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无措

夜色沉沉罗衾寒。漆黑的房间里，青青抱着被子坐在一边，白天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妥，她前思后想得出的结果就是离开。本来就不该留在这里把这里当成疗伤地，她将被子一扔，快步走到门口，用力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冷风拖住她的脚步，她迟疑了一下，朝后面看了一眼，嘴角的笑略带凉意。在这里住了许久，她第一次发现如果离开只要自己走出去就行了，没有行李、也不用收拾什么，她只是过客而已。匆匆融入黑暗中，她望了一眼天上寥落的星子，拉了拉衣服抵挡入侵的寒意，终于还是要去面对外面的世界。“青青姑娘，请留步。”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黑影拦住她的去路，青青迟疑了半晌，从对方的呼吸上判断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不由认命地点点头。“我只是出来散步。”她解释地说着，自己也觉得没有底气，低头看了一眼近在面前的角门，她叹了一口气，这个谎说得真是糟。“王爷吩咐了，如果看到姑娘出来散步就请姑娘去书房。”青青看了一眼天空，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如果去书房不是要两个人独处。她咬了咬唇，望着面前黑乎乎的人影，“能不能不去，就当没看到我？”他重重地摇头，让出一条道，“姑娘请。”“嗯。”她苦笑地应着，心里呕得半死，难得逃跑一次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她咬着唇，垂头丧气地走在暗卫前面，心里闪过一抹疑惑，为什么会有人看着她，难道一早他就知道她会走。自从她在外面留宿不归后，煜安就安排了人守在暗处。转了几个弯，青青停在书房前，暗卫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敲门进去。煜安未曾抬眼继续盯着手中的书，书页却不再翻动，青青站在书房中间，觉得十分尴尬。“王爷，我想出府。”她轻声说着，不安地盯着他的反应。“不准。”冷酷的声音从书后面传来，青青松了一口气，他这样的反应是最正常的，如果换上别人语气，她就不得不担心了。“我没有卖身给王府，王爷无权关着我不让我离开。”青青细声细语地说，生怕惹怒了他。“不准。”阴沉的声音带着恼怒。青青扁了扁嘴，不敢开口说下去，心里又觉得窝囊。她咬了咬唇，故意摆出无畏的样子，“不管王爷准不准，我一定会离开的。”“啪”手中的书册重重地拍到桌上，青青吓了一跳，又不敢露出恐惧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瞪着他的眼睛。煜安看到她硬撑的样子觉得好笑，积在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大半，他觉得懊恼，为什么这么容易受她影响，她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为什么想离开？”他冷冷地问，语气中带着疲倦。下午都差一点被怎么样了，她当然要离开。青青暗想，睁大眼睛瞪着他，胆子大了些，还有力气去想如果出了意外她要怎么应对。想着想着连突然出现刺客的情节都在脑中预演了一遍，她握紧双拳，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她是救他还是顾自离开？煜安见她虽睁眼瞪他，目光却有一点散。“又在想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不悦，她真是有把圣人惹火的本事。她一下子回过神，自嘲似的笑笑，当看到他阴沉的脸不由轻咳一声，重新板起脸来。“没……没事。总之我是一定会离开的，府里那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下人。”“你最好别再提离开的事，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踏出王府半步。”“你这是软禁。”青青气得涨红了脸，仍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谴责他。“那又如何，你最好乖乖留下，要是再让人发现你私自离开，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软禁。”青青倔强地瞪着他，恍然想起以前跟老妈争吵时，她气恼地扔下一句：我已经决定了。老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她现在大概体会到老妈的心情，是多说无益的无奈，也是深深的无力感。她紧紧盯着他，像忽然认清现实一般，暗暗感慨，他是王爷，她却只是奴婢，她口中的人权在他眼中根本是空。如果要离开，要么是他放手，要么是她变强。“奴婢知道要怎么做了。王爷还有什么吩咐？”煜安皱了一下眉，“服侍本王就寝。”“是，王爷。”她福了福身退出书房外面，脸上的表情是无奈的冷漠。这是现代人最常用的表情，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戴上这样的面具。一个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自在，终归只能在一个人的时候，而外面的世界不会只有她一个人。铺床、宽衣、梳洗，青青细致地完成这些事，安静地连自己都觉得诧异。煜安对这样的她觉得陌生，这样的表情他看得太多，却没想过会出现在她脸上，她是即使在街上乞讨也都眼角带笑的女子，但是她的笑变淡了、不见了。他蓦然想起，自从煜平死后，她即使是傻傻笑着，那笑也失去了以前的温度。“站住。”他出声叫住正要离开房间的青青，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青青转过身，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忽然安心了一点，即使她的脸上没有表情，至少她的眼眸是明亮的。“留下来。”他命令道，心里的温柔出口却成了霸道的冷酷。她不是傻子，如果真的留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皱眉看了他一眼，她转身继续走自己的。煜安脸色一沉，闪身拉住她的肩，她咬着唇推开他的手，不要小看她，她也是练过武功的。她避开煜安的招式，眼角看向门口，只要离开了房间，她就算全身而退了。煜安看出她的意图，他从小神童的名号不是白白得来的，青青虚晃一招转身想走，他早一步走到她面前，伸手点住她的穴道。她皱了皱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懊恼地垂下眼。煜安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在**。青青咬了咬唇，她知道他没有点她的哑穴，惶惶却说不出半句话。房间的灯光熄灭了，她紧张地睁着眼睛，盯着里面的墙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环在她腰际的手令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她紧咬着唇，觉得导演羞耻。他从身后抱着她，一如她自杀后醒来他陪着她的样子，她的身体和那时一样寒冷，也许他从未温暖她。时间一点点过去，身后的人放松的身体瓦解了青青的戒备。青青努力睁着眼睛，不能睡着，即使不能反抗也要保持清醒。“睡吧。”忽然从耳边传来的轻柔话语似幻觉一样萦绕在她耳边，她好似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又好似什么也没有感觉到。青青皱了皱眉，紧崩的弦一点点松了一下，印象中只要煜平曾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过。煜安紧紧抱着她，等她睡着后出手解开她的穴道。几天之前抱着她，他会觉得幸福，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觉得悲凉，就算这样紧紧地贴着她，他也走不进她的内心。晨曦的光惊醒了睡梦中的人，青青猛地睁开眼，暗恨自己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了，还比往常睡得沉。她皱了皱眉想要起身，环在她腰上的手不曾松开，她无奈地留在他怀里，感受颈上他温热的呼吸。脸微微有点发烫，她气恼地皱着眉，一定要变强，摆脱这样难堪的境地。腰上的重量忽然轻了，她听到身后的响动，吓得僵在一边，一动也不敢动。“服侍本王起身吧。”慵懒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原来他早就醒了。青青坐起身，平复自己乱了的心跳，重新摆出冷漠的样子。转身正看到煜安敞开胸口春光乍现，青青愣了一下，在他转头之前移开目光，脸上出现可疑的粉红。煜安看了她一眼，她还是不想看到他。“难道还要本王提醒你怎么做吗？”青青咬了咬唇，转过头径直下了床服侍他穿戴好衣服。越来越乱的心跳搅得她无法平静，双手有一点不听使唤，她不敢抬头，不想看到他。原来要变强，变得不受外界干扰是那么困难的事，她真的能够变成那个样子，那种坚强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微皱着眉，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和煜平在一起过平静的生活，或者一直留在家里当她的宅女。她从一开始就不想穿越，但是事已至此，她再想这样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活下去，连同煜平的份好好活下去。她替他打好衣结，抬头正要跟他的目光对视，他的唇瓣擦过她的额头，她吓了一跳，退了一步，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要怎么办。“服侍本王用膳。”煜安尽量平静地说，他不想看到她受惊的样子，难道在她眼中他已经是那么可怕了吗。她回过神，走到桌边忙碌了起来，眼中的困惑更加纠结。抬眼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在他发觉前慌忙移开，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控制不好自己的心跳，是被他吓到了吗，还是……她摇了摇头，她一定是被他吓得留下心理阴影了，绝对是。她倔强的抿唇，眼中仍滑过一抹隐忧。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要摆脱他的影响，要做真正的自己，她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