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德龙湫等人走出杏花楼的时候,街上再次没有孟心竹的身影,不知道她现在又躲在哪条小巷子里。他向小昭等人点点头,大家分散开去,可是经过一条条小巷,却仍然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叫着他们,也看不到熟悉的笑容向他们招手。四个人分别到月都的东西南北城寻找,整整二个时辰,都没见到孟心竹的踪影。宏德龙湫心中一紧再紧,她是被人掳劫了还是借此机会离开皇宫呢?宏德龙湫已经在整个东城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可是还是没有丽人的踪影,他慢慢走在街道上,他突然觉得是如此的茫然。今天本来是想带她出来好好散散心,自己也可以多些时间与她相处,以解这一个月的思念。从求旨废生殉中的“取与舍”到茶楼里的“天下兴衰关键在民”,再到康定湖边的面具之说,没想到在他的皇宫里居然能有这般见识的嫔妃,他真得很想更深入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他知道那天溜出茶楼后,那帮文人墨客一直都在寻找这位“民”论的公子,提议到面摊老板那里纯属他的私心,他真想看看、听听竹妃在那帮人的“逼迫”下又会发表什么新论。今天听到她以“食”来论天下,论做人,宏德龙湫真得太欣赏她了,这样的妃子怎能让人不宠爱?可是她居然又玩“溜”这一招,而且这次溜得这么干净。另外三个城区恐怕也没有消息,到现在都没看到信号。宏德龙湫不由地握紧拳头,她在考验自己的耐心吗?她不担心自己真得会杀了她的三个奴才吗?但真得杀了那三个人,她又会回来吗?可是他更担心另一种情况,上次在宫中已经出现有毒茶,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她不利?她到底在哪里?宏德龙湫心情已经跌入谷底了,几千几万种可能在他脑中浮现,又一一被否定。他正想着,突然感觉到左肩头被人用手指点了点,他转头一看,没有人,却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他右边说,“这边啦!”宏德龙湫转身盯着声音的主人,孟心竹笑了笑,“原来三爷在这里呀,我都找半天了,我……”她没说完,宏德龙湫已经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干嘛?很痛耶!”宏德龙湫没有理会,拉着她走进旁边一个僻静的巷子。虽然在平时训练中,摸爬滚打是常事,身上大伤小伤也没断过,伤痛对于孟心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不过她现在却觉得被宏德龙湫握住的手腕传来阵阵刺痛,不禁皮肤肌肉痛,而且连骨头都开始痛,她抓着那只手,“放手,手快被你捏断了!痛死了!”宏德龙湫转身盯着她,知道痛了吗?她可知道刚才那一刻他觉得可能彻底失去她时的心痛吗?那种如窒息般的疼痛!孟心竹有些发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眼中的怒火比之前她用**之吻戏弄他还要强烈,可是他眼中更多的是一种令人觉得酸楚和痛心的神情,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量也在不断增加,似乎有意捏断它。她突然停止瓣宏德龙湫的手,她眨眨眼睛,平淡地说:“如果皇上要废了我的手,我没有异议,只是希望皇上能告知,我犯了什么大罪,需要付出一手的代价?”宏德龙湫愣了愣,突然松开手。孟心竹握着已经麻木的手腕,此时的疼痛比之前被握着那要强。宏德龙湫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真想问上一句有没有怎么样?可是他没有动,刚才的心痛令他生气,气孟心竹,更气自己。最后他冷冷地说:“你去哪了?”孟心竹握着手腕,肌肉的异常疼痛感让她知道自己可能已经受伤了,她抬起头迎上宏德龙湫的眼睛,“我去吃早餐兼午餐了。”宏德龙湫挑挑眉。“奇怪吗?大清早就和你出了宫,唯一的早餐就是一口汤面,杏花楼所出的的确是美食,只可惜我没味口。既然懂得教育别人如何以吃为人,那自己又怎么能言出不行,自打嘴巴呢?所以我要正常地吃每一餐。”“吃这么久?”“我在杏花楼外的巷子里等你们好半天,也不见人影,所以就自己行动了,月都这么大,我又不熟悉路,在这里转了几圈才看到你!”“我以为你……”“以为我逃走了吗?”孟心竹看看自己的手腕,淡淡地说,其实刚才从他的眼神里,她已经看出这个问题,“乘这个时候逃走,的确是个好主意,也许我真的应该就这么走了,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果然有这种想法,宏德龙湫皱眉说:“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离开吗?”孟心竹转头盯着宏德龙湫,不由地想起在昌水河岸边的事情,她摇摇头,“我以为人类是可以相互沟通的,不过看起来却不一定,很多话说了也是白说,废话而已,你就继续用我的心软来威胁我吧。我累了,我要回宫了。”她转身走出小巷。宏德龙湫愣了愣,他注意到孟心竹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腕,刚才他那么用力的抓着它,是不是弄伤了?他上前拉着孟心竹的手臂,“你的手怎么了?让我看看!”“放手!”孟心竹一甩手臂,“再不放,我踹你了!”宏德龙湫没有放手,“让我……啊!”孟心竹已经一脚踢在他小腿上,“我已经警告过你,虽然我是女的,但一样一言九鼎。若我有伤及龙体,就请皇上降罪吧。”马车里气氛沉闷极了,孟心竹一句话也不说地望着车窗外,宏德龙湫看着她,不明白明明是她不对,怎么倒还生起自己的气了?看着她坐在自己面前,他的心好安宁,刚才那一刻如窒息般的心痛令他明白自己是多么在乎这个女人,对于她,自己已经没有了理性的克制。宏德龙湫轻轻叹口气,也望向窗外,他知道身为一个帝王,被情欲所困将是多么危险。现在他还真希望自己不是月国之主,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携伴同游,那将是多少惬意的事情。可是,他是,而且是立誓成为一个成功帝王的人。回到皇宫里,孟心竹没有再理会宏德龙湫,径直回到竹苑,手腕上的火热疼痛令她出了一身冷汗,她握着手腕,请陈公公打了盒冷水来。手腕肿了,指痕印历历在目,陈公公见状吓了一跳,怎么娘娘跟皇上出去这一会,就弄成这样回来了。“娘娘,奴才这就去请太医。”“不用,不要惊动太医。”孟心竹皱皱眉,“去看看九王妃离宫了没有?”“是。”“小陈子,只请九王妃来,不得惊动别人,特别是皇上。”“是。”陈公公虽然疑惑不解,不过他现在对这位神奇主子言听计从。九王妃仔细检查着孟心竹的手腕,她轻轻抚抚那些指痕,“这可不像那些文人墨客抓你留下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伤害皇妃呀?”自从皇帝侄儿找到干女儿后,两个人就怪怪的,似乎在为什么生气。看平日里皇帝侄儿对干女儿的宠爱,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受了伤,也不宣个太医过来看看。这个女儿更奇怪,受伤不找太医,居然想到她这个干娘了!孟心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只是一时顽皮,不小弄伤的。您是干娘嘛,就多痛惜一下女儿了,而且干爹也说您的医术比十座太医院里的太医加起来还要厉害百倍,女儿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怎么学得跟你干爹一样油嘴滑舌?”九王妃点点她的额头,“不去告诉皇帝侄儿吗?”孟心竹摇摇头,“他太忙了,有操心不完的国家大事,这点小事我自己处理就好了,惊动他的话太小题大作了。”“嗯,不错,不愧是我的干女儿,识大体!”宏德龙湫坐在御书房内,仔细地批阅着奏章,其实他现在是真的很想去看看竹妃,但他知道她正在和自己闹别扭,这个竹妃和别的妃子不一样,倔得很,不是他哄几句就好的,所以现在最好让她静静,自己的出现只会火上浇油。小昭静静立于一旁,皇上对于如何找到竹妃没说什么,这二个时辰竹妃在月都里做了些什么他不知道,他现在越来越想查清楚竹妃到底是什么人。他看得出尽管皇上已经有一个月未点竹苑的灯,但他对竹妃的喜爱并未减少,毕竟她是第一个让皇上费心安排出宫散心的后妃。如果她有不轨图谋,那皇上就太危险了。但若她并无其他目的,就凭她今日在杏花楼里的一番“食”论,他应该恭喜皇上得一贤内助。孟心竹站在窗前,手腕已经由干娘仔细处理过了,又服用她独家密方的伤药,问题应该不大,只需康复的时日。今天的夜空乌云密布,天气很闷热,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孟心竹突然叹了口气,她是个时空的异类分子,没有认识的人、熟悉的事,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被束缚着自由,一种孤寂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一向不害怕孤独和寂寞,因为她是天蝎座的,都说没有一个天蝎是不孤独寂寞的,但天蝎不害怕,反而可以享受其中的滋味,当寂寞是一坛老酒,把孤独当作一杯咖啡,她知道总有一天寂寞也会沉醉,孤独也会沉睡。天空中划过闪电,滚滚雷声也接踵而至,雨终于下了。孟心竹把手伸出窗边,雨滴落在她手中,水花溅起打湿了她的衣袖。孟心竹突然笑了笑,转身离开房间,她站在院中,仰着头,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脸庞上。她现在不想理会是否有人说她疯了,更不想管是不是在皇宫里,她也不再是竹妃,她只是孟心竹,现在只想随心所欲。她要借着这清凉的雨水,洗去长久的郁闷。