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洵从未见过这样苏黛,她脸色青白,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缩了缩肩膀,苏黛向来都对他很严厉,他只敢小声的说:“我不想要三娘。”“那就是了,以后不要再提你爹爹。”墨月汐说道,赶紧将阿洵扯开,到了别的角落,阿洵开始了悉心教导。苏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是微微颤抖着的。她抿住嘴唇,将一切情绪都埋藏在心底里。她将慕悠抱起来,此时她还不知道这就是温雁芙的女儿。“先找个地方落脚吧,我们现在不能够呆在江州。”苏黛说道。墨月汐也同意,说:“好吧,这附近还有村庄,我们可以去那里。”但是战火连绵,这附近的村民都走光了。她们是找到了一条村子,但是已经没人了。苏黛便也挑了一间茅屋,收拾了一下,也算是能够勉强住人。慕悠还未醒来,恐怕是被灌下了什么**,阿洵也早早就睡下。苏黛和墨月汐正坐在外边。今晚月色正好,漫天繁星。墨月汐手里玩弄着一块小石头,问道:“苏黛,本座的心病差不多三十年才好了,你的心病又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你真多事。”苏黛说道。墨月汐却是一笑,她和苏黛已经习惯了这样相处。无可否认,墨月汐是心有愧疚,她是觉得自己亏欠了苏黛。要不是她的阻止,温以墨和苏黛不会分离五年,而温以墨如今也不会另娶别人。其实终究说来,都是她的错。墨月汐今日看着苏黛如此不高兴,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本座是很认真的,要不然就这样吧,你现身好好跟他谈一谈,要是他愿意为你舍弃所有,你就跟他走,好不好?”苏黛听了这一句话,心里是一种比难过还要难受的滋味。她深呼吸了一下,再侧头看着墨月汐:“要是他舍弃不了呢?”墨月汐一愣,当初温以墨为了苏黛能付出性命,而现在呢?五年能改变很多事情,可能温以墨现在已经觉得苏黛没那么重要了。苏黛这是不敢赌,她害怕落下地狱,什么都不剩。“苏黛,你只是在害怕。”墨月汐说着,就将苏黛揽过,让苏黛靠着她的肩膀。“我确实害怕。”苏黛闭上眼睛,“以前我了解他,我能确信他会等我,但是现在,我不确定,可能在他的心里,我早就是只剩下一抹泡影,这要微微一碰,就碎了,就不见了。”墨月汐微微叹了一口气。“我那时候也去问过李逸,问他为什么不娶我,但是他却对我说,他一直只当我是妹妹。我那时候是自找苦吃,我心里明明是知道的,却还要不死心去问,我真是活该。”她说这段话的时候,没有自称本座。她将苏黛抱得更紧,说:“不问就不问吧,你陪本座去找无雪,本座瞧着无雪也是喜欢你,到时候本座撮合你们,倒也是一件美事。”苏黛笑了出声。这五年最大的改变,便是墨月汐不再记恨彦无雪,反而是想要好好做一个母亲。但是凭着墨月汐那比苏黛还要年轻的相貌,怎么看也不像是彦无雪的母亲。“或许北雪老头知道无雪在哪里。”苏黛说道。“那就先找找北雪前辈吧,他还算是有踪影的。”墨月汐也决定了下来,她曾经回去过清海派,但是琉歌已经不见了踪影,清海派仅有一个玉春,在管辖着整个清海派。那琉歌就很有可能是和彦无雪在一起了,墨月汐现在倒是有些懊恼,当初为什么要放纵琉歌。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只盼着能够快点找到彦无雪。忽然,苏黛就拍了拍墨月汐,指了指前方:“是不是有人?”墨月汐眯了眯眼眸,仔细一看,在月光底下,确实是有一个人慢慢朝着这边走来。“难道找到来了?”墨月汐警惕的看了看苏黛。但是那个人,却在途中倒下。没有再动。苏黛和墨月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意见相合,便也前去一看。她们的脚步轻轻的,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白发之人。“好像是……”墨月汐扳过他的身体,果然是东流。苏黛皱了皱眉头,东流好像是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了过去。她蹲下来,说:“难道他和温以墨交手了?受了重伤?”墨月汐探了探他的脉搏,才说道:“不是。”苏黛看了墨月汐一眼,尽是不解。“他的内脏已经损耗,看来是修炼了什么邪功,命不久矣。”墨月汐淡淡的说。苏黛有些吃惊,说:“他修炼了阴阳经,但这不是只会变得性情暴戾吗?怎么会连内脏都耗损了?”“原来是阴阳经,那就怪不得了,苏黛,这天下间有三大秘籍,一是寒玉心法,二是阴阳经,这两个都是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去修炼的,也只有清心诀,是最平和的。温以墨运气好,练成了寒玉心法。但是阴阳经不一样,他似乎是一直停留在一个层面,而且这早就有了先例,以前修炼阴阳经的,都是暴毙的。”墨月汐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她活了这么久,早已经看透了一切,东流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她自然不会伤心。苏黛抿住嘴唇,那东流应该早就知道了。而且东流也一直没有得到残卷,他是一直在找温雁芙。“为什么他们为了更强,可以将自己的生命也付出了。”苏黛喃喃的说道。“因为这个是江湖,你不强,只能够被人宰割。”墨月汐拿出银针,将东流衣衫敞开,连插几针。苏黛瘫坐在地上,看了东流一眼,真的是这样吗?任人宰割吗?难道他们不是因为想要获得更加多的东西,才想要变得更强吗?一切都是欲求。但是当他们走到了顶端,回头一看,他们会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东西。“东流,那你后悔了吗?”苏黛问道。她知道不会有谁回答,她仅是在发出一声感叹。这世界上,没有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