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慕容熙也就是那个一直被鹊儿护在身后的少女,见漓洛下来,慌忙迎了上去。刚才漓洛背对着她们,她们只能依稀看清她的背影,如今走进一看,才发现救了自己之人是个很是俊秀的少年,慕容熙怔了怔,不由红了脸。漓洛抱着苏丹颜,没有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径直向外面走去。“站住。”漓洛的无视让慕容熙原本微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鹊儿见自家小姐竟然受了委屈,也顾不得眼前之人多么强势,朝着漓洛便是一声怒喝。“我家小姐叫你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一点礼貌都没有,武功厉害了不起啊?我跟你说,我家小姐可是……”“鹊儿,不得无礼。”慕容熙的脸涨得通红,慌忙制止鹊儿继续说下去,一双灵动的眸子却不住的往漓洛身上喵。漓洛脚步一顿,唇边划出一抹冷笑,转头道:“你想说什么?”慕容熙一怔,被漓洛眼中的冰冷给吓得脸色一白,鹊儿更加气愤,刚想再骂,却被慕容熙紧紧拉住:“刚才公子救了我们一命,我们很是感谢。冒昧问一句恩公的姓名,今后有机会望能报答恩公。”“胡言辱骂,这就是你们的报答,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夜晗盯着下方的两人,难得冷笑了一声。慕容熙被这句挤兑说得脸色微白,有些不知所措。“我家小姐愿意问他的名字,是他的荣幸。你们真是不知好歹。”鹊儿一口气憋在胸口,又忍不住骂了起来。“呵呵,只是问个名字?那问完名字是不是就该以身相许了?”燕环飞见着那丫头张扬跋扈的模样,也略有些动气,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讽刺。慕容熙身子一晃,从小到大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时之间,眼眶就红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当真是我见犹怜。只可惜,这个驿馆之中的男人都不吃这套,唯一吃这套的楚潇然对这个两个围着漓洛找事的女子也忽然间没了兴致。虽然男人都喜欢那种柔柔弱弱能激起自己保护欲的萌妹纸,但是谁愿意成天跟一个动不动就哭的圣母花在一起,他自认没有囊括大海的胸襟。漓洛见着慕容熙和鹊儿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讥诮,转身离去。“你…你们…欺人太甚。”鹊儿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几步便要抓住漓洛的手。手在快要触碰到漓洛之时,陡然抓空,面前的身影一下子从眼前消失,怔愣时一柄冰凉的匕首便吻上了她的脖颈,让她浑身一颤,开始发起抖来。“别碰我。”漓洛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剑光一闪,再看时漓洛已经步出了驿馆之外。一撮浓黑的秀发从空中缓缓飘落,鹊儿像是失了魂一般,陡然瘫倒在地,吓了慕容熙一跳。楚潇然见此也管不着这两个算得上是自己出手相救的少女,一阵风便冲着漓洛去了。还未靠近漓洛身边,一记冷眼便扫了过来。楚潇然脚步一顿,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要是知道她们这种德行,我一定不会出手的。”漓洛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楚潇然,最后定格在他那双还满是油渍的手上,眼中掠过一丝嫌弃,收回目光冷道:“楚潇然,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吗?”楚潇然一怔,掩面泪奔,明明知道自己的痛楚,你还往我伤口上扎,漓洛,你狠!欧阳月夏看着飞奔而过,蹲到角落处种蘑菇去的楚潇然,嘴角抽了抽心道,主子,你的天然属性毒舌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主上,现在该怎么办?小洛洛不肯跟我们一起走了。”燕环飞一脸沮丧的趴在桌上蜿蜒盘旋,扭动腰肢,看得夜晗嘴角一抽。“小洛洛。”赫连景芝凤眼微挑,睨了燕环飞一眼。“咳咳,主上你听错了,是公子。”燕环飞被那眼吓得一抖,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赫连景芝盯着他笑了好一阵,直笑得他背后发寒才总算是移开了目光,重新望向驿馆之外越走越远的某道身影。端起桌上尚留余温的茶水抿了一口,赫连景芝的唇角划开一抹势在必得:“不要紧,她会回来的。”对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一颤。跟随赫连景芝多年的两人自然明白,主上每次露出这幅表情之时便是某些人要倒大霉了。小洛洛(公子),保重!没有在意两个下属脸上的僵硬,赫连景芝在漓洛的声音彻底消失于眼前之时,才总算分出几分注意投到楼下一脸惊惶的两主仆。盯着慕容熙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赫连景芝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边上的夜晗,眼中浮上了几分若有所思。月宴皇宫,华美宽敞的宫殿多以焰色为主,一朵朵美丽的焰火开在支撑的梁柱之上,让整座宫殿于华丽中更显妖冶。大殿的皇位之上此刻正坐着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一双同赫连景芝一样锐利的眸子此刻却因着下方之人的禀报而隐瞒愤恨,“反了,赫连景芝欺人太甚。”面沉似水的听完下方之人的禀报,月宴如今的太子殿下,原本的四皇子赫连景轩捞起边上的茶盏便往下砸去。陶瓷碎裂的声响在整个宫殿中回响,让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惊惶跪下:“太子殿下息怒。”“是什么人惹得太子殿下如此震怒,不妨说出来让臣为殿下出这口恶气。”慵懒而戏谑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让盛怒中的赫连景轩双眸一凛。平复下心中的怒火,赫连景轩重新做回龙椅之上,朝着那缓缓步入宫殿的男子笑道:“稀客稀客,慕容兄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孤也好出去迎接迎接。”话锋一转,盯着地上的几个奴才,赫连景轩的眼中顷刻间染上了几分危险:“外面的奴才都是死的吗?慕容族长前来都不知道进来通报,来日只怕就是反贼闯进皇宫兴风作浪,孤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祸从天降,那些太监宫女心中满是委屈,却无人敢有所反驳。在这些主子们的眼中,他们这些奴才的用途便是用来出气的。只要是主子们给的罪,无论是与不是他们都得受。“太子殿下不必怪他们,是慕容不愿让旁人知晓行踪。”“慕容兄这说的是什么话,即便你不愿让人知晓行踪,但这皇宫内院若是每个人都如慕容兄这样来去自如,而外面的守将都丝毫不知的话,皇宫外面的那些护卫还有何用?”赫连景轩冷笑一声,余怒未消,“皇权不容许有任何的损害,即便慕容兄如今是魔族的族长,也不允许。”慕容哲脸色微变,血色的双眸未眯染上了几分危险,但随即的那份危险便被慕容哲小心的受了起来:“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是慕容欠缺考虑了。只不过这次慕容当真是有要事不愿让外人得知,才会这般私下前来面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可愿卖慕容一个面子,暂退左右?”赫连景轩沉默了片刻,盯着慕容哲那双血色的双眸,终是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其他人尽皆退去。“有什么事?说吧。”“臣听说皇太子殿下回来了。哦,不对,应该说前皇太子殿下。”慕容哲戏笑的盯着赫连景轩陡然变色的脸。“谁告诉你的,一派胡言。他怎么可能回来?怎么会回来?”赫连景轩苍白着脸失控的大吼道,吼完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却已经晚了。“臣本来也是不信的,但是现在看来……确有此事。”慕容哲欣赏着赫连景轩的变脸,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恶劣了起来。“便是有此事又如何?如今月宴的储君是孤,月宴未来的皇帝也是孤,孤才是名正言顺,顺应天命的天子。他算个什么定西,他不过是个被丢弃的弃子,回来了又能怎样?”“这可不一定,臣还听说这一次前皇太子殿下之所以回来便是为了夺回本属于他的东西。太子殿下,你说,本属于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荒唐,当年他的储君之位是父皇亲自褫夺,他所享有的皇家权利更是在他作为质子前往凤照之后,便被父皇尽皆废去,月宴何曾还有什么属于他的东西?”慕容哲笑了,眼中满是怜悯:“本属于他的东西,比方说太子殿下即将到手的这个皇位。”赫连景轩脸色又是一变,看向慕容哲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怨毒了起来:“可笑,月宴早没了他的立足之地,他凭什么跟孤争,拿什么跟孤争?”“那太子殿下刚才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孤……孤那是……那是担心他意图不轨,危害月宴的百姓,损害月宴的安宁。”赫连景轩有这一瞬的慌张,在那双邪恶的血瞳之下,好像什么心思都被挖出来,**裸的展现在那双眸子之下,这样的感觉让他分外厌恶。“呵呵,太子殿下何必自欺欺人。臣可听说这次景芝殿下可是有备而来。凤照前段时间已经易主,听闻凤照现在的国君乃是景芝殿下的好友,更有甚者,还有传闻凤照看似易主,其实早已改朝换代。凤照皇位上坐着的只是一个傀儡,而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是景芝殿下。”慕容哲望着赫连景轩越发发黑的脸色,微微一笑:“太子殿下现在还觉得他不能与殿下抗衡吗?”赫连景轩怨毒的扫了慕容哲一眼,愤恨道:“慕容兄今日不会是专程前来为难孤的吧。”“太子殿下误会了。慕容丝毫没有为难殿下的意思。慕容只是闻讯前来,想要探探殿下的口风。”“探孤的口风?”赫连景轩挑了挑眉头。“不错。殿下也知道魔族作为月宴的守护一族,向来只效忠月宴的最强者。太子殿下以为,若是景芝殿下归来,魔族该如何自处?又或者说,慕容该如何自处?”赫连景轩听完,脸色一沉,拍案而起:“大胆慕容哲,你这是要反我?”“太子殿下先别动气,臣只是提前知会殿下一声。”“提前知会孤你要背叛孤?”赫连景轩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怒火。“太子殿下误会了,臣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若能在景芝殿下回来之事在月宴传扬开前便将景芝殿下处理了。那时候,谁还能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地位。届时太子殿下自然是月宴最强之人,而臣也定然只效忠殿下一人。”赫连景轩冷哼一声,重新做回皇位不屑道:“若真那么简单,孤还能这么苦恼?”“这有何难,太子殿下只需与臣合作,臣帮着太子殿下排除异己,定当事半功倍。”赫连景轩双瞳微冷,算是知道了慕容哲的来意,嗤笑一声:“慕容兄真是热心肠。说吧,有什么要求?”“太子殿下快人快语。臣有一胞妹,年方十八,与殿下年纪相近,一直很仰慕太子殿下精明强干。臣既已跟太子殿下结为同盟,何不亲上加亲,月宴与魔族永结秦晋之好?”赫连景轩眼中掠过一抹寒意,微微笑道:“慕容兄一番好意,孤自然喜不自胜,只是这人魔成婚终究……”“太子殿下,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拘泥于这些陈规旧俗?”慕容哲微笑着打断赫连景轩的话语,眼中满是不容拒绝。赫连景轩唇角的笑意一凛,却又在转瞬间恢复:“慕容兄既然都这么说了,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两人相识一笑,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伴随着两人的笑声,大殿之中一人想着如何在成婚之后好好地惩治眼前之人,统一月宴政权;而一人则想着如何借助自己的妹妹蚕食月宴皇权。两人各怀鬼胎,却为着未来的利益暂时的联合在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月宴城门口,漓洛望着皇榜之上突然出现的那张肖似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脑中的某根弦的一声断了。“听说最近有个精通易容术的贼人趁着皇上病重,伪装成了前皇太子殿下回来准备危害月宴呢。”身后一个老百姓望着皇榜上的字低声说道。“前皇太子殿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人?”“这你都不知道?前皇太子殿下就是当年月宴的大皇子,后来因为体弱多病不良于行被皇上送到凤照去做质子的赫连景芝殿下啊。”“是他,听说当年景芝殿下可聪明了,皇上的几个殿下加起来都不及景芝殿下聪明,不想后来却……真是天妒英才啊!”那百姓见身边之人这么说,被唬得一跳,看了看四面没人听到才道:“皇家的是少议论,当心让现在的太子殿下听到了扒了你的皮。”“是…是…”眼见着百姓们的话题越来越偏,人也越走越远,漓洛才压了压自己头上的草帽,直接往赫连景芝所在之处走去。砰地一声,原本正在讨论事情的几人被这一声巨响惊得转过头去,却见被踹开的大门处,一少年凛凛而立。“小洛洛,你回来了……”燕环飞率先反应过来,一贯的飞扑,却硬生生的顿在了半空中,不只因为身后投射过来犹如实质的眼刀,还有他要扑之人那浑身滚滚而起的寒气。燕环飞收手收脚,一个后翻,重新坐回桌边,一副明媚忧桑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被他的一系列动作给无语到的某人。漓洛感觉自己头上的青筋这次爆的一定很明显:“解释。”赫连景芝正面承接漓洛的寒意,淡定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无辜道:“我不明白漓儿的意思。”看着那张分外无辜的脸,漓洛觉得自己长期以来修炼而成的镇定再次面临挑战:“为何月宴的皇榜之上会有我的头像?”“漓儿,你这可问错人了。皇榜又不是我们贴出来的,当真要问的话,漓儿也该去张贴出皇榜的那人才是。”漓洛看着赫连景芝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暗自磨牙:“你是故意的。”故意将他们的行踪透露给赫连景轩,故意算准了时间让人在那个时候挑衅自己,故意激怒自己让那些人记住自己的相貌,一起都是故意的!“漓儿这样说可就冤枉我了,我怎会知道四皇弟会这样在意漓儿,竟然还将漓儿与我们牵连在了一起,我也是始料未及的。”不知道?漓洛清晰地感觉头上的青筋跳得更欢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能够轻易地燃起她的怒火。当初她究竟是倒了什么血霉才会与这个男人牵扯到一起。漓洛抽了抽嘴角,转身离去。她来月宴不过是想查清血玉的来历,根本就不想再牵扯进皇室之争,但显然有人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漓儿,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呆在这里就好。现在出去外面的官兵一定会立马认出你,到时候……”“你认为我会怕?”“我知道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你,但是你就算不顾虑着自己的安全,也该顾虑颜儿和小苍的安危。你现在出去,行踪定然暴露到时候颜儿和小苍又得过上四处逃窜,打打杀杀的日子,你忍心?”“是谁害的?”漓洛再次磨牙,转头怒视着赫连景芝。“木已成舟,漓儿再纠结于此也没有多大用途,不如静下心来一同喝杯热茶,想想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