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路,与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为了不勾起君妩的心事,他们一路上谨言慎行,不多说一句话。几日下来,气氛越发压抑得很。在第三天的时候,君妩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快回京了吧?”阿兰小心翼翼地接话:“是。”“嗯。不必过府停留,直接进宫。”君妩满怀着心事,连向陛下请安都抛在脑后,一进宫就奔向关押太后的宫殿。看守殿门的侍卫不肯放行:“长公主,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阿兰道:“不知道这是长公主吗?”君妩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侍卫:“本宫今天是一定要进去的,你们有本事就拦吧!”说着她一脚踢开了拦着在她面前的小太监,径自推门而入。阿兰小声地对着那几个侍卫说:“你们若是觉得难办,那就去回复陛下吧。”他们几人点点头。太后毕竟是太后,即便是软禁了,也是衣食供应不缺。只是不能出来,这殿里总有一股难闻的霉味。君妩慢慢地推开了殿门,还未等小宫女们反应过来,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就疯疯癫癫起来了:“谁!是谁来了!是谁想要哀家的命?”小宫女们忙道:“太后娘娘,是长公主来了。”“长公主?”如今的太后早已不复当年的雍容华贵,满头的珠翠一扫而空,取代而之的是一支简单的木钗。一缕白发从中落了下来,君妩想,原来她也是有白发的。印象中的太后那么高高在上,和现在的疯妇简直判若两人。“长公主?”太后在竭力思索。小宫女们上前行礼:“见过长公主。长公主,这里不是长公主来的地方,还请长公主......”“让开。”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她踩着步子,一步步地接近太后。阿兰轻轻地扯着她的袖子:“长公主,不要过去啊,现在太后已经疯了,万一伤到你怎么办?”小苗子也连连点头:“是啊。”太后被他们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她慢慢地转身,见到了小苗子时,整个人变得激动异常。她赤红着眼,扑了过来,纤长的指甲用力地恰住小苗子的脖子:“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太后忽然放开了他,朝着她来。她定定地望着君妩,眼底似有不甘,似有愤怒:“薄姬,你这贱人!当初和哀家争宠,现在还回来做什么?”“薄姬?”太后摸着君妩的脸,诡异地温柔一笑:“就是这张脸啊,你不就是靠着这张脸勾引陛下的吗?呵呵,那又如何?你也知道,男人啊,是最靠不住的,到了两国交战的时候,还不是说把你送走就送走?”太后压低了声音,兴奋地令人毛骨悚然:“呵呵,薄姬,你不知道吧?你那漂亮的儿子为了给你复仇接近哀家,是怎样地献媚于哀家?他是成功了,但是,哈哈哈哈——”“但是怎样?”君妩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眼眸亮得直刺人心扉。太后吐出的话像一个恶毒的赌咒:“但是他爱上了这世上最不能爱上的人!”君妩面色唰地白了。身子似不稳,直直地就要倒下。“皇姐!”陛下急忙赶来,一把扶住她。“皇姐,她已经疯了,有些话皇姐不要在意。”陛下劝道。君妩喘了口气,吃力地睁眼望着他:“陛下,薄姬是谁?”陛下的面色有些难堪:“皇姐,先去朕宫里吧,朕慢慢和你。”到了宫里,陛下皱着眉,说道:“其实朕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有薄姬这个人。”“她是谁?”她只关系这个。因为只有知道了薄姬是谁,才有可能知道花翎的身份。他叹道:“她是父皇的贵妃。”“贵妃?”“是。这是宫中的禁忌,据说父皇把当年的知情人全部杀了。朕也是派人四处打听才知道的。薄姬是父皇生前最宠爱的女人,可谓是宠冠后宫,连当时的皇后都要让她三分。皇姐你知道的,我国和盛国在二十五年前有一场大战,当时我国惨败,到了议和的时候盛国皇帝突然提出不要割地,只要父皇的薄贵妃。父皇当即大怒,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做这等窝囊之事。后来也不知怎的,宫内流传着薄贵妃和盛国皇帝早有私情这种传闻,父皇起初是不信的,传得越来越像,父皇就疑心了,当面质问薄贵妃。”“薄贵妃怎么说?”她哑着嗓子问。他有些不忍,道:“薄贵妃开始是抵死不认的,有人是皇后挑唆,总之后来她亲口承认了,与盛国皇帝确有私情。父皇一怒之下就把她送给了盛国皇帝......皇姐,据人说,当时薄贵妃怀有......”君妩摇摇晃晃地从位中站起来,片刻,她和往常一样,淡然地笑道:“故事听得差不多了,那本宫就先回去了。”他担忧地脱口道:“皇姐.......”“本宫没事。走出正殿,日光高照,晒得人晕晕乎乎的。“真热啊。”她随口感慨着。阿兰的眼眶红红的:“长公主......”“本宫没事的。这些年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不过多了一件不如意的事罢了。你们不用跟来了,本宫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她毫无生气地说。君妩一人走在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宫人们恭恭敬敬地行礼,大概是日头太毒,她的眼睛渐渐地看不清楚了。眼前忽然一黑,她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啊!长公主晕过去了!”“快点去宣御医啊!”这些声音越来越轻。唯一能能听到的就是一个急切的声音在唤她:“夫人!夫人!你醒醒——”她好累,好想好好地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