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洛瞪了赫连景芝一眼,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么轻易地粉饰太平,真以为自己的不会对他动手吗?漓洛感觉自己的冷静即将爆棚,手已经抚上了自己手上的空间戒指,随时准备召唤出碧鸾刺眼前之人几剑。燕环飞望着漓洛周身越发浓烈起来的寒气,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夜晗也有些担忧的蹙起了眉头。赫连景芝却一派的悠闲自在:“对了,忘了跟漓儿说一件事,此处距离赫连景轩的府邸不过两条街,若是发生命案,漓儿不需出门便会暴露。”“赫连景轩是太子,太子都住东宫,东宫能在这里?你唬我呢?”漓洛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他金屋藏娇的府邸在这里。”“……”事实证明,清冷惯了的某人根本不是某只腹黑皮厚的妖孽的对手。漓洛义愤填膺的坐到赫连景芝的对面冷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一点都不把赫连景轩放在眼里,却迟迟不肯露面,一点都不在意外面满天飞的谣言,却好似运筹帷幄稳操胜券,这个人比在凤照之时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有人既然想玩,我便陪他玩玩,漓儿既然都坐这了,我便再厚脸跟你借两个人。”“借人?你又在算计什么?”漓洛双眉一拧,戒备的睨了他一眼。赫连景芝莞尔一笑:“四皇弟既然都说我是易容的了,我便成全他,跟他玩玩捉迷藏。”漓洛看着对面之人熟悉的笑意,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总觉得自己好像又掉进某些陷进了。不久之后,漓洛跟着赫连景芝立于月宴城楼最高处,看着下方走道处到处乱窜的四个披着赫连景芝皮的人影,漓洛再一次确定自己根本就是被耍了。“赫连殿下,能不能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捉迷藏啊,漓儿不觉得很有趣吗?”“别叫我漓儿,我跟你不熟?”漓洛冷着脸盯着下面乱成一团的王城守军,抽了抽嘴角,“既然燕环飞懂得易容,为什么午时那会你不告诉我?”如果知道燕环飞有这个本事,她早就易了容貌离开客栈,回去与苏丹颜等人会合了。哪用得着在这里吹冷风,趟浑水?望着带上人皮面具与赫连景芝如出一辙的夜晗、燕环飞、灵萱、楚潇然四人,漓洛深刻的觉得——胃疼了!“漓儿不曾问过,我又怎会想到?”赫连景芝微微一笑,那张妖孽的脸在月色之下越发柔和惑人,却让漓洛越看越欠扁,越看越想动手撕了这张脸。“来了,动作真快。”就在漓洛怒不可遏,火气上涌之时,赫连景芝陡然改变的气势让她微微一怔,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嗖的一声,四道人影同时掠到两人的身后。与此同时,一队人马快速的冲着他们奔了过来。马蹄声渐近,待到最前方之人勒住马头,出现在几人的面前,赫连景芝微微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四皇弟。”漓洛一怔,这人便是赫连景轩,月宴如今的太子殿下?月色之下,少年立于马上,一张稍显稚嫩的脸不若赫连景芝精致,却隐隐有几分英气在。赫连景轩稳住身形,抬头望向这个阔别多年的大皇兄。褪去了当年的稚气,日渐成熟的他,越发承袭了来自母亲的艳丽脱俗,却不显半分女气。少了临行前的那股子病气,立于月色下的他,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有了帝王睥睨天下的气势。越发锐利起来的眉眼,一颦一笑间都弥漫着不曾有过的危险。赫连景轩猛一对上赫连景芝的视线,一股森冷的寒意迎面扑来,那样的压力便是面对自己的父皇也不曾有过,简直……简直像一条巨蟒盯住了自己准备咬杀的猎物!赫连景轩倒抽了口冷气,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绪,勉强一笑道:“确是好久不见,孤还以为今生都再也见不到大皇兄了。”赫连景芝凤眸一挑:“孤?我倒是忘了,四皇弟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事无成的小皇子,而是月宴的太子殿下了。”赫连景芝话中明显的嘲讽让赫连景轩脸色一变:“大皇兄,孤这个储君之位乃是父皇亲自所封,轮不到大皇兄来置喙。孤今日还愿意称呼你一声大皇兄是念及父皇的面子,如若不然,你早不算我月宴之人。”赫连景芝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午夜听起来分外让人毛骨悚然:“我道小猫咪怎么敢亮爪子了,原来是因着背后不只有那个老不死的撑腰,如今还傍上了慕容一家,你们这是……狼狈为奸了?”赫连景芝扫过焦急赶来的慕容哲,戏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成功让两人变了脸色。“赫连景芝,你不要欺人太甚,父皇他好歹也是你的生身父亲,你这样称呼他,当真不忠不孝!”赫连景轩涨红了脸朝着赫连景芝大吼道。赫连景芝轻挑眼尾,吊着眼居高临下的睨着两人,淡然而残忍的吐出一句话来:“从他将我送出月宴之时,他对于我已经……什么都不是。”凛凛的寒风刮在几人的身上,油然而生出一股冷意,赫连景轩盯着那人没有一丝情绪的脸,只觉得心脏都差点停摆。“大皇兄……”赫连景轩怔怔的唤着赫连景芝,脸色惨白。“今日我只是来知会你,四皇弟,我送你做了十年的储君。不久的将来,曾经属于我的东西,我会连本带利一样样的讨回来。你最好有所准备,我要的可不只是月宴的皇位。”赫连景芝微眯着眼,欣赏着底下的几人猝然变色。袖摆一挥,赫连景芝拉起漓洛的手转身离去,刚走没两步,一股强烈的罡风从身后袭来。赫连景芝脸色微凛,长剑即将穿透背部的一瞬,一股强大的幻力破体而出,深蓝色的光芒笼罩了两人,好似一层薄薄的薄膜,扩散而去。哗的一声,锋利的长剑在慕容哲的眼前碎裂成一片片,掉落到地上,反弹回来的一瞬,他往后一翻,堪堪落回马上,身形摇晃了两下,嘴角处渗出一抹淡淡的血丝。赫连景轩脸色大变,抬头望向上方,却见那蓝光渐渐褪去,而原本立于光芒之中的几人尽皆消失了人影。慕容哲捂着一瞬便受了重创的胸口,瞪大了眼睛望着几人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恶毒。他…似乎低估了这个怪物了!几次想将手腕从对方的手掌之中抽出,都被那人强硬的制止。漓洛侧头看了身边之人一眼,刚才是她的错觉吗?背对着他的几个人或许没有看清,但是刚才那一瞬,站在他的身边,她好像看到身边之人的双眸在幻力外放的那一瞬,变成了与那个慕容哲一般的血红色,但是…血红色除了魂阶的幻师以外,只有魔族才可能拥有。眼前之人既未达到魂阶,也非魔族之人……果然是自己看错了吗?察觉漓洛的视线,赫连景芝略一侧头问道:“怎么了?”“先放开我的手。”赫连景芝怔了怔,有些不舍的松开漓洛纤细的手腕,漓洛趁势将手收回,揉了揉上方被勒出的红痕,半晌才道:“我不懂。”“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要打草惊蛇?明明可以更加轻易的达到自己目的,为何要大费周章,这不是他的作风。漓洛显然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在慢慢的了解眼前的男人,而这更像是某种意义上开始的标志。“我享受的是狩猎的过程。”赫连景芝看着漓洛的眼睛,微微一笑,“野兽在真正狩猎之前最喜欢看的便是猎物的苟延残喘。”漓洛冷笑一声:“那是有背景有实力的野兽,现在的你手下不过两人,加上我们几个不足十人,你当真以为凭我们几个能敌过月宴千军万马?”赫连景芝却不以为意,朝着漓洛扬眉一笑:“漓儿,我何时说过我手下只有两人了?”“难不成你还带了其他人马?”漓洛挑了挑眉,倒是掠过几分讶异。“不是我带的,却终将成为我的人马。”漓洛蹙眉:“什么意思?”赫连景芝侧身盯着漓洛的脸道:“看到刚才跟在赫连景轩身边的人了吗?”“魔族的人?”漓洛想起那双在夜色之下犹如红酒一般艳丽的双眸,不确定的回道。“他是月宴魔族族长——慕容哲。”“魔族族长。”漓洛沉吟了一声,不再说话,盯着赫连景芝等着他的解释。“他最近才刚刚继任魔族族长的位子,你知道他这个族长之位怎么来的吗?”赫连景芝凝视着漓洛的脸颊,幽幽的说道,“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上一任的魔族族长慕容无敌。”漓洛双眸猛地一缩,赫连景芝淡淡一笑继续说下去:“天玥强者为尊,月宴更是如此。魔族是上古七族之中最为自私残忍,但也是最为强悍简单地种族。强者为尊,只要是强者便能统领魔族。”“你想去跟慕容哲抢族长之位,借着魔族的力量与赫连景轩对抗?”漓洛沉思了片刻,双眸微沉。“魔族只认定继承魔族血脉之人为王,而我暂时不能成为它明面上的主子。”漓洛双眸一凛,注意到了赫连景芝话中的寓意,只是暂时不能,他果然有一部分的魔族血脉。“既然如此,你如何得到魔族的支持?让慕容哲知晓你的力量,对你俯首称臣?”漓洛冷嘲的看了赫连景芝一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慕容哲现在的心向着赫连景轩。“不,今晚之所以让他们几个披着我的皮在外面四处晃悠,一方面是为了吓唬赫连景轩,一方面也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测,事实证明,我猜的是对的。慕容哲已经忍不住对皇家出手了。这样的话,我与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会让他滚下那个位置。”“你既不能亲自出手,难不成身边还有个魔族之人代你收回那个位置不成?”漓洛微怔,有些明白了赫连景芝的意图,却还是关心着这关键之人的人选。“漓儿果然聪明。”漓洛一怔,自己猜对了?可是这几日以来,她并不曾见到赫连景芝身边有魔族徘徊,难不成赫连景芝还藏着一手?像是看懂了漓洛眼中的介怀,赫连景芝微微一笑,低唤了一声:“夜,过来。”漓洛一愣,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走着的夜晗一步步走了过来,夜色之下他那双墨色的双眸隐隐之中竟然……透着几分血色!“他……”“主上,公子。”夜晗面无表情的低头朝两人行礼。“夜,抬起头来让漓儿看清你的容貌。”赫连景芝淡笑着让夜晗抬起头来。漓洛死死地盯着夜晗抬起的脸,仍旧是熟悉的面容,却因着月夜的映照多了几分棱角分明的锋利感,成熟而内敛。然最让人惊艳的却是那双在月色之下熠熠生辉的血色双瞳,比慕容哲的眸子多了几分澄澈,深邃,少了几分戾气、阴沉,却更加摄人心魄。“他的眼睛,以前明明……”漓洛脸色微变,低低的呢喃着,眼中满是讶异。要知道她认识夜晗的时间,比认识赫连景芝的时间都要长,为何从未注意到眼前之人竟是……血瞳!“公子,属下只有一半的魔族血统,唯有月夜方会回归本色。”对于漓洛的探究,夜晗并没有太多的不适,敛了敛眸,低声回道。漓洛转头询问的看向赫连景芝,赫连景芝唇间的笑意收了些:“夜的母亲是人类,父亲是魔族,是魔族前任族长慕容无敌。”“慕容无敌,那夜晗和慕容哲不是……”“夜原名慕容弥夜。慕容哲严格说来是夜同父异母的兄长,但是慕容哲从未承认过,或者说慕容家从未承认过夜。”说到此处,赫连景芝的双眸之中冷光一闪而过。漓洛转头看了夜晗一眼,发现他仍是一脸面瘫。没有因为赫连景芝的话产生半点动静,不由得蹙了蹙眉。“夜五岁那年,在魔族一年一度的篝火狩猎之上,慕容哲伙同几位兄长谋害夜,那晚夜身负重伤,刚好遇上了出行的我。”“你救了他?”“嗯,夜的母亲在那晚为了救他而牺牲了性命。我救了他之后,他不愿再回魔族,便跟在我的身边,这一跟便跟了整整十数年。”漓洛看着因为赫连景芝提及母亲而有了几分动摇的夜晗一眼,顿了顿道:“你想让夜晗回去夺回魔族族长的位置?”“魔族的篝火狩猎是魔族选拔强者的试金石,一年一次已成传统。我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回到月宴便是想让夜在那晚上回到魔族,参加狩猎。”“篝火狩猎?”漓洛若有所觉的扬了扬唇,“狩猎的人还是动物?”“没有人,只有魔族。魔族也好动物也好,都不过是……猎物。”赫连景芝挑了挑眉。“当年月宴欠我的,我会系数讨回。当年魔族欠夜的,我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赫连景芝微眯着眼,盯着不远处的圆月,妖冶而疯狂。那一夜圆月被乌云笼罩,鲜艳似血,圆月下的黑衣少年面无表情,一双血瞳之中却弥漫着刻骨的恨意,一切的一切都以为着一场狩猎的开始。月宴皇宫的乾正殿乃是历代皇帝的寝宫,高贵华美,诗情画意,带着几分皇宫特有的肃穆,却也有几分民间水乡的温婉柔情。此刻,殿内床榻之上的男人脸色苍白,花白的长发披散在华贵的锦被之上,一双浑浊的双眸怔怔的盯着床顶上方,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子在锦被之下根本看不出起伏,任谁都看得出来眼前之人行将就木。“父皇。”赫连景轩走进榻前,轻声唤了一句。**的男人移动了下呆滞的眼珠,看清赫连景轩的一瞬,眼中的光华也慢慢的褪去。赫连景轩见此隐于袖中的手稍一收紧,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父皇,药熬好了,儿臣伺候您用药。”赫连青锋浑身无力,任由赫连景轩将自己扶起,接过那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凑到自己的面前。浓黑的汤药弥漫着淡淡的苦味,泛着几分令人畏惧的危险。赫连青锋盯着凑到自己嘴边的瓷碗,沉默了半晌,终是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吞了下去。赫连景轩望着赫连青锋滑动的喉结,眼中晦暗难明。盯着赫连青锋将药全部喝下,赫连景轩才将碗递给边上的宫女,挥手让殿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朝…朝…”赫连青锋喝了药稍稍恢复了体力,拉着赫连景轩的手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父皇是想问朝内如何?”见赫连青锋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赫连景轩方才笑道:“父皇尽可放心,有儿臣在,朝堂之上一切都好,父皇安心养病才是要紧。”赫连青锋闻言又点了点头,微微合上了眼睛。赫连景轩见此不由得唤道:“父皇。”赫连青锋再次睁开双眸,视线落在赫连景轩的身上,带了几分询问。“父皇如今染病在身,朝中之事,纵然儿臣身为储君,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父皇决断,父皇你看……”赫连景轩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赫连青锋的身体,眼中的野心不言而喻。赫连青锋定定的望着赫连景轩半晌,原本浑浊得犹如鱼目一般的眸子此刻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寒意,看得赫连景轩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