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庆此时已经无暇顾及青州了。帝京,皇宫御书房。“唰”的一声,嘉荣帝愤怒之极的把书台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丁玲咣当甩了一地,跪在下首的官员们头更低了,一个个缩着脑袋,屏住呼吸,生怕圣上一怒之下把他们拖出去斩首了。他们还舍不得这最后的奢靡生活。“饭桶!废物!朕要你们有什么用?”嘉荣帝伸出的手指都在气的发颤,“沈墨青都打到帝京来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陛下息怒。”嘉荣帝听了怒气更胜,怒吼道:“京畿守备军主将呢?禁卫军统领呢?告诉他们,要是打不赢沈墨青,就提头来见!”“……是。”嘉荣帝气咻咻的甩袖出去了。这边刚刚一回到寝殿,他最宠爱的吴美人就来了。嘉荣帝本来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想见,毕竟已经濒临城下了,再怎么昏庸无能他也知道此时形势之危机,不耐烦的让人下去了。只是直到他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才知道吴美人在外面求见,他小憩的时候一直跪在殿外。嘉荣帝一听心也软了,便让她进来。吴美人十四岁进宫,之前一直默默无闻,自从前几年在御花园偶遇嘉荣帝,被嘉荣帝一眼看中,这才逐渐开始在后宫之中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虽则这几年她也晋级到了嫔级,但是嘉荣帝最喜欢她娇弱动人的模样,便一直以美人称呼。嘉荣帝躺在龙踏上,这几日因为沈墨青的事情搅得他都没有好好休息,各种琐碎之事全都积攒到现在一起爆发。平时还不显现,现在危机到来,大庆的腐朽的官吏制度,接近瘫痪的经济,都让面临破国之难的大庆雪上加霜。吴美人现今也不过双十年华,正是女人最美好的年纪,既有妙龄少女不谙世事的天真,又有成熟女人的妩媚动人,一举一动都让人心动,真真是个尤物。是以在这竞争激烈暗潮汹涌的后宫之中也一直荣宠不断。她走进,脸上带着忧愁,蹙起黛眉,眼神楚楚可怜,似是十分担忧嘉荣帝。“陛下,伊人实在放心不下您,心中担忧所以才忍不住求见,还望您不要责怪李公公。”美人轻言细语,再大的火也压下去了。嘉荣帝安抚说道:“无事。朕知你是个有分寸的。”吴美人走上前,芊芊玉手轻柔的按摩着嘉荣帝的太阳穴,嘉荣帝舒服的呼出口气。“还是美人了解朕啊。这手法可是美人绝技了,真是舒服啊……这几天朕快被那群废物烦死了!”吴美人闻言,手中力道加重了一丝,换了一种手法,轻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必定能够平安无事。萤火之光怎能和皓月争辉?”嘉荣帝越加舒服,闭上眼,说道:“那是自然。他那父亲敢谋权篡位,本就该死!至于他……竟敢带兵包围帝京……哼!等他落在朕的手上,必当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吴美人低了眉眼,说道:“妾身妇道人家,不懂那些,只知陛下高兴了妾身就高兴,陛下难过了,妾身就难过。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妾身刚刚亲自给您熬了首乌甘草粥,补补身子。只是这会儿都凉了,妾身再去重新熬一碗。”说罢就要起身。“哎,不用了。这些东西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嘉荣帝一把拉住她,吴美人这才似是感激又羞怯的坐下。二人都不再说话,吴美人为他按摩着,直到嘉荣帝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吴美人才似有似无的轻声道:“陛下?妾身这两日看一些杂谈野史,觉得那多年前的玉符是真正的宝物。若是陛下能够得到,莫说这小小沈墨青,只怕天下也在陛下手中了啊。”嘉荣帝懒懒道:“哼,你们女人难免头发长见识短。那玉符虽是宝物,可哪里有那么容易得到?就是朕,派人找了三年也没……”吴美人听此眼神闪烁,可是嘉荣帝忽然住了嘴,睁开眼起身看着吴美人。“……怎么了?陛下?”吴美人脸上露出纯真天真的表情,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不知道正在听的是怎样绝密的事情。嘉荣帝忽的笑了笑,是他多心了,一向温婉纯善的吴美人怎么可能是在探听消息?这三年多他一直派人寻找玉符的下落,只是那东西像是消失了一般,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他甚至怀疑当年沈珣骗了他,根本没有什么玉符。后来他甚至命人把镇西将军府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只是这件事情十分隐秘,除了他的心腹没人知道。吴美人一个深宫妇人,怎么可能和这有所牵连?想必是读了些杂书想的多了,这才巧合说起。他摸了摸吴美人的脸颊,温香软玉,说道:“日后不要再看那些杂书了。”吴美人似是被他的神情吓住,乖巧道:“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嘉荣帝这才又躺下,示意她继续。吴美人看着闭上眼的嘉荣帝,因为常年沉迷美色,眼窝深陷,再加上年纪衰老,整张脸上皱纹可见,满是疲态,她原本流露着崇拜和爱慕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杀意,只是很快就消失,转眼间又是那个温婉解意的吴美人。……嘉荣帝在温柔乡中安眠,而帝京的已经处境越发艰难。京畿守备军加上禁卫军,虽然有二十万的兵力,但是沈墨青披荆斩棘而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打败?沈墨青的士兵装备不好但是 战斗力很强,而帝京的军队虽然装备华丽,但是大多华而不实,甚至因为有官员从中贪污,配备的武器都是瑕疵品,而常年帝京的奢靡生活早就让他们忘记了身为士兵的职责,第一天紧急出动的时候甚至连人都没到齐。这样子,双方的优势和劣势都十分明显,各有不足,几番对战僵持不下。沈墨青的主帐。烛火昏黄,一道人影映在帐上,拉长了的黑影,像是遮挡了太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痛苦欣喜酸涩挣扎……而如今,那些都已经湮灭在那一场灭门之祸,都消散在那一天西关狂烈干燥的风中。沈墨青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身上穿着大红色的袍子,袖边绣着黑色的藤蔓。那袍子色是那样红,那样热烈,像是一团火焰,要把他连同身边的人都燃烧,然而那藤蔓又是那样黑,那样冰冷,像是寒冬之地万年不化的雪峰,连靠近都觉得寒气刺骨。沈墨青从前偏好白色的袍子,加上眉梢的三分妖娆,三分恣意,总能把飘逸若仙的白袍穿出潇洒风流的韵味来。但是自从那一天接到静安王府被斩首的消息之后,他就只穿这种衣服,似乎只有这种颜色可以承担他的烈火般的恨意,让他继续行走人间。那是他的颜色,如同地狱中的曼珠沙华,越是热烈,越是寒冷。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纸条,他盯着看了许久,终于把它放在烛火上,跳跃的火焰立刻吞噬了那张纸条。他微微合眼,无声息的坐在那里,像是精美而孤独的冰冷的雕塑。许久,他才喃喃道:“……连东齐也出手了……赫连煜,我终会拿回你欠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风雨欲来的血腥的气息。------题外话------最近后天没办法回复留言了所以二月也很着急的说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