了南宫舒淇此行的用意,自己在不在这里并不重要。太子看不惯三皇子早已人尽皆知,他想整治三皇子也早有征兆,如今自己之事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契机来出口恶气,为难眼前之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漓洛看了两人一眼道。“先想办法隐藏漓洛的行踪,找不到你,我还能应付。若是让他真的在我府中搜出了你,便真的就遂了他的意了。”“嗯。”赫连景芝驱动轮椅到了漓洛的身边,抓住她的手道,“此事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让他找不到人,你只管应付他便是。”说完便拉着漓洛向后院走了去。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于墙角,南宫舒苒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一声熟悉的高喊已经传到了耳边。“三皇弟好兴致,这才大中午的,就屏退了下人,独自幽居,莫不是在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话音刚落,便见南宫舒淇和江菡带着一群人从院门口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